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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宮闈 (61-70 完) 作者: 喝橙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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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25 18:57: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亂宮闈】
作者: 喝橙汁
發表於cz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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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男寵
謝斂沒有食言,待姜尹月事過後,他好好折騰了她一番,姜尹這才知道沉湎淫逸是什麼意思,以往同謝斂偷情,也不過一個月一兩回,現在他無所顧忌,幾乎宿在她的寢殿中,每日將她折騰得腰酸背痛,才短短十天,她覺得自己快要被榨乾了。
因為種種事端,原定於三月的春祭推遲了一個月,四月春祭,在南苑行宮,廣平公主見到姜尹時說她眉目間嫵媚婉轉,看來是被滋潤得很好。
姜尹怒,嫵媚婉轉?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明明是眼下青黑,眼神睏倦。
廣平公主對晚輩是嬌寵的,但一提及男女之事便不像位長輩,倒像個「前輩」,知道姜尹同謝斂的私情後,也不過是皺著眉回憶了一番,「我說呢,怎麼斂兒每次見著你,眼神都不太對。」
姜尹嘴角一抽,還有這種事,她怎麼沒發現?前輩果然比較有經驗。
廣平公主又道,「斂兒那性子,想要什麼東西,不是會千方百計弄到手麼?」
姜尹:我不是東西……
還沒等姜尹說話,廣平公主就自己回答了,「原來這小子對喜歡的人倒是柔情似水的。」
姜尹:也不見得!
廣平公主又看了她一眼,笑著安慰道,「男人嘛,不過這幾年英武,等再過些年也就不行了,女人的好日子比男人長多了,到時候再找個溫存的,豈不是美滋滋?」
姜尹瞠目結舌:謝斂不是你親外甥嘛?
廣平公主一本正經,「你喜歡什麼樣的男子?唉,你們這種年輕姑娘都喜歡長得好看的,中看不中用。我年輕的時候也犯過這種錯,唉……」
姜尹一縮脖子,「公主,倒也不必這麼快安排。」
廣平公主又笑道,「也是,斂兒應該還能撐幾年,到時候你來找我,我幫你挑。」
「……謝,謝謝公主。」
一旁的衛晗終於開口,「他若是太過分,你就給他下點藥,待會兒給你寫個藥方。」
姜尹虎軀一震,「會不會有點狠?」
衛晗冷漠道,「也是,下藥傷身,倒不如一刀切了,一勞永逸。」
「……」
廣平公主又對衛晗道,「我倒忘記了,咱們這裡還有個寡婦呢,晗晗你想要什麼樣的也儘管同我說。我朝一向民風開放,從祖皇帝那一朝的太后開始就有豢養男寵的習俗,都是因為敬佩前朝趙太后既在朝堂翻雲覆雨,又在後宮翻雲覆雨,不過因為前兩代皇后皇妃都早逝,這個習俗就沒落了,你們完全可以重振男寵之風嘛。」
姜尹:這怎麼還算習俗了呢!「
「自然是不及您做寡婦的時間這麼長,有經驗。」衛晗柳眉一挑,突然插了一句話,「聽聞駙馬的死與齊王有關?」
廣平公主神色一變,倒沒了方才的輕浮,也並不接話,反而對她道,「……你若是喜歡姑娘,我也可以幫你尋。」
姜尹:人家沒有這個意思吧!
「公主殿下,我現在可沒這個時間。」
姜尹對廣平公主道,「衛晗每日既要照料小皇帝,又要垂簾聽政,同群臣議事。」
廣平公主問姜尹,」你怎麼倒沒事兒?「
「我……」本來是輪班制,但是前些日子姜尹每日被謝斂折騰,早上總也起不來,就由衛晗代勞了。
衛晗眼中射出兩道冷光,「你這個沒用的東西。看來我是得給他下點藥。」
「……」
「聽說太后娘娘你要找男寵?」陰森森的語氣從姜尹背後飄來,她背心一陣發涼。
姜尹轉身,率先撲到男人懷裡發動攻勢,「根本沒有這回事,我只寵你一個!」
「多謝太后娘娘的恩寵。」謝斂陰陽怪氣道。
「你不是去忙了嗎,怎麼這麼早結束了?」姜尹趕緊轉移話題。
「你前些日子不是說想要騎馬?」
「什麼騎馬?」姜尹腦子一團漿糊,突然一個場景閃現:她坐在謝斂身上對他說想騎馬,姜尹的臉一下子熱了起來,含混答道,」哦哦,好啊。」
謝斂用三根手指掰過姜尹的臉,「你臉紅什麼?」
「天氣好像熱起來了。」姜尹不苟言笑。
謝斂眼睛一眯,「除了做那檔事時候,我可沒見過你害羞的樣子。」
「做那事我一般也不害羞。」姜尹厚臉皮道。
謝斂擠出一個笑,甩開她的手臂,走的離她三步遠,「確實,你只在一個人面前害羞過。」當年那叫一個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姜尹一愣,「你還吃死人的醋啊。」見謝斂果然板著臉不理她,姜尹走過去揪著他的衣袖,像只麻雀一樣嘰嘰喳喳喊他,「二哥,二哥,二哥!「
謝斂臉上分明寫著兩個字」哄我「,姜尹只好抱住他順毛,「以後儘量都喜歡你。」
「儘量?你還想喜歡別人?」謝斂陰著臉咬牙切齒。
姜尹想,如果按照父親臨終前說的話的意思,其實能一直喜歡下一個,但她不敢說出來。
到了下午,姜尹才發現她是誤會了,因為謝斂說的騎馬是騎真的馬。
===============
六十二 馬震
四月的下午,春風和麗,陽光尚且不烈,天氣還有些涼意,所以出外散步,沐浴陽光確實是不錯的選擇。
若是身後不是謝斂,姜尹會更高興些。
謝斂這廝居然振振有詞,說她曾摔下過馬,必定對騎馬心有悸恐,不如二人同騎一匹馬,既安全,又親密。
是挺親密的,腿間那東西都親密無間,本來春日後穿的衣物就薄了,再這麼馬上相蹭,可不就激動了嘛。
姜尹一感受到那東西就明白過來了,謝斂分明就是故意的,既是報復前些天她在他身上騎馬,又是報復今日所謂男寵,還要加上幾杯故人陳醋,真是個小心眼的男人!
一匹馬,一副馬鞍,一對馬鐙,自然都是謝斂在用,姜尹唯一的著力點就是謝斂,她若想不掉下馬去,只能靠在他懷裡,坐在他腿上。
若是謝斂真要在馬背上做什麼也就罷了,他偏偏把那東西塞在姜尹臀溝里也不動作,就順著馬慢跑的慣性,一點點磨蹭,吊著姜尹。
若有若無的酥麻從那處溢出來,姜尹難受得緊,她咬牙忍著,硬要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力爭一口氣,絕不能輸給謝斂!
