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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魁 (1-10完)作者:孑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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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25 17:16:2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五魁】(1-10完)
作者:孑立
2025/02/25 發布於 sis001
字數:42953
看了部94年電影《五魁》,感覺很適合改編成sm小說。於是找來了原著賈平凹的小說進行改編。這是一個發生在異世界民國早期的故事,請勿對號入座,就這樣。
第一章
迎親的隊伍一上路,狗子就咬起來,這些畜生有著人的激動,攆著嗩吶聲從苟子坪到雞公寨四十里長行中始終不肯散去。
有著力氣,又健於奔跑的後生,以防狗子咬人的理由,總是放慢速度,直嚷著身上背負著的箱子、被褥、火盆架、獨坐凳以及枕匣、燈檠、鏡子,裝了麥子的兩個小瓷壇使得他們累壞了。
「該歇歇了吧!」說著,他們就擅自地歇下來。前來接親的麻臉王嫂說不得這些大小伙子們,只能多給五魁丟眼色,五魁便提醒道:「世道混亂,路上恐會有土匪哩。「
後生們偏放開了膽勇敢說到,土匪怕什麼?不怕!隨即拔了近旁棚上的木桿去吆喝打狗。狗子亦不再是一個兩個,每一條溝岔里都有奔來加盟的,於亢昂的嗩吶聲中激發了狂性,躍起細長黃瘦的身子在空中吠叫,或柞起腿來當眾撒尿。甚或有一對尾與尾勾結了長長久久地受活在一處。
於是後生們就喊:「嗨,騷狗子!嗨.騷狗子!」雖是喊狗子,眼睛卻直勾勾地看著五魁背上的人。五魁臉也紅了,腳步停住。
他一氣背著人走了二十幾里,額頭上早就見了汗,卻只是向上抻了抻坐人的木背褡,並沒有放下背上的人。
背上的新娘子是不能在路上沾土的,五魁懂得規矩,憤憤地說:「掌柜的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我們當然不像五魁你。」後生們說,「我們背的是死物,越背越沉。有能耐你就一個人走吧,背上新媳婦走,越走越快活哩。」
五魁臉已是火炭,跺著腳直說:「造孽哩,造孽哩。」但沒辦法,終是在前邊的一塊大石頭前將背褡靠下了,他也能坐地上喘口氣。背褡一靠著石頭頂,女人的身子明顯地晃了一下,下巴垂在了五魁的頭頂上,粗重的鼻息噴的他天靈蓋痒痒地,弄的他一身不自在,連脖子都一時僵硬了。
五魁明白,這些後生絕不是偷懶的痞子,往日的接親,都是一路小跑著趕回去,戀那早備下的好煙吃、好酒喝,今日如此全是為了他背著的這個女人。
當一串鞭炮響過,苟子坪的老姚捏著煙迎他們在廳屋裡吃酒,瞥見了裡屋土炕上正坐了一位哭天抹淚的女人,他們就全然沒有了嘻嘻哈哈地放浪了。
因為那女人生就得十分美艷,為他們二十來年的生命里前所未見。一間貧窮的茅草屋裡竟然生養出個觀音似地人兒來。立時感到他們來此間接親並不是為柳家的財富所役使,而是一種上天的賜予與恩賞了。
世上的閨女在離開父母的土炕將要去另一家的土炕做婦人時,都是要哭啼落淚地,而這女人哭起來也是那樣可愛。她的母親和柳家過來的陪娘王嫂勸說著,拉下她的手,將粉重新敷在她的臉上,梳子蘸了香油再一次梳光了頭髮,五魁就看見了她歪在炕沿上,一條腿屈壓在臀下,一條腿款款地斜橫在炕沿板上,繡花的小鞋欲脫未脫地露出腳跟的姿態。那一刻里,他覺得這女人是天生便應嫁入富豪柳家享清福的,而且應該是用八擡大轎來擡。可惜本地山高溝深,實在沒有擡花轎的路可走。
只得他五魁背了。
五魁在十六歲的時候,已經體格均勻,有大力氣,常常被選作馱背新娘的角色,以致於從此成了他一個人的兼職。十年來,他背馱過十里八鄉的數十個新娘,知道了各家媳婦重與輕,胖與瘦,甚至俊丑及香臭,但他還從未背過這麼美妙的女人。
在他走向炕邊,背過身去,讓那女人的父母和陪娘將其擡上背搭時,竟是刷地出了一身微汗,以至於女人已經雙膝跪在了背褡底部的氈墊上他還不知道。待到一聲吆喝,姚家的人將硃砂紅水抹在了他的臉上,他才清醒自己是該出門走了。這一路上他都在後悔,自己不能看見背上的人,背上的人卻這麼近地能看著他。該怎麼在竊笑他當時的一副蠢相呢?
本地黃土貧瘠,又缺水,因此養不活太多人口,更養不活缺少力氣的女人。致使被困在這片土地上的女人,地位其實也就比豬呀、羊呀稍微高一點,大部分怕是比不過能耕地的牛的。
有些女人們窮怕了,跑了,又被抓回來,男人們便用鏈子將她們栓緊。久而久之,此地便養出了將媳婦拘束起來,直到生下兒子的風俗。越是富貴的人家越是拘束的緊,甚至於將女眷拘束到老,好通過其無力勞作的柔弱樣子,來展示她們的高貴身份。中等人家則給妻子戴上腳鐐和前銬,一方面還得參與勞作,另一方面則很是垂涎上等人家的奢侈氣派。而最窮的人家若是連鐵鏈子都買不起,只能搓根麻繩將女人的雙腳栓在一起,留下一尺多點的距離,再將其雙手綁在胸前,讓她能在院子裡慢慢行走勞作。這種窮人家,自然是最被人瞧不起的,女眷怕被人恥笑,平日裡更是儘量不出門。
風俗發展至今,娶親嫁女的日子便是從小自由自在長大的野丫頭該收心被丈夫拘束起來過日子的時機了。
尤其是富豪的柳家,娶的是貧窮的姚家閨女,光彩禮現錢就給了200塊大洋,相當於賣女兒的姚家自然也得守人家的規矩。
關上裡間的門,姚她娘和王嫂一起合力,將脫光了衣服的待嫁女人勒脖頸、抹肩頭、繞大臂,三下五除二便給五花大綁起來,一雙蔥管似的小手被高高吊在了脖頸後。
一邊綁,姚她娘一邊抹淚勸道:「蘭兒,你馬上要進柳家當少奶奶了。娘跟你說過,女人這輩子出嫁都得綁一遭,熬一路,越是嫁得好就越是要綁的緊。從今往後你就能頓頓吃白面還不用勞作,過上享福日子哩。」
新娘子蘭兒被勒得痛不欲生,卻又無法反抗,畢竟家裡啥情況她都知道,200塊大洋夠弟弟娶媳婦、爹娘養老哩。
就忍這40里路吧,她想。
片刻後,王嫂從小包里取出一雙男人的襪子命令她張開嘴。一邊堵,一邊唱道:「新娘子以丈夫襪子封口,從此不會多嘴多舌惹人煩。」
蘭兒知道這是嫁人時的風俗,也只好張嘴配合,好在襪子並不臭,應該沒穿多久。她曾聽聞柳家少爺是一位剛從洋學堂讀完書回來的白面書生,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又想起鄰居家嫂子跟自己抱怨嫁人那天堵嘴用的是自己五大三粗男人的臭襪子,能擰出水來,都熏到她快吐了。比較下此時口中的味道,一時間竟有些悸動起來,雙腿不自覺地夾到了一起。
王嫂向她說了聲少奶奶,得罪了。便脫下她今早剛換的紅襪,一條塞入她未經人事的小穴中,一條塞入她緊緻的後庭中。力氣很大,弄得她一陣呻吟。
蘭兒從旖旎中醒來,想起之前曾說過這事:柳家說,他們家家大業大,迎親40里地,自然是要用最頂級的拘束方式。
她曾見過本村人家結婚,新娘子是要被扒光鞋襪,捆綁後跪坐在背搭上,一路腳不沾地被背到婆家的。雖然知道女人都要有這麼一遭,但一想到自己懂事後就沒被男人看過的雙腳,將會在光天化日下被眾多鄉親和迎親的後生們看光光,她的臉便紅的像熟透的蘋果一般。
更多的拘束被加在身上,比如腰繩、股繩,捆乳繩。被穿上肚兜、內層的白衣和外面的紅嫁衣後,王嫂將她的腳踝緊緊綁在一起,又將她膝蓋綁緊。
此時的姚蘭兒雙手高高反吊在後頸,外面穿著嫁衣,從前面看去就像是沒了雙臂一般。她的嘴被堵得甚滿,外面用紅綢帶勒了一圈,自是無法吐出。由於下身內塞入的襪子和勒緊的股繩,讓她坐立難安,但也只能微微扭動腰臀,想要緩解下直入心中的癢。
很快,王嫂又取出紅色細繩將她兩隻大腳趾從根部緊緊並排綁在一起,叫進來人,將她搬上五魁的背褡並固定妥當,讓她連最後的蠕動都被剝奪了。
鞭炮聲、嗩吶聲響起,吉時已到,新娘子該出門哩~~
五魁背著新娘子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代表柳家少爺前來的王嫂走在第二位,手中持著一根喜鞭,用中等力度抽打著蘭兒的腳心:「山高路遠,新娘子三年方可省親三天~」
蘭兒在五魁的脊背上扭動著,嗚咽著,可她的一對大腳趾被系在木架的底端,就連想蜷縮腳掌逃避腳心處痛苦也無法做到。
王嫂又用鞭子加重些力度抽打著新娘子微微撅起扭動著的屁股,「出嫁從夫,早生貴子,新娘子不可心無定性坐立不安~」
後面擡嫁妝的後生眼都看直了,口中垂涎幾乎要落到地上。而五魁只覺自己頭上鼻息越發粗重,噴得人頭皮發癢,卻又不便撓抓,這令他心裡也跟著癢了起來。
這女人被他馱著,挨在後邊的擡嫁妝的後生是可以一直不歇氣地走到天邊去,走到死去,也不覺勞累的。但四十里山路輕易到達實在不是他們想要的。因此後生們話才這麼多,才這麼興奮,才這麼故意地尋找藉口拖延。
在接親的路上,新娘子雖是柳家的人,但還不是真正的柳家人,他們的窺視和戲謔並不為過。可若一經進了柳家,這女人就不是他們這些苦哈哈能輕易見得到的了。後生們如此,他五魁還能這麼近地接觸她嗎?所以五魁也就把背褡靠在石頭上歇起來。
八月的太陽十分明亮,山路上刮著悠悠地風,風前的鳥皺著亂毛地叫。五魁覺得一切很美,平生第一次喜歡起眼前起伏連綿的山和山頂上、山腰處如繩糾纏的小路來。如果有寬敞的官道,用花轎擡了新娘子,他最多也就是擡嫁妝或者擡花轎中的一個。
五魁幾乎要唱一唱,但一張嘴,咧著白生生的牙笑了。麻臉陪娘走近來很焦急地看著他,又拖著出門用的輕腳鐐折回去打開了陪嫁箱子上的黃銅鎖頭,取出些裡邊的核桃和棗子分給後生們吃。這些吃物原本就是準備給接嫁人路上補充體力的,但通常是由接嫁人自己動手,現在則由陪娘取來招待大家。
大家知道陪娘王嫂的意思哩。
「天是不早了呢!」,王嫂說。
「誤不了後半夜入洞房的!」,後生們耍花嘴:「瞧這天氣多好!」
第二章
「哪還怕了土匪?」
「哪裡怕了土匪!」陪娘不願說不吉祥的話,「你們可以歇著,五魁才要累死了哩!」
「五魁才累不死的!」
五魁想真的累不死:他就覺得好笑,這些後生是在嫉妒著他哩。以前當五魁一次一次作馱夫的差事,他們是使盡了嘲弄的,現在卻羨慕不已了。
他不知道背上的女人這陣在想著什麼,堵著嘴,一路上也聽不到她一句話。五魁沒有真正實際地待過女人,揣猜不出在裡屋中她被捆綁妥當扒去鞋襪,在這一步近於一步地去作婦人的路上想了什麼呢?隔著薄薄的衣服,五魁能感覺到女人的心在跳著,知道這女人是有心思的人兒——多少女人在一路上要麼偶爾地笑笑,要麼一路地啼哭.她卻全然沒有。她一定也像陪娘一樣著急吧,或者她是很會懂得自己的美麗,明白這些後生的心意並樂在其中,只是不言破罷了。
不言破這才是會做女人的女人。
好吧,五魁想,那不妨就急急她:她急著,陪娘急著,雞公寨外的山口上等待著新人的柳家少爺更讓急著去吧。
老實坦誠的五魁這一時也有一種戲謔的得意,若這麼慢慢騰騰地走下去,一個晌午女人是不能吃喝和解手。使她因水火無情的緣故而憋得難受,於他和他的同類將是又怎麼開心的事呢?一個將要在柳家的土炕上生活的婦人.五魁對於她的美的愛憐而生出了自己的童身孤體的悲哀,就有了說不清的一種報復的念頭了。
有了這一念頭的五魁,立即又被自己的另一種思想消滅了:誰讓自己是一個全身上下只有一件衣裳的窮光蛋呢,不要說自己不配有這樣的美人,連一個稍有人樣的女人也不配有,像陪娘王嫂這種剋死過三個男人的積年寡婦,自己也是高攀不起的。
即使能得到這女人,有好吃的供她嗎?有好穿的哄她嗎?什麼馬配什麼鞍,什麼樹召什麼鳥,這都是命運安定的。五魁,馱背一回這女人,已經是福分了,該滿足了!於是,五魁對於後生們沒休沒止的磨蹭有不滿了。
