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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弟為何如此暴躁 (54-63)作者:徐夢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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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25 19:09: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五十四章、風雨
順妃這幾日並沒有睡好。
自從那日她從貼身宮女口中得到了那樣令人驚疑的猜測,所有的疑雲仿佛都能得到一個清晰的指向。
先是開春那一個月後再也沒進後宮,夜夜留宿乾清宮,李望口裡神秘的「貴人」,再是宮中夜宴中途雙雙消失的皇帝與十公主,液池邊拾到的那枚珍珠短釵。而十公主與皇帝在避暑莊子中雙雙遇險,回宮後據說那有救駕之功的十公主因養傷而滯留宮中,算來已有快一個月了。
順妃越想越心煩,撩起灑金石榴紋的紗帳朝榻下守夜的小宮女呵道:「還不去看看你姑姑回來沒!」
小宮女原本正在瞌睡,迷迷糊糊間沒太聽得清楚主子的吩咐,支支吾吾地起身回應道:「主子是要喝茶嗎?」
順妃本就煩躁,見底下的人做事守在自己跟前還如此不上心,霎時就怒了。她伸出兩根養得蔥段似的指頭狠狠掐起小宮女的臉張口就罵:「死蹄子,守夜還敢打瞌睡,誰縱得你那麼不知好歹的?」
閣外的兩個大宮女聽到響動,都點了蠟燭來看發生了何事,撥開珠簾只見小宮女捂著臉跪坐在地上無聲地抽泣,順妃則披了外袍沒好氣地坐在內務府新造的西洋鏡前,手裡緊緊地捏著一把鑲寶石象牙梳,連關節都捏得死白:「你們兩個倒乖,這時候才進來。」
一個大宮女無聲無息地拉著小宮女出去掌嘴了,另一個稍年長的則低頭上前,接過順妃手裡的梳子替主子理順這一頭被翻來覆去折騰得橫結亂生的髮絲,小心賠笑道:「她也是頭一遭給主子守夜,不小心也是有的,奴婢們以後再也不讓她近身伺候了,讓她去做些洒掃倒夜香的活,不給主子礙眼。」
「你們姑姑怎麼還不回來?」順妃再次問起自己這個已經去了大半夜的貼身宮女。自己今夜久久不能入睡,既怕這位貼身宮女查出來那人真的是十公主,又擔心查出來的不是十公主。
順妃與皇帝年少夫妻,說來她家也是世代簪纓。祖父雖說只是個京畿皇兵的四品武官,但架不住養出了個一試便中舉的好兒子,也就是順妃的父親。此人處世圓滑機警,官場上如魚得水,外派時鎮壓暴民有功,回京述職後就一路擢升到內閣做了參政學士。
本來順妃可以不入宮的,奈何她父親鉚足了勁兒想要那首相之位。但此時五皇子剛剛因病離世,儲位初空,朝內人心浮動,好的灶台輪不到他們這個剛剛站穩腳跟不久的家族燒,順妃父親四處鑽營送禮也插不進手,只好把目光投到了這位寂寂無名,常年無寵,母親失寵又稍有復寵跡象的十二皇子身上。又看自家女兒養得花容月貌,年歲正相當,恰逢老皇帝給皇子宗室們大批量地指婚,也就咬咬牙狠狠心,求了一道聖旨將女兒嫁給了當時的十二皇子,當今的聖上。
其實以那時的眼光來看,順妃的家世做十二皇子的正妃已綽綽有餘,但後宮中的大紅人王太嬪不願仇人的兒子得到如此大之助力,在老皇帝跟前上了眼藥,同時王氏中人還參了順妃的父親一本,說他不顧父親孝期未滿,就急著讓女兒攀龍附鳳,實在不孝,所以最後順妃只能委屈做了十二皇子的側妃。
順妃一開始也在家中大鬧過,但父親見過十二皇子後,便信誓旦旦地保證他們父女兩以後都能坐到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順妃也就不免心痒痒被說動了,因為她見證了父親一路順利地走到了內閣,很是相信父親的眼光與手段。
更何況,這位十二皇子身邊乾淨,不似其他皇子鶯鶯燕燕眾多,又早早地在外開了府,雖說老皇帝只勉強給了個郡王的名頭,但也不失為一個女子的好去處了。
揭開蓋頭前,她在喜服下暗暗握緊拳頭,心道無論這十二皇子是美是丑,自己都不會在意,自己只是為了那個位置。
但揭開蓋頭後,她看到了那張微醺的俊美臉龐,一顆心還是忍不住砰砰亂跳起來。
她的夫君有一雙異色的瞳,盯著人的時候有點怕人,但很多時候,他都是溫和有禮的,自己第二天回門時還主動關心她勞累與否。雖然有時過分有禮,但順妃大體上對她這個皇子夫君還是十分滿意的。
特別是回門時他向父親保證,從此以後他的府里沒有人能越過她去。
順妃與她的父親滿意非常,直至她生下第一個孩子的前,夫妻生活還是十分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這個夫君就像天上掉下來的神仙郎君,在她面前完美無缺,無懈可擊。
彼時她剛出月子,但還沒養好身子,正盤算著要不要把自己的給他準備好的丫頭開臉的時候,十二皇子從宮裡帶回來一個宮女。
說是在闔宮夜宴時吃醉了,將人幸了只能帶回來,給她一個安身之所。
這位宮女姓劉,平日伺候御花園裡的花草,本不值得順妃重視什麼。但十二皇子看這個宮女的眼神,讓順妃隱隱覺得不安,驟然發現原來人與人之間的親昵是有區別的,很明顯,這個劉氏得到的親昵,是她從未得到過的。
順妃將銀牙咬碎,面上依舊笑意盈盈地給劉氏安排院落人手,暗地裡著急給自己養好身子,以免被一個新寵奪了寵愛顏面盡失。
但劉氏也沒有得寵多久,十二皇子不知從何時起就很少進後院,好巧不巧,沒過多久劉氏就在幾乎無寵的情況下懷上了,所以順妃雖猜到可能大事已到緊要關頭,卻還是纏著十二皇子。在生下大兒子未滿一年內,她又重新懷上了。
為了生在劉氏前頭,她還用了不少虎狼藥催產,雖說平安生下了二兒子,但身子也元氣大傷。可氣的是,雖然她動了不少手腳,劉氏不僅平安生產一舉得男,還一舉得兩。不幸中的萬幸是,因為是雙胞胎,大的那個因為難產被擠壞了腦袋,雖然與十二皇子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卻並不中用,小的那個更是不足為懼,有這麼一個痴傻的雙胞胎哥哥,誰敢拱他上寶座?
更何況不久後,在十二皇子與他的勢力運作下,自己的父親就登上了右副相的位置,離右相只有一步之遙。
於是順妃順心遂意了,若不是後來劉氏處處與自己別風頭,自己也不必趁亂叫人做掉她。
如今回望自己費心費力做過的這些,皆是為了皇帝,誰知自己心中的完美夫君,竟很有可能是這麼一個亂倫的骯髒貨色!
「咔噠」一聲,順妃隨手一抓的桃木小梳被她大力別斷。她打開首飾盒子,便見到那根珍珠短釵幽幽地散著冷光,像是在嘲笑她所託非人,還如此殫精竭力地謀算,實在可笑。
她勃然大怒,忽地將台上的東西一掃,胭脂螺黛、釵環步搖散落一地,身後的大宮女和匆匆趕回來正好碰上這一幕的貼身宮女雙雙跪倒在順妃身後:「娘娘息怒啊!」
順妃勉強壓下了這口惡氣,冷聲將大宮女斥退,令貼身宮女上前。順妃的貼身宮女俯身顫顫巍巍地在順妃耳邊低語幾句,抬眼瞥見鏡中的順妃面目宛如阿鼻地獄爬出來的修羅鬼,噁心與怨毒將本來嬌美的面容扭曲得讓人不忍看。
貼身宮女說完就又利落地跪在了一片狼藉中,垂著頭不說話了。
「枉本宮掌管六宮,眼皮子底下竟發生了那麼久的腌臢事到現在才知,哈哈!」順妃眼中有淚,雙目卻射出令人膽寒的光,半晌她抖著手撿起梳妝檯上倖存的胭脂,慢慢勻開在手中,胡亂地在自己臉上塗抹著,隨後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怖的事情,她捂住臉發出了尖銳的抽泣。
「拿紙筆來……本宮要好好告訴父親,他給我挑了個什麼樣的好女婿。」
這邊順妃如何發狂發怒暫且按下不表,這邊十公主還不知山雨欲來風滿樓,心內正在天人交戰。
十二與他的兩個兒子,叄皇子和四皇子的見面就像是處理公事一般一板一眼,和見他的幾位大臣沒什麼兩樣。例行問答完了趕緊揮退,又痴纏著十公主向她撒嬌賣乖,一會說自己上朝累了要皇姐幫忙鬆快鬆快,一會又說自己被誰誰誰氣到了要被皇姐拍拍順順氣。
十公主應付他這些把戲應付得頗有些心力交瘁,好不容易這些日子前朝事多,十二比較忙,沒空與她糾纏,她才能喘口氣想著如何好好與四皇子說事。
其實她並不知道怎麼開口,在四皇子眼中,自己好端端地金尊玉貴地在宮裡養著,怎就不知好歹一定要離開。但現下十二將她牢牢地看管了起來,無論到哪裡都烏泱泱地跟著一批人,還不許她與王太嬪見面,唯一能讓她與外界接觸的,只有四皇子這一個。
畢竟叄皇子也指望不上。
她心不在焉地盤算著自己該如何逃離這個即將關上門的金絲籠子,這邊四皇子已經停下了舞劍的動作,抱著劍站在偏殿里的院子裡認真地看著坐在廊下出神的十公主。
這靜默終於讓十公主回過神來,她朝四皇子抱歉一笑:「不好意思,皇姑母走神了,過來坐會兒休息吧。」
四皇子默不作聲,與皇帝如出一轍的黑色杏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十公主,良久才開口道:「皇姑母心中有事。」
十公主向他招手讓他過來,拿出自己的帕子給他擦汗:「小小年紀的,就會揣度大人的事了。」
四皇子臉上一紅,嘟囔道:「姑母不如說與藍兒聽,或許能為姑母分憂一二呢?」
她笑了笑,示意他接過帕子自己擦,從他懷裡拿了劍掂了掂:「這劍輕了點,等姑母出宮後派人從武館裡給你帶一把新的。」
「姑母說過的,無功不受祿。」四皇子目光奕奕,還想套話,卻被十公主推著去練扎馬步去了。這些日子與十公主混久了,四皇子與她親昵不少,扎著馬步兩人閒話許多,從叄皇子講到了凌太后,講到姜將軍的時候四皇子因為激動腳下不穩,被十公主「啪」地小小抽了一下腿腹,四皇子定了定神道:「姑母十日後要去送姜將軍嗎?」
「什麼?」十公主沒聽清楚,又敲了敲他的小腿,「說話就說話,不要晃。」
「姜將軍十日後就要帶著大軍回北疆了,姑母要去送嗎?」
「什麼!」十公主完全不知道這個消息,十二瞞著她瞞得滴水不漏,半點風聲都不露。她將四皇子扶正,扳著他的肩膀不可置信:「為什麼要回去?」
四皇子被她大力地捏著有些吃痛,但還是忍痛回答她:「聽說北疆有些沒有打掃乾淨的流寇擾民,姜將軍要回去坐鎮,前些日子上奏請辭,父皇也已經答允了。」
十公主愣愣地鬆開手,她原本想著再想想,本想想出個穩妥的藉口再傳遞消息給師父,讓他出面將自己帶出宮,不想十二早就把這條路堵死了。若不是今日自己偶然得知,再猶豫些時日,等師父回來的時候,朝內已無十公主了。
她扶著柱子勉強穩住身形,咬著唇告訴自己:毓敏,你已經別無退路了,已經沒有時間了。
四皇子好奇地看她:「姑母?」
她勉強笑了一下,俯身叮囑四皇子繼續扎馬步,等自己出來有事交付與他,便急匆匆回到偏殿內的書案上揮灑筆墨,寫了滿滿一紙信,從頭檢查了一遍,放下筆又拿起,刪改若干,又寫了一張較短的書信,再從梳妝檯上拿了一根金釵,才趕迴廊下,見四皇子仍認真地扎著馬步,心內又是鬆了一口氣復又惴惴不安。