她若無其事地同謝斂談天,觀賞南苑行宮的風景,此處她也是第一回來,南苑行宮如其名,在上京南部,靠近東郡,春來較早,向來是舉辦春祭大典的所在地,平日裡倒不太使用。
聊著聊著,她還要關心一下政事,畢竟如今皇帝是名義上的皇帝,還要生母和嫡母幫扶,雖然她這個嫡母也不頂什麼用,因為先帝去前兩個月常常臥床,政事也交由一班重臣,所以無論是體制上還是形式上,大臣主導的朝政已成定局。
姜尹一本正經地問道,「聽聞榮王團結了西域幾國,西北軍可暫時南下,助力西疆大軍?就不怕西域幾國反悔,突然南下騷擾嗎?」
謝斂回答得也很嚴肅,「這倒不必擔心,西北軍只去一半,而且現下是春季,不論是西域幾國,還是北方諸國,都以遊牧為生,如今正值牧草肥美之際,輕易不會南下騷擾。」
「原來如此。」姜尹裝模作樣點點頭,又問道,「南方疫情如何?」
「二月停戰以來已經好了許多,只要控制人口流動,疫情自然會緩解。」
「何時再開戰?」
「已經開戰了,就在四月初。」
就是謝斂折騰她的那些日子,姜尹握了握拳,假笑道,「是麼。」
「怎麼,你今日要在馬上同我聊一路的政事不成?」謝斂靠到姜尹耳邊,熱氣若有若無地騷動著她的耳垂。
姜尹絕不向他妥協,正色道,「我現在算半個攝政太后了吧?關心政事乃是我職責所在。」
「哦,也對。」謝斂似乎是覺得坐久了有些僵直,動了動身子,於是那東西也跟著搔了搔姜尹的腿心。
姜尹咬了咬牙,「我還聽說,民間有傳聞,說曹太尉同謝御史二人如今算是真皇帝,龍位上的嬰兒乃是你們的傀儡。」
「這你不應該比百姓清楚?」
「我倒是想問問你,你難道不想篡權奪位?」
謝斂輕笑了幾聲,「你為何會這麼想,謝家幾代忠烈,難不成要敗在我手上?」
「謝家有兵權,你叔父若是此戰大敗齊王,收復他的十萬軍,那謝家就有二十萬軍隊,你又在中央當政,如果你想竊國,那不是易如反掌?」
謝斂笑著掐了掐她的柔腰,「謝家家訓是要忠於君,忠於社稷,忠於天朝江山。」
「說什麼冠冕堂皇的話,家訓比得上實實在在的權力?」
謝斂兩隻爪子耐不住,覆上她的綿軟,頭顱靠到她頸窩裡蹭了蹭,「你難不成在勸我謀反?」
「……」
謝斂又笑,「我若是謀反,得先把你搶了,聽聞前朝開國祖皇帝後宮十個女人中有八個是敵將的妻子。」
姜尹翻白眼,「你哪兒聽來的稗官野史。」
謝斂又動了動身子,聽得姜尹一聲低吟後,他倒正經嘆氣,」你怎麼不信我是良臣呢?」
姜尹被他攪弄得身下一陣酥軟,隨口亂答道,「我信,我信……」姜尹都不知道自己之前在同謝斂爭什麼氣,明知道他在這方面有的是本事對付她,她氣道,「你就偏要在馬上不成?」
「你不喜歡?」
謝斂一甩韁繩,催馬快走起來,馬兒顛簸,那東西就更是隔著兩人的幾層衣物戳弄起來,形狀分明,但畢竟隔著布料,總是不得要領。
姜尹那一塊的衣物都濕透了,粘糊糊貼在腿根處,又被謝斂那東西戳著往穴里來,雖是絲綢,畢竟是衣物,比不得皮膚那麼軟滑,又麻又癢的,實在是難受得很。
姜尹的腳沒有著力點,發不上力,腿根要動只能靠腰部扭動,於是她就跟條魚一樣在謝斂懷裡蹭來蹭去,一邊還撒嬌,「二哥,我們下去弄嘛,馬背上多危險吶——」
謝斂不為所動,「我倒覺得還不錯。」他兩隻爪子繼續饒有興致地揉捏著她的豐胸,指尖刮擦著她敏感的乳首。
胸前瘙癢同腿心酥麻交相輝映,姜尹難耐得不行,心想這狐狸也太能折騰她了。
姜尹迷亂中心生一計,她雙手撐著馬鞍微微起身,又重重坐了下去,下去的那一瞬間,她果然聽到謝斂發出一聲悶哼,可她還來不及得意,就被他抱著身子,手一抬,一把剝去了下身衣物,這下身下涼颼颼,心裡也涼颼颼了。
那東西很快就頂了進來,熟悉的觸感,比隔著衣物爽快百倍,只是她雙腿大開在馬上,馬在野外,雖說無邊無際的草場上並無他人,姜尹還是羞恥萬分,哪有光天化日之下在外野合的!更何況身下還有一個活物!謝斂真是越來越不象話了!
「你這個淫賊!唔……「因為姿勢的緣故,那東西直挺挺全戳在裡頭,填得滿滿當當,隨著馬兒跑動,一顛一顛地動作起來,於是姜尹接下來的罵聲還未出口,已經變成了嬌喘。
「你不是挺喜歡的,這麼濕。」謝斂身下微微使力,連同馬兒的顛簸一起,毫無規律地搗弄起來,把懷裡的人兒整的口不能言,只聽得見嬌吟急喘。
如此刺激的場景下,姜尹根本沒持續多久,只覺得身下越來越火熱,不一會兒便銀瓶乍破水漿迸,指甲尖狠狠陷入謝斂的手臂肌肉中到了頂點。
還沒等她喘口氣,謝斂將她一撈,翻身下馬,滾入一旁的草叢中。
天為蓋,地為席,謝斂又要玩野合。
姜尹欲哭無淚,這下真把自己搭進去了。
不過東西又進來的時候,她也顧不上罵謝斂了,反而嬌喘著求他,「嗯,二哥,慢點……你慢點……」
等到謝斂玩夠了,爽夠了的時候,姜尹身上只剩下破落落衣衫,胴體嬌粉地躺在青蔥綠地上,好一番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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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遭劫
春祭大典結束後,謝斂,連同衛晗和小皇帝先行回了上京,姜尹為了歇口氣,主動要求在東苑行宮陪廣平公主再留幾日,於是謝斂「畲」了幾日的次數後,戀戀不捨地走了,只是神機妙算的謝大人也沒想到,這一走,他就得有好些日子見不成姜尹啦。
且說謝斂走後,姜尹舒舒服服躺了好幾日,每晚都睡得香甜,只是少了一個炙熱的懷抱,略感寂寞,不過她倒也沒有在意,反正過幾日便要回去了。
南苑行宮依山傍水又帶有一大片草場,實在是一個好地方,姜尹也是第一次到訪,不如廣平公主熟悉,據說她年輕的時候曾在此處住過很長一段時間。
公主雖然喜歡回憶往事,但都是別人的往事,比如姜尹爹娘,比如謝斂爹娘,而她自己的往事反倒不太常提,姜尹也沒什麼其他親近的長輩,便也不知道公主年輕時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除了聽謝斂提過一嘴,說廣平公主年輕時行事十分放肆大膽,但他沒有多說,想來他也不是很了解長輩的往事。
這日,廣平公主就帶著姜尹來到南苑行宮後山的流水邊,本來公主問姜尹要不要一同騎馬觀游,但是姜尹上回被謝斂弄得有心理陰影了,連連搖頭拒絕,這才來到後山。
這後山也是一個好去處,幾處涼亭分外雅致,山下溪水潺潺,綠樹成蔭,如今天氣越發炎熱,倒是一個避暑的好地方。
廣平公主道,「我們年輕的時候,大家常常在此處玩曲水流觴,那時候這裡可是很熱鬧的。」
如今只剩下姜尹同她,外加幾個宮女,十來個侍衛。
姜尹見公主神思有些哀愁,便主動問道,「您年輕的時候常來南苑行宮嗎?近些年好像除了春祭,不太有人來。」
公主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年輕的時候畏寒喜暖,所以愛來這裡玩耍。這十幾年身邊人死的死,走的走,就不太來了。」
年輕的時候?好像自駙馬死後,廣平公主就不太來南苑行宮了。其實前些日子姜尹忍著沒問衛晗,怎麼駙馬的死同齊王有關呢?