「歇過了,起來趕路吧!」他說。
後生們卻在和陪娘耍嘴兒,他們雖然愛戀著那個可人,但新娘的麗質使他們只能喜悅和興奮,而這種麗質又使他們逼退了那一份輕狂和妄膽,只是拿半老徐娘的陪娘作樂。他們說陪娘的漂亮,拔了坡上的野花讓她插在鬢角。五魁扭頭瞧著快活了的陪娘也樂了。是的,陪娘在以往的冷遇里受到了後生們的誇耀忘記了自己的本色。
五魁此時覺得自己太幸福了,他離開了石頭,兀自背著新人立在那裡,看太陽的光下他與背上的人影子疊合,只露出一雙小腳兒的影子。他知道她心裡會說:這樣站著,你會累的。他之所以自討苦吃,就是要新人在以後的長長的日月里更能記憶著一個背馱過她的傻子。
突地,五魁產生了一股可怕的邪念,倒希望在這路上猛然出現一群青面獠牙的土匪,他就再不必把這女人背到柳家去。就是背回柳家,也是為了逃避土匪而讓他拐彎幾條溝幾面坡,走千山萬水,直待他馱她馱夠了,累得快要死去了,用著最後一口氣再到達。
不知是心之所想的結果,還是命中而定的緣分,苟子坪距雞公寨僅剩下十五里的山道上,果然從亂草中跳出七八條白衣白褲的莽漢橫在前面,陪娘尖錐錐地叫起來:「白風寨!」
白風寨遠雞公寨六十里,原是一個人煙雲集的大鎮落。不知哪一年,來了一個年輕的梟雄唐景,他打敗了官家,以此安營紮寨,演動了許多英武的故事。他在別的村莊別的山寨是提起來令人毛骨悚然的人物,但在白風寨卻大受擁戴,他並不騷擾這個寨以及四周十數里地的任何人家,而官家或任何別的匪家也不能動了這地區的一棵草或一塊石頭。
他的服飾從來都是白的,還強令著部下四季著白色的衣褲。為了滿足寨主的歡喜,居住在這個寨中的山民都崇尚起白色。於是,遭受了騷擾的別的地方的人一見著一身白的人就如撞見瘟神,最後連崇尚白色的白風寨的山民也被視為十惡不赦的匪類了。
陪娘看得一點沒錯,攔道的正是白風寨的人,他們不是寨中的山民,實實在在是唐景的部下。原本在山的另一條路口要截襲縣城運往州城的稅糧,但消息不確,苦等了一日未見蹤影,
現在,他們擋住了去路,或許是心情不好時聽到歡樂的嗩吶而覺憤怒,或許是看見了接親的隊伍擡背了花花綠綠的豐富嫁妝而生出貪婪,他們決定要逞威風了。接親的隊列自是亂了,但仍強裝叫喊:「大天白日搶劫嗎?這可是雞公寨柳家的!」
攔道者帶頭的聽了,臉上露出笑容來,幾乎是很瀟洒地坐下來,脫下鞋倒其中的墊腳沙石。以手做小動作向接親人招呼,食指一勾一勾地說:「過來,過來呀,讓我聽聽柳家的源頭有多大哩?」
接親的人沒敢過去,卻還在說:「雞公寨的八條溝都是柳家的,族長的小舅子在州城有官做的,今日柳家少爺成親,大爺們是不是也去坐坐席面啊!」
那人說:「柳家是富豪之家我們是知道的,但也沒功夫去坐席,可想借這一點嫁妝柳家是不稀罕的吧?」
後生們徹底是慌了,他們拿眼睛睃視四周,峁梁之外,坡陡岩仄,下意識地摸摸腦袋,將背負的箱、櫃、被褥、枕頭都放下來,準備作鳥獸散了。
柳家的陪娘卻是勇敢的女流,立即抓掉了頭上的野花,一把土抹髒了臉,走過去跪下了:「大爺,這枚手鐲全是赤金,送給大爺,請大爺您擡開腿放我們過去吧!」
陪娘伸出戴有多半尺長鐐銬的右手,右手腕子有閃光的金色。
按理來說,一個下人,一個剋死過三個男人的喪門星,是既不配戴鋼鐵的手腳鐐,也不配戴足金的手鐲的。但誰叫她是柳家的下人,還是柳老太太的體己人呢?近水樓台先得月,便是這個道理了。
前朝時允許有世代賣身的家生子存在,若是奴大欺主,或受不住主家的苛待逃了,主家告於官家,會發海捕文書通緝的。而本朝說甚麼共和了,竟沒了皇帝,又不允許蓄養奴僕,柳家的家生子便散了一大半。
尊貴的柳家太太總不能親手幹活吧?她守寡了20年,吃齋念佛心善,便收攏了一些像王嫂這樣的無兒無女的無處可去的寡婦當下人,其中王嫂又是最得用的,日子過得比尋常中農還要好,甚至都戴上了金鐲子。
土匪帶頭的走過來欲卸下手鐲,但一扭頭,正是藏在五魁背後的新娘從不太大的蓋頭中探出頭來瞧情形,四目對視,新娘自然是低眼縮伏在了五魁的背後,那人突地笑了。
陪娘央求道:「大爺,這可是一兩重的真貨,嫁妝並不值錢的,只求圖個吉祥。」
那人說:「可惜了,可惜了!」
陪娘說:「只要大爺放過我們,這點小意思,權當讓大爺們喝杯水酒了!」
那人說:「這麼好的雌兒倒讓柳家消用,有錢就一定要有好女人嗎?你家少爺能,我們白風寨也是能的。」遂扭轉頭去對散坐的同夥說,「睢見那雌兒了嗎?好個可人兒,與其讓她做財主婆真不如截回去讓大夥玩玩哩!」
同夥在這一時里都興奮得跳起來。
陪娘銀牙一咬,突地一股赤膽忠心充塞胸口,看過的忠僕護主的戲文、聽過的知恩圖報的故事、受過的柳家太太的千般好處像流水般掠過心頭。她「砰」地一個頭磕在地上,大聲央求道:「大爺!大爺!您行行好!饒過我家少奶奶吧!我願意替少奶奶服侍大爺們,做牛做馬,絕不後悔!」
打頭的玩味地笑了:一個不算年輕的下女,就算她是戴鋼鐵鐐銬和金鐲子的體面人,又怎比得上即將做財主婆的雛子?但看在她的勇氣份上,也不妨陪她戲謔一番。
於是他既不答應,也不拒絕,只笑道:「這樣吧,先讓我們看看你的決心。你將鐐開了,臉擦乾淨,按照新娘子的模樣將自己綁好,如果這都做不到,剛才說的自然是不得數的。」
自我犧牲的感動已經充塞了王嫂的全身,她一個嫁過三個男人又剋死了三任丈夫的喪門星,死了都不知道跟哪個男人在地府相會哩。能用這麼一具殘敗之身換少奶奶跟少爺的和和美美,還有什麼不知足?
柳家太太天天在念叨:雁過留聲、人死留名。她王李氏今天便要以忠僕護主的故事,在這黃土原上留名啦!或許死了後還能在地府中得個好優待哩,也就不用天天擔心下去後該跟那個男人相會的問題了。
於是她咬緊牙關跪直了身子,從水囊中倒出水來洗乾淨臉,取出鑰匙開了自己的手腳鐐,再脫下鞋襪放在一邊,露出一雙大腳來。這雙腳的底板既有著些勞動人民的繭子,又因為幾年的清閒而白嫩了很多。
在眾人的眼光中,陪娘不安地由跪姿轉換成坐姿,侷促地蜷縮起腳趾。但很快就豁了出去,從小包中取出繩索要將自己的膝蓋綁緊。
帶頭的土匪咳嗽了一聲:「衣裳太厚了吧?新嫁娘可不是這樣的。」
陪娘全身一震,幾乎要哭出聲來,她含著兩包淚水望著對方,小心翼翼地哀求到:「大爺…求求您…」
要知道,新娘上繩是需要全裸的!
但土匪總是鐵石心腸的,領頭人用刀鞘拍打著手心,銳利地目里射出陰慎慎的光,唬的她全身一個哆嗦:這人是真的會殺人的!
她不是沒被裸身捆過,嫁了三次,雖然一次比一次差,但基本的迎親總還是有的。再加上她肚子不爭氣連一兒半女都未曾生過,按本地風俗,是在家被繩捆索綁拘束起來的。
特別是第三次的男人,是個小心眼兒的碩壯漢子,每天夜裡都會將她扒光狠狠捆縛起來,一邊重重扇她耳光,一邊逼問她跟前兩任丈夫是如何在床上享樂哩。天可憐見,她都是躺在下面閉上眼睛怕丟人,苦熬著不敢叫出聲的。
但漸漸的被日美了,她也大膽起來,將從其他媳婦兒處聽說過的床第故事胡亂參雜在一起說給他聽。激得他下面的牛子腫的像馬一般大,狠狠地刺入她的屄穴、菊穴還有嘴裡。那段時間雖然天天白天戴繩勞作,晚上還要被緊縛起來挨操,很累、又疼,但實在是太快活了。常常是魂兒都要被肏飛出來。若是可以選,她到下面,是希望能跟第三任丈夫團聚的。
想到這裡,陪娘的膽子漸漸大了起來:自己一個克夫的喪門星,既不能替丈夫守住貞潔,還被夫家賣來賣去,最後實在賣不到下家了,便被趕出家門——自己還有什麼好怕地哩?
於是她開始脫衣,先褪去了外面的黑色衣裙,再解開了中層的白色小衣,最後露出黑色的肚兜和深色的褻褲來。
到了這步,她擡頭怯生生地看了土匪頭領一眼,陰寒的目光讓其失去了僥倖心理,不得不低頭繼續下去。
看到這位30來歲的半老徐娘像落入陷阱的小動物一般害羞膽怯,二當家內心充滿了征服欲。他是個使刀的好手,也是個善於放槍的神射手,而強者就應該對弱者予取予求。可大當家比他更年輕、更強大,更講義氣,壓著他不能做一些出格的事,而他,偏偏是最服氣這位大當家的。
但這次是這下女主動要求的,不算自己出格吧?他想。
山腰處的冷風中,陪娘一手捂住自己的奶子,一手遮住下身的桃源洞微微發抖。茂密的,捲曲的毛像清晨剛打了露的嫩草,隨著風輕輕的擺動,壓下去,彈上來,生命力的旺盛盡顯入目。
迎親的後生們雖然年輕,渴望著能有個女人,但他們並不是畜生。面對一個以身飼虎為主家犧牲的女管家,他們垂眉低眼不去看對方的裸體,只哀嘆於自己沒有反抗的本事和勇氣。
五魁攥緊了拳頭,他恨自己沒有學過用刀的本領,更沒有一把刀子在手邊。然而肩頭吱呀作響的背搭讓他清醒過來——新娘子還在自己的身上。
另一邊,蘭兒蠕動著,掙扎著,她想吐出口中的襪子告訴對方:自己會跟你們走,去山寨,請放過這個苦命的女人吧。但她無能為力。
感受到背後女人的顫抖,五魁更加的喜歡她了:這是一個善良的姑娘,並沒有自家的下女為自己犧牲而感覺是理所應當。可他不能辜負了王嫂的心意,他乘著土匪們死命地盯著裸體的女人,偷偷向最好逃跑的位置移去。
此時陪娘的臉上散發出一種異樣的自我犧牲的神采,她不再害羞,大大方方地將腿分開,取來鞋上放著的襪子塞入前後兩個洞,又緊緊勒上股繩。
接下來她坐在地上,將自己膝蓋、腳踝還有大腳趾一道一道地綁好,艱難地改換成跪姿。
然後是乳房根部的捆繩,兩隻碩大卻未曾哺育過生命的奶子被勒成半球形高高隆起,暗青色的血管依稀可見,像是隨時會炸開的水袋一般飽滿。當她伏低身子時,兩隻半球的紅色尖尖幾乎要挨在地上,
最後是一根最粗最長的麻繩,先勒頸兩圈於脖頸後方打死結,再分別繞大臂小臂各三圈,再將余繩攥在手心中,反背雙手並儘量擡高。
陪娘——不,應該是29歲的李杏兒全裸著自縛妥當,跪下來給土匪磕頭,求道:「請大爺上繩,奴奴實在是無力自緊。」
二當家哈哈一笑,上前將陪娘手中的繩頭狠狠繞過她的手腕打個死結,再向上穿過頸部的繩圈,然後踩住她的肩膀用力收緊!直到一雙手兒被吊到後脖頸處才算完。
他又取來她自己的褻褲用於堵嘴,將其像捉小雞般的捉起來靠在自己肩頭,祿山之爪張開五指,插入對方的芳草地。只覺錯落有致、微微滑手,還略有些粘粘的。再低頭看下對方清洗過的面容,由於激動和出汗,臉蛋兒紅撲撲的,髮鬢微亂,捲曲的鬢角貼在側臉上,鼻息粗重。
看上去是個好女人哩,他想。
第三章
把玩了陪娘一陣,帶頭大哥將她丟給小弟,隨後招呼一聲:「都聽著,柳家為富不仁,少不得被我們抄家殺頭,這新娘子與其做柳家的少奶奶短命,倒不如給兄弟們做老婆來的長長久久!」
五魁不待那人說完,擰身就往東路跑,跑到一塊大石後,拐腳鑽入一塊茅草地.不顧一切地往峁溝竄去。
逃竄中,慌不擇路的五魁不住地要聳聳身子,將越背越下沉的女人在聳中向上挪送,每一聳就摔下一把汗豆子。再後乾脆雙手反摟在後,勒緊了女人的腰,說了聲:「我要滾了!」已是刺蝟一般從一個斜坎滾下去,荊棘茅草就碾平了一道。
滾到坎下,前面是一條河了,河面上架一棵朽柳樹的橋,深水漩著無數的渦兒,看去如一排排鉚釘。五魁仰頭往山上看,看不到峁梁,卻想,若立即踏橋過河,山峁上必是能看得見的了。
他用嘴呶呶左側的一處鷹嘴窩岩,說:「那裡有一個洞.藏在那裡鬼也尋不著了!」便要站起來,卻發現自己還倒在草窩裡,一時間力氣不足,難以爬起。
緩了片刻,五魁馱著女人想要站起來,但幾次都爬不起。女人在背褡的木頭上將封嘴布拱到脖頸處,再艱難地將口中襪子吐了出來,說了句:「五魁,別著急,慢慢起。」一句話使驚魂失魄的五魁知道現在是安全地帶了,便慶幸起自己的勇敢和機智,同時鬆弛了的腦袋裡閃動了許多思緒。啊啊,一個菩薩般的女人現在與自己是很親近的了!且不說她到了柳家做少奶奶是五魁不能正眼看的.即使她還在苟子坪做女兒,比五魁更魁偉也更有錢的男人能挨著她一個指頭嗎?可現如今她手腳被緊緊捆綁著,挨在自己身上合二為一.她是把一切的一切都依賴著他了!