交給了四皇子,又細細地囑託了一番,聽到能與姜將軍見面,四皇子的眼睛都亮了,沒注意到十公主臉上的汗水比他這個剛剛練完劍舞還扎了馬步的人還要多,連聲應著恨不得現下就飛去姜將軍跟前幫十公主把事情辦了。
十公主將東西鄭重地交到了四皇子手上,心裡一片晦暗,只道這一天終究要來。
第五十五章、心事
凌太后因著姜將軍不日便要離京之事而憂心。
雖說眼睛已經不清了,可她身邊的仍有耳聰目明之人替她把控著這個宮裡的大小事情。這座巍峨的宮殿吸食著她生命的養分,但有時候親眼親耳所見所聽不如眼瞎耳聾來得痛快乾凈,就比如現在,她唯一的兒子倔強地跪在慈寧宮的正殿中一個時辰了,只為求她答應他那荒唐的計劃。
連素質看著母子兩僵持住了,心中著急卻無可奈何。雖說自己是凌太后身邊的掌事姑姑,扶助著這母子兩一路艱辛走到了這時間最為尊貴的位置上,有些事情還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人內部才好解決。
於是她躬著身就要退出這充斥著壓抑氣氛的殿宇,準備借著傳膳的為由讓二人緩和些許,皇帝卻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樣叫住了連素質:「連姑姑且慢,朕有話問你。」
連素質於是小步上前,由於皇帝還跪著,她不好站在他面前回話,只能在他身側躬身道:「陛下。」
皇帝抬起眼睛面無表情地問她:「連姑姑以前見過十公主嗎?」
連素質心裡不是滋味,皇帝還從未用過這樣的語氣與自己講話,為了這個惱人的十公主,連從小看護他到大的自己也要往後排稍,於是不免小小地撇了嘴:「奴婢何時見過十公主?奴婢躲她還來不及。」
凌太后在簾後聽著殿外二人的說話聲,暗道明明上次御花園見過了一次,怎的連素質卻說沒見過,又聽皇帝隱隱帶著怒氣的聲音傳來:「姑姑,這件事你若說一次謊,朕就……」
「你就如何?」凌太后掀開帘子,再也坐不住了,「今早下了朝你就往這趕,口口聲聲說了一大匣子荒唐話,並非我不願答應你,我且問你毓敏那邊怎麼想?你有真真切切地問過一次她嗎?」
連素質趕忙上前扶住被氣得渾身發抖的凌太后,心疼地喚她:「主子……」
凌太后捏了捏她扶住自己的手臂,又呵斥道:「若是毓敏真的應允,今日她就會與你一同前來,你不管不顧地拋出這樣的籌劃,可有想過世間可有任何一個女子,會甘願拋卻二十年來的姓名、生身母親與地位,只為了和自己的弟弟亂倫?」
「我猜你根本不敢問毓敏一句願不願,只想著先斬後奏,想著我是你的母親,比毓敏好拿捏,那你可就錯了主意了。」
皇帝冷冷一笑:「母親是真的為了朕的事情生氣呢,還是為了連姑姑?母親與姑姑做得一對神仙眷侶了,卻不願幫一幫兒子,真是可笑。」
聞言凌太后大怒,摸索到桌上的青玉小盞就朝皇帝的方向砸了過去,皇帝悶哼一聲,那茶盞正中自己左胸,那劍傷仿佛又隱隱作痛起來。
見此他卻不緊不慢地給凌太后磕了個響頭,而後朗聲道:「母后,現下朕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您答應也好,不答應也罷,這件事朕非做不可!」說完也不管凌太后作何反應,撩起袍子起身大步離去,徒留慈寧宮裡這一對主僕相顧無言地互相支撐著站在殿內。
良久,凌太后才緩緩坐下,語氣和緩地問連素質:「姜將軍五日後就離京,可有說何時來見哀家一面?」
連素質默默替她收拾了一桌狼藉,卻並不答話。凌太后閉著眼睛一笑:「你也和我置起氣來了?為了毓敏的事?」
連素質轉過身來忽地一下抱住了凌太后,將頭埋進她的胸前悶聲道:「主子又編排我。」
凌太后讓她與自己一同坐下,輕輕撫著她的髮絲:「皇帝不懂事,好歹你體諒一下我這個做母親的,說起來他是不是應該叫你……嗯……小媽?」
連素質被凌太后這一句話臊得不行,抬頭向凌太后討了香吻,心情好了不少:「你們母子倆為了這麼一介外人掏心掏肺的,人家未必領情呢,反倒叫我著急上火的。」
凌太后卻將摟著她的腰的手撤開了:「素質,剛剛為什麼撒謊?」
「什麼呀!」連素質睜大了雙眼,一雙柔荑就要去摟凌太后的脖子,卻被凌太后躲開了,還想撒嬌矇混過關,不想凌太后卻十分當真:「皇帝沒頭沒腦地問了這麼一句,不會毫無緣由的,上次御花園的見面你沒有理由撒謊。」
連素質這才不滿道:「好了嘛,知道這個十公主是你們母子兩的心頭寶,對你們這麼壞你們還這麼護著她!上次見面又不是什麼愉快的事,皇帝這麼一問我又不能立時記起來!這你也要像審犯人一樣審我!」說著扭身就要從她身邊跑走,凌太后感覺到了她的不滿,趕緊伸手把人拉了回來,嘆氣道:「說了你兩句就這樣,越來越嬌氣了,你還沒答我姜將軍何時進宮呢。」
「哼,不是今日就是明日,太后等著吧。」連素質象徵性地掙了掙,見凌太后真的鬆手了又忙不迭地貼上去,「姜將軍說明日下午來,四皇子早就念叨了半天了,可惜只能讓他見一面就走。」
「他小小年紀的,懂得太多不好……」凌太后蹙眉沉吟了一會,十指扣緊了連素質的柔軟白皙的手:「事關凌氏一族復興,還是鄭重些為好。」
連素質認真地點點頭,心裡有些難受:「可惜了,族裡尚存的四散飄零,所謂的故土……我卻一次也未得見,從出生就被關在了這高高的朱牆內為奴為婢……」
凌太后將她摟緊,細細地低聲安慰著她,不多時慈寧宮裡響起曖昧的「嘖嘖」聲,這邊且先按下不表,那邊四皇子已將十公主所託的一封信交給了她所說的小太監,而手上剩餘的這一封,要等姜將軍進宮再做打算。
他難掩激動,還在潛邸時他就聽了不少姜將軍禦敵之事,可惜上次宮宴凌太后身子不好,二皇子因被少傅罰抄,所以順妃只帶了大皇子赴宴,生生錯過了這一次機會。好在還有十公主,但是眾目睽睽之下怎麼將這張書信帶給姜將軍,難度實在不小。
於是他匆匆趕去了乾清宮,想要把姜將軍要來的這個消息告訴十公主,剛踏進宮門就被李望攔下了:「四殿下這是要找陛下嗎?」
四皇子不料自己父皇也在,躊躇了一會兒搖頭道:「我來找姑母,昨日她教了一套招式我有些地方還不大通。」
李望尷尬一笑:「四殿下來得可不巧,公主正和陛下有些事情要商量,您可要等一會兒了。」
「是關於送姜將軍的事嗎?」
「哎喲小祖宗可千萬別在十公主面前提姜將軍要這件事!」李望嚇了一跳脫口而出卻又後悔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找什麼理由糊弄他,自己陛下嚴防死守那麼多日要是這會兒讓十公主知道了,自己的腦袋還要不要了。
看四皇子好奇地望著他,李望趕緊遮掩道:「陛下知道十公主與姜將軍師徒情深,姜將軍離京十公主必定傷心不已,所以陛下不讓人在十公主面前提這事,四殿下您可千萬別說漏了嘴。」
四皇子心想,騙誰呢,上次我和皇姑母說了,驚慌有餘,傷心倒是沒有的,父皇何必瞞著皇姑母。面上卻一點都不顯,只做懵懂狀點了點頭,又問道:「李公公,父皇和皇姑母何時能商討完事情?」
李望擦了擦額頭上不知道是嚇的還是熱的汗:「這老奴可就不知道了,四殿下要是著急不如告訴老奴,老奴幫忙問一問。」
「那你告訴姑母,昨日那套招式里的第二招我使不出來,第一招倒是還好,望姑母有時間了快快告訴藍兒如何破解。」
「是,老奴一定。」
而四皇子不知道的是,殿里的兩人並不在談正事,正熱火朝天做些不足以為外人道也的事。
十二在凌太后那邊吃了癟,心裡憋著一口氣,回到乾清宮裡見到十公主氣定神閒地在看話本,一個餓虎撲食就將人撲到了:「皇姐好興致……我都要被人打死了!」
十公主空出一隻手來扯了扯他的臉,眼睛還盯在話本上:「這個宮裡竟然還有敢打陛下的人嗎?我可要去觀摩觀摩。」
十二鑽到她懷裡仰躺在她腿上,給她當了人肉手部支架,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喏,被人砸了一杯茶,好痛。」
十公主敷衍地輕輕拍了拍他的左胸,其實在他進來前自己並不在看話本,而是懊悔著前幾日下筆太快,後悔就這樣將丟臉的事告訴了師父。所以聽到始作俑者要進來時臉上表情都沒有收拾好,隨手撿起案邊看了一半的話本假做無事。十二卻不滿她這樣心不在焉,伸手探進她的衣襟給她示範:「就是這裡!」
十公主無奈地放下書,但也不將他的手拿開,低頭看他:「給我看看?」
十二來了精神,速速扒下自己的上衣,捉著十公主的手就往那處快要消散了的紅印上摁:「好痛,皇姐給揉揉?」
「凌太后為什麼砸你?」十公主抿了抿唇,手指划過他軟軟的胸膛,令十二身體不自主地帶出一片酥麻,他想起來凌太后說的那些話,輕輕親了一下她的手指,若有所思,卻不知如何開口。
十公主見他沉默,雖然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也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轉開了話題:「這幾日我見你忙得很,連著幾日不見人影,前朝是有什麼事嗎?」
十二當然知道自己這些天在忙什麼,大軍開拔,糧草先行,可惜水患尚在,國庫不算充盈,讓內閣想辦法籌些善款也是杯水車薪。姜將軍又要走得急,右相上奏不如先派幾支先鋒去探探北疆虛實,看所謂流寇到底成了何氣候了,副右相卻不依了,上奏說不如讓皇帝先將沉底的國庫里的糧食賒出來給姜將軍,等此次水患過後再補進,先解燃眉之急為上。
這當然不妥,水患過後今秋糧食不見得有餘糧補進,十二知道這個道理,但若是姜將軍多留在京中一日,自己就要再瞞皇姐一日,實在心力交瘁。
他張了張口,幾次想要問皇姐,心裡卻有個聲音暗暗道:姜將軍此去不僅為平定北疆流寇,還要為凌氏一族尋覓故土良田,不過個叄年五年定回不來,若是告訴皇姐……皇姐要和姜將軍走,自己該怎麼辦?
於是欲出口的話就爛在了嘴邊,十二勉強地笑著搖搖頭:「朝中為了叄皇子暴斃的事還吵得不可開交,我心煩,但是他們又像車軲轆一樣一輪一輪地來軋我,可把我累壞了……」轉頭埋進她的腰間深深嗅了一口她身上的馨香,慢慢才安定下來,「皇姐……若是……」
「若是什麼?」
「……沒什麼」
其實他心裡早就有了答案,那天夜裡自己與她和盤托出所謂的「計劃」,十公主雖然沒有說什麼,但臉上凝滯的表情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十二也知道自己的這個計劃不妥,漏洞百出,可笑至極,但是在說完前,他還是隱隱有期待著十公主能夠給出他想要的回應。然後他就會把這個計劃拋諸腦後,讓她繼續當自己最尊貴的皇姐。
可是她沒有,也算是有默契,他們都紛紛迴避了這個話題。
他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俯下身聽他說話:「皇姐,若是朕有五皇兄那樣的家世人品,你會不會喜歡我。」
「說傻話。」十公主聽他這沒頭沒尾的一句假設皺了皺眉頭,心道你就是你,五皇兄是五皇兄,為什麼要比較?