她回想起幾個月前,公主回憶柳遲身世和前朝往事時一直對齊王有所避諱,長兄和二哥都輕輕鬆鬆叫出口,這個弟弟卻一直只用「他」代稱,看來是有積怨。
可是,廣平公主的這位駙馬算不得優秀,除了家世好,沒有什麼過人之處,如今也沒有人記掛,當年說是病死的,那能和齊王有什麼關係?而公主本人難道是駙馬死後心灰意冷,只能豢養男寵來尋歡作樂,獲得慰藉?
她本不想戳公主傷口,但是她好奇心這樣重,想也沒想,心裡憋著的那話就自己跳了出來,「駙馬的死可真與齊王有關嗎?」
廣平公主眸光一凜,柳眉蹙起,面上驟起憎恨,不過她又馬上收斂情緒,唇邊咧出一個嗤笑,「當然有關係,我的這位駙馬可是為他而死的。」
姜尹一驚,差點破音,「什麼?」
廣平公主神色雖已平穩,但免不了有些余恨殘留在臉上,「誰能想到,我的駙馬痴戀我的皇弟,同我成婚後便鬱鬱寡歡,等到我那皇弟去了封地,他竟然一病死了。」公主又是一聲嗤笑,「可能是害相思病吧。」
怪不得公主對她的弟弟有如此積怨,這算得上是情敵了吧!
「你也別多想,我對我那駙馬並沒有什麼感情,他死了我倒是清凈了。」
「駙馬這個斷袖之癖……」
公主打斷了姜尹的話,「他沒有斷袖之癖,你沒見過我那個弟弟吧?他本來是一直在前線軍中打仗,不太回京,後來打敗北狄回了來,我那個駙馬見了他一面,以為是神女下凡,禁不住愛上了他,後來得知他是個男人,駙馬當場就吐了一口血,但心中仍是掛記,就這麼折磨著釀成了大病,到最後一命嗚呼了。」
姜尹瞠目結舌,不知如何回應。她只知道齊王劉暄有戰功,不知道他還有美貌,還是能害死人的美貌。
就在姜尹沉浸在剛才的驚駭之中時,突然出現了四五個黑衣人。
後山離行宮較遠,這次出行也沒想到會有什麼意外,於是只帶了十幾個侍衛,想來即便遇到強盜草莽,十幾個精兵侍衛總能抵擋,卻萬萬沒想到會遇到刺客。
姜尹已然嚇傻,這四五個黑衣人明顯是武藝高強,看起來倒像是江湖上的高手,幾招便已殺死一半侍衛,宮女們尖叫四竄。
「公主……」姜尹瑟瑟發抖地抱住了廣平公主的胳膊,兩人一起呆坐在原地,後是山,前是敵,她們也逃無可逃。
黑衣人中有一領頭的少年, 披髮散漫,額縛一條三指寬黑色髮帶,乍一看還以為那人手持的是銀鞭,姜尹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一柄軟劍,那軟劍速度極快,刃邊鋒利,所以他既不砍,也不刺,身形如影,舞劍如龍,貼著守衛的喉嚨,割斷經脈韌帶,一劍斃命。
這少年突然轉頭往姜尹處而來,姜尹這才看清楚他的正臉,面容雖是俊朗,卻偏偏生了一雙死人般的眼睛,一對冷森森的瞳孔從窄而狹長的眼眶中露了出來,自下而上盯著她,仿若是找准了獵物的鷹鷲。
姜尹的眼中映射出那柄如游蛇般舞過來的軟劍,在這瀕死的時刻,她腦中一片空白,只剩一句從前聽過的詩句: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燕子歸?!」
劍鋒罡氣剎那收攏。
姜尹臉側一寒,一縷烏髮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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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美人來(修)
月圓,霧濃。野道上一駕馬車正在飛馳。
若要姜尹回憶白日經歷了什麼,她只能想起一個黑衣少年和一柄差點要了她的命的軟劍。
若不是廣平公主喝了一聲「燕子歸」,姜尹怕是早已成了劍下亡魂。
兩人莫名其妙被擄上馬車,馬兒奔騰不知道要往何處去,不過據公主推測,應該是要往東郡而去,因為「燕子歸」是齊王劉暄的人,說來也巧,她們正聊起齊王,他就派人來綁架她們二人。
南苑行宮本來就靠近東部三郡,從行宮出發,若是日夜不停騎馬奔波,只需要兩天一夜便可去到東郡界內,若如乘馬車,三天內也可到達東郡。行宮守衛並不知道她們去了何處,因為在場的人除了她們兩個,全都死了,她們被劫的消息要等天亮後才會傳送到京都,再派人來尋他們又要耗費許多氣力,恐怕那時她們早就到東郡了。
廣平公主雖然認出來燕子歸,卻不知道齊王為何突如其來要綁架她,他們二人雖有積怨,那也是公主恨齊王,倒不是說公主有多愛駙馬,而是駙馬竟然為自己弟弟害相思病死了,實在是難以啟齒的家門不幸,怎麼劉暄還有臉來綁架她?
公主很是氣憤,大罵了她的皇弟一通。
姜尹卻認為,如今正是戰事的緊要關頭,西北軍即將到達戰場,一旦西北軍加入戰爭,齊王勝利的希望很渺茫,他可以通過綁架朝廷最尊貴的兩個女人來做威脅。
公主表示不贊同,就算是劉暄將她們二人剝了皮掛到戰場上,朝廷打仗還是要照打,哪有為兩個人停戰的道理,而且就算到了那個時候,她們二人還是殉國比較好。
姜尹聽到這個提議後虎軀一震,訥訥點頭。
正當她暗自憂傷之際,馬車突然停了,簾帳被一把掀開,死人眼黑衣少年將一包不知什麼東西丟到了車內,就在他要轉頭那一瞬間,廣平公主突然幽幽開口,「燕子歸,你都長這麼大了啊。"
姜尹覺得公主是想套個近乎。
「難為公主還記得我。」少年嗓音低沉,倒不像他這個年紀的聲音。
就著月光,姜尹看見他唇邊竟然咧出一個悚然的笑,只是眼睛仍舊是冰冷的,像是死人的眼睛。
「是齊王派你來的?」
「公主明知故問。」
沒有禮貌的少年讓公主有些氣憤,「他將我們綁來所為何事?!」
少年卻一把放下帘子,不再說話。
公主和姜尹對視一眼,各自生氣,但也沒有辦法,姜尹轉身去拾少年剛才丟進來的那包東西,打開一瞧,是幾個麵餅和饅頭,早已干硬。姜尹這才覺得飢腸轆轆,確實需要補充食物,可是怎麼也不送點水來。
「公主,你要吃點東西嗎?」
廣平公主搖了搖頭。
姜尹掰了些麵餅,勉強用津液化開吃了一些,但那些乾糧還是一塊塊堵在嗓子眼,究竟是需要水。
她撩開車簾,一把銀劍立時豎在了她面前,寒光凜凜,嚇得她心跳都停了一拍。
劍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姜尹這才將視線上移,與那雙死人眼對視,小心翼翼地開口,「有水嗎?」
燕子歸將劍收了起來,冷著臉背對她,並無回應。
姜尹何曾受過這種氣,她在燕子歸背後張牙舞爪恨不得把他踢下車去,燕子歸卻猛地一回頭,一張臉在冷森森的月光下愈發顯得死氣沉沉,姜尹的鬼臉僵在臉上,半晌,她瑟瑟退回了車廂。