女人輕聲說:「五魁,你救了我,你好行哩!」
這樣的一句話,使五魁無限地激動,一拱身就站起來了。「土匪我見得多了,跑得過我的他娘還沒生下哩!」
五魁想,躲在鷹嘴窩岩下只要熬過一時,土匪就會尋不到他們而離去,那麼,背馱著女人過了那個橋面,再順溝下行二十里,然後繞去雞公寨,天擦黑是可以將新娘背馱到柳家的。對於這一場搶劫,於五魁實在不是災禍,原本想多背馱女人的想法竟成現實,五魁對土匪是不恨的,倒覺得土匪與自己有一種默契似的。
「王嫂她不知怎麼啦?」背上的女人突然說。
「希望她能被人救下吧。」五魁也說,為女人的慈良嘆息了。土匪強迫陪娘脫光自縛,他是看見的,他可惜這個陪娘,卻又怨恨為什麼要將自己送給土匪呢?她是不相信五魁能逃出土匪的追擊麼?
「這都是那些崽子的罪!」五魁罵起擡嫁妝的後生們了,呸,口大氣粗,遇事稀鬆,要不是他五魁及早逃走,這兩個女人今日晚上不就淪為土匪的床上用品嗎!
「你好好滴才是最重要的,」五魁說,「我會把你囫圇圇背到柳家的。」
土匪是可能搶走了所有的嫁妝,也可能殺死一些人的,這消息會傳到柳家,柳家一定在為新娘擔心了,或許他們痛哭嚎叫,或許組織人馬去白風寨贖人,或許絕望了要放棄。但偏偏在這個時候,他五魁背馱著新娘安全無恙地出現了,柳家於驚喜之餘該如何感念他啊!是的,五魁的舉動並不是建立在柳家的是否感念,只要求得新娘對自己的記憶,再退一步。即使新娘此後再不記憶這事,他五魁也完成了他對於一個美麗女人的保護,五魁就是很英雄很得意的人了!
已到了鷹嘴窩岩下了,五魁還是沒有放下女人,他說他不累:有什麼累呢?百五十斤的劈柴捆,他會從四十里外高山上一氣背回家,一摟粗的碌碡也能舉過頭頂。「我行的」,他說得很豪邁,甚至背馱著女人往上跳了一下。但是,他突然晇地跌在地上,背搭的帶子也被摔斷了,女人滾在一丈開外,面朝下,露出一雙灰濛濛的腳底板來。
五魁頓時羞愧滿面,撐起身就要檢查女人受傷沒,卻看到的是三個提刀的土匪站在山坡上,其中一個正是帶頭的。他明白了剛才的跌倒並不是他的無能,而是土匪的一塊石頭砸在他的腿內彎造成的。
五魁撲過去把女人罩在了身下。
土匪頭子嘿嘿地笑了:「小子你好腿功!但你背著一個女人,還能跑的過我們空手的麼?」
五魁說:「你們不要搶她,她怎麼能進土匪窩呢?你們捆了我去吧!」
匪首一腳把五魁踢倒了,卻用手輕蔑地拍拍他的臉:「養活你個吃口貨嗎?」
五魁就勢抓了土匪的手又撲過來,匪首再踢開去,五魁已流血滿面,但還是無畏地撲過來。匪首說了聲:「是個死纏頭!」舉刀就要砍下去。女人叫道:「不要殺他!我跟你們走是了!」落下來的刀一頓,架在了五魁的脖頸處。
冰涼的刀鋒劃破五魁的皮膚,血粘稠地流出來,他此時才曉得害怕,手足發抖,只用悲傷的眼神看著地上側臉的女人,口中像沒了家的老狗一樣嗚咽。
女人勉強說道:「五…五魁,你將我扶起來,給我擦擦臉和腳,然後讓我跟著大爺們走吧。你…你要好好活下去…」
匪首也不著急,取下腰帶上的羊皮水袋丟在五魁腳下,命令到:「聽到了?還不快去?能摸到這麼漂亮女人的小腳,也算是你的造化哩。」
五魁唯唯諾諾地撿起水袋,向女人走去,他痛恨自己不夠勇敢和強大,無法反抗土匪,又深深感激女人的救命之恩。他扶著背搭立起來,鬆了根繩,讓女人可以向上挪挪身子。最後,他解開女人脖頸上的封嘴絲巾,打濕了慢慢為她擦臉。淚水不由自主地落下來,摔在地上破成八瓣再迅速被乾燥的黃土吸收。
女人的眼眶也濕潤了,她明白自己將會遭遇到什麼,但她是一名堅強的女流,並沒有大哭二嚎,她只想乾乾淨淨上路,留給勇敢的五魁一個最後最美的印象。
擦完了女人的臉和手,五魁蹲下來,輕輕開始擦拭起她的小腳。
由於剛才的翻滾,女人的腳底沾染了不少灰,但被濕巾擦過後雪白雪白的,腳趾頭像嫩藕芽兒似的微微顫抖,甲冠上用鳳仙花染成艷麗的紅。五魁將她一隻腳輕輕握在手中,感受著她的憤怒與不屈——連通腳趾的筋脈在瘦而勻稱且高高隆起的腳弓上凸露出來,硌著他汗濕的手心。
「擦好了吧?該上路了!」匪首命令到。兩個小嘍囉將女人連同背褡擡起,安置在高大那人的背上。
眼瞅著土匪背著女人離開,五魁再也忍耐不住,嘶吼著向背對著自己的匪首衝去。但對方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將右手的刀柄狠狠向後一推,便正中五魁的下身,讓他跪趴在地上,捂著雞兒慘叫翻滾。
女人將頭扭到極限,也看不清具體情形,只能「五魁~五魁~你莫事吧?」著急著叫,很快便被小嘍囉用破布堵了嘴,發出嗚嗚地聲音,慢慢遠去。
死裡逃生的接嫁人擡背著完整無損的嫁妝到了柳家,但接親沒有接回新娘。涌在柳家門前鳴放著三千頭鞭炮的眾人,便立即放下挑竿,用腳把炮稔踩滅。柳族長懷裡的水煙袋驚落在地,平日裡不苟言笑的柳太太頭暈目眩幾近暈倒,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那個少爺,戴著紅花的新郎,倒是哈哈大笑而使眾人目瞪口呆,笑聲很悽慘、很恐怖,慌得旁人拿不出什麼言語去勸慰,正要附和著他的笑也笑上一笑,少爺卻把一旁垂手伺立的接親人們一個耳刮接一個耳刮地排著隊扇起來。柳家門裡門外,頓時一片靜寂,等少爺返回東廂房裡,眾人還瓷著大氣兒不敢出。
柳少爺的發凶理所當然,這位富豪家的孩子,並沒有營養過剩的虛胖或懶於勞作的贏孱不堪,魁偉的身體是雞公寨最健壯的男人,新式學校的學問也是十里八鄉最好的,有錢有力有學識卻新妻遭人搶奪。殺父之仇、奪妻之恨,豈可共天?
他沒有失聲痛哭,自是進屋去抄了長杆獵槍,壓上了沙彈和鐵條,又搭了高凳去取屋柱上吊著的竹籠。竹籠里存放著平日炸獵狐子和狼的用品,全是以雞皮將炸藥、鐵砂和瓷片包裹成的炸彈。這炸彈放在狐狼出沒之地,不知引誘了多少野物喪命,現在他腦子裡構想的是立即領人抄近道去截擊土匪,將炸彈布置在他們需要經過的山路上,然後憑一桿獵槍打響,使土匪在爆炸聲中丟下屬於自己的新娘。
但就在少爺雙手卸下了竹籠從凳子上要下來的時候,凳子的一條腿卻斷了,少爺一個趔趄,竹籠掉落,隨之身子也跌下來,震耳欲聾的爆炸便發生了。
眾人聞聲衝進屋去,柳少爺躺在血泊里,拉他,拉起來一放手他又躺下去,才發現少爺沒了下半身,兩條斷腿一條在門後,一條擱在桌面上。
柳夫人在下女的攙扶下拖著沉重的居家腳鐐,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見到的卻是斷了雙腿的獨生子,下一瞬間便直挺挺地暈厥過去。
柳家的噩耗沉重地打擊了雞公寨,五魁的老父得知自己的小兒子沒能回來,就蹴在太陽映照的山牆根足足抽完一把煙葉末,叫來兩個兒子,說:「揭了我炕上那頁席,把五魁卷回來吧。」兩個兄長沒有說一句話,帶了席和碾杆往遭劫的地方走了。
十五里外的山峁樑上沒有五魁的屍體,兩兄長好生疑惑,順著坡道上踩倒的茅草尋下去,五魁正坐在那裡,迷迷瞪瞪茫然四顧。
「五魁,五魁,你沒有死?!」兄長喜歡地說。
五魁突然嗚嗚地哭起來了。
「你沒有死,五魁,真的沒死!」兄長以為五魁驚嚇呆了。
五魁說:「新娘被搶走了,是從我手裡被搶走了的!」
兄長拉五魁快回家去,說土匪要搶人,你五魁有什麼辦法?十個五魁也該丟命了,你五魁卻沒死,快回去喝些薑湯,蒙了被子睡一覺,一場惡夢也就過去了。但五魁偏說:「我要去找新娘!」
話說得堅決,兄長越發以為他是驚嚇呆了,拿耳光打他,要打掉他的迷瞪來。他卻瘋了一般向兄長還擊,紅著雙眼,揮舞拳頭,令兄長不能近身。
逼開兄長後,五魁遂抽手就跑,狼一樣伏著身子從窩岩跑上峁梁,喘著粗氣大聲說著:「新娘是我背的!我把新娘丟了,我要把她找回來!」兄長在坡下氣得大罵:」五魁.五魁,你這個呆頭,那是你女人嗎?那是柳家的女人!你急個甚麼哩?」
五魁並沒有停下腳,他知道白風寨的方向,沒死沒活地跑,兄長的話他是聽見了,只是喘著氣在嘟叨:不是我女人,當然不是我女人,可這是一般的女人嗎?嫁給柳家她是有福享的,卻怎麼能去做了土匪的玩物呢?
況且況且,五魁心裡想,女人是那樣地信任他,作為一個窮而丑的五魁這還不夠嗎?即使自己不能被她信任,給她保護,卻偏偏是她保護了自己,在土匪的刀口下爭得自己一條活命,現在活得旺旺的五魁要是心沒讓狗吃,就不能不管這女人了!
五魁後悔不迭的是,那一陣里自己如果不逞英雄,不在女人面前得意,急急過了橋去又掀了橋板,土匪還能追上嗎?而自作聰明地要到窩岩下?又那麼自信地在岩下歇息,才導致了土匪追來,豈不是女人讓自己交給了土匪嗎?
跑過了無數的溝溝峁峁.體力漸漸不支了起來的五魁,為自己單槍匹馬地去白風寨多少有些懷疑了。要奪回女人畢竟艱難,況且十之八九自己的命也要搭上。他順著一條河流跑,落日在河面上渲染紅團,末了,光芒稀少以至消失,是一塊桔橙色的圓;圓是排列於整個河水中的,愈走看著圓塊愈小,五魁驚奇他是看到了日落之跡,思想又浸淫於一個境界中去:命搭上也就搭上了,只要再能見上女人一面,讓她明白自己的真意,看到如這日落之跡一樣的心跡,他就可以舒舒坦坦地死在她的面前了。
第四章
五魁趕到了白風寨,已是這一日夜裡的子時。白風寨並不是以一座山包而築,圍有青石長條的寨牆和高高的古堡,朦朧的月色上依然是極普通的村鎮形式。
一座形如雞冠狀的巨大的峰巒面南橫出,五魁看不到那雞冠齒峰的最高處,只感到天到此便是終止。山根順坡下來,黑黝黝的散亂著巨石和如千手佛一般枝條的柿樹,那石與樹之間,矮屋幢幢,全亮有燈火,而沿著繞山曲流的河畔,密集了一片亂中有序的房院。於房院最集中的巷道過去,跨過了一條石拱旱橋,那一個土場的東邊有了三間高基磚砌的戲樓,正演動著一曲戲文,鑼鼓雜嘈,人頭攢涌。五魁疑心這不是自己要來的地方,卻清清楚楚看到了透過了戲樓上十二盞壯稔油燈輝映下的三個白粉大字:白風寨。
於往日的想像里,白風寨是個匪窩,人皆蓬首垢面,目透凶光。眼前卻老少男女皆只是浸淫於狂歡之中,大呼小叫地衝著戲台上喊。戲台上正坐了一位戴著鬍鬚卻未畫臉的人,半白半吟地念一句:「清早起來燒炷香」,然後在身旁桌上燃一炷香插了,又枯坐一會,念:「坐在門前觀天象。」
台下就嚷:「下去下去!我們要看《換花》!」五魁知道這是正戲還未開前的「戲引」,卻納悶白風寨好生奇怪,夜這麼深了,還沒到開演時間。台上那人狼狽下去,又上來一人說道:「今日白風寨納妾,開了台子,演過了《穆桂英招親》等戲,寨主也唱過癮走了,原本是該收場了,但大家還不走,要看《換花》,總得換妝呀!好了,好了,不要吵了,馬上開始!」果真戲幕拉合了,又拉開來,粉墨就登場了。
五魁心不在戲上,只打聽寨主的營盤扎在哪兒,被問者或不耐煩,或虎虎地盯著他看。五魁怕被認出不是白風寨的人,急鑽入人群,企望能在旁人閒談中得知唐景的匪窩,也就有一下沒一下假裝看戲。戲是極風趣的,演的是一位貪圖沾小便宜的小媳婦如何在買一個貨郎的棉花時偷拿了棉花,貨郎說她偷花,她說沒偷,後來搜身,從小媳婦的褲襠里抓出了棉花,那棉花竟被紅的東西弄濕了,一握直滴紅水兒。在一陣浪笑聲中,五魁終於打問清了唐景的住處,鑽出人窩就高高低低向山根高地上走去。
在滿坡遍野的燈火中果然一處燈火最亮,走近去一院宅房,高大的磚木門樓掛了偌大的燈籠,門口正有人出出進進。五魁就順著宅院圍牆往後走,企圖有什麼殘缺處可以翻進去。圍牆很高,亦完整,卻有一間廁所在圍牆右角,沿著塄坎修的,是兩根磚柱,上邊凌空架了木板,那便是蹲位了。五魁一陣驚喜,念叨著這間廁所實在是為他所修,就脫了外衫頂在頭部,一躍身雙手抓住了上邊的木板,收肌提身爬了上去,木板空隙狹窄,卡住了臀但還是跳上來。五魁丟了外衫,雙手在土牆上蹭了污穢,見正是後院的一角,院中的燈光隱隱約約照過來。
賊一樣地轉過了後院的牆根拐角,五魁終於閃身到了中院的一間大廳中,於一棵樹後看見了那裡五間廳堂,中間三間有柱無牆,幾張八仙土漆方桌圍坐了一堆人吃酒,廳之兩頭各有界牆分隔成套間。西頭的門窗黑著,東頭的一扇揭窗用竹棍撐了,亮出裡邊炕上的一個人來。五魁差不多要叫起來了,炕上歪著的正是新娘!