下一刻卻被十二吻住了唇,接著兩人青天白日地又在偏殿里做了起來。鬼使神差地,十公主沒有拒絕十二的求歡,反而主動地跨坐在他身上,扶著他的肉棒自己慢慢坐了下去。當將他完全吃進時,十二將她緊緊摟住,像只八爪魚般錮著她的四肢,像是要用這個姿勢從她身上吸取全部的養分,將她占為己有。
十公主的吻細碎地落在他微微皺起的眉間,又滑落到他那雙淺灰色的眼上,心裡只道自己與他所剩的日子不多,放縱些許也無妨。
於是鶯啼婉轉地應和著肉體碰撞出的水聲,十公主任由十二在她身上遊走著,身下涓涓細流打濕了牡丹花瓣,狂風驟雨席捲著一切的思緒與籌謀,而她終於低頭,深深吻住了早就張口等待著的十二,二人交纏不休,只余水聲潺潺。
第五十六章、出逃
四皇子一直等到晚上都沒有得到十公主的消息,心裡急得團團轉,和凌太后一同用膳時也心不在焉的。連痴傻如叄皇子都覺著不對,總是朝四皇子探頭探腦的,連素質的勺子總是喂到了叄皇子的臉頰上。
連素質乾脆就將勺子放下,向凌太后開玩笑:「咱們四皇子殿下一知道要見到姜將軍,胳膊啊腿啊都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叄皇子扭頭看連素質搖搖頭,一本正經地道:「才不是!我看到今天四弟去找美人姑姑了!又不帶我玩!」
凌太后氣定神閒地坐在一旁拿著茶盞,等著連素質給叄皇子喂完飯了再給自己夾菜。他們祖孫四個人吃飯時從來不讓其他人在場,伺候的人上完菜後就退出殿內了,凌太后又看不見,只得連素質在飯桌前忙前忙後。
連素質聽得叄皇子這話臉色一變,但到底還是覷了一眼凌太后沒有說話,只冷冷地「哼」了一聲,壓低聲音勸著叄皇子張嘴。
四皇子知道連素質素不喜十公主,將頭低下了專注飯菜,一時靜默,最後反倒是凌太后接了一茬:「藍兒見到人了嗎?」
「沒有,」四皇子將筷子放下,「藍兒去的時候正好碰上父皇與皇姑母議事,李公公把我打發了出來。」
「哈,什麼要事青天白日的……」連素質終於忍不住出言諷刺,不想凌太后打斷她繼續問四皇子:「可巧我也想知道毓敏近日過得如何,藍兒飯後就帶著我的話去瞧瞧你姑母吧。」
這話著實是個藉口,連素質不禁有些氣悶,想著那惡人有什麼可問的。凌太后處處為十公主著想還不讓她刁難人,心裡不免有些吃味,轉過臉來一副笑盈盈的樣子:「不如我帶著四皇子去吧,天快黑了萬一碰上那邊的人……」
凌太后一聽到順妃就煩得很,從皇帝登基那日起,她就沒少在自己面前做戲,一會兒要帶叄皇子四皇子游湖,一會兒又說看這兩個孩子可憐希望替凌太后分憂,可惜再怎麼掩飾,假做的親熱總夾著叄分虛假。凌太后在這個後宮裡沉浮了幾十年,還看不出順妃這點小心思?但她不願點破,畢竟順妃和順妃的父親對皇帝的上位功勞不小,只好偶爾借著身體不適避開了。
幸而十公主住進來了,四皇子也能藉口躲一躲這位皮笑肉不笑的主。
更何況,劉氏的失蹤,順妃的嫌疑最大,但苦於沒有明確的證據。要這兩個孩子天天在疑似殺母仇人面前扮笑臉,凌太后實在做不出來。
凌太后剛想張口答應,卻被四皇子一口回絕了:「連姑姑還是看著叄皇兄吧,我多帶些人去就好。」
連素質對十公主敵意如此之大四皇子早就察覺到了,若是讓她跟著,十公主必然氣悶,沒說兩句不歡而散就不好了。凌太后也想到了這一層,囑咐了四皇子多帶些有身手的太監跟著,也沒理會連素質在一旁想什麼,溫聲問叄皇子吃飽了沒,又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了。
乾清宮這邊,十公主與十二糾纏一番後轉眼已是日暮,十二還戀戀不捨地摟著她的腰蠢蠢欲動,被十公主不配合地掙扎擾亂了旖旎,只能悶悶不樂地起身穿衣,喚了李望進來收拾,轉眼看到十公主擁著被子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想到姜將軍又有些心虛,色厲內荏地喚她:「皇姐?」
十公主一反常態地呆在榻上,只著一身薄薄的裡衣就赤著腳跳下來,披散著發看他:「你今天為什麼和太后吵架?」
她隱隱覺得他們母子這場架與自己有關,想起十二說的那個計劃才反應過來,凌太后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她與十二的亂倫之事,想到這手心立馬發了汗,不得不趕下榻來向人發問。
十二腦子飛速地轉動,自己剛剛只想著賣慘,沒想到十公主竟然會較真問緣由,隨口編道:「沒什麼,我頂了母親兩句,她一時氣不過才砸了我。」
「你頂了什麼話?值得太后動這麼大的火?」
十二語塞,想起白日裡凌太后那樣護著連素質,心下一橫暗暗道歉:連姑姑對不起了,嘴上飛速地小聲道:「這件事不好與皇姐講……皇姐真的想知道嗎?」
十公主揪緊了他的衣襟,見他做此反應不免神色緊張:「什麼事?」
「我不小心撞見了母親和連姑姑對食之事……」
「啊?」十公主萬萬沒想到是這樣的事,小小地驚呼了一聲,趕緊四下看看有沒有奴僕聽了去,又聽十二道:「李望告訴我的時候,我怒不可遏,去質問母親,母親反倒護著連姑姑……我一時說話難聽,就被砸了。」
十公主被他半真半假的話哄得暈頭轉向的,這樣驚世駭俗的消息讓她有些消化不過來,她鬆開了十二的衣襟,啞然了半晌:「啊……這樣的事……我本不該知道的。」
十二見她如此情態,心下覺得皇姐又可愛又好笑,身體一動就將人攬入自己懷中趁機討些便宜:「所以啊……回來皇姐還敷衍我,唉……」
十公主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柔聲哄他,又讓十二享受了好一會溫柔小意,兩人用了晚膳後最後還是李望進來稟道四皇子想求見十公主,才解救了被十二纏著的十公主。
十二一聽心裡不樂意了,這小子黑燈瞎火的來找自己的皇姐做什麼?叫李望將人引到正殿,背著手肅著一張臉冷不丁從四皇子背後出聲:「誰找你來的?」
四皇子沒想到自己的父皇這個時候還會出現,連忙穩住心神恭恭敬敬地朝皇帝行禮:「父皇,皇祖母聽聞皇姑母最近在教兒臣劍術,想遣人來看一看姑母,知道了兒臣有一招未解,便派了兒臣來。」
皇帝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剛想要坐下看看所謂的「招式」,十公主便踏進殿來:「躲懶了一天了,還不去外面扎馬步,是不是打量著天色晚了就不罰你了。」
四皇子鬆了一口氣,嘴上卻道:「姑母饒了藍兒吧,這馬步明日再扎……」
十二接過李望遞過來的冰酪,見十公主要罰他扎馬步也在一旁慫恿道:「皇姐,還不快讓他去。」隨後撈了撈碗里的各色瓜果仁,朝十公主道:「皇姐看他站定了就回來罷,讓人看著他就好,這冰酪不錯,辜負就可惜了。」
於是十公主將人拎走了,四皇子貼近她道:「姑母,明日姜將軍進宮見太后,我覺著還是您親自見他一見比較好。」
十公主面色冷凝,手下一邊不停地弄著四皇子讓他擺出扎馬步的姿勢一邊低聲道:「不行,你父皇派人跟著我,我甩不離。另一封信你給那個小太監了嗎?」
四皇子微微頷首,半蹲著的腿故意打了一顫,十公主見狀又低下身去擺弄他的腿:「你只對姜將軍說一句話:『師父救我』,那封信不必給了。」
四皇子驚疑不定,皇姑母為何向姜將軍求救?明明在宮裡好好的,又聽十公主冷著一張臉道:「若是姜將軍不解,你再給他那封信,姑母只是想出宮,不是害你父皇。」而後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呵道:「站好了。」
四皇子眼神示意她知道了,咬著牙罰站去了。十公主回到殿里見十二燈下批著下午荒廢掉的奏摺,旁邊留給自己的那碗冰酪還用冰湃著,心裡鬆動了一瞬,又馬上勸誡自己:毓敏,你想清楚些。
十二拿著筆抬頭朝她看過來,見人面色蒼白,定定地站在殿門前,連忙問道:「皇姐?」
「是不是那小子不聽話?」
十公主回過神來,輕輕搖了搖頭:「十二,我想回去睡了,等時辰到了你讓四皇子回去吧。」
十二也不願她在殿里多呆,手下正是一本祝姜將軍旗開得勝的賀本,趕忙點了點頭。
於是相安無事地過了兩天,十二渾然不知十公主背著自己做了什麼,他這邊兩廂瞞騙,眼看還有兩日姜將軍就要動身了,更是高度戒備起來。
十公主則面上一切如常,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只有她自己知道,四皇子給她傳來那一個點頭時,心像是打翻了五味盤,不知何味居多。姜將軍聽了四皇子那一句並沒有多說什麼,只立馬答道自己過兩日會再次進宮向太后進獻從北疆帶來的上好的皮子。剛回朝時這些皮子因著天氣漸熱而沒有進獻,本想著先趕製成衣後再獻上此禮,不想自己不日又要離京,這才想起匆匆進獻給太后。
這邊太后爽快地答應了,十二卻總覺得不對勁,待姜將軍將禮物進獻給太后後,將人留下問話。
姜將軍全程面不改色,對答如流,皇帝盯著他看了半天,見實在挑不出錯來,只好嘆了口氣:「姜將軍,大軍明日就要開拔,這禮待你凱旋歸來再進獻也不遲。」
「臣不敢。」
皇帝又問了糧草的問題,姜將軍又答右相已經安排妥當,從各州里征了糧來,已經朝北疆出發了,先於大軍叄日到達北疆軍營,先鋒營會在那接應。
再無不妥了,皇帝無奈只能點點頭,交代了第二日自己將會親自送行的事情後,就放人走了。他這日有許多事要處理,銀糧調度審批、隨行官員名單、水患收尾……寫著寫著,十二忽然後知後覺想出姜將軍的不對之處。
姜將軍今日沒有問十公主如何。
自從他把十公主「扣」在宮裡,每次議事後姜將軍都會詢問一兩句十公主在宮中養傷養得如何,只今日,特別是今日,進宮繞開了自己,只去完凌太后宮中就要出宮,若不是他將人攔下特意問了些事……十二越想越不妙,高聲喚道:「李望!」
李望快步進殿,只見皇帝面色鐵青:「皇姐現在在何處?」
「在殿里,啞奴和平日跟著十公主的人今日並未出過乾清宮。」
「去看!」十二顫抖著,直覺告訴自己若是不叫人查看,自己定會失去什麼。
果不其然,當李望趕去偏殿,啞奴正守在殿門口,比划著告訴他今日十公主還未叫起。李望在門口敲門不應,高聲喚了兩遍也不見殿內有人聲,咬咬牙就闖了進去。
只見殿內空空蕩蕩,哪裡還有十公主的影子。
第五十七章、宮門口
十公主正跟著四皇子行走在通往宮外的路上。
十公主身上穿著最普通的太監服飾,手裡拿著的是凌太后給姜將軍的賞賜,淹沒在十幾個太監中間,並不太起眼。
四皇子還隱隱有些興奮,這是他第一次出宮。他提前和連素質打好招呼了,說自己要親自送這批東西給姜將軍,顯然凌太后和連素質都認為上次匆匆一面不能讓四皇子滿足,而姜將軍即刻就要離京,所以很爽快地放他走了。
四皇子在十公主之前收買的那個小太監手裡拿到了太監的服飾,趁著教習的時候傳遞給了她。今日待皇帝一去上朝,十公主就麻利地換上了這套衣服,趁著侍衛換班,從乾清宮偏殿的後門偷偷翻了出來,然後躲在御花園中等著四皇子來接應她。
本來等姜將軍進獻完皮子,她就可以跟在姜將軍身後一同出宮,奈何剛剛被領到慈寧宮就聽聞姜將軍被皇帝半路請去議事了,只好跟著四皇子的隊伍出宮。
四皇子寬慰她道:「姑母不必緊張,姜將軍就要離京,父皇許是還有什麼事沒交代。」
十公主右眼皮狂跳,她閉了閉眼小聲道:「這裡離宮門還有多遠?」
「再走一炷香就到了,姜將軍的人應該在宮門口等著了。」
十公主努力平復呼吸,努力顯得不那麼扎眼,這還是她第一次這樣低眉順眼地行走在朱牆綠瓦中,這次出逃關係著她是否能再得自由,新奇與緊張並不比四皇子少。
可惜天有不測風雲,一行人好巧不巧撞上了順妃的車駕,四皇子不得不下轎給順妃請安。十公主不會行太監的禮,學著身旁的人跪下,被順妃一眼就看到了:「怎麼,四殿下身邊的人規矩都沒學好就出來伺候主子了嗎?」
四皇子飛快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低著頭的十公主,不得已從嘴角擠出一抹笑,睜眼說瞎話:「順妃娘娘說笑了,這是皇祖母身邊新來的一批宮人,哪裡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呢?」
「四殿下怎麼這樣與娘娘說話?想來也是身邊的人挑唆的。」見四皇子護住了這個眼生的太監,順妃使了個眼色給貼身宮女,便聽得這個宮女咄咄逼人地出聲指桑罵槐起來。
十公主覺得眼前這個場景眼熟得很,但知道現下自己不便出頭,只能將這口氣咽下,愈發將頭埋進胸里。四皇子也是忍氣賠笑,那貼身宮女像是做熟了這番事一般,見四皇子不理論,反而氣焰更囂,竟然越過四皇子就要來拉扯十公主。
十公主腳下站得穩穩的,不動聲色地用了個巧勁,便聽得順妃的貼身宮女「哎喲」一聲,摔了個屁股墩。
四皇子忍不住嘴角的笑意,但立馬反應過來朝順妃賠罪:「順妃娘娘,皇祖母令兒臣護送賞賜出宮,耽誤不得,這奴才還有命在身,不如先讓他將事做完,兒臣改日帶著他來向順妃娘娘請罪。」
順妃的貼身宮女被兩個小宮女攙著掙紮起身,朝自己的主子看去,只見順妃冷冷一笑:「好得很,我也不需要他怎麼請罪,讓我的人打他幾個耳光,這件事便消了。」
十公主心下一怵,暗恨自己剛剛還是沒忍住,在這裡耽擱久了怕皇帝察覺過來要出事,只能跪下壓著聲音道:「奴才……奴才知道錯了!」
小宮女上前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冷不丁給了她一個耳光,頓時臉上火辣辣地,生疼得很。那小宮女打了這一耳光,朝四皇子福了一福:「娘娘替四皇子教訓了奴才,四皇子該道謝才是。」
十公主將銀牙咬碎,狠了狠心將頭磕在了滾燙的石磚上:「是,順妃娘娘教訓的是!奴才一定謹記!」