姜尹不敢再吃,怕被乾糧噎死,為了緩解自己的鬱悶和擔憂,她又撩開窗簾,又見圓月朧在濃霧後,一片陰沉,便嘆了口氣,視線下移,看著幽暗的樹林。
已經奔波了一個下午外加上大半夜,看來他們是打算休息一場。
幽暗的樹林裡一片寂靜,借著月光,姜尹卻發覺離馬車不遠處有一道碑,她原以為是界碑,定睛一看,才發現那上面刻著三個字:
「英雄冢?」
「英雄冢就是亂葬崗。」
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嚇得姜尹渾身一震,轉身才看到燕子歸再次掀開車簾,將一壺水放到了車廂內,一雙毫無情感的眼睛盯著她看了看。
姜尹動了動嘴,卻不知道說什麼,只覺得周身一片恐懼,仿若鬼魂附身。
待燕子歸再次放下車簾,姜尹才回過神來,心想,好端端一張俊臉上,怎麼偏生出這麼一雙鬼眼。
他們如此行了三日果真到達了東郡界內,馬車進入東郡後又行了大半日,不知進入了什麼城,而後拐入一方僻靜的小院落,姜尹同公主一同被拘禁在正房臥室里。
齊王是晚間來的,他一進門,姜尹就確信這肯定是齊王劉暄,若不是齊王,還有誰能有如此美姿容能夠迷惑人心到害相思病而死,真是珠玉在側,覺我形穢,公主說不定就是因為齊王而對美男子深惡痛絕,以至於身邊的男寵一個賽一個糙漢。
他懶懶散散地倚在門口,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 一雙眼睛朦朦朧朧,半開半合,好像是沒有睡醒的樣子,但是這雙眼睛看著你的時候,你立刻會覺得他仿佛在同你低訴著一種纏綿入骨的情意。
姜尹懷疑,齊王打仗靠的就是一雙眼,看一眼敵人, 敵人就為他自殺了。
公主顯然對這個男人很有抵抗力,她一見到他就拍了桌子,全然不似平日裡對晚輩和善的樣子,「劉暄!你綁我二人作甚?!「
齊王笑了,他一笑起來就更加美了,仿若漫天星光都墜落到他眼睛裡去了,他悠悠開口,嗓音低沉而魅惑,「皇姐,我們這麼多年沒見了,你一見我便要罵我不成?」
「怎麼,你綁我來還是為了敘舊不成!」
齊王走了過來,這幾步的身姿終於讓姜尹看出這人確實是統帥軍隊的大將,是個氣勢磅礴的男人,只不過恰好生了一張美人臉。
「皇姐這麼多年都沒怎麼變啊。「
這話聽在公主耳朵里是不太舒服的,覺得他是在嘲諷自己十幾年後老了不少,於是她嘴角露出一個冷笑,「那是自然,你倒是變了很多,是個老頭子了。「
齊王還是柔和地笑著,「皇姐是嫌棄我生了白髮麼?」
姜尹這才發現,齊王雖然看起來不過三十幾歲的樣子,頭上竟已然生了華發,不過美人長了白髮也是白髮美人。
公主仍舊嘲諷道,「知道自己早衰,就早點給自己打棺材修陵墓,還想篡權奪位當皇帝不成?「
齊王似乎脾氣挺好的,笑容依舊,「我確實想過死之前要做做皇帝。」
「想做皇帝那便去前方打仗,前方戰事吃緊,你竟然還敢從前線到後方來,你是勝券在握,還是知道造反無望了?」公主瞪著他怒道,「還將我綁來東郡,你是何用心?難不成想讓我看著你死嗎?」
齊王笑意更深,他居然點了點頭,「我是想死之前再見皇姐一面。」
這話聽起來有點像「我死也要拉你陪葬」的意思,姜尹嚇得手顫顫,她可是被無辜牽連的啊!
公主顯然也是這麼想的,她又怒而拍桌,「劉暄!我與你無冤無仇,不對,就是我們有仇,那也是你害的我,你這個小崽子難道想死還要拉我做墊背不成?!」
齊王臉上卻顯出困惑,「我怎麼害你了?若是駙馬沒死,皇姐你如今還能養那麼多男寵麼?」
公主神色僵硬,「那我倒還要謝謝你了?」
齊王又笑,「皇姐,我們這麼些年沒見,應該坐下來心平氣和好好敘敘舊才是。」
「我與你沒什麼舊好敘的!你要殺便殺,還想抓到獵物玩兩天再弄死嗎?」
「我在皇姐心目中就是這樣的人麼?」齊王的眼睛裡忽地流露出寂寞與悽苦,如此美人露出這樣的表情很難讓人不同情他,只是公主心冷,只翻了個白眼, 「那你還能是什麼樣的人?」
公主話音剛落,便發生了令姜尹瞠目結舌的一幕:齊王竟然走上前一步,將公主攬進了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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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骨科情
齊王收緊了手將公主死死抱在懷裡,說道,「皇姐,我這麼多年處心積慮想要做皇帝,就是因為你啊。」
公主愣了一愣,馬上掙紮起來,「你在說什麼混帳話!你想篡權奪位還拿我來做藉口?!」
「你怎麼就一直不明白呢……」他的一雙美目中生出一絲病態的執拗,「若不是二皇兄在時奪我兵權,將我驅到封地,我哪裡需要這麼多年的苦等。」
「我看你是瘋了吧?!」公主掙扎得髮絲凌亂。
「可惜天也不助我,如今我就要敗了,無論如何也想再見你一面。」他像一條毒蛇死死將公主纏在懷裡,「皇姐,我真恨你,你這麼多年過得如此好,也享盡了福澤吧?」
「你真的是瘋了!見不得別人好是不是?!」公主清麗的臉因為掙扎脹得發紅。
「哈哈哈哈……」齊王忽地大笑起來,他笑起來比不笑時更恐怖,姜尹看見他的眼眸泛著瘋狂的猩紅,臉上充滿偏執的猙獰。
齊王的笑聲好半天才止住,他終於鬆開公主,壓低了聲音,幽幽開口道,「皇姐,怎麼你能喜歡大皇兄,偏就不能喜歡我呢?」
啪,他話音剛落,臉上就挨了公主一巴掌。
太多的波折讓姜尹腦子嗡地發脹,她木木地看著公主,公主此時眼眶通紅,已經流出淚來,她的聲音像從胸腔中發出的低吼,「你這個混帳。」
齊王竟然咧嘴笑了笑,笑容在這樣美麗的臉上卻顯得驚悚,他向後退了兩步,就在姜尹以為他要離開的時候,他眼睛一轉,看到了姜尹,他問,「這位是姜太后吧?」
姜尹怔怔地,不知如何作答。
齊王卻柔和一笑,臉上的瘋狂好似散去不少,露出了原本的美貌,「你記不記得,你很小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但還沒等姜尹回答,他卻臉色又一沉,下令道,「燕子歸,把她扔到隔壁去。」
這也太喜怒無常了吧?!姜尹在心中哭喊。
那個名叫燕子歸的黑衣少年不知道從哪裡突然冒了出來,一把拽住姜尹就要拖出去。
公主急著想制止,對齊王咬牙切齒,「你不准動她!」
齊王面無表情地再次對燕子歸下令,「好好看管住她。」
陰森森的少年燕子歸立刻將姜尹拖到了隔壁那間房中,把她拋到地上就關門出去了。