五魁鼓了勁便往廳門走,走得很猛,腳步咯咯地響,廳里有人問:「誰個?」五魁端直進門,問道「哪位是唐寨主?」眾人停了吃酒,一齊拿眼盯他,一個說:「是給寨主賀喜嗎?夜深了,寨主和新納的如夫人要休息了,拿了什麼禮物就交給前廳,那裡有人收禮記單,賞吃一碗酒的!」五魁說:「我不是來送禮的,我有話要給寨主說!」在座的有兩個是親自搶奪了女人,識得五魁,忽地撲過來各抓了他的胳膊按在地上,回頭說:「寨主,這小子就是那個馱夫,竟尋到咱們白風寨來了!」中間坐著的那個白臉長身男子聞聲站起,五魁知道這便是唐景了,四目對視半晌,唐景揮手讓放了他,冷冷說道:「你一個人來的?」
五魁說:「就我一個!」
「好馱夫!」唐景哈哈笑道,「我就是唐景,唐景要謝謝你,來,給客人倒一碗酒!」
五魁不喝酒。
唐景笑了:「不喝你就白不喝了!倒是個漢子,可一人之勇卻有些那個吧,要奪了女人回去,你應該領來百兒八十人才行啊。」
五魁說:「我不是來奪女人的,我只是來給寨主說個話。」
唐景說:「我唐景天不怕地不怕,你說吧!」
五魁說:「寨主要不想讓我說,就著人拔了我的舌頭,要讓我說,我只給寨主一個人說。」
唐景又笑了:「真是條好漢子!好吧,你們都回去歇著吧。」
眾人散了開去,一個人已經走到廳院,又進來將身上的一把腰刀摘下遞給了唐景。唐景說:「用不著的。」倒將廳門哐啷關閉了。
五魁站在那裡不動,心裡卻吃驚面前的就是唐景嗎?外邊的世間紛紛揚揚地傳說著他是有三頭六臂的土匪頭子。卻竟是這麼一個朗目白面的英俊少年,且這般隨和客氣!僵硬了半日的五魁一時不知所措,突然腿軟了,跪在地上說:「寨主,五魁是一個下賤的馱夫,莽撞到白風寨來,得罪寨主了!」
唐景說:「來的都是客嘛!權當你是我派的馱夫,有話喝了這碗酒你再說吧。
五魁便把酒接過喝了,一邊喝一邊拿眼看唐景的臉,看不出有什麼奸詐和陰謀,心裡猶豫該不該對他撒謊。這麼一想,又立即否定了:唐景不像個凶煞,可土匪畢竟是土匪,柳家的新娘不是現在搶來要做小妾麼?還有陪娘王嫂生死不明呢,我是來救人的啊!
他放下酒碗說:「寨主,我只是馱夫,原本用不著為柳家的這個新娘來的。這女人若是被別的人搶了去,我也不會這麼來的,一個女人嫁給誰都一樣,反正又不是我的女人。可寨主是什麼人物?我五魁雖不是白風寨的人,寨主的英名卻聽得多了!為了寨主,五魁才有一句話來說的:寨主哪裡尋不到一個好女人,怎麼就會要這個女人呢?她雖然眉眼美一點,卻是個白虎星!」
唐景一直看著他微笑,可說出最重要的一點了,笑意嘎然而止,他霍地站起來,急切地問道:「白虎星?」
五魁斬釘截鐵地答道:「是白虎星!」
白虎星是指女人的下身沒毛,而本地的風俗里,認定白虎星的女人若嫁了丈夫,必克夫,不是家破業敗,就是人病橫死,即使這號女人貌美天仙,家財萬貫,男人一經得知斷是不肯討要的。
五魁看著唐景臉麵灰黑起來,卻說:「寨主如果是青龍這便好了!」
青龍者,為男人的胸毛茂密,一直下延到下身器官,再一溜上長到後背。若女為白虎,男為青龍,這便是龍虎相濟的天成佳偶,不但不能相剋反倒命格相輔相成,是世上最美滿的婚嫁。
但唐景不是青龍,白臉的唐景連鬍子都不長!他直愣愣拿眼看著五魁,看得五魁幾乎要防線崩潰,突地問道:「她是白虎,可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是五魁在準備說謊的時候就考慮到的,他說,這女人是苟子坪姚家的女兒,而他五魁的表姐正好也在那個村,雞公寨柳家少爺訂了這門親,一次他去表姐家提說起此事,表姐悄悄告知他的。五魁這麼說著,儘量平靜著心,說了上句,就嚴密謹慎下句,不要出現差錯。
「表姐說,」五魁又說了,「一年夏天雨後,我表姐同這女人上山撿菌子,撿得熱了,兩人偷偷在林中的一個山泉里洗澡才發現的。表姐發現了,心裡就直犯嘀咕,怪不得苟家裡的那個小伙上山砍柴滾坡死了,以前卻在說這女人與那個小伙相好得怎樣怎樣,原來她是白虎星短他的壽呀!這事表姐當然不敢對人言,只是柳家一向欺負他五魁家,他五魁無可奈何,知道了柳家訂了這門親,表姐才喜歡地對他說出來。只說惡人有惡報,等著瞧柳家的霉事吧!」
「這也真是,」五魁說,「雞公寨年年要娶多少女人,而每一個新人都是我當的馱夫,從來沒遭人搶過,偏偏到柳家就出了事.這不是白虎星女人一結親就開始克柳家了嗎?」
唐景說:「我要是不信你這話呢?」
五魁心裡有些惴惴,已是一頭汗,說謊原本就心中發虛,唐景若再詐問幾句,他就一定會露出破綻了。
他想,或許,他這陣已看出了我的謊言,一個變臉就要殺了我了!殺就殺吧,來時也沒打算活著回去!五魁的汗水有顆漓在了地上,他現在最遺憾的是還沒有見上女人一面。
「信不信由你。」他無可奈何地說。
唐景返身進了西邊套間,很快又出來,端了一盅酒,問道:「你是這女人的接親馱夫?」
五魁茫然,不作回答。
唐景自語道:「一個馱夫,新娘被人搶了,主人家是不會怪了你的吧?為一個富豪人家的新娘而來白風寨要人,你不會有這麼大勁頭吧?可你卻來了!或許你是真為了我好,但怎麼讓我相信呢?這裡有一盅酒,說白了,酒里有藥,你要是來救女人的,念你一個馱夫有這般勇氣,我放你囫圇回去,絕不傷你一根毫毛。你是知道的,我唐景向來吐口唾沫能當釘!但你要是真心為了我好,就喝了這酒,這酒能毒聾你雙耳,耳聾了我卻有樁大事交給你干,你肯喝嗎?」
酒盅放在了桌上,五魁的臉刷地白了,琢磨唐景的話,明白面前的這個白臉少年之所以能成梟雄果真有不同於一般的手段!承認是來救女人的就放走,承認說了真話卻讓喝毒,但不論怎樣就是不說還要不要這女人,五魁是犯難了。想承認了來救女人,唐景真的會生放了他?就是生放,你五魁是來幹什麼,就這麼空手回去嗎!證明一切為了唐景,卻要喝下聾耳毒酒,土匪就這樣恩將仇報嗎?好吧,五魁是來救女人的,女人救不走,五魁也是不回去的,聾就聾了耳朵,先呆在這裡再尋機救那女人吧!五魁端了酒盅一仰頭就喝了,立即倒在地上準備毒在腹內作凶。
但五魁沒有難受,耳朵依然很聰。
唐景說:「五魁兄弟是真心待我了!我現在告訴你,這酒里並沒有毒,而搶這女人我事先也全不知道,唐景平生只愛練武唱戲,對女人並無多大的興趣,都是手下的兄弟一派好意。可人既然到了白風寨,不應允也怕冷了兄弟們的心,但要立即圓房卻是沒甚麼意思,只準備養了她在這裡,過上半年一年的送給某位兄弟當妾。現在既然如此,我會讓這女人回去的,唐景也不落個搶人家新娘子的名聲,但卻希望你能來白風寨吃糧,不知五魁兄弟肯不肯?」
五魁一下子則渾身稀軟,手腳發起抖來,他給唐景磕頭,磕了一個又一個,說:「五魁當不了糧子的,我只會種地。」
唐景說:「那也可以來寨子裡安家嘛!我送你10畝好地!」
五魁說:「我還有一個老爹,他離不開故土,寨主還是讓我回去吧。」
唐景說:「你這個硬憨頭!那好吧,等你老爹過世了,你想來白風寨住,就來找我吧!十畝地我給你留著!」
依唐景的意思,五魁可以在白風寨歇一夜,天明再領女人回去,五魁卻怕夜長夢多要求連夜走,直待五魁進東套間背馱起了又驚又喜的女人出了門,唐景又倒了酒,一盅給女人喝下,一盅自己喝了,說:「畢竟咱們還有這份緣!多保重!」
離開前,五魁吞吞吐吐地問起陪娘的事。唐景說,一則陪娘不是未嫁人的處子,僅是個三婚的寡婦;二則陪娘脫光自縛被幾十人看到,恐回到柳家難以自處;三則被二當家,也就是帶人打劫的匪首要去先玩一晚上,現在恐怕好事已就。他雖然是寨中的大當家,但也不好為這種事壞了兄弟情義。
五魁央著想去看一眼,能否求二當家開個恩。唐景感念五魁為他喝毒酒的情分,便帶著他們來到了後院居所。
剛進後院,便聽見皮鞭破空的聲響,唐景面上有些尷尬:他知道自己的二弟有虐玩女人的嗜好,在本地名聲不佳至今沒有娶親,搶來的一般貨色又看不上,玩過了便丟給小嘍囉當妾做婢。原本自己是想過上幾個月將未破身的新娘送與他做妻的,但竟是個白虎,那自家兄弟還是敬而遠之為妙。
再走幾步,見到一口水井邊,二當家正揮舞著皮鞭,重重抽打著從井中伸出的一雙赤足來。
大當家咳嗽一聲,引得對方看過來,待向他說清楚五魁今夜的義氣以及自己的決定後,指著井口露出的女子小腳問道:「二弟,你這是做甚呀?」
二當家拱手道:「大哥,您是知道我的,就喜歡虐玩女人,沒想到今天劫回來的陪娘竟是個極品,被綁了後用皮鞭抽過再肏,不但沒有要死要活,還爽到連尿都憋不住,暈厥過去好幾回。這不,我帶她出來想好好玩一宿。」
大當家回首問五魁此事該如何,五魁向二當家抱拳行禮,請求能否見一面陪娘,問她一聲還想不想回去?若是想回柳家,自己回去帶個話,央求柳家拿出錢糧來贖這位忠僕。還請二當家看在她對主家忠心耿耿的份上,可否高擡貴手。
二當家不太情願,但又被忠心、義氣這些美德架在空中不好拒絕。便慢吞吞地將掛在樹枝上的繩子一點點拽起,慢慢露出赤裸的女人身體來。
井是一口小井,也就勉強能容下一個苗條的女人直直鑽進去。隨著繩子上升,眼尖的五魁借著月光瞅到陪娘腳心、小腿、大腿、屁股等處,要麼被仔細綁緊了入肉三分,要麼被鞭撻到已有血痕。
特別是剛進院子時,一對頗為白皙的渾圓腳踝,被黑黢黢的細皮繩死死綁緊,兩隻圓潤的大腳趾從根部並排勒在一起,向著腳踝處拉緊到極限,迫使這雙小腳無法用蜷縮和搖晃躲避落下的鞭撻。一對月光下白如霜的足心已滿是紅腫,隨著一記記鞭打從井中傳出陣陣女人壓抑的悶哼。並且十趾甲冠處都被塗上了鳳仙花油,於月光下閃閃發亮,可她響午脫鞋自縛時還明明沒有。
再往上吊,露出女子的下體來,一根粗糲地麻繩前後勒過兩瓣肥美圓潤的桃形臀和兩腿間凸起的陰阜來,像是要將它們生生劈開,且麻繩已被不知什麼液體打濕,散發出一股奇特的氣味來。接下來,則是一對被嚴厲反吊的臂膀和兩隻紫青色的奶子,還有多處因長期捆綁形成的紫青色淤腫。
終於,從井口露出了完整的陪娘身體,她的脖頸處被套上了一隻栓狗用的厚重鐵圈,口中則塞的滿滿登登,僅能用鼻子哼出痛苦的呻吟。
還有,她的頭髮全都不翼而飛!露出光溜溜的頭皮來,活像個尼姑。
勉力睜開好一陣未見光的眼睛,陪娘見到了眼前的五魁和他背上的少奶奶——雖是倒立的形象——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剛才在井中,她也朦朦朧朧聽到了寨主要放少奶奶離開的消息——她李杏兒這輩子值了!多虧了勇敢的五魁!