順妃這才罷休,帶著人浩浩蕩蕩地走了。她可知道皇帝最近忙得腳不沾地,雖然心裡噁心這個亂倫的夫君,但自己登上皇后之位還要等他首肯,聽說姜將軍剛走趁著午膳時間去做做樣子。幸好最近皇帝沒有進後宮,不然自己噁心也要噁心死了。
十公主跪在地上,只覺得臉腫得老高,她終於知道了這樣任人不分青紅皂白打罵一頓的滋味,心裡先是大恨,後是不快,但時間容不得她不高興,只能強撐著站起來:「殿下,走罷。」
四皇子一臉心疼的看著十公主的臉,連轎子都不上了,囁嚅道:「藍兒不知……不知她會走這條路,平日不會撞見的……」
「無事。」十公主輕輕搖頭,「你在凌太后膝下,她平日也敢如此對你嗎?」
四皇子眼神暗了暗,悄聲道:「我是失了親娘的孩子,太后雖然護著我,但拒絕她撫育我和叄哥時將人狠狠得罪了,且她父親是副右相,位高權重,教訓我身邊的奴才……左右沒傷了我,太后也不好說什麼,只能盡力護住我也就罷了。」
十公主像是想到了什麼,問了四皇子一個奇怪的問題:「若是他日,你能登上大寶,會如何對這人?」
「殺之,後快。」
沒有一絲一毫猶豫,四皇子目光幽深,別人不知道,他和叄皇子受了這位順妃娘娘多少磋磨與暗害,算也算不清了,聽得這問題毫不掩飾地就脫口而出。
十公主聽得這回答心想,是了,十二,我也曾辱你至此,我與你的母親間又結下過仇怨,做尋常姐弟已是奢望,她竟然曾有過片刻動搖,信了他的所謂真心。
只怕真心為假,謀劃是真,借著自己的手終於絞清了叛黨餘孽,又借著自己的手將叄皇兄賜死,他清清白白坐在高位上,用傾訴隱秘的真心便將自己輕易哄騙,讓她心甘情願地留在這宮裡任人宰割,不知道到底是誰比較傻。
幸好……幸好……幸好自己還沒有深陷下去。
十公主出神地想著,腳下走著也到了宮門口,眼見得就差幾步,將連素質給的令牌交給侍衛,就可以出宮了。她心下焦急,那短短的幾步路竟像話本里所說的天涯海角般遙遠。
突然遠處有一人高聲吶喊,如驚雷般將她與四皇子炸開:「將宮門落下!將宮門落下!」
十公主不敢回頭,胸腔里的心「砰砰」飛速跳躍著,她已經能見到姜將軍的車駕了,這叫她如何甘心。
她催促道:「藍兒!將令牌給侍衛!」
四皇子額上急汗如雨,不待侍衛將令牌交回就下令:「走!」
「四殿下!」侍衛伸出劍柄將他們攔下,宮裡只有太后和皇帝能夠下令鎖宮門,他們不敢這就放人走,十公主卻一把抓住侍衛的劍柄喝道:「快走!」
侍衛見這個太監面白無須,那一聲大喝赫然是女人的聲音,驚叫起:「你是何人!竟然敢偷逃出宮!」
十公主懶得與他廢話,趁他沒回過神來扭身大力劈向他的手腕,令他吃痛而後奪了他的劍,亮出劍鞘:「我說!放我們走!」
拉扯中遠處高聲吶喊的人注意到這邊的響動,趕往這邊一看果然是四皇子一行人,四皇子沒見過這樣的陣仗,一時呆住了。十公主本想劫持四皇子以令門停下,但劍一轉就架到了那個侍衛的脖子上:「不許關門!」
「侍衛!」遠處那人氣喘吁吁地趕過來,竟是李望,「關門!」
十公主緊了緊手中的劍:「我看誰敢關!」
李望不敢喊出她的名字,只得緩步上前:「陛下不治你的罪,隨我回去吧。」
「李望!」十公主恨聲喊道,眼看門在自己背後緩緩關上,她幾乎將一口銀牙咬碎,腳步愈發快地往後退。李望見她如此,只得高聲喊道:「侍衛!將人捉了!」
只見幾十個手拿長槍的侍衛突然如潮水般圍了上來,十公主見李望如此心下如墜冰窟,心道十二果然如此。身後宮門就要關上,她已知道自己此番難逃,將手中的侍衛一推,轉身朝宮門外奔去。
李望大驚:「快關!快關!」
十公主將劍一橫,亘在了兩側宮門間,她的手死死撐住,幾乎要咬出血來,無暇再管身後宛黑雲般壓過來的長槍侍衛,也不知何時無聲地分開成兩邊,一人從中緩緩走到她的背後,伸手握住我她暴起青筋的手。
「皇姐。」
只聽那人這樣喚她,像是輕輕地嘆著氣。
十公主的牙齒「格格」作響,她只感覺那隻手像是一隻鐵笊籬,將她這尾將要跳回江海里的魚一下撈了回來,迎接她的命運將是那密密麻麻的漁網和嚯嚯的案板刀聲。
她不願意此刻在皇帝面前哭出來。
那個人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那隻握住她的手慢慢往前,完全包裹住了她,而後十指突然用力,那把螳臂般的劍便掉在了地上,清脆的碰撞聲恍若千金墜地。
皇帝將她一把打橫抱:「全都退下!」
十公主將臉抵在他的胸前,眼淚忽然「唰」地一下流了下來,淌濕了皇帝的前襟。
第五十八章、木馬
十公主一動不動地被皇帝抱著,面上一絲血色也無,那雙手將她牢牢桎焊在了這滾燙的懷抱之中,將她的一魂一魄全都抽干,讓她一步步走向那被人既定好的牢籠命運。
皇帝一言不發,他感受不到懷中的人任何動靜,仿佛被人施法變成了一隻乖巧的木偶。他心中也有氣,若不是剛剛看到偏殿里沒有她的身影,他不敢相信這幾日對他言笑晏晏的皇姐,竟然一心只想從自己身邊逃開。果然自己連日來自己的隱隱不安是對的,只是自己一直不敢捅破那張搖搖欲墜的窗紗,自欺欺人罷了。
他低頭朝懷裡的十公主慢聲細語地說道:「皇姐……今日朕與你不回乾清宮了,朕想起……尚瑜殿里還有好些東西,皇姐還沒試過呢。」
聞言十公主緊緊抓住了他的前襟,再抬眼時已是一雙淚眼盈盈:「十二,放我走吧。」
皇帝命人將華蓋放下,一雙眼睛冷如冰淬:「憑什麼?皇姐將朕玩膩了,將臉一轉就要遠走,那我呢?皇姐?那我呢?」
十公主咬住下唇,想要轉開臉卻不能,被他一手扳住了下巴,與他貼得極近。皇帝的吐息輕輕掃在她的鼻間,像是在交換著彼此的氣息,十公主深深看著他的雙眼,那雙淺灰色的眼瞳將她絕望的面容倒映,她在他面前驕傲全無,現在只能負隅頑抗地閉上眼睛,躲開他冰冷的注視,宣洩著自己無力的不滿。
兩人就這樣對峙著到了儲秀宮。
這座宮殿記載了太多她與十二的背德糾葛,那些淫靡的情事仍都歷歷在目,十公主不由得掙紮起來,然而這些動作全都無濟於事,十二強硬地半擁半扯著將十公主拽到了那處早已停了溫泉、換成了池水的小院,打開了那扇令她永遠無法忘記的廂房的門。
十公主終於崩潰大哭:「十二!我不想呆在你身邊!放開我!放開我!」
皇帝被她突如其來的大力掙扎弄得差點制不住,將她雙手高舉壓在了案几上,十公主只得用腳踹他,一時不備皇帝還真的被她踹得兩膝一彎,悶哼一聲鬆開了制住她的手。十公主兩手撐著就要往案下跳,皇帝卻眼疾手快地將她攔腰抱住,兩人一時廝打在一塊難解難分。
皇帝用身體的重量壓著身下掙動的十公主,一手摸索著案下的機關,右側的牆身竟緩緩向兩側打開了,露出了一個黑洞洞的密室。
他低頭去親顫抖著的她,像是囈語:「皇姐……拋下我……是要受懲罰的……」說話間將她所著的太監外衫一把扯下,那頂太監的帽子早在二人撕扯時搖搖欲墜,露出了十公主散亂的烏髮和玉白的臉上未消去的紅腫。
皇帝自然注意到了她臉上的傷,他伸手輕輕撫摸著那紅痕呢喃道:「皇姐不過離了我一時半刻就受了傷……為什麼還想著要走呢?讓朕護著你不好嗎……」
十公主將臉側開,將傷口掩埋在凌亂的青絲間,繃緊的脖頸昭示著她的抗拒,吐出的話語卻令皇帝的神情柔軟下來:「論長幼,該是我護著你。」
皇帝將她抱起,身體緊緊貼著她,慢慢探頭去舔她臉上殘存的指痕,那軟軟的舌肉滑過,像是要熨平什麼似的。雖然他立馬被十公主推開了,但十公主仍覺得那道傷因為皇帝的動作突然又變得火辣辣的,那熱度甚至蔓延到其他地方,幾欲將她整張臉都燙傷了。
皇帝仔仔細細地看她突然燒紅的面頰,低聲問她:「皇姐,是誰傷了你?」
十公主愣愣地看著皇帝,心下卻黯然。她抓住皇帝撫在臉上的手,手指輕輕摩挲著他的手背,卻轉過臉來第一次主動在他手心輕輕蹭了蹭:「十二,你要我當你的女人。可是你想過沒有,你後宮裡的孩子,后妃,該如何看待我們?」
「這有何妨,我不叫她們見著皇姐,誰又能知道?」皇帝不解,難道十公主只為這事就要離開他?「若是皇姐擔心,大不了將來我尋了由頭將她們打發出宮……」
十公主忽然欺身上前吻住了他未完的話,待一吻畢,只聽十公主又開口:「可是我不想。」
「我不想變換自己用了二十來年的身份,也不想只做個在你庇佑下的女人。」她目光里是十二看不懂的堅持,「我只想與你以姐弟的身份,就這樣過下去,十二你明白嗎?」
十二搖頭,他不懂皇姐為何這麼想,難道做一個公主會比做自己的愛人更好嗎?明明他已經登上了這天下至尊的寶座,為何皇姐卻堅持要離開,就像在冷宮時那樣,頭也不回地就離開了。
他心中有莫大的惶恐,只因她離開的那一次,之後就與自己形同陌路。是她先來招惹的自己,為何能如此心安理得地說要彼此回到最開始的關係。她說自己沒問過她想不想這樣,可她問過他是如何想的嗎?他不想被她提到時,只有那一句簡簡單單的皇弟,他不想他只是她所稱呼的、普通的其中之一個弟弟。
他突然大怒,十指狠狠扣緊她的肩膀:「可是我不想!皇姐!我們之間經歷過那麼多事情,這是你想回去就能回去的了的嗎?」
像是想到了什麼,皇帝話鋒一轉,杏眼微眯:「還是說皇姐只是單純地不想留在我身邊,你想和誰走?姜將軍嗎?」
十公主張了張口,徒勞地搖了搖頭:「我沒有。」
「那你想留在誰身邊?還是要朕再給皇姐你找一個駙馬?」皇帝掐住她的下巴,逼迫她靠近,使她不能逃開自己的目光,這樣的提議讓他豁然開朗,「是了,皇姐需要一個駙馬。」
十公主靜靜地看著神態已至癲狂的皇帝,神色中帶著一絲悲哀與憐憫:「十二,你還是不懂。我不需要一個駙馬,也不想要留在你身邊。」
十二低著頭「哦」了一聲,突然哼笑出聲:「那皇姐恐怕要失望了。」
他抬起臉時已恢復如常,面無表情地盯著十公主,仿佛要用雙眼將她寸寸刻下,不待十公主反應,就將人一把扛起:「皇姐是不是忘了,朕現在是皇帝,朕要皇姐如何,皇姐還敢不如何嗎?」
「是我平日太縱著皇姐了……」他不顧十公主作何反應,徑直扛著人步入了那間密室。
進了密室,借著壁上的幾顆夜明珠的亮光,十公主才發現此處別有洞天。密室的牆上掛著十幾張姿態各異的簪花仕女圖,仔細看去畫中人的臉除了十公主還有誰?越看越心驚的是,左起第一張筆觸稍顯稚嫩,衣飾也較為完好,越往右畫中的人或躺或倚,衣衫半褪,春光無限,生動異常。十公主大驚:「十二……這都是你畫的?」
十二一言不發地將她安置在屏風後的榻上,目光幽幽:「原本沒想派上用場,可惜皇姐還是令朕失望了。」
第一幅中自己身量已初長成,但梳的仍是未出閣的女兒家髮髻,十公主喃喃道:「你何時對我……起了這份心思……」
「在我帶著傷病就要出宮建府想要見皇姐最後一面前,我以為皇姐是真心待我好的。可惜……那次不僅沒見得皇姐,還被皇姐賞了一頓鞭子。」十二俯身在她耳邊輕聲道,「那時我在想,原來一切都在皇姐高興與否,那我算什麼呢?高興的時候就與我說說笑笑,不高興了眼睛裡就再也沒有我這個人嗎!」說著皇帝手下一個用力,像是掰動了什麼機關,只見他身後一個半人多高的木馬緩緩升起,「就像現在這樣,時移世易,只要皇姐做了讓朕不高興的事,朕就可以懲罰皇姐。」
十公主美目中一片懼色:「十二!你想幹什麼!」
「當然是讓皇姐知道,朕也會懲罰皇姐的啊……」他滿意地欣賞著她的驚慌失措,笑道,「那個時候,朕在想,皇姐一定會喜歡這個的。」皇帝一把將她抱起,給她講解著這木馬的精妙之處,「官員們若是要懲戒與人通姦的淫婦,最喜歡用的刑罰就是這個了。」
那木馬雕刻得平平無奇,馬鞍中央卻平地拔起一根叄指粗叄寸長的的凸起,皇帝還壓著十公主上前湊近了看那凸起,笑著問她:「皇姐,熟悉嗎?」
原來那凸起上刻的花紋,與她私藏的那個角先生一模一樣。十公主緊緊掐著皇帝橫在自己腰上的手:「十二!你敢!」
皇帝不由分說地剝下了她的褲子,露出一雙修長白皙的腿,強硬地托著她抵住了那叫人恐懼的硬物。
「皇姐,是要朕幫你還是你自己坐下去?」
「十二……」十公主抱著木馬回頭看著這個死死把住自己腰的男人,「別逼我恨你……啊!」
皇帝忽然鬆開托住她的手,十公主的身子猛然一沉,重重地坐在了那凸起上,起伏的波紋狠狠摩擦過她的花徑,嵌入了她的身體。
「好痛……」沒有潤滑過的巨物令十公主痛苦萬分,不由得趴俯在木馬上低低地痛呼起來。皇帝的手慢慢地滑過她蕩漾的臀波,手指卻向那已經吞入了異物的小穴探去,上下蹂躪著那脆弱的陰蒂,揉弄著那顫巍巍的花瓣,不一會十公主的身體就起了反應,顫抖著滴落出些許淫液,將皇帝的手指打濕。
「皇姐,你看,你也很喜歡吧。」皇帝低聲道,像是很滿意她的反應,手下抽動揉攪的動作愈發粗獷,將十公主想要忍著的呻吟一聲聲逼出她緊咬著的雙唇。
許是覺得夠了,皇帝將手指撤離了那已經開始翕動著咬合的小屄,突然將木馬重重一推,那木馬就前後搖動了起來。十公主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呼,原因無他,體內那凸起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搖動竟像活物一般肏起了自己,她失聲叫著,聲音卻放蕩無比。
皇帝的呼吸急促起來,他握住十公主的腰,令那物稍稍抽離,又猝不及防地鬆手,讓那硬物一次次進到十公主體內深處,帶出一片淋漓的水漬與貪吃的軟肉。他諷刺一笑:「皇姐,你還說你不想呆在我身邊。」
十公主身上還穿著未脫下的太監上衣,遠遠看著好似一個犯了錯的美貌太監,氣喘吁吁地坐在刑器上等待著行刑人的下一次玩弄。皇帝時重時輕地搖著木馬,調笑道:「皇姐這樣也別有一番風姿,朕實在著迷。」
十公主顫抖著摟緊了馬脖子,斷斷續續地哭罵著這個殘忍的人,還不得不分出精神在木馬上保持平衡。皇帝卻樂得聽她叫罵自己,制住她想要翻身下來的動作,摸著她腰上不自主的擺動,心下蠢蠢欲動。