姜尹總算能一個人好好喘口氣了,但是還未等她一口氣喘完隔壁就傳來一些奇怪的聲音:女人的咒罵聲,喘息聲,吟叫聲,各種聲音交相雜糅。
姜尹這一口氣喘不下去,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她從來沒有這麼希望自己此時此刻能夠暈過去,不暈過去,耳聾眼瞎也是好的,怎麼偏偏還耳聰目明呆呆地坐在地上。
過了不知多久,外頭天已黑盡,姜尹才逐漸意識模糊起來,神思飄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
她做一個夢,是一個噩夢。
夢中的她去年夏天心灰意冷的時候找人偷情,只是那人不是謝斂,而是一個普通的侍衛,一個粗野強悍的漢子,後來她變成了流連於情慾的女人,不再滿足於一個男人,她開始找更多的人苟合,不僅僅是侍衛,還有給她治病的太醫,甚至勾引瓊林宴上的新科狀元,寺廟裡的白面和尚等等一切她能遇到的男人。
在她沉湎於淫慾的時候,天下事態依然如此,齊王謀反,襄王逼宮,夢中的皇帝也還是那個皇帝,只是更加的昏庸,忌憚姜相,不惜下毒也要將他弄死,啟用謝家,又生性多疑,故意坑害謝斂的叔父謝昭。皇帝還是病了,只是這次是他害人的手段報應到自己身上:衛晗親手給他喂毒。
後來衛晗生子,皇帝病死,謝斂攝政,她被囚禁在了永安宮中整日受他的虐待。
再後來謝昭壓制了齊王,決心自己稱帝,篡了劉姓江山,她在自己宮中自殺。
她仿若是一縷幽魂窺視著那個自殺的場景:漆黑的夜,寂靜無人的宮中,她衣衫凌亂地躺在地上,身邊是各種被砸爛的器物,他剛剛才走。
她看著自己好似已經死了一般,雙眼無神地盯著屋頂。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終於艱難地起身,被撕破的衣物垂掛下來,露出身上青青紫紫的傷痕。
她手撐在地上,那處正好有一塊碎瓷片,扎進了她的手心,但她仿佛沒有知覺,仍舊死撐著地費盡力氣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梳妝檯邊,就著月光,看了一眼鏡中人,呼吸突然急促,她猛地伸手將其摜到地上,鏡子碎了一地。
她繼續在桌上摸索著,胡亂翻找著什麼東西。
做夢的人知道夢中人要做什麼,她在找毒藥,她有一包鴆毒。
她看著自己終於找到毒藥,卻像見了救命稻草一樣,拚命塞進嘴裡。
那毒至烈,未入腸胃,已絕咽喉。
姜尹猛地驚醒,乍見窗口映出點日光,意識回歸到身體里,才記起來自己身在何處,竟是躺在地上睡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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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燕子歸
姜尹還在呆愣之際,突然有人推開了門,一個中年僕婦進了來,見到姜尹便大驚,「姑娘,你怎麼坐在地上?」她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過來攙扶她。
姜尹一站起來便覺得頭暈目眩,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突然她立刻清醒過來,推開僕婦衝出門去,等她跑到屋外一看,隔壁已經空空如也。
僕婦也追了出來,「姑娘你怎麼了?」
姜尹指著隔壁那屋子問,「怎麼,怎麼沒人了?其他人呢?」
僕婦困惑,「這院子裡只有你一個人啊,有人雇我來照顧姑娘你。」
姜尹大喘了幾口氣,在原地轉了幾圈,她猜測,公主已經被齊王帶走了,她被留在了此地,可是……「此處是什麼地方?」
僕婦像看見了傻子一樣,皺著眉頭回答說,「這裡是廣川。」
「廣川?」這個名字好耳熟,姜尹腦中一下子跳出了一張瘦削的病顏,這裡是林凝霜的家鄉廣川?她又急問,」這裡是廣川鎮?」
僕婦點點頭,還熱切地補充道,「是廣川,就是雲州城北邊的小鎮廣川。」
「雲州?!」姜尹又驚,雲州正是齊王府所在地, 她細細思索了一番,這麼說戰火已經快燒到雲州城了?齊王根本是退到了自己的老巢邊嗎?怪不得他對公主說是自己死前還想見她最後一面,可是回想起昨晚那一幕,姜尹又覺得齊王可能已經瘋了,說不定要拉公主一起死!想到這裡,她不免又有點擔心公主。
她走回屋子,她給僕婦道了謝,又向她打聽廣川鎮的狀況。
聽僕婦所言,這廣川鎮十分小,從這一頭走到那一頭也不過就一炷香的功夫,可是鎮北部卻是齊王軍糧草所在地,所以十分受重視。
姜尹本以為齊王是不管她了,只是給她一頓飯吃,卻沒想到他還留下了那個黑衣少年燕子歸看管她。
姜尹吃完僕婦送來的早飯,正打算走出這個小院,去廣川鎮走一走,但她剛來到院門口,腳還沒跨出一步,一把銀光閃閃的劍就豎在了她的面前。
姜尹對這把劍很是眼熟,果不其然,黑衣少年燕子歸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她壯著膽子問,「我不能出去嗎?齊王並沒有限制我的出行,他昨日不是只叫你好好看管我?」
這個少年很死板,只聽齊王一個人的吩咐,他雙眼冷冰冰地盯著姜尹,過了一會兒,竟收了劍,走開去了。
姜尹懸著的心一松,終於跨出了院門。
燕子歸就跟在她身後不遠處,她也不去管他,就在街上慢慢走著。
街邊很少還有開門迎客的商鋪,大部分都關了門,路上行人也很少,所以鎮里顯得一片空寂。
姜尹本想尋一尋林凝霜所說的小橋、柳樹和麵館,但她轉了一大圈也沒瞧見什麼柳樹,鎮上倒是有一條小河穿過,但是好似很久沒下雨,河水有些枯竭了,河兩邊也沒有什麼麵館。
她走了大半日,覺得有些餓了,正巧蕭瑟的路邊還有一個餛飩攤在營業,她便要了一碗餛飩。
「老闆,我逛了大半日,怎麼沒見到有什麼人呀?你還有生意做嗎?」姜尹一邊吃一邊問攤主。
攤主是個瘦骨嶙峋的老丈,他搖了搖頭道,「前些日子,朝廷的兵都快打到雲州城了,眼看著我們這裡也要打起來了,大家都逃難去了唄,我哪還有生意做。你是我今天第一筆生意,不過我看姑娘你是外地人吧,怎麼現在還往這裡跑?」
「我……我也是從雲州那裡過來逃難的,沒想到廣川這裡的親戚都跑了,老闆你怎麼不去逃命啊?」
「老頭子沒親戚咯,一輩子住在這裡,死也想死在這裡。」
聽到此,姜尹抑塞地戳戳碗里的餛飩,有些食之無味,但她還是堅持吃完了,等她咽下最後一口的時候,她才猛然記起:她沒錢啊!