見到這可憐的女人,姚蘭淚眼婆娑,小心翼翼地說道:「王…王嫂…我回家後一定求少爺派人來贖你,你是我們柳家的忠僕,柳家不會不管你的。」
然而李杏兒卻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願回去。
姚蘭用懇求的目光看向兩位當家,二當家抹不開面子,上前一步揭開陪娘嘴上的大塊狗皮膏藥——她還被塗了唇紅——用粗壯但靈活的十指,一邊捏著女人的腮幫子,一邊用力往外扣。陪娘的嘴裡塞的不止一樣東西,粗粗一看有紅有黑,濕濕的一大團,好像把嘴撐大到了極限,一時間難以取出。
片刻後,一條女人的紅色短褻褲帶著一股酸腐的臭味先從紅唇中被拉了出來,質料軟軟的,除了被她的口水浸得透濕,似乎還沾有胃裡的嘔吐物。拉出了一樣,嘴裡略有了空間,陪娘原本被緊緊壓迫而無法轉動的舌頭也努力朝外頂,但因為麻木並沒起什麼作用。很快,又是一雙男人的臭襪子被掏了出來,襪子展開來很大,讓人懷疑怎麼可能團起來硬塞到女人的嘴裡,除了口水和更多的嘔吐物,還帶著一股酸腐的腳汗味。
二當家將濕漉漉的襪子丟在遠處,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大…大哥,我屋內也沒個婆娘,這衣服就洗的懶了些…」
嘴中被掏空,陪娘緊綁著的身體立刻掙扎地側過去,不顧一切地嘔吐了起來。二當家上前扶了一把,口中說到:「小心,莫吐到井中,髒了大家的食水。」
由於大半天沒有進食,也就入夜時二當家嘴對嘴喂了她幾口米酒,陪娘很快便只能嘔出胃中的酸水,隨後便是乾嘔。姚蘭幾乎可以想像到她無法動彈倒吊於井中,四周黑暗陰冷令人恐懼,僅有腳底板處的一小片月光提示著自己還在人間。反胃後想吐又吐不出來,只能任由胃裡翻出來的穢物在塞得滿滿的嘴裡折騰,甚至再吞咽下去的情形,心中越來越同情。
於是姚蘭以柳家少奶奶的身份又問了一次:「王嫂,我們柳家來贖你,可好?」
李杏兒緩了片刻,因為嘔吐導致淚眼朦朧,她靠在二當家懷中,輕輕搖了搖腦袋,用嘶啞的聲音答道:「少奶奶,王李氏…實在是…實在是…無顏再回柳家了…」
姚蘭不忍心又勸了幾句,但陪娘始終堅持著不肯回去,最後也只好聽之任之。
五魁既同情陪娘的遭遇,又感念於她的忠心,便壯著膽子向唐景求情,希望她能有個好點的去處。
不待大當家發話,二當家開口道:「五魁兄弟,聽你也是個義薄雲天的性子,既然你開口了,我便應了你。」
遂既,他轉頭向唐景請求到:「大哥,這女人的性子我蠻喜歡,原本明天是要交給弟兄們分享的,現在看在五魁兄弟的面子上,讓她給我做個妾,行麼?今後我會好好待她的。」說著,他的大手偷偷拽了下杏兒的股繩,令她「啊~」的一聲魅叫出來,竟從下體飈射出一股尿液來。
唐景詢問李杏兒的意思,她紅著臉,半推半就地點頭答應了。
待三人離開後院,遠遠能聽見揮鞭聲和女人的魅哼聲,或許這二人才是龍虎相濟吧。
第五章
用了一整夜,五魁馱背了女人千辛萬苦地回到柳家。柳家卻懷疑了,懷疑的不是五魁,而是女人。無論五魁如何地解釋,說他是怎樣混進了白風寨乘唐景醉酒之後偷背了女人逃出,柳家只是賞了他三升黑豆、一筐蘿蔔,以及飽吃了一頓有酒有肉的小米乾飯。此外,柳家並沒有將女人安置到裝修一新的洞房,也不讓她與少爺相見,而是歇在廂房,門窗均反鎖了。
睡到夜裡,反銬著鍍金鐐銬的柳太太領著兩個年輕的下女和一個貼己婆子前來。於廂房放了一個蒲團,蒲團上鋪了油布,油布上捏了一層燈草灰,令女人脫得光光,將她捆綁成分腿的姿勢,放置於蒲團之上並命其蹲好。
女人不明白這是要幹什麼,有些艱難地蹲著,絲紋不動,婆婆就命婆子拿一蓬雞毛捅她鼻孔,遂一個巨聲的噴嚏,女人的鼻涕、唾沫都噴濺了,那燈草灰仍未飛動。
兩個下女左右一夾,將苗條的女人擡回炕上,婆子攙扶著柳太太前來看蒲團。仔細瞧後,柳太太慢慢地笑了:「五魁說的是實話呀,我兒的地里是不插別人的犁啊!」
到了此時,女人方清楚做婆婆的在驗證自己的童身,不覺滿臉羞紅,一腔惱怒了。死死活活逃出了土匪的手回到柳家,柳家原來要的並不是她的人和她的心,而是她的貞操!看來柳家在得知了她遭劫時就已失望了,她的返回只是意料之外的收穫。那麼,若土匪唐景真的糟踏了她,在驗證時因處女膜破裂打噴嚏而使下身沖飛了燈草灰,婆婆又會怎樣待她的呢?兩行悲酸熱淚就流了下來。
「回來了就不要哭哭啼啼,」婆婆說,「從今往後不要對任何人提起你是到過白風寨的,只道是五魁背了你躲在一個山岩下的洞裡!給我記住了!」
婆婆出去了,不一會有人送來薑湯灌她服下,擡她坐在馬桶上方便,再有人進來拿了香火在她頭頂、周身繞了三繞。再是有人擡了環盆,添了菊花湯水要她沐浴,又為她鬆綁穿了衣裳,但很快又將她五花大綁。
就聽見外邊鞭炮大作,遂擁來七八人牽了紅綢彩帶的毛驢抱她上坐。坐上去她的面與驢頭相左,很是難受,牽驢人說:「要倒騎才能消災滅罪!」擁著就走出廂房,和驢一起在院中轉了三六一十八個圓圈,待到弄得她頭暈目眩停下來的時候,已是被扒光了捆緊了,坐在洞房的炕上了。
炕上紅氈綠被鋪得軟乎,被窩裡正睡著她的夫君柳少爺。
五魁蒙頭睡了一天一夜,昏昏如死,第二日的黃昏起來,回想往事,驚恐已去,正得得意意做了一場傳奇人物、英雄壯士,卻聽聞柳家少爺已經斷了雙腿,今生今世殘廢得只能在炕上躺著了。
五魁捶胸頓足地後悔起來了,自己冒死搶回的女人,就是為著讓她來陪伴一個不是人形的夫君嗎?如果自己不去搶救,不在白風寨編造那一番一生唯有的一次彌天大謊,女人就是白風寨的二當家壓寨夫人了。嫁了土匪聲名雖是不好,可土匪卻是個真真正正的男人啊!唉唉,到底是做了一場好事呢還是做了一次罪孽,五魁眼淚就淌了下來。
這是為什麼呢?一個菩薩般的女人,人見人愛,原本是有著方圓幾十里最好的郎君,是有最大的福享。命運卻如此不乖,在真正要成為女人的第一天裡就遭匪搶,到了婆家,丈夫又殘,這是會使多少男人憤憤不平的事啊!五魁為自己痛恨,更為著女人而惋惜。
當女人進入洞房,看見了等待自己的是沒了雙腿的一塊肉疙瘩。做女兒家時多年來的蓬蓬勃勃情焰被一瓢冷水澆滅,一派鴛鴛鴦鴦的憧憬一時化為烏有,女人會想到些什麼呢?會不會懷疑起自己一個貧賤的與柳家無親無故的馱夫冒死去匪窩救她出來的動機呢?女人一定會認定柳家少爺的殘廢在前,花大洋娶她在後。他五魁也必是拿了柳家重金才冒險救人,必定是得了柳家一筆可觀的酬金。啊啊,五魁的一切英雄行為原卻是一場陰謀的大騙局了,五魁在女人的眼裡將是個惡魔,是個小人,是個一生一世永遠要詛咒的人了!
五魁想很快到柳家去,他要把一切實情告知女人。
但五魁沒有理由去柳家,除了紅白喜喪事,一個窮鬼是不能隨便踏進柳家院門的。五魁便見天清早拾糞,三次經過柳家門前的大場,或是遠遠地站在大場前的河對面堤畔,看著柳家動靜,終一日,太陽還沒有出來,村口、河岸一層薄霧閃動著藍光,五魁瞧見女人出門散步了。
女人還是那麼俊俏,臉卻蒼白了許多,她的雙手被反擰在身後,由牛皮做的一隻長手套裝了。牛皮手套上有很多系帶,整齊地從手腕位置向上延伸直到肩頭,不露出一絲縫隙來。貼身的牛皮手套把女人的手肘緊緊地壓在一起,就像是一根木材一般筆直。兩條繞過雙肩從腋下回去的系帶保證了手套不會脫落,並且手套向上一直延伸到接近肩頭,上面的系帶被拉緊到極限,使得女人的大臂在身後靠的很近。
這種拘束女人的方式,還是原上的第一份,不愧是柳家的手筆呀。但五魁看到女人的表情,便知道這種拘束恐怕並不好受。
女人的身旁有一位15、6歲的小姑娘,牽著一根長鏈子,另一端則連在女人脖頸處的黑色大鐵圈上,通過拉扯鏈子,催促著女人快點兒走。
女人的腳踝上,鎖著一條沉重的黑鐵腳鐐,這是中上人家給不聽話的新媳婦上規矩才用到的。快走了一會,她本來盤著的髮髻鬆散了,蓬得像黑色的蓮花。後來一撮掉下來,遂全然撲散臉前。女人想要將亂髮甩回腦後,但終不能成功,而走在前面的小丫鬟對自家的少奶奶並無什麼尊敬之情,只是自顧自地拔著路邊的野花、野草兒玩。
五魁隔著河,悄悄跟著她們,又走了幾十步,女人央求道:「好草兒,我累了,休息一會兒吧~你可以將我鎖在樹上,去旁邊玩一會。」
小丫鬟遂從善如流,將女人的鏈子繞在一棵道旁的樹枝上,鎖了。便自己瘋玩去了。
女人看著靜止的水面發起了呆,由於鏈子鎖的很緊,她只能在樹下老老實實站著。五魁想,那腦袋稍稍再擡高一些,就能看見蹲在河對岸看著她的自己了,但女人始終是那麼個姿勢。五魁看看四周,遠處的溝峁上有牛的哞哞聲,河下游的水磨坊里水輪在轉著,一隻風箏悠悠在田畔的上空蕩,放風箏的是三個年幼的村童,五魁便生了膽兒,提了糞筐輕腳挪近河邊,出山的日頭正照了他的身影印過河面,人臉印在女人的腳下了。
女人正發著呆,低頭看見水裡有一個熟悉的人臉,以為還浸在長長的回憶之中而產生了幻影,臉分明紅了一下。忙擡起頭,正巧看見五魁的臉,女人的嘴半張了,卻沒有叫出聲來。
「柳少奶奶,」五魁說話了,「大清早出來散步呀?」
女人說:「啊。」
五魁卻再沒了詞。
女人說:「是五魁呀,多時不見你了,你不住在寨子裡嗎,怎不見你來坐坐?」
五魁說:「我就在寨里的三道巷住的,我怕柳家的那狗。」
女人笑了一下,但再不如接嫁路上的美妙了。五魁看見她的眼睛紅紅的,似乎是腫著,他明白她哭的原因,心便沉下來了。
「五魁,你過得還好?」女人倒問起了他。
「我,我……」五魁想起自己的罪過,「柳少奶奶,事情我都知道了……這事我真不知道是那樣的……你還好嗎?」
女人的眼睫一低,兩顆淚水就掉了下去,同時也輕輕笑了一下,說:「還算好吧,慢慢也就習慣了…」
五魁小心問到:「柳少奶奶,您胳膊上套著的皮具是…?」
女人臉上浮現出一絲怒意,但很快又壓抑下去,她強笑著解釋到:「這…這是…他…從省城看到的,便描了樣式回來,找皮匠做了送我。據說是洋人的玩意,叫什麼…單手套來著。」
五魁又小心翼翼地問:「柳少奶奶,這玩意會不會太緊了…?您…疼麼…?戴久了總得脫下來鬆快鬆快吧?」
女人突感一陣委屈,淚水如豆子般不斷滴落,她小聲道:「五…五魁,你要是沒救我回來就好了…他…他…簡直不是人!腿斷了下不了炕,天天就想著怎麼折磨我!這東西讓我從早戴到晚,夜裡還得戴著,幾乎就沒摘下來過!我疼呀~疼的在炕上直嚎~打滾~求他給我松一會。他…他…就命小丫鬟扇我的臉,掐我的肉,還用丫鬟的臭襪子堵我的嘴……嗚嗚嗚,五魁,我太苦了…」
五魁聽了心如刀絞,就要從河面的列石上跳過來幫她鬆開,列石被水沖得七扭八彎.過了一次,沒能跳過,女人說:「過不來的,過不來的!」
女人越說過不來,五魁的秉性就犯了,他偏要證明能過來,他後退幾步猛地加力一個躍子跳過來。但當他將手伸向她的肩頭時,又遲疑了——畢竟這是柳家的事,他一個無房無業的氓流,有什麼資格插手呢?