他跨上了這隻木馬,分開她的臀肉,早已堅硬的陽具一下下戳著十公主臀肉,只聽皇帝哄道:「皇姐,抬腰。」
十公主死命搖著頭,她怎麼可能不知道皇帝打什麼主意,她想要抗拒卻被皇帝戳弄著那流水的穴肉,手指也試探性地擠進了那層層迭迭的媚肉間,不疾不徐地戳刺著那蠕動的肉壁。皇帝不知從哪裡掏出了一盒脂膏,化開在手上後往她的小屄抹去,不一會十公主便感到那處像是有蟲子咬著一般瘙癢起來,令她不由得上下磨蹭起那波浪花紋的凸起,企圖以此止一止那鑽心似的熱癢。不想這個姿勢令她的臀稍稍抬高,正合了皇帝的意。
皇帝慢慢地扶著自己的雞巴頂進,只進了一個龜頭十公主便覺得再也吃不下了,哭喊起來:「十二!不要了!我要撐壞了!」
「皇姐可以的,」皇帝壞心眼地故意動了動腰,那木馬便搖動起來,將十公主的心思都吸引去了,他便輕吻著她的側臉,又突然變了臉色,驀地衝進了她的穴道,「這樣皇姐才會記住我!」
十公主瀕死一般高高仰起脖子,像是被人扼住了一般無聲地喘了一口氣,待她呼吸平復些許,皇帝也不再憐惜般狠狠頂弄起她來,粗長的肉莖與那死物狠戾地磨著她的騷心,讓她再也不能閉上嘴,只能任由涎水與淚水一同滑落。
「啊啊啊啊啊啊!十二!插慢一點!皇姐要被你插壞了!」十公主敵不過那股銷魂的快感,在藥物和皇帝的操弄下失去了神志,雙手竟自己揉起了自己飽滿的乳肉,撫慰著這被人冷落的地方。
皇帝注意到了她的動作,卻將她的雙手反扣在背後,讓十公主騎著木馬,他騎著十公主一般挺動起來。他伸手將十公主的臉扳過來,細密的吻落在她的鼻間與朱唇,舔舐著她因失控而兜不住的水液,追逐著她那閃躲不及的小舌。
十公主緊緊夾著體內這一真一假兩根雞巴,狠狠地收縮著被撐開的淫穴,嘴裡嗚咽著發出嬌吟。她整個人倚靠在皇帝的身前,無心再管皇帝如何玩弄著自己,只求著男人能夠快快在自己體內射出,將她填滿。
等皇帝狠狠抽動了幾十下,在她的體內射滿了精液時,十公主的肉穴已被肏得一片泥濘,白漿、粘稠的分泌液與融化的脂膏混雜在一起汩汩流出,皇帝盯著半晌,突然低下頭,沒有絲毫猶豫地舔弄起她的肉瓣,一邊用手包裹住那可憐的小屄輕柔地揉著,令還未從她身體里退去的快感再次召回。
她夾緊了雙腿,將腰挺起,最後在一聲尖叫中噴出了水液。
皇帝握住了她的雙腿不令她合上,從她雙腿間抬起頭來,唇邊掛著的是曖昧的白液:「皇姐,現下你還要離開我嗎?」
第五十九章、難題
皇帝與十公主側躺在密室內唯一的榻上沒有說話,皇帝的手輕撫在十公主的腰,摩挲著她的腰腹上的軟肉。
十公主從未覺得如此倦怠,剛剛的瘋狂情事所帶來的瀕死快感仿佛還殘留在她身上沒有離去,時時刻刻提醒她只是皇帝的一個禁臠,不要妄想著逃離,那雙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好似可以永遠將自己留在這深不見底的宮闈之中,留在他令人窒息的懷抱里。
皇帝知道剛剛將人弄得狠了,現下只好默默地不說話,企圖能在這搖搖欲墜的虛假中尋得最後一絲溫存。
他支起身子,輕輕撩去她耳邊濕漉漉的長髮,低頭端詳她面上的殘紅,那紅暈好似將她的冷若冰霜燒成了薄薄的胭脂色,落在他眼中反帶出一絲異樣的誘惑,皇帝忍不住俯身去捕捉那因自己而成就的霞色,十公主卻在此時將臉轉過來,目不轉睛地看著皇帝。
他突然覺得她的目光是如此刺目,稍稍側開了臉去親她的耳垂。
「十二,我們這樣,算什麼呢?」
皇帝無言以對,只能避開她直白的發問,將臉埋到她的頸窩不說話。十公主也不推開他,而是將心與目光一同放空,看著密室的壁頂像是自問自答著:「我們到底算什麼呢?」
「我不願意做你的妃子,更不願意拋棄所有成為你的附庸。」她雙手捧起皇帝的臉,直視著他的眼睛問他,「十二,你明白嗎?」
「我不明白!」十二雙手撐在她的腰側兩邊,眼中滿是不解,「做朕的女人,讓朕來保護你有什麼不好的!以前你護著我,現下我護著你不好嗎!」
十公主無言,轉過身不顧下身一片狼藉就要下榻,被皇帝一把擋了回來:「不許走!朕讓你走了嗎!」
他不管不顧地親吻著她光裸的肩背,惡狠狠地哭訴:「皇姐又是這樣!每次都只拋下我一個人!」說著將她往榻上一壓,扶著自己半硬的肉棒就要再次進入到她的體內:「皇姐是我的!我受夠皇姐有這麼多人需要你挂念了!你挂念姜將軍!挂念背叛你的侍衛!挂念流放的何德!皇姐為什麼不能只挂念我一個!」
「只挂念我一個……就夠了!皇姐不需要想著那麼多人!」
十公主被他如此的痴態鎮住了,下意識地就要辯駁:「我何曾……何曾拋下過你?」
「因為皇姐不記得了!朕一定要知道皇姐為什麼不記得!還是說皇姐一直在誆騙我!」十二掐著她的腰,恨不得鑽進她的腦袋裡看看到底是什麼攔住了她的記憶,卻又被她毫不猶豫的矢口否認給刺痛了,只能無助地摟著她哭出聲來:「明明!明明之前皇姐對我很好的!」
十公主無措地抱住他,任憑他深深扎在了自己懷裡,那熱淚打濕了她的胸,也打亂了她的心,腦袋也隱隱刺痛起來,像是懲罰,又像在阻攔。
她咬著牙低頭去親他的唇,像是要從這親昵的舉動中得到一些安慰,十二微微仰頭任由十公主親著,不似往常主動糾纏,反而微微後縮,給她軟舌的侵略留出些許空間。
十公主往後撤,去咬他的下唇,像是在撕扯著到手的獵物,像是在品嘗一般一掃一掃地舔舐著被咬出來的血液,然後又在攪弄中反送回皇帝的口中。
嘴裡一時便只充斥著血腥味,皇帝卻在這樣的親吻中閉上了眼睛,誰都沒聽見密室的門被啟動的聲音,也沒聽到有人進來的腳步聲。
姜將軍從來沒想過會看到這樣的場景。
他從四皇子口中得了十公主的消息,只想到的是叄皇子的事或許牽連到了十公主,才被皇帝扣在了宮中。雖說大不敬,但十公主到底是他帶過的徒弟,他也知道十公主的性子,若非著緊關頭,不會輕易求人。所以才除此下策,以送禮還禮為藉口欲將她從宮中帶離,結果被皇帝絆住了腳,在宮中多留了片刻。
鬼使神差的,他總覺得有所不對,又藉口忘了有事未向凌太后稟明,拐去了慈寧宮,不想正好碰到神態慌張、急色匆匆的四皇子,一番交談之下才知十公主被皇帝捉了,不知帶到了何處。
於是姜將軍再次拜了凌太后,拿著太后的令牌壓了李望得了指引來到此處。沒想到竟撞見他的兩個徒弟,且同為姐弟的兩個徒弟,在這榻上以如此淫靡的姿態交纏在一起。只見十公主露出的腿間還有隱隱的水光,不難想像二人剛剛做了怎樣的事。
而躺在十公主身下的皇帝則將眼睛閉起,臉上滿溢著的痴迷誰都能看得出來。
姜將軍閉了閉眼,妄圖穩住精神,卻不知該作何反應。不僅僅是因為這是皇室姐弟亂倫,更因為這兩個人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他從未想過,也不能設想二人竟會是如此的關係!
他扶著石壁,勉強壓住了胸口湧起的震怒與不適,震聲大喝:「你們在幹什麼!」
這乍起的大喝令十公主從震驚地轉過頭,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人出現在此時此刻,喉嚨里一股腥甜幾欲噴出,下一刻她就被皇帝反身擋住了不堪的身軀:「姜將軍,朕令你退下!」
「臣不退!」姜將軍卻大步上前,臉上怒色清晰可見,「陛下登上寶座,卻逼奸自己的皇姐,是何道理!臣為何要退!」
皇帝扯過一旁放在榻上的薄被替十公主掩好身子,摸到的她的手是一片冰涼,卻聽得姜將軍繼而呵道:「十公主枉為一國公主!竟然與自己的親弟弟廝混苟且!臣若是沒看錯,剛剛十公主的所為,是何人何地何時所教與你的!」
十公主緊緊攥著身上的薄被,耳邊姜將軍的聲聲質問她一句也答不上來。心像是被烈火熱油烹煮著,身軀像是被人投入了傳說的地獄業火之中,將她這一身罪孽業障焚燒乾凈。
皇帝握住她的手,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不令她的臉露出,自己則直面姜將軍的怒火:「姜將軍此時生氣是否太過可笑,她所託非人時你在何處?她將你送上如今的這個位置,這麼多年你有主動給她寄過一封書信?向她道過一聲謝?」
「她對你的情意,你何曾回應過一絲半分?你有何資格現在在這裡指責她?」
姜將軍不解:「什麼情意?什麼……」
皇帝卻比姜將軍更憤怒:「姜將軍不會要說,她對你完全只是師徒情誼?」
「十二別說了!」
十公主終於聽不下去了,原來自己一直以為掩飾得很好的心思,在他人面前是這樣的赤裸裸,現下又在這樣不堪的情況下非她所願地被赤裸裸地展示在原本以為永遠不會知道這份心思的人面前!
她在皇帝的身前淚如雨下。
但所要哭的事情太多,不知從何哭起,所幸一同哭了,反倒利落乾脆。
姜將軍錯愕地看向十公主,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能訥訥地將地上的衣物撿起,遞向皇帝。
一時間密室里只有十公主低低的壓抑的抽泣。
皇帝替十公主將衣物穿上,待勉強修整完全,許久沒有出聲的姜將軍卻將臉一扭,悶聲道:「毓敏,你還願不願意同我走?」
十公主睜大哭紅了的雙眼,一旁的皇帝卻先著急,上前一步攔在了二人中間:「皇姐為什麼要和你走?」
「臣愧為十公主之師,從前之事是臣之過錯,辜負了公主。」姜將軍看著皇帝,目光如炬,言語間對皇帝沒有絲毫客氣,「但臣決不允許公主與陛下一錯再錯!臣一定要帶十公主走!」
皇帝大怒:「你敢!」
十公主眼中流下淚來,但沒有伸手抹去,任憑淚水在臉上流淌,開口卻是冷靜異常:「我要和姜將軍走。」
皇帝不可置信地去看她,只看到她臉上未乾的淚痕和堅定的眼神。往她露出的白皙肩頸看去,還能看到剛剛激烈情事留下的紅痕,他以為趁此機會能絕了十公主與姜將軍之間的念想,可她還是要和姜將軍走。
他雙目赤紅,嘴角掛起一絲恍惚的笑意,皇帝歪了歪頭像是剛剛沒聽清楚一般,輕聲發問:「皇姐說什麼?」
「我說,」十公主深吸了一口氣,「我要和姜將軍走,我要離開這裡,離開京城,離開你。」
皇帝唇邊的笑意更深:「哦?是嗎?」
「我看誰敢!」
「我敢。」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聲音從密室口傳來,竟是凌太后。只見凌太后蹙著眉頭,巡視了一遍這個密室但沒有說任何話,只先朝姜將軍微微頷首道:「姜將軍,你帶毓敏走罷。」
皇帝死死擋在二人面前,額上青筋暴起,卻不再朝姜將軍發難:「母親!」
十公主沒有說話,她已經不再對今天出現的任何變故有任何反應的能力了。她不敢去看凌太后的眼神,也不敢去看姜將軍,恨不得此刻手裡還握著那把宮門侍衛的劍,將自己抹死了事。手被皇帝緊緊地攥著,攥得生疼也不想去掙脫,只聽皇帝倔強地道:「朕不放手……朕絕不放手!姜將軍……今日你若是將皇姐帶走,朕保證,明日大軍……」
「皇帝!」「十二!」
十公主與凌太后的怒喝同時響起,兩人不禁愣了一瞬,最後還是凌太后接著說了下去:「我是如何教你的,皇帝,凌氏一族的祖訓你都全然忘了嗎?忘了我們是如何被滅族的?」
皇帝鐵青著臉,卻也沒有再反駁,又聽凌太后繼續訓斥道:「不論君臣,你該如何稱呼姜將軍?而他又是如何一路扶持著你到了這個位置,你竟全然忘了嗎?」
姜將軍向凌太后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示意她不必再說了。半晌,凌太后緩緩開口:「皇帝,放手吧,不要讓我,讓毓敏,讓姜將軍再失望了……你已經錯了太多。」
凌太后走上前來,保養得宜的雙手帶著不由分說的力道握住了皇帝繃緊的腕子勸道:「聽娘的話,放手吧。」
皇帝沒有說話,但默默鬆開了緊握的手。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滯住了,密室里剩下的叄個人都緊盯著面色僵硬的皇帝不說話。好一會,皇帝才背過身去,面對著牆上掛著的十公主的畫像,只有雙肩微不可察地顫抖著。
凌太后用眼神示意姜將軍過來將十公主帶離這個密室,相對無言,姜將軍與十公主沉默地往外走去。快要出密室時,十公主聽見身後皇帝痛苦的喊聲:「皇姐!皇姐!」
十公主沒有回頭,緊了緊握著的姜將軍的手,示意他快走。
她告訴自己,毓敏,不要回頭。
第六十章、離去
姜將軍緊緊地攥著十公主的手,卻一言不發,只是將十公主的十指攥得生疼。這難捱的沉默將一絲一毫的痛楚都放大了十倍,終是讓十公主忍不住出聲:「姜將軍,痛。」
姜將軍鬆開收攏的手,停下腳步回頭看她,十公主卻錯開了眼神,沒有看見姜將軍痛惜的神色。
姜將軍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毓敏,師父剛剛說的話,你不要往心裡去。」
她是他看著長大的,之前從未對她說過一句重話,今天這件事太過震撼複雜,他脫口而出的傷人之語並非他願。走過長長的宮苑,他每一步都在後悔自己為何沒能早點察覺十公主向他發出的聲聲求救,以至於讓她泥足深陷,自己才幡然領悟,但大錯早已釀成。
十公主低聲回道:「不會,姜將軍所說句句是事實。」
「毓敏,」姜將軍低頭看她的眼睛,「你連一句師父都不肯叫我了嗎?」
十公主別開臉,心中酸脹難忍,千言萬語在口中卻似被人塞了麻核,無法開口。二人站在朱紅的宮牆下相對無話,夏末的風將牆頭的木槿花撲簌簌地吹落。
半晌姜將軍伸手拾起落在她發上的瓣葉,輕聲道:「走罷,師父帶你去散散心。」
十公主「嗯」了一聲,抬起的臉上眼眶微紅,她搖了搖頭,將手搭在了姜將軍伸出的手掌,就這樣慢慢走出了這束縛了十公主許久的金牢籠,回到了闊別已久的公主府。
臨下車時姜將軍問十公主可要與他一同去北疆,十公主魂不守舍地點了點頭,卻立馬想起沒有詔令公主皇子無故不可出京,而自己與皇帝剛剛決裂,皇帝會放自己出京嗎?