她呆了呆,然後轉頭朝身後看,果然燕子歸還在,她喊了一句,「燕子歸你餓不餓?」
燕子歸沒有理她。
姜尹又喊,「燕子歸你借我點錢好不好?」
燕子歸仍然沒有理她。
老丈這才明白過來,」姑娘,你沒帶銀子?」
姜尹有些不好意思,「唔,老闆,你收不收這個?」她把身上的玉佩摘下來給他。
老丈擺擺手,「算啦算啦,一碗餛飩而已。」
「老闆你不是生意不好嘛……」姜尹很愧疚,硬是把玉佩留在桌上,飛快地起身跑了,也不去管身後老人的呼喊。
姜尹不敢出去了,畢竟她沒錢,就只能等著僕婦來給她送吃的。
她懷疑齊王根本就已經忘記還有她這麼個人被關在廣川,本來她就是被順帶綁來的,若不是當日公主將她護在懷裡,她早就被燕子歸一劍殺死了。
僕婦只三餐來一趟,其餘時間小院裡只有姜尹和負責看管她的燕子歸,這個少年死氣沉沉、沉默寡言,固執地執行著齊王的命令,絕不讓她跑出廣川去。
姜尹有時候會跟他聊天,雖然燕子歸不睬她,但是不說話會把姜尹悶死。
就這麼在鎮上待了三日,姜尹實在覺得無聊,還是走出小院去了,鎮里的人仿佛更少了,連幾天前那個賣餛飩的老丈都不見了蹤影。
姜尹一個人在街上走啊走,終於看見一家掛了個酒字的小店尚且開著門,她腳步一轉,溜達過去。
一個中年娘子看管著這家賣酒的小店,見有客人來,驚喜萬分,「姑娘你要什麼酒?」
姜尹沒有錢,擺手說,「我不要酒,只是看街上店鋪都關了,就剩老闆娘你一個人還開著,過來看看。」
老闆娘臉上褪去喜色,長嘆了一口氣,「關門掙不到錢,總要開門試試。」
「老闆娘你怎麼不出去避避?」
老闆娘苦笑一聲,「我一個寡婦還能跑去哪裡,娘家也沒人了,只能在這裡待著呀。」
姜尹鬱郁地點了點頭。
老闆娘神色柔和一些,「姑娘你是外地人吧?戰亂紛紛的,你難道是一個人跑來了廣川?」
姜尹又把自己說給老丈聽的話給老闆娘講了一遍。
老闆娘又嘆氣,「大家都不容易。」她話頭一轉,「我這酒反正也賣不出去 ,不如請姑娘你喝一杯吧?今朝有酒今朝醉一場怎麼樣?」
姜尹只記得自己喝了幾杯甜甜的米酒,然後就昏昏沉沉看著天黑了起來。
她聽到老闆娘在說話,「你是她弟弟吧?我不知道你姐姐酒量這麼差,喝了兩杯甜米酒就醉成這個樣子了……不用給我錢……哎喲……」
然後她身子一輕,被人扛了起來, 肩膀頂住腹部,頭朝下,難受得要命,她總算因此清醒了一些,她大喊,「燕子歸!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燕子歸才不聽她的。
她又開始昏昏沉沉地說胡話,「燕子歸,為什麼是燕子歸,你為什麼要叫燕子歸?」
她好像聽到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因為我是他從戰場上的死人堆里撿回來的,當時正值春天,燕子從南方歸來……」第一次聽到他講這麼多話。
不知過了多久燕子歸才把她發放下來,姜尹迷糊著眼睛一看,卻覺得眼前的人分明是謝斂才對,他的狐狸眼睛彎彎,正對著她笑呢,她嗷嗚一聲撲了過去,「二哥,二哥,我好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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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火燒城
姜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午間了,也就是她在廣川的第五天。
她揉了揉脹痛的腦袋,慢吞吞回憶起昨日的事,應該是她不勝酒力,後來被燕子歸扛回來了。
姜尹下了床,走出門去。
黑衣少年燕子歸一如既往地在院子裡坐著。
姜尹走過去,尷尬地開口,「昨天麻煩你啦。」
燕子歸一如既往地不同她說話,也不看她。
姜尹想了想,又開口道,「齊王有沒有與你聯絡?我們要一直待在這裡不成?」
燕子歸終於說話了,冷沉沉的語氣,「不知道。」
只是說了也像沒說。
姜尹覺得兩人一起待了幾日,不算朋友,也算認識了。
他左手拿著劍,她想了想,去抓他的右手,這時突然銀光一閃,那柄軟劍又擱上了她的頸側,少年低沉又陰狠的語氣,「別碰我。」
「哎!」姜尹氣道,「給你酒錢!」她手裡是她戴的一塊玉牌。
燕子歸頓了頓,又倏地收了劍,轉身飛快地離去了。
姜尹很生氣,這個人真是不識好歹,就算我要碰碰你又怎樣!
她撇撇嘴,正要回屋,卻沒想到燕子歸突然又出現了在了她的視線中,黑色的,真的像一隻燕子一樣飛過來,丟給她一個瓷瓶。
「什麼呀?」姜尹眼見著燕子歸又像一道黑影般跑了,才去看手中的瓶子,上書三個小字:金瘡藥。
姜尹正納悶間,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突然覺得一陣刺痛,再看自己的手上居然沾了血,她連忙衝到裡屋照鏡子,才發現自己下顎處有一道血痕,原來剛才燕子歸的劍居然劃傷了她的皮膚。
「居然被這小子劃破相了!」姜尹咬牙切齒,她痛覺鈍感,竟然毫無知覺。
那僕婦這天晚上不知何故卻沒有來,所幸姜尹中午多吃了些飯,也不覺得太餓,但她這夜開始煩躁起來,下令關她的人不知去了哪裡,救她的人也不知在哪裡。
也不知道戰爭打得怎麼樣了,廣平公主現在在哪裡,謝斂有沒有著急,她一天天越發想他了。
天空中星辰閃亮,一彎窄窄的鐮刀掛在天上,記得走的時候是滿月,現在都變作新月了。
她躺在床上翻來翻去,她還從來沒有一個人在外面待這麼久,還是條件這麼差的地方,嬌滴滴的小姐身子都粗苯起來了。
前幾天還能勉強壯著膽子到處走,今天這夜裡卻越發覺得委屈鬱悶,禁不住要掉金豆豆了,可是轉眼一想,百姓們過得就是這種日子,說不定比她還要糟糕,她的眼淚又憋了回去。
迷迷糊糊間,姜尹嗅到了一股焦味,她本就睡得不熟,立刻就醒了,豎著耳朵一聽,似乎院外似乎傳來了尖叫哭喊聲。
姜尹連忙下了床,跑去推開窗一看。
嗬!半邊天都紅了!
是北邊起火了!
她趕忙推開門跑了出去,院子裡已經是一股煙味,鎮上本就不多的人仿佛都醒了,到處奔跑。
姜尹忽地記起前幾日那個僕婦說的,鎮北部是齊王軍糧草所在地,看來是倉庫被燒了,火勢蔓延到了鎮里來。
她又慌慌張張在院中看了看,並沒有見到燕子歸,她就自己衝出了院門,不出院門還不知道,火勢已經這麼大了!
街道上全是濃煙,北邊的一片火光燎原而來,已經燒到了姜尹所住的院子不遠處,若是姜尹再晚醒一會兒,可能就要被燒死在院子裡了。
姜尹只看了一眼,就用衣袖掩著口鼻,趕緊往南邊跑,一路上濃煙滾滾,她在混沌中摸著路往前跑,火舌在後面追著她。
直到撞到一面牆她才意識到,這院子往南邊走,分明是個死胡同!