女人也勸道:「五魁,你莫犯渾,讓他知道了,非找人打你哩。五魁,你鬥不過他的…算了,算了,這都是命呀…」
兩人相顧無言,沉默了會,女人又問道:「你住在三道巷,我幾時去謝你,你和你哥哥分家了嗎?」
五魁:「我一個人過的。我那地方髒得沒你好坐的。」
女人說:「那你就常來我家喝杯茶呀!你對柳家是有恩的人……以後聽到狗咬,我會出來接你的。你先走吧,一會兒草兒該回來了,看到你在這,不好…」
於是五魁只能訕訕地走了,走出了十幾步,回頭看女人還在樹下,半邊烏髮遮蓋的臉上無聲地閃一個笑。五魁記得了那個眼笑起來特別細,特別翹。女人見五魁好一會還在回頭看她,臉上的笑便有些僵,卻更有了一種味道。
第六章
十天之後,做光棍的五魁又為寨子裡一家人當馱夫接回來了一位新娘。照例是被硃砂水塗抹了花臉,還未洗去,請來坐了上席的柳家大管家對他說:「五魁,你是我家的功臣哩,一直要說再酬謝你的,但事忙都擱下了。你要悅意,來我家喂那些牛吧.吃了喝了,一年再給你三擔麥子。嘿嘿,權當柳家就把你養活了!」
五魁毫無精神準備,一時愣了,心想柳家有八頭牛,光墊圈、鍘草、出糞就夠累的了,雖說管吃管喝,可一年三擔麥子,實質也就是個長工,算什麼「柳家把你養活了?!」正欲說聲「不去」,又想到若長年住在柳家,不就能日日見著柳家少奶奶了嗎,且柳家突然提出要他去,也一定是少奶奶的主意。便趴下給管家磕一個頭,說多謝管家了。
去柳家雖是個牛倌的份兒,但畢竟要作了柳家大院中的人,接親的一幫村人就起了哄,這個過來摸摸五魁剃得青光的腦袋,那個也過來摸摸,五魁說:「摸你娘的頭嗎?男人頭,女人腳,只准看,不准摸!」
村人說:「瞧五魁爬了高枝,說話氣也粗了,摸摸你的頭沾沾你的貴氣呀!」
五魁說:「我只有腳氣!」
村人說:「五魁腳氣是有,那是當馱夫跑得來,但往後還能讓柳家的人當馱夫嗎?你幾時讓人給你當馱夫呀?」
五魁說:「我的媳婦?怕還在丈人腿上轉筋哩!」
村人說:「你哄人了,現在聽說有八個找你的,可惜身骨架大了些,要是脾氣不犟又不羝人,那倒真是有幹活的好力氣!」
說的便是柳家的八頭牛了,五魁受奚落,氣得一口唾沫就噴出來,眾人樂得歡天喜地。
翌日中午,五魁夾了一捲舖蓋來到柳家大院內的牛棚住了,他穿上油布縫製的長大圍裙,牽了八頭牛在太陽下用刷子刷牛毛。太陽很暖和,牛得了陽光也得了搔癢舒坦地臥在土窩裡嗷叫,五魁也被太陽曬得身子發懶,靠了牛身坐下去,感覺到有小動物在衣服下跑動得酥酥,要脫衣捉虱子,柳少奶奶卻看著他嗤嗤地笑。
女人由於長期雙手在身後拘束,做不得什麼活,只是在院子裡散步。看見五魁和牛臥在一起,牛尾一搖一搖趕走了趴在牛眼上的蒼蠅,也趕了五魁身上的蒼蠅,她覺得好笑就笑了。五魁立即站起來說:「少奶奶好!」
女人問:「中午來的?午飯在這兒吃過的嗎?」
五魁說:「吃過的。」
女人說:「吃得飽?」
五魁說:「飽。」
女人說:「下苦人,飯好賴吃飽。」
五魁說:「嗯。」
五魁回過話後,突然眼裡酸酸的,他長這麼大,除了娘在世的時候對他說過這類話,此外就只有這女人了。他可以回說許多受了大感動的言語,可眼前的是柳家的少奶奶,他只得規矩著:「多謝少奶奶了!喂這幾頭牛活不重的,少奶奶有什麼事,你只管吩咐是了。」
女人在陽光下,眼睛似乎睜不開,有些不高興地說:「五魁你生分了,不像是背我那陣的五魁了!」
五魁想起接親的一幕幕,特別是那個晚上,不由地咽了口唾沫,給女人苦笑了。
自此以後,五魁每日在大院第一個起床,先燒好了溫水給八頭牛拌料,便拿拌料棍一邊篤篤篤地敲著牛槽沿兒,一邊斜著眼睛看著院裡的一切。這差不多成了他的習慣。這時候柳家的大小人丁才開始起床,上茅房的,對鏡梳理的,打洗臉水的,抱被褥晾曬的,開放了雞窩的門讓公雞撲著翅膀追攆一隻黃帽疙瘩母雞的,五魁就注意著少奶奶的行蹤。少奶奶時而反剪雙手,拖著腳鐐來院子裡曬曬太陽。五魁看見了,有時能說上幾句話,有時只遠遠瞧著,只要這一個早上能見到女人,五魁一整天的情緒就很好,要對牛說許多莫名其妙的話,若是早上起來沒能看到少奶奶,情緒就很煩躁,恍恍惚惚掉了魂似的。
午飯後,柳家的人睡午覺,五魁穿了件背袂,挽了破了膝蓋的舊褲在牛棚出糞。正乾得一頭一臉的熱汗,少奶奶趴在牛棚邊的木桿上叫五魁,五魁忙不迭地就擦臉,女人說:「五魁你不要命了嗎,一日干不完還有二日嘛。我收拾了少爺的一件舊褲子,他也是穿不成了,你就穿吧。可能你穿著長,我央人改短了,不知合適不合適,已放到你的床上了。」
女人說完話要走,卻又返回來說:「這事我給婆婆已說過了,你穿吧,別人不會說你偷的。」同時笑了一下,左眼還那麼一擠轉身又走,卻不想一頭牛在槽里吃草,一甩頭,將草料和湯水甩了她一臉。五魁急撲過去拉牛頭,女人低著頭已走開了,五魁一腔激情無法泄出,抄了一根木棍就打牛,牛因為韁繩系在柱子上,受了打跑不脫就繞著柱子轉,五魁還是攆著打,那柱子搖晃起來,塵土飛揚,嚇得雞叫狗也咬了。廳房裡管家午休起來,提了褲帶去茅房,看見了訓道:「這不是你家牛就不心疼嗎?!」五魁說:「管家,這牛柢開戰了!」棍子一丟,便又去幹活了。
夜裡,五魁試穿了柳少爺的褲子,褲子當然是舊的,但於五魁來說卻是再新不過的了。他驚奇的是並沒有人量過他的身材,卻改短之後正好合體。五魁先是穿了脫下,再穿了再脫了,不好意思走出牛棚去。當少奶奶見著他問他為哈不穿那褲子呢,他終是鼓了勇氣來穿,一出門,雙手不知哪裡放,腿也發硬走了八字步,女人說:「好,人是衣服馬是鞍,五魁體面多了!」五魁就自然了。除了在院內忙活牛棚的事,又忙活院內雜事。他也穿了這褲子牽了牛出大院去碾子上碾米。管家無聊,也到碾子邊來,在旁的人就羨慕五魁的褲子好,五魁說:「托柳家的福哩!」管家說:「五魁是我們柳家人嘛!年終了,還要給五魁置一身新的哩!」回到大院,管家卻說:「五魁,這衣服雖是少爺穿過的,但只穿了一水,原來是四個銀元買的布料,就從年底三擔麥子中扣除四升吧,讓你拾個便宜,但誰讓你是柳家的人呢!」
這件事,五魁隻字不給少奶奶提,凡是看見少奶奶在院中曬太陽或者散步,五魁就在牛棚脫了舊褲,穿上這條褲子走出來。他當然是牽了一頭牛假裝要給牛去院子裡的土場上刷毛的,這樣,他們互相有話可說,自己又有事干,五魁就不顯得那樣緊張和拘束。
這時候,少奶奶常常取笑了五魁的一些很憨的行為後就自覺不自覺地看著五魁,五魁心裡就猜摸,她一定是在為自己的褲子合適而得意吧。但女人那麼看了一會兒,臉色就陰下來,眼裡是很憂愁的神氣了。五魁便又想:可憐的女人,是看見我穿了褲子便想起了少爺未殘廢前的樣子嗎?如今褲子穿在我的身上,跑出走進,而褲子的真正主人則永遠沒有穿褲子的需要了,她的心在流淚嗎?五魁的情緒也就低落下來,他要走回牛棚脫了那褲子,卻又不忍心在女人難受時自己走掉,他說:「少奶奶,你最近還好麼?」
女人說:「很不好。」
五魁的話原本是一句安慰話,如果女人說一句「還好」,五魁心也就能安妥一分,但女人卻說出個「很不好」.五魁競沒詞再說下去。
女人看著五魁,眼淚婆娑而下。
女人一落淚,五魁毫無任何經驗來處理了,慌了手腳,口笨得如一木頭,勾下頭去了。想著女人的苦,他的眼淚也吧嗒吧嗒掉下來。女人突然低聲說:「管家過來了。」同時大聲問:「五魁,這條牛是幾個牙口了?」卻不待五魁反應過來,已站起身,低著頭回屋了。管家才沒走過來。
這一夜又一次失眠了的五魁,細細地回想了與少奶奶的初識和每一次相見的情景,女人對自己的關心這是無疑的了。菩薩一樣美好的女人,同時有一顆慈母般的心腸,這使五魁已浸淫於一種說不出也說不清的歡悅之中。中午女人當著面說了她的「很不好」,當他的面流了眼淚,五魁感受了這女人待他是敞開了心扉,完全是把他當作了親人或朋友了。他也忍不住回想起那天夜裡的情形來……
那天夜裡,從白風寨出來,趁著月光,五魁背著女人走呀走呀。走出了十幾里地,女人突然扭動起來,扭動了好一會,幅度越來越大都影響到五魁行走了。終於她忍不住用一種很羞澀地聲調小聲說:「五…五魁…我…我想解手……」
五魁於是便停下來,說:「那…我給你將手臂鬆開?你自己去解手?」
女人羞到快哭出來,卻搖著頭說:「不行的,繩子…在衣服裡面…而且,繩頭還滴了蠟,印了戳子,到家要驗查的…沒了戳子,我說不清的…」
五魁更加犯難,他猶豫道:「要不…我給你鬆了腿腳,你就蹲下尿吧,褲子濕了回去換便是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女人終於哭了出來:「嗚嗚嗚…不成的…王嫂…將我那裡,堵住了…」
這可怎麼辦?五魁委實沒招了。
女人實在憋不住了,她哭著求到:「好五魁,求求你把我褲子脫了,將木楔子拔出來,等我尿完了再塞回去吧…求求你了…我真的要憋死了…嗚嗚嗚~」
看女人哭的委實可憐,五魁想起老人講過的故事——救人第一,人活著比什麼都強。於是他猶猶豫豫的答應:「好…好吧…我知道了…」
隨後他放下背褡,將女人的腿腳解開,扶著她站了起來。
姚蘭兒的性子中頗有幾分果決,事已至此便主動叉開雙腿,祈求道:「五魁…快點兒…將我褲子脫了,全脫了…莫要弄濕了。回去後這件事就爛在肚子裡,咱們誰也別說…」
五魁用顫抖的手,在女人柔軟的腰肢處將她的腰帶解開,一點點往下脫,露出大片大片的白膩來……
後面的一段情形,由於衝擊力太大,他已經記不太清了。只記得當自己回過神來時,正像給小嬰兒把屎把尿般,將女人抱在懷中。雙手抱著女人的大腿根,手指分別扣著一根股繩用力向兩邊拉扯,露出女人的尿眼兒來。
然後,便是一泄如注。
嘩嘩的水聲中,五魁不想去看,但又忍不住用眼角餘光去瞟,看到女人捲曲的黑森林、粉嫩的尿眼兒以及令人血脈僨張的陰門陰唇。
不由自主地,他的牛子高高挺立起來,從後面直直地頂住女人的屁股縫,弄得女人的水聲都時斷時續,臉上紅的都可以蒸小米了。
尿了好一會,女人終於說聲「好了」。五魁將她輕輕放在乾燥的地上,又蹲下從一旁青石上取來剛才拔出的木橛子。
木橛子是用桃木製作的,經過長久的香油的浸泡,不知為何呈現出暗紅色。由於匠人的手工精湛,表面顯得非常的光滑,塞回女人的尿道並不算難。
五魁將它輕輕旋轉著,一點一點的懟回女人顫抖的孔穴中,在他面前的是妙齡處子的粉嫩陰門,這份刺激讓他的手也在不停地抖。
兩人一時間都不想說話,女人只是光著屁股、叉開著腿低頭站著。她的足趾分張然後蜷縮,讓黃土從腳趾縫隙中反覆流出,顯示著主人的心情並不平靜。
終於,五魁用顫抖的手完成了塞入的工作,由於木橛子很長,尾部又粗,這件工作到了最後是比較困難的,好在還是完成了。