姜將軍沉吟一聲,掉轉馬頭就要再次進宮請一封旨,被十公主攔住了。十公主心道,此番已多連累師父,若是再麻煩他進宮,恐怕第二天大軍無法開拔要生事端。
原想著皇帝不甘願放走自己,這個夜晚定會過不安穩,沒想到竟是一夜好眠,無人來擾,醒來時十公主竟有些悵然若失,侍女撩起帘子卻道府上來了兩個武將,說是帶著皇帝要緊詔令,請十公主速速接旨。
匆匆整裝完畢,十公主到前廳一看,來人竟是陳一陳二,陳一臉色黑如木炭,陳二倒是神情自如,也不叫十公主跪下,就展開了手中的聖旨念了起來:「朕惟乾坤德合,內外治成,典禮於斯而備,教化所由以興。今毓敏公主,帝之十皇姊也,崇勛啟秀,克贊恭勤,特冊諡毓敏公主為北疆指使,隨軍至塞,視勞慰行,以彰皇恩,欽哉。」
陳二將聖旨一收,笑著向十公主恭喜道:「陛下說,讓我兄弟二人護送十公主至北疆,待十公主回京時再跟著一同回來。」
十公主驚訝地接過聖旨,仔仔細細地看著明黃色的聖旨上那一個個陌生又熟悉的字跡,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向陳二發問:「可是姜將軍的大軍辰時就要開拔,現下不過一個時辰了,如何打點得了行裝。」
陳二恭謹地回道:「這不難,陛下昨晚已囑咐內務府為十公主備下了,十公主只需看看還有什麼要緊的物什要帶上的。」
十公主凝神思索著,陳二看十公主面有難色,猜測她是舍不下自己的母親王太嬪,勸慰道:「公主不必擔憂,太后與陛下會替十公主關照太嬪的。」
侍女一聽十公主要去北疆,不免憂心忡忡,心中不願卻又不能抗旨,「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公主要去,就帶上奴婢吧!奴婢放心不下公主!」
侍女伺候了十公主幾十年,其實早就到了年紀要放出宮嫁人了,但十公主待她之厚實非他人可比。這麼多年她也冷眼旁觀了嫁了人的婢女們,從此家長里柴米油鹽錙銖必較,連氣度也是肉眼可見地衰敗下來,遠非昔日在十公主跟前伺候時氣派。下藥那件事她出了昏招挨了打,十公主卻仍一力將自己保下了,那位陛下後頭再來公主府時,盯著自己的眼神像是要將自己生吞活剝了,她也不是不知道。所以,雖說今朝十公主若是去了北疆,不知何時才能再回,且不知前路為何,她還是願意跟著十公主闖一闖的。
更何況,她虛長了十公主幾歲,心裡說句大不敬的,早把十公主當成自己的妹子為她打算思量了,這份情誼自己無法狠心割捨。見十公主神色不豫,侍女立馬跪行上前:「我知道公主想說什麼,可是奴婢一定要跟著您,求您了!」
「好吧。」十公主無奈地答應了,彎腰將侍女扶起,回頭看向陳二,「多帶一個人,可以嗎?」
一直在一旁黑著一張臉沒有出聲的陳一此時突然發難:「陛下可沒說十公主能帶人。」
陳二飛快地瞥了自己無禮的兄長一眼,向十公主告罪道:「此事還需陛下做主,若是多帶一人怕是追不上軍士們了。」
陳一冷冷地「哼」了一聲:「是呢,此次出行公主可要吃苦頭了,這位嬌滴滴的小娘子難不成也要跟著公主吃苦不成?」
「奴婢不怕!」侍女將十公主攔在身後,「這位將軍,我不知您是何身份、何品階,但就算是聖上,也從未如此和公主說話!」
陳一被侍女的話一堵,立刻急眉赤眼起來:「得了吧!你們家公主……」話音未落,陳二便急急截住了話頭:「兄長!你逾矩了!」
「.……別叫我說出好聽的!」陳一見自家弟弟發話了,只能將未出口的惡言收回,丟下一句惡狠狠的呵斥便憤憤不平地轉過身去,不看十公主。
十公主知道陳一見到了自己刺殺皇帝的事,那件事也確實是自己做錯了,便沒有理會陳一的怨懟,而是繼續對陳二說道:「還望陳二將軍能夠成全毓敏。」
陳二思忖片刻,答應了:「想來陛下也會答應的,只是不知這位……姑姑,可會騎馬?」
侍女搖搖頭,十公主捉了她的手道:「我們不乘車駕嗎?」
「十公主想得也太好了些,哪有什麼車駕!隨軍出使,要跟著大軍哪裡有閒工夫給公主搞車駕!」陳一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出言諷刺道,「軍中都是男子,我們只得了令護著十公主,可沒說要護著她。她要是出了什麼事,可別怪到咱們頭上!」
侍女瑟縮了一下,抬眼去看十公主,見十公主將秀眉擰起,突然從胸腔中生出莫大的勇氣:「奴婢不怕,奴婢從前跟著十公主,也會些許招數的。」
陳二皺著眉掃了這發著抖的侍女一眼,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那廂陳一卻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就你?真碰上了事還是自求多福吧!」
十公主剛要開口,侍女便挺身上前:「陳一將軍,我雖不知你是不是叫這個名字,但不是名字裡帶著個』一『,就能一眼將人識清的。」
「我此番隨公主前去,深知不是享福,也無需任何護著。」侍女的眼睛亮亮的,堅定的話語讓一旁冷眼旁觀的陳二都不免心下一動,「將軍們無需多言,我雖說是個婢女,但也不是沒吃過苦。不會騎馬,但是我可以跟著你們在馬後跑著,這兩條腿生來可不是擺設用的!」
十公主一把抓住了侍女的胳膊:「說什麼傻話!你不會騎可你主子會啊!我帶著你。」
陳一梗著個脖子半天沒吐出一句囫圇話,只得訕訕地回嘴:「最好是!」
陳二連忙上前給自己氣成烏眼雞的兄長打圓場:「我佩服這位姑娘的人品性情,這樣吧,就由我兄長帶著這位姑娘可好?讓公主親自帶著人不合體統。」
陳一沒有再出言反對,他的這位弟弟雖說年歲比他小,但他向來是極信服他的,自己過於衝動易折,好幾次還是陳二將他從鬼門關撈了回來,於情於理他都沒辦法在陳二面前充老大,擺兄長的譜,只得尋了張椅子自顧自地坐下不吱聲了,等十公主與侍女安排妥帖公主府的事就叄匹快馬出發。
這一等就到了晚上,公主府產業不少,十公主昨日剛回,只得快速地將大事交代了,又封了書信給王府與自己宮裡的母親,至於皇帝……她已無話可說,也不知說什麼。寫了幾張紙,剛剛落下十二這兩個字,千頭萬緒便湧上心頭,最終化作一聲沉沉的嘆息,消散在這曾激烈痴纏過的書房閨閣之中。
檢視一番,再無不妥後,十公主、陳二、陳一與侍女叄匹快馬便帶著聖旨與使節離了公主府。因是夤夜趕路,十公主與侍女都做了男子打扮,一路倒是暢行無阻,只是在城門口被攔了下來。
來人竟是十公主收買的那個小太監,只見他笑眯眯地領著幾個太監在城門口等著十公主這一群人,身後有個低品階的小太監手裡端著個小錦匣,見他們來了便笑迎了上去:「十公主安好。」
十公主騎在馬上斜覷了他一眼,見他頭上戴著的太監翎已不一樣了,便開口問道:「你升官了?」
「是,李公公昨日做錯了事,今日不便前來,於是陛下臨時拔了我來給公主送東西。」
十公主將眼睛眯起:「那可恭喜你了。」
小太監春風得意,話也不免多了起來:「這還得多謝公主。」
十公主知道他指的是那枚金釵,其實送給他的時候她無意小太監拿來做何用,到底小太監還是沒忘記那一頓杖責的仇,李望也不算冤,昨日自己在城門還敢讓人拿長槍上前,自己也算借刀殺人報了仇。
她嘴角扯出一抹笑,想起了之前自己第一次逃出宮時皇帝送的那一份大禮,心下不對皇帝要送的東西報何希望了,示意人上前來遞給自己。打開一看,裡面只有兩樣東西,一個是他之前贈與自己、自己卻將它忘在了宮中的琉璃簪,另一個是巴掌大小的木雕玩偶,雕得惟妙惟肖,赫然是自己的面容。
十公主摩挲著這個人偶,仔細端詳下人偶的右肩膀有一塊深色印記,但人偶穿著紅衣,看不出是什麼導致的這深色。她不知道皇帝什麼意思,但還是收下了匣子。小太監也沒多做阻攔,見她收下了就側身示意十公主可以出城了。
十公主毫不猶豫地「呿」了一聲,夾緊馬腹就往城外奔去。天上星子點點,月光晦澀不明,剛剛驅馬出了城門,不知為何,十公主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似的,勒住了韁繩回頭朝高聳的城牆上看去,好似有人站在那處高高遠遠地眺著她。那目光太過熱烈,以至於十公主無法忽略。但夜色朦朧下怎麼望也望不見是何人,盡力望去而不得,十公主收回了探究的目光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也與那個讓自己痛苦糾結、又難以忘卻的人切斷了聯繫。
第六十一章、北疆
十公主一行人輕騎簡裝走得非常快,只是侍女從未騎過這麼久的馬,就算被陳一帶著,雙股間也被磨出了疼痛難忍的水泡,晚些在驛站休憩時侍女對著自己那些腫得老大的水塊欲哭無淚,捏著針下不了手。最後還是十公主推門進來見此情狀,不嫌腌臢地替侍女挑水泡,邊挑還邊開玩笑道:「還跟著我來嗎,在我身邊養得細皮嫩肉的,又是第一次騎馬,有些苦還是要受的,稍微忍耐兩天也就過了。」
侍女痛得臉色煞白,雙眼激出淚來:「公主還笑奴婢,要不是擔心公主起居坐臥,奴婢也不用受這些苦了。」但到底心下感激,十公主竟能拉下身份替自己做這樣的事,也沒有真的怪她,反而提起了舊事:「說起來奴婢也記起來了,公主那時候和姜將軍學騎馬,回來也是一腿的泡,把王娘娘看得心疼死了,半夜還挑燈來看公主睡得好不好。」
說到王太嬪,十公主心裡一片柔軟,但一想到自己現下的處境,臉上不免又帶上了一絲愁容。
雖說皇帝給了自己北疆指使這個名頭,但是旨意里並沒有指明自己到北疆要做何事情,再者,從未有公主被授過此等職位,有心人一琢磨便能明白,這是種另類的「發配」。
十公主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解衣上了榻:「睡吧,明日還要趕路。」
但還是睜著眼睛到了深夜,第二天在馬上眼下烏黑。陳二看她昏昏欲睡,擔憂地問她是否需要再休息一日,被十公主拒絕了。
因為帶著十公主,陳一陳二到底不敢走些奇路險道,還是選著有人煙的官道走,自然繞了不少路,若是多休一日,要趕的路程就更多了。接下來幾日四人緊趕慢趕,終於在姜將軍的隊伍到達後的第叄日,十公主也到了北疆。
十公主對這片被姜將軍征服的區域充滿了無窮的好奇,傳說中的北疆荒涼貧瘠,黃沙漫天,颳風時走石飛沙,能割破人的眼睛臉頰。而最令人恐懼的,是在這裡橫行的蠻族,他們每到入冬前就會出現,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待搶無可搶後,就會帶著戰利品消失在茫茫的大漠中。直到姜將軍的到來,將卡茲國的大王子生擒了,才真正開始壓制了蠻族的囂張氣焰。