她轉身一看,火舌鋪天蓋地洶湧過來,火燒木頭的聲音嗶嗶啵啵。
她腳步僵直,頭腦發脹,一瞬間她心裡只剩下一個想法:我就要被燒死在這裡了。
突然,一個黑色影子在她眼前一閃,燕子歸不知從哪裡竄了出來。
「燕子歸……」見了他,她的聲音也有些顫抖。
少年跑到她面前,一把拽住她的腰,足尖一點,竟一下子跳到了屋檐上,姜尹嚇得緊緊摟住了少年冷硬的腰身。
屋頂並不結實,就在燕子歸從屋上跳下的一瞬間,轟然塌了一個角。
燕子歸抓住她的手繼續向前跑,可是這滿城哪裡還有活路,早就被火海包圍了。
他們二人頓了頓,看準東邊還有幾個尚未被燒到的角落,又折身往東跑。
一路上房屋燃燒著的木質結構劈劈啪啪往下落,他們捂著口鼻左閃右躲。
「喂!」燕子歸猛地推了姜尹一把,一塊倒下來的木柱狠狠砸到了他身上,他腳下一個踉蹌。
「燕子歸!」姜尹嚇了一跳,但馬上定住神,半架著他繼續往前奔。
不知道跑了多久,口裡、喉里、肺里被熏得快要呼吸不過來的時候,終於跑到了一片開闊的地方。
又跑了一陣,直到姜尹不知被什麼絆倒在地,身後的燕子歸也撲倒在了地上。
「你沒事吧?」
燕子歸沒有回應她,這次不是懶得搭理她,而是說不出話來了。
姜尹檢查了一下燕子歸的傷勢,他右半邊的衣服因為替她擋了那一下已經被火燎破了,也不知傷得怎麼樣,她又牽起他的手一看,卻突然發現:
燕子歸的右手只有兩指。
她就著火光看了看,傷口很老,應該是很久以前受的傷。
姜尹細細一想,他的右手確實是一直戴著黑手套的,劍也是左手在用,她本來以為他是左撇子,怪不得白天她要去抓他的右手的時候,他反應這樣大。
 如今他是沒了力氣才被她抓住右手查看的。
她捏了捏他的掌心,轉頭去看身後的大火,火舌肆虐地吞噬著一切,黑夜被它照得顯出一片紅光,姜尹記起自己前些日子看到的快要枯竭的河水,原來這個地方確實是許久沒有下雨了,所以火燒得這樣快。
雖然此處開闊,但火焰已經張開血盆大口撲向了這塊地方,她想站起來,動了動,卻覺得腳踝撕裂般一痛,好像是崴了腳,沒有倚靠,站不起來了,也沒力氣站起來了。
她又看向那大火,呼吸著沒那麼辛辣的空氣,因為逃命而飛速狂奔的心跳好似安靜了下來,只是有些絕望。
姜尹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其實是個很無能的人,她很少努力去做一件事,這次那麼努力地逃出來了,可還是逃脫不了被燒死的命運。
她轉頭看向東邊天,那裡已經顯出了一線白。
原來是跑了大半夜。
她坐在地上,神思混亂地想著,她以前一直以為自己可以壽終正寢,原來她是要被燒死的啊,死之前還又餓又累。燒死在這裡,誰還會認出她焦黑的屍身呢?謝斂會不會很難過?她只希望謝斂不要太難過,她只是一個負心人罷了……
姜尹想她是真的要死了,死之前會看到自己想見的人吧,不然她怎麼會看到謝斂朝她跑過來呢?
她聽見自己喃喃著,「二哥,你怎麼才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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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春宮圖
姜尹微微睜眼,迷迷糊糊看到一片床帳,她一頓,猛地睜大眼坐了起來,然後立刻就被納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中,「你醒了。」
聽到這個聲音,姜尹一呆,轉頭看到一張疲倦的俊臉,滿肚腸的委屈突然一瞬間爆發出來,她哇的一聲就哭了,「謝斂嗚嗚嗚你怎麼才來救我啊……」
謝斂抱著她,心都快碎了。
姜尹才哭了兩聲突然記起一件要緊事,「跟我在一起那個黑衣少年呢?」
「在治療。」
「我們這是在哪裡?」
「齊王府。」
「?」
齊王已經兵敗,死在了亂馬蹄下,正在搜尋他的屍身。
在雲州前線衝鋒的柳遲現在已經占領了雲州城,正在原齊王府休憩,謝斂救了他們後帶著來了齊王府。
廣平公主昨日已被齊王送到了西疆軍控制的金州,看來他還不算太瘋。
軍醫查看了兩人的傷勢,姜尹只是崴了腳,其他一點也沒傷到,反而是燕子歸傷得不輕。
「不過,」謝斂問道,「那個黑衣少年是什麼人?」
「他是齊王派來看管我的,你別皺眉,是他把我從火里救出來的,他是好人。」
謝斂終於點頭。
「哎?」姜尹又想起來,問道,「我睡了多久啦?廣川的火燒得怎麼樣了?」
「你才睡了一個時辰。廣川的火勢已經無法撲滅,只能在四周挖上防火溝,或等城中完全燒毀,或等天降暴雨。」
姜尹聽完有些難過,也不知道她之前遇到的老丈和老闆娘有沒有逃出來。
抱著謝斂姜尹就覺得自己又變成了嬌滴滴的大小姐,她把自己的腦袋往謝斂頸窩裡塞,嗅了嗅,塵土味混合著他本身的清爽氣息,熟悉而安全。
謝斂見姜尹在他懷裡又睡了過去,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到床上,撫摸著她的臉,他們有半個月沒見了,她瘦了好多,他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他是兩天前才得到消息說姜尹可能在廣川,因為有人在廣川的當鋪中得到了她的玉佩,他兩日快馬夜間才趕到此地,卻發現軍中先派人燒了齊王的糧倉,他帶了一隊精兵返身來找她,卻先在廣川外的一片空曠地中發現了姜尹。若不是天快亮了,他也不能這麼巧在那裡發現她,要是再晚來幾步……他心中後怕著。
休息了兩日,第三日,可以下地了的燕子歸不見了蹤影。
姜尹有些遺憾,因為她還沒有當面向他道謝,若不是他救了她,她早就死在那個死胡同里了。
又過了兩日,姜尹腳傷也差不多痊癒,他們準備啟程回京去了。
姜尹向柳遲道別,「只知道你做太監很優秀,沒想到你做將軍也不錯。」
柳遲面上一紅,「娘娘你別取笑我了。」
因為想快些回京,他們沒有大費周章,就只帶了一輛馬車和兩個車夫。
行了一日,在客棧休息。
謝斂出去問店家要熱水,姜尹一人待在屋中,突地一陣輕輕的敲門聲響起,姜尹還以為謝斂這麼快就回來了,忙起身去開門,「你怎麼這麼快……「開門卻見一位中年娘子,「呃,你是?」
娘子眨眨眼,「小夫人,你家爺出去了?」
「怎,怎麼?」姜尹覺得這娘子騷騷的。
娘子又眨眨眼,「我有好東西要給小夫人你瞧瞧。」
「什麼?」姜尹有點好奇。
娘子左右看了看,神神叨叨地從隨身的口袋裡拿出一本小冊子塞到姜尹手裡,「這可是好東西……」
姜尹狐疑地拿起那冊子,剛翻開一看就給合上了,小臉通紅,把它攥在手裡,低聲喝道,「這是什麼呀?!」
娘子見她的樣子就知道自己有機會,「嘖嘖,是不是好東西?」她又湊到姜尹耳邊,「這可是女人用來訓男人的東西,小夫人要學學呀……我剛才瞧你家爺對你這麼關照,你可得抓牢了。」
訓男人的?姜尹對這個感興趣,她又偷偷翻開冊子看了一眼,唔,確實是訓男人的,訓得還挺厲害,她有點心動,「你要送我?」
「這冊子不算孤本,也算是絕品了,但是看小夫人你面善,我收你這個數。」娘子比了個數字。
原來是來賣的,姜尹雖然有興趣,但是她沒錢呀,「這個,我身上沒錢。」