女人的皮肉被撐到變薄而顯出紅亮,只留下一個大了一圈的木底座在外面。將股繩繃回原位,五魁安靜地為女人穿上褻褲、中褲和外褲,將她重新抱回背搭並固定。
最後,他為她擦乾淨腳,將她背在背上,在月光下繼續上路了,可卻有一種異樣的情緒於兩人之間流轉。
今夜的月色為甚這麼美呢?五魁想。
第七章
作為柳家的媳婦,女人是不會像一般人家的兒媳要去田地里耕犁翻種,也不用上山割草砍柴,一日三頓吃的雖不是山珍海味卻也是白米細面加肉食。這是雞公寨多少男人女人所企羨不已的福分哩。
正因為懷有這份心思,五魁在原先是同全村寨的人一起妒嫉和仇恨過柳家的富裕的,現在卻希望柳家的日月不敗。他作為一個長工式的牛倌,也不學別人的樣子消極怠工,盼望的是柳家牛馬成群,五穀滿倉,而這一切均為少奶奶所有。讓柳太太,甚至包括那個無法再變成完整人形的柳少爺都快些蹬腳閉眼去吧!若到那時,少奶奶再招一個英俊的男主人進門,他五魁就永世為她喂牛!甚至死後,也情願變作一頭牛來到她家供她使喚。
當少奶奶和她的婆婆由小丫鬟服侍著在廳房裡吃著有雞鴨的乾飯時,女人總是在飯桌上說雞沒煮爛。婆婆要把雞頭、雞爪倒給狗去吃時,她就主張讓下人吃去,給少爺積些陰德。小丫鬟將剩菜端出來,跟在後面的女人當著院中吃著包穀糊湯的下人高聲喊:「來,來,我娘讓把這些肉菜叫大夥嘗嘗!」卻一小半都交給了五魁,說:「你不要嫌棄,總比你碗里的強。」他五魁明白女人的心意,就當著她的面可口無比地咬嚼著剩肉,討得她喜歡,甚至說:「你不要顧著我,只要你吃好,我喝涼水也會長膘哩!」
能說出討女人喜歡的話來,五魁對自己也驚奇了。女人就在一次他說過話時很撒嬌地嘬了嘴:「你嘴還抹蜜哩!」
這撒嬌使五魁去了許多怯,生了無數的膽,言語也漸輕狂起來,他希望這樣的撒嬌每日賜與他,但往後卻再沒有發生。
到了陽春三月,柳少爺的腿傷好了許多,能被人背了出來在院中曬太陽,看雲中的鳥了。五魁很久很久沒有見過少爺,猛地見到確實嚇了一跳。只見對方頭髮蓬亂,臉色浮腫寡白如發酵麵糰,一條被子裹著整個身子在躺椅上,儼然是一顆冬瓜模樣。而躺椅前的小桌子上,小丫鬟端放了茶水,水煙袋,又正砸著一碗核桃,砸一個仁兒交給他嚼吃,少奶奶則在他身前跪著依偎著。五魁走過去,躬腰問候:「少爺,您出來曬太陽了!」
少爺看見了五魁,五魁高高大大地站在自己面前,嘴想要啟開說話,但還沒有說出什麼,眼睛便閉上了。五魁不知怎麼哩,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女人說:「五魁你蹲下來砸核桃吧。」五魁明白了,一定是少爺不願看見一個下人高大地站在他的面前,便蹲了下來。少爺果然眼又睜開,卻立即看見了五魁穿的是自己曾穿過的褲子,乜眼就看女人,鼻子裡發出「嗯?」女人立即說:「這是娘讓給的。」少爺卻對五魁吼了一聲:「滾開!我是你的牛嗎?我讓你來喂我吃嗎?!」
女人咬了咬嘴唇看向五魁,五魁起身行禮後走了。他聽見身後少爺脾氣更焦躁了,連聲罵女人,還把核桃全砸碎了,緊接著又是「咵「地一聲。五魁回過頭來發現,是少爺推翻了小桌,正揚起巴掌扇在女人的臉上。女人嗚嗚地哭了起來,從廳房走出的柳太太卻說:「你哭什麼呀?他是你男人,你不知道他心情不好嗎?」五魁急步回跑到牛棚里自己的臥屋,撲在床上,頭埋被窩裡無聲地流淚了。
從那以後,五魁每天可以看見女人陪著少爺到院中的躺椅上曬太陽,除了那一顆碩大的腦袋,纖弱的女人猶如帶了一個孩子。這個時間,院子裡不能有人走過,甚至後來不能有牛羊豬狗走動,凡是看見除了母親和自己女人以及幾個丫鬟外,任何有腿的東西都要引起他的煩躁,院子裡以致後來只有碌碡、石頭或蒲團。
不久柳家放出風來,說柳少爺的腿傷徹底好了,又購買了兩個粗壯的寡婦婆子在少爺跟前伺候。五魁見到女人,說:「有了粗使婆子你就輕省了。」女人卻哇地哭出了聲,說:「你不要說,你不要說!」平生第一次對五魁發了脾氣。五魁一臉灰氣,只好回坐到牛棚發了半天的呆。
想不通女人是怎麼啦的五魁一連好多日在納悶著,夜裡更睡不著,可還是琢磨不出女人發脾氣的原因。倏乎什麼地方傳來幽幽的哭聲,五魁凝神聽了聽,聲音是從廳房左邊的套間裡發出的,似乎是少奶奶在哭,便挪腳往那裡悄悄走,隱身於雞圈的後牆處,看見了少爺的臥房窗口還亮著燈,果然是少奶奶的哽咽聲。
他聽見了少爺在大聲罵:「你是我的老婆!你是我的老婆!」接著有很響的耳光聲,旋即窗紙上人影晃動。少奶奶的哽咽聲起起伏伏斷斷續續,靜夜裡十分淒涼。五魁攥緊了拳頭,但又無可奈何。
天明,五魁起得早,在院子裡第一個碰見了女人,女人的臉上有幾道血痕,眼腫得如爛桃一樣。五魁不敢相問,想起那日的訓斥,扭身要走,女人卻說:「五魁你也不理我了嗎?」,五魁吃了一驚,站住說:「少奶奶你怎麼啦,跌在哪兒嗎?」女人說:「打的。」五魁一臉苦楚:「昨夜我聽見你哭了。」女人說:「你是知道了?」
五魁並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打架,只恨少爺的脾氣古怪暴躁。可是一個晚上,又一個晚上,女人都是很晚很晚了還在房中哭泣,哭泣中還夾雜了毆打聲,後面還出現了皮鞭聲。
終於在一個中午,五魁正在牛棚墊圈,遠遠看見女人又陪著少爺在曬太陽,少爺命令小丫鬟將女人的頭髮梳好,還要抹上油,敷粉施胭脂,女人都依了,少爺就笑著問身邊的兩個小丫鬟:「少奶奶美不美?」丫鬟說:「美。」少爺再問:「怎麼個美?」丫鬟說:「像畫上走下來的。」少爺又問:「你們見過誰家的媳婦比少奶奶還美?」丫鬟說:「再沒見過。」少爺就讓女人拖著腳鐐前走幾步,轉過身來近走幾步,自己嘿嘿地笑。女人卻始終沒有笑,機械得像個木偶。
忽見狗子從大門口竄過來,少奶奶說:「它怎麼進來了,草兒跟我去拴好!」就帶著一個小丫鬟走去了。少爺卻說:「抱我回房!」兩個五大三粗的粗使婆子抱著他回去了,很快另一個叫穗兒的小丫鬟在那裡喊:「少奶奶,少爺叫你了!」女人說:「他要吃酒,你去給他倒呀!」
穗兒說:「他不吃酒,他要干那個……事哩!」女人不言語,頭也不回地還是走她的路。一個婆子跑過來喊:「少奶奶,少爺發脾氣了!」果然臥房裡就有了少爺狼一樣地嚎叫。
女人依舊往大門口走。大門口卻站住了剛剛從外進來的柳太太,豎了眼,說:「你男人叫不動你嗎?回去!」女人站住了,卻抿著嘴倔強地說:「我不回去!」柳太太說了聲「掌嘴!」,身後的貼己婆子一個耳光便打過來。柳太太怒目圓睜,大聲叫道:「你是反了嗎?!柳家娶你為了啥?你那個逼是要留給外人嗎?!」便嘩啦著關了院門,喝令穗兒和粗使婆子將她拉回屋。兩個下女架了女人走,柳太太一邊在後邊罵,一邊命貼身婆子擰女人的屁股,到後,臥房裡就傳出悽厲的哭聲。
五魁明白了女人在受著怎樣的罪了。
於是,他不願意再見到少奶奶,不忍心看見她而想到自己的過失所造就給她的不幸,也不忍心見她看著他時,臉上的悲苦和難堪。五魁除了擔水、運土和背馱草料,其餘的時間就將自己困在牛棚里,或是架了鍘刀,雙腳站在分叉的鍘刀架狠命地鍘草。他想起了一首很古老的謎語:「一個姑娘十七八,睡下腿分叉,小伙有勁只管壓,老漢沒勁壓兩下。」謎底說的是鍘草,謎面的描寫卻是男女交合。遂想,少奶奶如果嫁的是一個老漢也還說得過去了,而柳少爺算個什麼呢?柳太太為兒子購置的兩個粗笨婆子,就是抱了那一個肉疙瘩在少奶奶身上發泄獸慾嗎?五魁不禁一個冷顫,一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夜裡的哭聲如幽靈一樣壓迫著五魁,白日的丫鬟的每一次呼喊:「少奶奶,少爺叫你哩!」五魁便緊張得出一身汗,只跑進自己的睡屋拳擊牆壁,牆壁泥皮一片一片掉下來。一日,他把一大片泥片擊打下來,精疲力盡地癱坐在了地上,屋門嘩啦地被撞開了,幾乎像倒柴捆一樣,少奶奶披頭散髮地順著門扇倒在地上,放開了聲地哭。五魁驚叫著撲來把女人扶起,女人的頭卻壓在他懷裡哭聲更大,眼睛鼻涕濕了他一胸口,五魁把女人抱住了,像遠久出門的爹抱住了委屈的孩子。女人說:「我受不了了,我實在受不了了,五魁,是你把我背來的,你把我再背走吧!我去當尼姑,去要飯,我也不要當柳家的少奶奶了!」
「少奶奶!」女人的一句話,使五魁驚恐了,他一個下人,又是在柳家的大院裡,柳家的少奶奶卻在自己懷裡,五魁觸電般地掙脫了身,站起來,但無言以對。
門在開著,門道里射進著白光光的太陽,女人瞧見五魁的呆傻樣,越發嚎啕了。
「你不要哭,你一哭,他們知道你到我這裡來了。」五魁緊張地說。
「你把我帶走,你把我帶走!」女人不哭了,卻死眼看著他。
這不是說小兒語嗎?五魁是什麼人怎麼敢帶走一個少奶奶?怎麼帶?往哪兒帶?帶出去幹啥?五魁看看女人,又看看院外,急得也掉眼淚了。
女人忽地將臉往地上蹭,力氣大的已經蹭出了血。五魁趕忙抓住她的肩膀,說:「你不能這樣,你不能這樣!」
女人恨聲道:「都怪我這張臉,我要蹭成個醜八怪,讓他休了我去!」
五魁只是抓了她的肩膀不放。
就在這時,柳太太領著人橫在門口了。五魁忙丟開女人,靜立在一邊,聽柳太太罵道:「柳家世世代代還沒這個門風哩!捆起來,給我往死里打這賤婢!」
女人隨即被一條繩索捆成了四馬攢蹄,用一根扁擔串了挑起來,五魁跪下求道:「太太,這不怪少奶奶,要打就打五魁吧!」
柳太太恨道:「你瞎了心,也是我瞎了眼,原本要打死你這個窮鬼,念你曾為柳家出過力,你滾吧,滾遠點!永遠不要到我柳家來!我告訴你,你要在外胡說少奶奶來你這裡的事,我會找刀客殺了你全家!滾!快滾!」
五魁把自己的鋪蓋一卷,夾在胳膊下滾蛋了,臨出門了,回頭遠遠地看了一眼女人,說:「太太,那我走了,五魁最後求求你,你把少奶奶放開吧,她還是柳家的人嘛!」柳太太奮起拖著腳鐐的布鞋,一腳踢在他的小腿上,將他踹了一個踉蹌,同時聽到了劈哩叭啦的鞋底扇打女人臉面的聲音。
五魁回住到他的老屋,第三日就逮到風聲,說柳家的少奶奶得了病,半癱了,整日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有人就說,柳家真是倒了霉了,少爺沒了腿終日睡床,少奶奶有腿也在床上睡。有人也說,柳家愛收藏古玩,這少奶奶成了睡美人,如今可是柳家的一件會說話的賞玩品了吧。五魁知道少奶奶為什麼就癱了,這麼一癱,少爺就可以隨時讓兩個婆子抱了他來享用女人了,不禁黑血翻湧。
到這個時候,五魁才是後悔,為什麼女人求他帶著出逃,他竟沒有應允呢?這該是一種什麼緣分,一個下人偏今生與這個女人有恁多的瓜葛;第一次沒有聽她的話過河逃亡,這一次還是沒有聽她的話逃出柳家,就眼睜睜地看著她一次次在苦難中沉下去,五魁仇恨起自己的孱弱和醜惡了!