但真正見到所謂的北疆時,才發現傳言並不可靠,這裡的人煙並不少,圍著大漠外一圈還建起了幾座小城,鏢行與客商絡繹不絕,在此押運買賣各色皮貨、玉石、乾果等北疆產物。雖然比不上京城,幾乎可稱之為繁華了,不見所謂的肅殺氛圍。
至於景色,自不必說。十公主抵達時已是傍晚,落日仿佛將天與地融成了一片,是京城中從未見過的,完整的一片天。沒有一絲一毫的遮蔽,赤裸裸地向凝視著它的人展開了遼闊的胸懷。偶爾有小旋風將地上的細沙捲起,在西沉的日光中努力地上升。
樹草稀疏,人走在此中也顯得渺小。只有從遠處的駝鈴聲依稀傳來,不緊不慢地行走在這無邊無際里,又像是這荒漠中自己生長的一般,夾帶在風聲中低低吟誦呢喃著什麼。
十公主不由得在城牆上看住了,駐足良久,一時間像是心都交付給了這樣的奇偉的異景。
此時已是夏末秋初,姜將軍與十公主商量一番後,為了安全考慮還是將她留在了軍隊後方的一座小城中,至於指使的職責,姜將軍表示待自己將軍隊重整完畢後,再讓她來軍中。
其實與姜將軍在一起,十公主總是覺得有些不自在,特別是在他撞破了自己與十二的不倫之事後,每次談話都會覺著一股無形的壓迫感在兩人之間漫延。而姜將軍的幾次欲言又止,更是讓她無法直視姜將軍的眼睛,怕看到任何帶有審視意味的眼神讓她無所遁形,所以逃避姜將軍幾乎成了本能。
姜將軍看在眼中,心中難過,卻也不知如何開口,暗自著急又無可奈何,但有比十公主更重要的事需要他處理,線人傳來消息,說卡茲國最近有異動。因為上次被生擒的大王子是卡茲國的儲君,儲君之位高懸,卡茲國國王的其他王子就蠢蠢欲動起來,雖然國王已儘可能快地將大王子殘餘各部握在手中,可還是被瓜分去了不少勢力。
日漸蒼老而力不從心的國王,和年輕力壯並虎視眈眈的兒子們,卡茲國上下人心浮動,躁鬱不安。但卡茲國有一處天然屏障可以依傍,那就是這茫茫大漠,最好的商隊也不敢輕易走入這大漠深處,只能繞著它邊緣的綠洲行走,若說還有誰能穿越這片橫沙走礫的沙漠,那便只有卡茲人了。
而姜將軍一直頭疼的便是這一點,打退卡茲國的騎兵一次兩次還能承受,若總是時刻防備卡茲人時不時的偷襲,對國對民皆是不利。若有一時不能支援,這北疆就要被卡茲國奪去,打通了北疆,沿著上方的一條長廊就能直打進京城,勢如破竹無人可抵。
這幾個月接替姜將軍守著北疆的是他的一位得力副將,所幸沒有戰事,風平浪靜。太守與他一同來見過小別幾月的姜將軍,談了許久的布防細節,天蒙蒙亮才散去。
姜將軍談了一夜的政事,只小憩了片刻,卻仍神采奕奕,跟著他的副將卻已哈欠連天。兩人走至城牆腳邊卻看到十公主坐在路旁小攤的小馬紮上,捧著一碗酥茶慢慢轉著,沿著碗邊邊吹邊喝,一旁的侍女則一臉憂心忡忡地看著她,手裡還拿著油紙包的烤條子,小攤的攤主自顧自地嘰里咕嚕地說著北疆的方言,只有見到十公主偶爾因疑惑而蹙起的眉頭才會停下講一兩句蹩腳的官話,大概就是與十公主吹噓自家早點如何美味。
十公主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他講,偶爾還能搭上一兩句,臉上的愜意輕鬆是姜將軍許久沒見到的,好似又回到了當初在宮裡教她練武時那份靈動自在。他不忍心上前打擾,害怕十公主又會立刻低下頭,閃躲著他關切的目光。
但是天不遂人心愿,侍女發現了他,下一刻就熱切地喊道:「姜將軍!」
聽到侍女的喊聲,十公主抬眼朝他望來,天色還未大亮,她只能看到姜將軍的身影卻看不清他的神色,放下碗起身朝姜將軍福了一福:「師父。」
原想著姜將軍會像之前一樣還禮離開,不想姜將軍轉頭朝副將低語片刻,便信步朝她走來,揀了張馬扎圍著同一張小桌坐下了。那邊攤主自是認得姜將軍的,二人用北疆語聊了兩句,便給姜將軍遞來了幾張烙饃並一碗熱騰騰的羊奶。
姜將軍將羊奶輕輕一推,就推到了十公主面前:「毓敏嘗嘗這個。」
十公主啞然了一瞬:「師父,我不愛喝羊奶。」
姜將軍卻拿起一旁的烙饃撕成小塊,泡在了羊奶里:「試試看,這裡的羊奶和京城的不一樣。」
十公主將信將疑,舀了一勺試探地吃了一口,果然入口醇厚香濃,沒有她厭惡的膻味。看她神情舒展開了,姜將軍心中快慰不少,又捏起一塊饃放到了她唇邊:「試試?」
十公主被他從未有過的唐突舉動給驚住了,姜將軍從來是最恪守禮份的,這樣的親昵舉動只存在過她未出閣時的少女夢中。她愣愣地張口,在口裡嚼著那一塊饃都嚼不出香氣了。
一旁的攤主見姜將軍的舉動,以為十公主是姜將軍的心上人,在一旁打趣道:「哎喲,我說姜將軍為什麼一直沒有娶親,原來是為了娘子您啊!」為了防止十公主聽不出來,還特意用了官話。
姜將軍面上鬆動了一下,沒有否認,只是笑了笑,還嘴道:「做生意還忙不過來啊。」
十公主捧起碗擋住了臉,看不清神色。姜將軍將話題岔開,與老闆用北疆語聊了起來,待十公主終於不再動筷,姜將軍才從懷裡掏出了幾枚銅板押在了桌上起身:「老闆,收錢。」
「哎喲!姜將軍今日好闊氣!」攤主戲謔地夾了夾眼,「以後娘子可要管住了別讓姜將軍大手大腳的。」
十公主沒有說話,反倒是一旁的侍女插嘴道:「老闆真是會說話,這句提醒剛剛好。」說到底,侍女還是對撮合姜將軍與十公主沒有死心,見姜將軍竟然有幾分意思,不顧十公主一直沒有說話,就起聲附和了。
此時,副將牽著兩匹馬過來,聽到了最後一句,又見十公主神色淡淡的,一旁的自家將軍沒有往日的自在從容,反而有些手足無措,聯想到剛剛姜將軍的囑咐,也想岔了,笑著上前將韁繩遞過去:「將軍,您帶十公主去轉轉吧,屬下想用點吃食,就不陪您了。」
姜將軍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想什麼卻也沒有辯駁,反倒是一旁一直蹲著的兩個人跟了上來:「公主要去哪?」
原來是陳一陳二,皇帝要求他們片刻不離十公主,聽到十公主要與姜將軍去別處逛逛,連忙起身要跟上。
姜將軍知道這二人是皇帝的人,抿了抿唇,不知如何開口。他不知這二人知不知道十公主的事,此事關乎十公主的顏面與女子的私隱,若是這兩人在,他不好與毓敏談。
沒想到十公主卻握住了姜將軍的手,向陳一陳二道:「姜將軍能護住我的,二位將軍若不放心,遠遠地跟著便是。」
那副將為這兩人的不知情識趣很是不平,撇嘴道:「只有兩匹馬,二位若要跟上還請快去取馬。」
十公主輕輕搖了搖姜將軍,像是小時候剛剛長到他腰時那樣:「師父,我們要去哪?」
「帶你逛逛北疆。」姜將軍回過神來,朝眼前的十公主溫和一笑,「我們師徒二人好久沒跑馬了。」
第六十二章、師徒
說是跑馬,卻不盡然。
陳一陳二就近租了匹馬,遠遠看著十公主和姜將軍踏著露水披著薄霧在城外綠洲上慢慢地走著馬,一路上二人有說有笑的,幾乎把後邊跟著的陳一陳二給遺忘了。
十公主與姜將軍都有意避開那個敏感的話題,也不去提那個人,倒是難有的愜意,仿佛回到了小時候的教習時光。
姜將軍轉過臉看著十公主微笑的側顏,心中暗嘆自己與她分離的這些年到底還是沒有盡到為師的職責,沒能護著她周全,好在還能讓她從京城的那片泥潭內抽身而出,為時尚不算晚。
他們勒著馬繩慢慢地走著,薄薄的青草被踩出了清香,十公主深深吸了一口,只覺得心胸都在這一刻被打開了,遠眺而去,大漠的風將沙丘又捏出了不同的朝向,十分有趣,還借朝霞給它上了妝,又讓平直的地盡頭遞出一輪璀璨的金色,替它裝裹。
連光都不覺得刺目了,十公主身下的馬都不動了,一人一騎立在無垠的天地間,姜將軍也挪不開目光。
「毓敏,你有怪過師父嗎?」
這句遲到多年的疑問突然在此刻脫口而出,令十公主一時沒能反應過來,怕只是她夢中的姜將軍的囈語,她轉過臉來,那光將她臉上的線條勾勒出一種觸目驚心的美麗,眼瞳被照得淺淺發亮,竟有幾分皇帝的模樣。
姜將軍像是被她的審視給刺痛到了,他何嘗不知道自己欠她良多,十公主敬他助他,他卻只當是普通的師徒之情,一心只想著自身功成而忽略了她眼中不知何時悄然生長出的情愫。
直到被皇帝戳破,姜將軍才恍然發現原來自己一直沒有發現的、錯過的是什麼。如若自己能早點識清,是不是就能阻止十公主深陷不德的亂倫了……
她一定是怪我的,怪我沒能在老皇帝下旨前將她求娶,怪我這些年在北疆卻因何相之故而避嫌於她,怪我沒能在她夫家傾覆時將她保下,怪我回朝後沒有仔細思量她所述所想,反而一昧地認為她被何相蠱惑而失了本性……
想到此,姜將軍忽然覺得自己沒有顏面再等待十公主的回答了,畢竟她曾等待過自己的回應如此之久,若不是心灰意冷,又怎麼會與自己的親弟弟……
十公主張了張嘴,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題。誠然,在知道父皇有意將她賜婚給何德時,她也有暗示過、期盼過姜將軍能夠救她於將頹的命運,卻在一天天毫無音訊的等待與父皇的明示暗示中默許了自己可預見的糟爛的婚姻的到來。
她終於緩緩開口,語氣是那樣的淡然:「師父,說我從沒怪過你,這是違心,我不願打誑語,我也知師父不是袖手旁觀之人。」
「我雖說與何德並無多少夫妻之情,但好歹也是錦衣玉食地過活著,父皇也為此多多照拂於我。公主做到我這個份上,也算是再無可進了,」十公主輕輕夾了夾身下的馬腹,令馬兒慢慢地走著,「北疆百姓飽受胡寇之苦,師父既有鴻鵠之志與智謀雄才,我為公主已得享天下養,為徒弟心知肚明師父的抱負,於公於私,並無任何立場與理由去阻止師父為國赴疆。」
「所以我才向何相推舉師父。」十公主講到此處,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志得意滿的笑容,「師父現已名就,做徒弟的自然會跟著沾光,就連深宮裡的四皇子都知曉師父威名,纏著我讓我做他的師父呢!」
她目光奕奕:「所以,師父大可放心,毓敏現已沒有一絲一毫的怨懟,你我師徒之情也並未因此而有分毫撼動。」
姜將軍嘴唇微動,心中有無限感言卻不知從何說起,到了嘴邊只是沉默,最終只是很勉強地點了點頭,或許是福至心靈,十公主突然看懂他神情中的自責與擔憂,坦然道:「我與十二,已是病入肌理,若非從他身邊離開,怕是藥石罔顧。此事師父已做到了最好,不必再為毓敏焦心了。」
姜將軍與她並轡走著,還是不放心地規勸道:「你和他從此還是不要再見了,再也不必提這件事了。」
十公主沒有立時回應,她耳邊仿佛又傳來離開時十二那悲切的慟喊聲,一聲聲地喚著她,像是有誰將他心口剜下了一塊肉一般。她出神地想,若是十二不是自己的弟弟該多好。
以命相抵,除了母親,還有誰能為自己做到如此境地?