那個娘子嗔怪道,「家裡是男人管錢可不行,得生出異心來的。」
話是這麼說,「但是我現在沒錢呀。」
那個娘子沒辦法,提建議到,「我看小夫人也不是會訛人的主,不如這樣,這本呢你先拿著,待會兒你從你家爺那裡拿了錢再給我,我再送你一本絕世孤本,我就在樓下待著。」
好會做生意,姜尹心動了,點點頭,娘子心滿意足地走了。
姜尹把那本小小的冊子塞到懷裡藏好,心裡盤算著怎麼問謝斂要錢。
謝斂不一會兒回來了,身後跟了個小二,小二捧著一盆熱水。
小二放下熱水走了,謝斂對姜尹道,「你先擦洗一下。」
姜尹心裡還惦記著「絕世孤本」,也不管自己多風塵僕僕,直接問謝斂道,「你帶錢了麼?借我點錢吧。」
「怎麼了?」
「想買點東西。「
「什麼東西?」
「你會喜歡的東西。」姜尹也學那個娘子朝謝斂眨眨眼。
謝斂狐疑地給了她一些碎銀子,姜尹喜笑顏開,歡天喜地跑下樓同那位娘子交易去了。
她剛得手,謝斂也下來了,眼神奇怪地看著她,「你方才偷偷摸摸同那婦人做什麼呢?」
「他鄉遇知音。」
晚上。
「這是什麼東西?」
「哎呀,怎麼掉出來了?!這可是好東西呢,回去拿你試驗!」
謝斂臉都綠了。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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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捆綁Play
回到宮中好幾日後,某夜。
謝斂神色僵硬,「一定要試嗎?」
姜尹一邊忙著把他綁起來,一邊回答道,「說不定你會很爽呢!」
謝斂的四肢被她用綢帶系起來,綢帶綁到四根床柱上,使得他的整個身體呈現出一個大字。
姜尹最後掏出一條薄紗帶,托起他的頭,蒙上他的眼。
她站到床邊欣賞謝斂白玉般的身子被她綁起來的樣子,他此時是真無力反抗了,兩隻手捏得緊緊的,頗有一些嬌弱的意味。
 姜尹滿意極了,她轉身從碗里拿了一塊兩頭尖尖呈紡錘形的冰塊,然後撲到了床上,坐在謝斂身體上。
「二哥……」她低下頭看著謝斂的眼睛朦朦朧朧從薄紗帶下面透出來,她又見他長睫忽閃一下,似乎是有些羞澀。
她的唇落到他額頭、眉尾、縛了薄紗的眼睛、高挺的鼻樑、暈紅的臉頰,最後,含住了他的耳垂。
謝斂發出一聲急喘,因為姜尹手上那根冰塊慢悠悠從他平展的鎖骨向下滑去,尖尖的頂端挑了挑他胸前的紅玉,然後慢慢地打著圈挑弄它。
冰涼的觸感讓謝斂不斷地瑟縮著胸膛,可是他退無可退,只能受著那涼絲絲的東西折磨他胸前的敏感,冰塊被他的體溫融化,冰水順著茱萸往身下流淌,如冷血動物攀爬蠕動,帶來更多的刺激。
姜尹一直將謝斂的耳垂咬到泛紅髮腫才鬆口,她又抬頭看他。
蒙著眼的美男現在看起來不知所措,如玉的臉龐泛著赤霞,薄唇微張,發出低微的喘息,他現在的樣子勾起了姜尹心中的一些破壞欲。
她張口咬住他的唇,舌頭舔著他的唇肉細細品味,舌尖終於入侵他的牙關,與他的舌尖勾連繾綣,等他知趣,連連回應的時候,她又退了出來,欣賞一番他的鉛丹紅唇,她又向下,順著他的下顎,連吮帶齧,舌頭舔過他頸部的幾條青筋,感受他的脈動,仿佛血液流淌在她舌尖。
手中的冰塊已經化了一半,姜尹把它塞入口中,唇又貼上他胸口的茱萸,唇舌連帶著冰塊一起攪弄著他脆弱的敏感,待他喘息連連後,又一路向下滑動,來到肌理分明的腹部,餘下一小塊冰滑到他的肚臍中,化作一汪泉眼。
她吻上他的腰側的時候,發覺他腰間一瑟縮,身子顫了顫,她又親了親,結果她背後那根東西愈加蠢蠢欲動,她這才明白,她似乎是找到了他的又一個敏感點。
謝斂終於說話,嗓音帶著情慾的沙啞,還有三分咬牙切齒,「你快點!」
她反手狠狠拍了拍在她臀後偷襲的那物,「我知道啦,你這麼著急做什麼?」
姜尹白瑩瑩的小腳在他勻稱修長的腿上滑動,繼續勾著他的情慾,她一隻手揉捏著他的左腰側,嘴唇向下,舔過他的腹股溝,引得謝斂一陣低喘,那根東西早就硬的不行,直挺挺地向上翹著,隨著他的呼吸微微顫動,仿若在乞求別人的憐憫。
姜尹含進去的時候聽到謝斂的一聲低吟衝出喉嚨,她感覺他的整個身子都在戰慄顫抖,連帶聲音中都帶了幾分微顫,「嗬……你在做什麼?!」
他就是不喜歡她用嘴,明明自己爽得要命,還搞得好像是她在強暴他一樣,既然如此,姜尹就偏偏要這麼折磨他。
她唇舌攪動,有幾分艱難地吞吐著碩大的頭部,眼見他四肢掙扎,抬起頭來,頸間青筋脈絡暴起,他蒙著眼,看不清楚,口中帶了幾分怒氣,「你別……呵……」姜尹沒等他說完就不懷好意地用牙齒磕了磕他脆弱的皮膚,引來他的急喘。
他頭向後仰去,頸間脈絡如白底翡翠上的青絮。
姜尹的嘴巴已經酸脹,卻覺得那東西又大了幾分,她果斷先吐了出來,揉了揉臉頰,嗔怪道,「爽成這樣了還要凶我,不識好歹!」她又朝那東西重重拍了一記。
謝斂雙手掙了掙,可那綢帶系得這麼緊,床柱又這樣結實,反而他的手腕被勒得泛起了紅痕。
她又伏在他身上,臉頰貼臉頰蹭他,在他耳邊誘問,「二哥,你喜歡我用手,還是用嘴,還是用身體呀?「
謝斂頭部轉動,要去吻她,卻又被姜尹扣住下巴,她語氣兇巴巴道,「是不是覺得我用嘴很爽啊?快說!「嫩生生的小腳又踹了踹那根東西。
謝斂用力抬起頭,正好吻在她的唇角,他聲音低啞,「乖,用嘴你不舒服。」
姜尹覺得自己的心尖軟軟地化作一灘春水了,坐回他身上,將他的一部分納入了自己的身體,兩人結合到一起,最是親密無間的姿勢,不僅僅是情慾,還是兩顆心的相近。
越來越深,越來越深,兩顆心也越來越近。
她動作起來,伸手揭開他眼上蒙的薄紗,一雙眼尾微揚的眼睛顯露出來,眼中滿是對她的柔情,她禁不住俯下身去親吻他的唇,一邊流連,一邊喊著他的名字。
吾愛汝,深幾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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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短小的尾聲
廣平公主過了些日子才回來的,姜尹去看她,見她一切都好便很放心,只是在她院中見到了一個斷了一條腿、瞎了一雙眼的殘疾美人,那美人身後還有一道黑黑的影子。
姜尹眼睛發直,「怎麼回事?」
公主冷著臉,「他從戰場死人堆里救了他,他就也去死人堆里救他,他救了他以後正巧被我發現……「
姜尹被這個他,那個他弄得糊裡糊塗。
公主臉上顯出猙獰,「既然到了我手裡,我就要他知道知道,什麼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姜尹縮了縮脖子,表示自己還有事,先走了。
多謝大家近兩個月來的支持~差不多也到了跟我們小姜小謝分別的日子啦
(完結)
番外會陸續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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