這想法像是被什麼滋養了一般忽然迅速生長,在她的心裡纏繞而上,若是十二現在站在她面前,她張開嘴的那一瞬就會從自己的喉舌尖跳躍而出,訴說著這份大逆不道的遺憾感慨。
十公主狠狠唾棄起自己這樣畜生的想法,回過神來無可無不可地與姜將軍岔開話題:「說起來,我雖說與十二是一筆孽債,與他的四子倒是挺好的。四皇子雖說喪母,但得凌太后的教導,說話做事都十分得宜,並且難得是個肯吃苦的學武的好苗子。」
姜將軍順著她的話回憶起了這個只有寥寥幾面的皇子,笑道:「我想起來了,那時就是你託付的他傳遞消息,確實是個好孩子,你既與他有緣,那我下次定好好看一看他。」
「四皇子可崇拜師父了,若是讓他知道師父這樣說,一定樂開花了。」
姜將軍低頭看她綰起的烏黑髮絲,故意開玩笑:「頭髮還白一根就去當人家師父,羞也不羞。」
十公主不服氣道:「師父當年教我的時候可不也不是老頭子?憑什麼說我不能當。」
「哈哈!口說無憑,得讓為師看看毓敏這些年有沒有荒廢!」姜將軍朗聲道,心中柔軟明亮,「就看看咱們誰先到那邊的沙丘!」
「好!」十公主不待姜將軍發號施令,駕著馬如同射出的利箭般朝那沙丘飛速奔去,身後姜將軍連忙跟上,看著十公主揮著馬鞭,馬蹄揚起一片細草,心中暢快不少,連聲喊道:「毓敏你這不算!怎麼能和師父耍賴!」
十公主矮身在馬上大聲笑道:「師父自己沒說清楚,這可不能怪我理解錯了!」
兩人的身影在陳一陳二的視野內漸漸變小,陳一陳二著急跟上,陳一不免抱怨道:「這兩人之前不是好好地溜著馬嗎!怎麼突然跑起來了!」
遠處十公主與姜將軍的笑聲傳來,陳一則想起來皇帝囑託自己與弟弟照看十公主時形容枯槁的樣子,不免為皇帝抱不平:「十公主將陛下折騰得不成人樣,現下倒是與姜將軍在此處暢快遊玩!真不知道這個人的心是怎麼長的,咱們陛下掏心掏肺對她……」
「兄長!」陳二震聲呵道,「這不是你我二人可以置喙的,現下咱們的任務就是將十公主保護好,你已經逾越多回了,幸而十公主並未計較!」
陳一無奈道:「知道了,我只是替陛下不值……」
「陛下如何做,那都是陛下自己所要考量的。」陳二緊緊盯著兩人的身影,還要對自己不開竅的哥哥循循善誘,「兄長還是慎言。」
不一會就見十公主立在沙丘前,姜將軍也止住了馬,兩人面上笑容滿溢,陳一陳二也在十丈外停了馬,陳一還是有怨言,卻不敢再說十公主,只得與陳二說起了十公主的侍女:「那小娘子也太跋扈大膽了些,今日一大早就敢闖進男子的房裡叫說十公主要去外頭吃早飯,我那時褲子還沒穿好呢!」
原來陳一喜歡將衣服拔得乾乾淨淨才入睡,因不在軍中所以放肆了些,不料竟被侍女差點看了個精光。陳二聞言只搖了搖頭:「跟著十公主是職責所在,她並無做錯什麼。」
「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呢!你看上她了?」
「兄長休要胡說,損了……人家姑娘的清譽!」陳二忽然想起那天去公主府接十公主時,攔在十公主身前的侍女那雙亮晶晶的含淚的眼睛,語塞了片刻才將後半句話吐出。
陳一卻哼聲道:「這倒也是,你我兄弟二人可是要封將封侯的,怎麼能……」
怎麼能栽在這麼個,十公主的侍女身上。
第六十三章、女奴
十公主與姜將軍將往事說開了,兩人心頭都鬆快不少,從城外綠洲回來時兩人都意猶未盡,像是要把這缺失的幾年說盡說透才好。說到陳一陳二時,十公主驕傲地說:「這兩人可不簡單,陳一的劍術極好,但他常用的竟是大刀,陳二好使雙劍,是個冷靜的,他們都是……」
都是十二送我的。
十公主頓了一頓,惹得姜將軍側目詢問,她很勉強地笑了笑:「沒怎麼,師父這是要帶我去哪走?」
「今日恰巧有集會,帶你去逛逛。」姜將軍縱身下了馬,很自然地伸手將她攔腰抱下了馬,把十公主一驚,手足無措地搭在姜將軍厚實的臂膀上。姜將軍看她臉上那抹緋紅也突然意識到自己唐突了,將她穩穩地放在了地上後不自然地解釋道:「小時候你還不太會下馬……師父突然忘了……」
十公主有些恍惚,回神後又立即向他道謝:「多謝師父了。」
後頭跟著的陳一陳二瞪大了雙眼,陳一喃喃道:「這個我們要和陛下稟告嗎?」
陳二飛快地瞥了眼前方微微低著頭的姜將軍,無奈地回答自己這個憨氣的兄長:「自然要稟告的,陛下說的是,事無巨細。」
陳二讓陳一去還馬,自己跟上了往人堆里走的二人,十公主稍稍側過頭來向陳二道:「你們兩個辛苦了,一大早的要跟著我跑東跑西。」
「不辛苦,我們兄弟二人職責所在,十公主不必介懷。」說完陳二又向姜將軍點點頭,致了個禮。
姜將軍還了禮,看向陳二腰間別著的兩把劍,這一眼便看住了:「陳二將軍腰間的劍……劍柄上的刻紋實在眼熟。」
聞言陳二下意識地握住了劍柄,又立刻鬆開,故作輕鬆地回道:「家父所傳,另有一把長刀為兄長所持。」眼神卻牢牢地凝在了姜將軍的臉上。
姜將軍像是被什麼震住了,霎時雙眼似有熱淚盈出,將一旁的十公主唬了一跳:「師父怎麼了?」
姜將軍搖了搖頭,沒有多話。叄人繼續行進,街旁有各色貨物被商販們吆喝著,都入不得姜將軍的耳了,許久他才低聲向十公主懇求:「毓敏可否讓陳二今夜來軍營一趟?」
「好呀。」十公主想都沒想就答應了,突然意識到姜將軍剛剛的反應似乎另有隱情,稍稍顰眉,轉過頭去問陳二,「陳二將軍意下如何?」
陳二「嗯」了一聲,又聽姜將軍再向他請求道:「可否請……陳二兄弟帶上陳一將軍的刀,令我得以一觀。」
陳二猛然抬起頭,看見姜將軍朝他微不可查地頷首,也是一震。像是知道了什麼似的,防備皆放下了,忙不迭地點頭答應。十公主疑惑地看著二人打著啞謎,卻知道自己此時發問並不會得到什麼答案,便只好一個人去看一旁攤子上堆在地上的玉原石。
玉石攤子旁跟著賭石的人不多,兩兩叄叄或蹲或立。只聽其中一人向攤主發問道:「今日人怎麼如此之少,這可不像老闆往日風光啊。」
那攤主「呸」了一聲:「今天出門沒看日子,撞上了那賣胡奴的新進了一批好貨色。」
十公主正好奇著,就聽不遠處的人群突然爆發出了一聲極大的噓聲。她隨著人流往前擠,只看到眾人圍著一個台子發出「嘖嘖」聲。台上有個矮胖的漢子,手裡拿著鞭子正高聲吹噓著:「這樣的貨色可是難得,我做生意這麼多年可沒見過這麼好的!機會難得啊各位!」說罷他伸手用力掐住了蜷縮在腳邊的女人,露出了一張美麗的倔強的臉:「看看這眼睛,多難得!」
那女人金燦燦的長髮散落一地,一雙眼睛卻沒有點滴淚珠。令十公主驚訝的是,那雙眼的瞳色,竟然和皇帝一模一樣!
她本想快速走開,卻被那一雙難得的眼睛吸引住了腳步。
那攤主可能見台下竟還無人叫價,又突然粗魯地撕去被捆住了雙手雙腳的女人胸部的衣物,露出了一對飽滿盈動的雙乳。那手還猥瑣地將其聚攏做一團,勒掯出深深的溝壑,台下的目光這下全都移不開了:「看看這奶子,誰要是買去了,夜夜銷魂,不在話下!我現在只起價二十兩銀子!」
台下的男人們面面相覷,二十兩可不是小數目。他們之中雖然不乏做生意的商人,但那錢可是要用來進貨的。買了這個女奴回去,家裡的婆娘鬧將起來也是麻煩。但也有一些闊氣的開始喊價了:「二十五兩!」
「叄十兩!」
十公主死死地皺著眉,看向一旁的姜將軍,只見姜將軍也皺著眉頭,卻沒有說話。原來北疆這邊素有買賣胡奴的習俗,這些胡奴大機率是與家人走散了或是戰時受傷沒能及時脫逃的,落到了城裡的人販手上,大多數都是男的,服下慢性毒藥去做苦力。女的則比較少見,一般被買下了則是淪為性奴,或者再被販去中原的妓館做新奇的噱頭。姜將軍雖然看不慣此事,但也無力阻止,畢竟北疆的百姓們對胡人素來是深恨之,有此等難得的出氣方式怎麼可能輕易放棄。
不多時價格就喊到了五十兩,出價的人是一個大腹便便的富商,做的是銀莊的生意。那銀莊開在中原內,他自己卻喜歡親自到北疆來巡視走貨,偶爾帶回去一些奇珍罕寶。十公主聽得身邊圍觀的人竊竊私語著這位富商的密辛,原來每有美貌胡奴,這位富商都會以高價買下,很快玩膩後就會賞給手下的人。但當手下的人接手時,這些胡奴幾乎都是要斷了氣的,玩不了多久就死了。
台上的矮胖漢子眉開眼笑,以往一個女胡奴頂格才賣二十兩,自己這一個就賣了五十兩,心裡已經開心得不行了。
只聽那富商大聲地嘬了一下牙花:「我看你也不用繼續等了,還有誰能比我出價高?」
十公主只覺得要喘不過氣來,閉了閉眼聽著矮胖漢子依慣例喊了「二「,眼看就要成交,十公主突然聽到自己的聲音:「五十一兩!」
眾人譁然,紛紛側目。只見十公主睜開眼睛,直直地看著地上的女奴:「繼續出價吧。她,我要了。」
「你是何人?」那富商被人橫刀奪愛,心下不爽,那淫邪的目光卻立刻被十公主光艷的面容給吸引住了:「原來也是一位美人啊!」
十公主冷冷地道:「你還加不加價?」
那富商兩邊看了看,像是在比對著十公主與女奴的美貌,很是不屑地哼了聲:「你拿得出這麼多銀子嗎?要這個女奴有什麼用!帶回去磨鏡嗎?」
眾人發出了微妙的笑聲。
十公主只覺得額頭上青筋直跳,身邊的姜將軍上前走到她身邊:「做買賣就做買賣,這位可不要犯了本朝的律法,當眾調戲良家婦女,杖二十。」
富商認出了姜將軍,悻悻地朝十公主賠了個禮,但仍不服氣:「五十二兩!」
「一兩,黃金。」
十公主不耐與此等腌臢再糾纏下去了,一躍至富商無法夠到的價格,也把在場的人都驚住了。那矮胖漢子嘴都合不攏了,賠笑道:「這位娘子可不是在開玩笑吧。」
「我說,一兩黃金,還有人要出價嗎?」
十公主環顧四周一圈,見那富商像是不忿還要喊價,便又對著矮胖漢子道:「無論接下來何人再出價,我都多加一兩。」
那富商便閉了嘴。
於是便成交了,十公主示意陳二上前替那地上的女奴解開繩子,並解下了自己的披風披在了女奴掛著破碎衣料的赤裸身子上,遮掩住那不堪的風光,在各色打量的目光中走出這人聲鼎沸的集市。
那女奴卻不願跟著陳二上馬,只用一雙眼睛盯著十公主,像是在懇求著什麼。十公主只好讓她上自己的馬,讓她橫坐在自己身前。那邊姜將軍全程一言不發,只在分離時叮囑了一句讓陳二去送錢給販子即可,不可令他們知道十公主住所。十公主點了點頭,讓陳二稍晚些拿了十張銀票去給人販,便帶著這美貌女奴回了在北疆賃下的住所。
侍女見公主帶著個美貌胡奴回來,領著她去清洗,這胡奴卻瑟瑟發抖地往十公主身邊靠,好似十分怕人。十公主見狀只好親自帶著人去凈室,期間胡奴一言不發,只自顧自地將雙腿抱住,將臉深深埋在膝蓋間。無法,十公主溫聲勸慰了一番,本想著能套出點胡奴身上的信息,看樣子人好像並不會丁點說中原話,只好作罷。
陳一見那女奴將自己收拾好後,繞著仔細打量了一圈:「別說,胡人的婆娘倒是別有一番風情。」
陳二沒有接話,手裡拿著陳一的大刀仔細檢查著刀把上的刻紋,直到陳一懟了個手肘,才不情不願地囑咐道:「今夜我去城外的軍營,拿了你的刀,你找件備用的趁手的武器。尤其,盯好那個胡奴。」
「知道了。」陳一心不在焉地將手環起,「你也早去早回。」
結果當夜就出了事,十公主夜半醒來,見覺得好似有什麼東西壓在自己身上,睜開眼睛一看,正對上一雙湛藍色的眼睛。
她嚇了一跳,勉強穩住心神才認出那張漂亮得令人過目難忘的女胡奴的臉。她微微往下看去,發現胡奴全身一絲不掛,如羊脂玉般的柔軟身軀正牢牢壓在自己身上,十公主從未見過如此情形,大驚呵道:「你幹什麼!」
外間侍女被驚醒,下榻起身往裡間走來,聽得帘子響動,那胡奴卻掏出一把小刀低聲道:「可別讓她過來。」
是有些古怪的中原話。
十公主冷冷道:「為什麼?」
胡奴長長的眼睫撲簌撲簌,湛藍色的眼瞳水光粼粼的,幾分楚楚幾分可憐,若不是脖子上拿著那把刀的力度又進了幾分,十公主倒還有些憐香惜玉之情。
侍女沒有掀開床簾,只是拿著燭盞立在一丈外:「公主怎麼了?」
「無事,剛剛魘著了,你將裡間的閣門關了,今夜我怕睡不好。」
侍女得了回復,正躊躇著要不要去拿些安神的藥丸薰香,就又聽十公主道:「你退下吧,我不喊你再別進來。」
侍女只得退了出去。
胡奴稍稍鬆了力度,十公主不管她如何反應,伸手撈了床頭的紗袍,遞給將信將疑的胡奴:「穿上吧,我沒有這種嗜好。」
胡奴也沒有與她客氣,大大方方地接了過來,卻不系上帶子,鬆鬆披著,那高挺的胸乳將紗頂起,隱隱可見殷紅的乳首。十公主感覺到她並沒有惡意,也放鬆了些,靠在床頭好奇地問道:「你會說中原話?」
「會一些,」胡奴將掛在肩頭的髮絲往後一撩,見十公主打量著自己的雙眼,瞭然地解釋道,「胡奴雖然好銷,但眼睛的顏色大多會引起反感,所以賣掉前都會服下秘藥改變顏色。現在藥效過了,就變回來了。」
十公主見她氣度不像是尋常胡奴,又知她能避開大意的陳一偷偷潛入自己的房間必是有一些功夫在身,正待再問,那胡奴卻反客為主地向她發問:「你是中院的公主?怎麼跑到這種地方來了。」
十公主沒有回答,畢竟非同一族類,不知是敵是友。見十公主防備的眼神,胡奴冷冷一笑:「不想說算了。」
低頭把玩著手裡的匕首,在指尖靈活地轉著。
十公主嘆了一口氣:「我救了你一命,你們胡人都這麼對救命恩人的嗎?」
「我是想報恩的,你們中原不是有句話,叫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嗎?」胡奴將匕首放在觸手可及的一旁,稍稍探身離十公主近了一些:「你這不是不願意要嗎?」
十公主深吸一口氣:「我不要,也不代表你可以將恩情一筆抹銷。」
胡奴卻突然像是有了興趣,吐氣如蘭地幽幽道:「我還從沒被人退過貨......公主倒是好定力......」說著竟吐出小舌輕輕地舔了猝不及防的十公主的頸側。
十公主打了個寒顫,那滑膩幼嫩的舌頭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連忙伸手固住胡奴的臉,這時卻聽外間陳一高聲喊道:「公主!請答應一聲!否則末將就要進來了!」
原來是侍女覺得十公主反應古怪,出了房間就跑去找了陳一過來。
十公主剛要回應,就被胡奴捂住了嘴。外頭的侍女和陳一聽不到十公主的回應,連忙開了閣門徑直入內,掀開床簾一看,只見十公主身上蓋著一抹雪白的臂膀與金色的髮絲,還有曖昧的嗚咽聲,那胡奴像是恍若不知,只連聲發出嬌吟。
半晌,十公主才扣住胡奴的腰將她掀到了一邊,豎起柳眉怒道:「都給我退下!」
陳一神遊般檢視了一遍內閣,見真沒有其他異常,才與侍女雙雙退下。待退出了內閣,陳一才瞠目結舌地對身邊的侍女道:「你家主子......原來有這種愛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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