想了想,五魁裹上自己的全部衣服和僅有的一點錢,頭也不回地向寨外去了。
第八章
一年後,白風寨原本的二當家在一次官家剿匪的過程中死了,但這世道,土匪總是越剿越多的,沒過多久,寨里又上位了一名喚五魁首的新二當家。據說其身手不凡、膽大心細,是僅次於唐景的豪傑。
一日,二十個騎馬的白衣土匪鳴著火槍,舉著大刀,打破了雞公寨的平靜。柳家呼籲全寨壯丁出來抗擊土匪,但窮苦的寨民深恨他家的過度盤剝,沒有人願意為了柳家的財富而搭上自己的腦袋。
柳家掌柜帶著三十幾個長工短工拿著幾杆鳥銃想要藉助院牆負隅頑抗,可僅僅一顆投進來的震天雷便讓他們哭爹喊娘四散奔逃。
有身手利索的土匪翻牆開了院門,湧入的匪徒們抓住了十幾個腿軟跑不快的反抗者,其中就有柳掌柜。他老老實實跪在一邊,心中盤算著自己能拿出多少買命錢。片刻後,卻見到一雙白底黑面的土布勁鞋出現在面前,其上的褲子竟十分眼熟——像是少爺的綢布褲子。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柳掌柜,好久不見哩,你家還欠我五個月工錢哩。這褲子眼熟吧?不是說好了頂4升麥子麼?」
柳掌柜詫異地擡起了頭,「五魁!怎麼是你?」
五魁微微笑了笑,一年不見,他的臉龐上多了不少風霜的痕跡,指了指第二進的院子,道:「走吧,進去再說,今日該做個了結哩。」
唯唯諾諾地柳掌柜不復在窮人面前的趾高氣昂,跟著五魁進了內院,並在五魁的示意下請出躲起來的眾位女眷。
柳太太在貼己婆子的攙扶下行到正屋的門口,雖然此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但她並無半分懼色,髮髻盤在腦後,如雲的鬢角紋絲不亂,只是淡淡地問了聲:「五魁,來啦?」
五魁站在院中,身後兩翼排開拿槍使刀的一干小弟,身前是一群抖若篩糠的女流。他面色冷峻:「是,我今日便要帶蘭兒走!可有人反對?」
柳太太朝廳堂左側的套間努了努嘴,說:「呶~還在那兒。李媽你給五魁開門吧。」
五魁按耐住激動的心情,他自負身手高強,一個半截人就算有火槍快刀,也奈何不得自己。
沖柳太太點點頭,待李媽顫抖著將門打開,命令到:「你先進去!勸你家少爺別反抗!我今天不想殺人!」
李媽詫異地回頭看他,想要說些什麼。柳太太卻先開了口:「我兒半月前傷勢惡化,已仙逝了。房內只剩下那個小賤人,你自接走吧。」
聽聞少爺已死,五魁在意外中又覺竊喜——蓋因帶走一位寡婦總比當著一位丈夫的面搶奪他的髮妻要好很多——雖然這丈夫是個脾氣暴虐的半截人。
他還是謹慎地命令李媽先進去,自己跟在她身後慢慢入內。
待入得內屋,看到眼前景象,五魁的臉一下子漲成個紫茄子,身體也挺得直直的,兩眼似要噴射出火來!
只因在他的面前是赤身裸體的女人被綁在一隻木製的拘束架上,竟一動也不能動!
她的雙手被嚴厲地反綁在身後,又連同身體一起被固定在木頭上。她的大小腿被摺疊捆綁,又分開成水平的極限,固定在向兩邊延伸的木架上。她的嘴裡被塞到鼓鼓囊囊說不出話來,整個人既無法翻身也無法移動,只能躺在床上苦熬。看到五魁後眼中射出異樣的光,鼻中急切地哼著。
她的身上還趴了個不大的木頭人,恰巧遮住女人的下身及小腹,而木頭人的臉正是柳家少爺的。
五魁只看了一眼便趕忙轉過臉去,瞪著李媽,一時氣到無法言語。
李媽快走幾步上前為女人鬆綁,口中絮絮叨叨道:「這都是少爺的遺命,說要請少奶奶上極樂架為他祈冥福,每天只能解下來休息三回。要持續27個月直到出孝才算完,我們也只是聽命行事……」
五魁心中對柳家少爺的些許歉意瞬間化成了滔天的怒意——這壞蛋死了還要折磨人!可以想像,過去一年,他用了何等手段來凌虐女人!
想到這裡,五魁面色不愉:「柳太太就沒阻止?這也太糟踐人哩?」
李媽小聲解釋道:「自從少爺出事後,太太…就啥事都由著他性子來…我們做下人的,雖然心疼少奶奶,卻也無能為力……」
五魁深吸一口氣,側過身子說,「我明白哩,這事不怪你,快點給蘭兒鬆開,再為她穿上衣服。」
說完,便退出裡屋。
過了半響,女人的聲音傳出:「五魁,你進來吧…」
五魁依言而入,見到的是穿好衣服但光著雙腳的女人。為什麼不穿鞋襪?他疑惑地看去,卻再度怒火上涌——女人的腳靠近腳心偏向外側的位置被打穿了兩個洞,從中穿過兩根油光鋥亮的木栓,下面有個底座,上面則橫向穿了把小鎖。這樣子的女人是無法站立走路的,只能像龜鱉一般地爬。
「誰做的?」五魁恨聲問。
女人輕輕咬了咬乾渴開裂的嘴唇,小聲說:「是你走的那天,太太命人做的,說要讓我斷了逃跑的念想!」
說到這裡,她突然淚如雨下:「五魁,你總算來了,我這一年多實在受不了呀,想死都死不成!嗚嗚嗚~他娘倆不是人!不是人呀!」
五魁的淚水也幾乎要落了下來,但他畢竟經過了一年的土匪生涯,心智有了極大的增強,不再是當年的莊稼漢愣頭青。
他輕輕抱住女人,什麼都沒說,卻已然什麼都說盡了。片刻後女人不再嚎啕,五魁便請李媽找出紅衣服為女人換上,自己先出去處理柳家。
出得門來,副手已分派小嘍囉去搜尋柳家細軟,柳太太還梗著脖子站在堂屋前不言語。
五魁怒目圓睜,反手持著的寶刀在刀匣中一次次跳著,發出「鏘鏘「之聲,幾欲飲血。柳太太的眉角也跟著聲音不自覺的抽動,她眼神飄忽,不敢再看對方,卻也不願偏過臉去。
五魁恨聲道:「打開!」
自有小丫鬟去匣子中找出鑰匙為女人開了腳上的禁錮。
看著為虎作倀毫無悔意的柳太太,五魁解下白色羊皮襖上的腰帶丟了過去。
幾個下人紛紛走到五魁面前跪成一排,不敢說話直磕頭,祈求著匪首的開恩。但五魁不為所動,逕自轉過身去,口中說了句:「給她留個全屍!」
兩個機靈的土匪走上堂屋的台階,一人將腰帶拋過門楣打結,另一人搬來張條凳,然後拔出腰刀示意柳太太自行體面。
柳太太揚了揚自己的裙腳,發覺腳鐐的長度不夠跨上條凳,一時間有些為難。兩個土匪也不顧男女之防,左右各出一臂將她架起來送上條凳站穩,其中高個子的又墊著腳尖為她套上繩環。
死到臨頭,柳太太依然毫無懼色,看著五魁的背影,嘴角下撇,露出個鄙夷的神情,罵了句「下賤!」。
聽聞此言,五魁不知怎地,突然怒火中燒,多年往事歷歷流過心頭:她對窮人的尖酸刻薄,她對蘭兒的狠辣惡毒,她對兒子的嬌慣溺愛,她對五魁的刻毒鄙夷。這些回憶讓五魁突然覺得,就這麼簡單死了豈不是便宜了她?於是舉手命令道:「停!」
隨後,他轉過身仔細觀察起這位柳太太,據說她嫁入柳家三個月就守了寡,兒子是遺腹子,至今已有二十年。這樣算來,其年齡應該也就不到37。由於不用勞作,看上去皮膚頗為白皙嫩滑,只是髮型黑衣盡顯老氣,若是打扮一下,未必不會風韻猶存。
想了想,五魁向小弟們笑道:「弟兄們,這柳家的地主婆向來瞧不起咱們窮人,今日就將她綁回去,給大夥好好樂呵樂呵,如何?」
小弟們其實不大瞧得上這種老女人,但也不好掃了二當家的興致,紛紛舉刀舞槍吆喝起來,只當湊趣。
柳太太此時慌亂異常,她本以為自己今天死就死了,反正守寡二十年還能落個貞節牌坊。但……這殺千刀的土匪居然要將她劫走?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呀!
想到這,她心一橫,主動跳下條凳,將自己掛在繩圈上。沒幾秒,便眼前逐漸發黑,渾身沒了力氣……
第九章
女人是穿著紅衣紅褲,戴著紅蓋頭堵著嘴,裸著足,被繩子捆綁在背褡上,由五魁一步步背回白風寨的,就像她第一次出嫁一般。
在將女人抱上背褡的時候,五魁輕聲說:」是我親自背你來的,也要親自背你離開。」
雖然此時的女人依然是被嚴厲地繩捆索綁,但她的心卻是快樂的。同樣是捆綁,相同的她,被前夫緊縛凌辱的時候是痛苦的,而現在的她卻感到了幸福。想到這裡,女人在紅蓋頭下無聲地笑了。
留在他們的身後,是一具熊熊燃燒的木頭人和一堆繩索、鐐銬、角先生之類的淫具。
另一邊,柳太太從無夢的睡眠中悠悠醒來,詫異地發現自己並沒有死,但赤身裸體又被勒頸五花大綁,還堵著嘴。周圍黑黢黢的頗為氣悶,像是被裝進了一口厚實麻袋中,僅有一雙腳兒露在外面被風吹的冰涼。同時,自己是臉朝下趴在一匹走馬或者騾子的背上,身體不停地小幅上下顛簸。
柳太太想要掙扎,就算是從馬背上滾下去也行,被馬踏死了才好呢。她守了20年的貞潔可不能就這樣丟了!
但她被綁的太緊了,首先是入肉的勒頸五花大綁,其次是幾乎要將她劈成兩半的股繩和三條深深插入體內的下流東西,再次是大腿、膝蓋、腳踝等處的細繩緊縛,最後就連兩隻大腳趾都被從根部並排緊緊綁在一起。
她奮力掙扎,由於姿勢的問題,她幾乎只有下體挨在馬背上,每次扭動都會換來三條孽物不停地體內亂擠,弄的她渾身酸軟幾乎使不出力氣。但她還是在竭力掙扎——總不能就這樣認命當土匪的玩物吧?
下一瞬間,她的屁股受到一記大力的衝擊,疼的她連眼淚都濺了出來。
她氣的銀牙緊咬,又立刻被嘴裡不知道誰的臭襪子熏到頭疼。十年了,自從婆婆去世,她便一直是雞公寨柳家高高在上的當家人,何曾受到過這般羞辱?
於是她掙扎的更用力了——有本事你們就打死我吧!
然而,土匪的下手也更狠了,每一下都有幾十斤的力道,片刻後,柳太太感覺自己屁股上像是有火在燒,難以忍受的疼煎熬著她。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她本能地想要用手護住臀部,但高高反吊在腦後的雙手又被不知什麼布料包裹成兩隻小球,就連伸展下手指都做不到。她想要蜷起雙腳遮擋屁股,但有繩索將她的腳踝連在馬兒的腹部,根本無計可施。
於是,她只能蛄蛹著,哼唧著,承受著這份無法反抗的折磨。幾十下後,她投降了,不再胡亂掙扎,渾身大汗淋漓,滿臉淚水橫流,幾乎要嗆死在自己的眼淚和鼻涕中。
此時此刻,她唯有用放棄掙扎來祈求對方能停手——求求你別打了,我再也不敢反抗了……
她知道了土匪的毒辣手段,也明白了自己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堅強。
騎在馬上的小頭目見女人停止了掙扎,便不再責打,畢竟自己的手也蠻疼的。他用右手輕挑開包裹的尾端,從裡面露出一雙女人的秀美白腳來。
不愧是16歲嫁入柳家便沒幹過活的地主婆,雖然年紀大了些,但這雙腳保養得底平趾斂、肉豐骨柔。圓盈的腳腕上被烏黑的皮繩深深勒入,可能是緊張和痛苦的緣故,其腳背正盡力繃直,五趾向腳心齊攢。特別是兩隻被並排用細線綁緊的大腳趾,珠圓玉潤煞是好看,就是已然呈現了紫黑色。
小頭目忍不住用食指的指甲,在這腳心輕輕刮一條線。蜷縮起來避風的腳掌立刻向反方向繃緊,同時包裹內一陣哆嗦。
呵呵,回去的路上有這對美腳玩,是不會無聊了。
回到白風寨,見過大當家,江湖好漢不在乎太多俗禮,簡單布置了一下,當天傍晚五魁便跟姚蘭拜了堂。
按照原上的風俗,自有婆子將拜堂後姚蘭捆綁妥當,光溜溜地裹在被子裡等五魁進房。她的雙腳被分開拉向床尾,雙手被嚴厲反吊在腦後,脖頸處的寬項圈拉向床頭,嘴巴也被堵住,頭被蒙住,全身上下幾乎一動也不能動,唯有期盼著五魁能帶給她快樂和解脫。
夜深了,喝到九分醉的五魁鼓起勇氣,挑起了心愛女人頭上的蓋頭,看到的是一張如花似玉的臉。
在女人嬌羞的笑容鼓勵下,他顫抖地爬上了自己心中像觀音一般不可褻瀆的玉人。看著面前美麗的可人兒,忍不住低頭輕輕吻了上去……
很快,黑黢黢且巨大的陽具抵住了濕漉漉的秘洞,下一刻深深地貫穿了女人。「嗯~啊~」兩人同時發出舒服的呻吟。
隨著五魁有力地快速的抽送,女人開始痙攣,陰道強烈地收縮,反覆夾緊對方的大肉棒。若不是被堵著嘴,她幾乎要浪叫出聲。
漸漸地,女人被送上快感的巔峰,幾乎要透不過氣來。她只覺自己眼前發黑,快感和窒息感讓她近乎瘋狂,反吊在背後的雙手十指極力地張開又蜷縮,想要舒緩一二,可惜並沒有用。
片刻後,女人感覺自己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整個人像是在雲層中一層層地往下墜落,她看不清也感受不確切周圍的情況,只覺有一股邪火在體內燃燒!
終於,在她半昏迷之際,隨著五魁一聲怒吼,一股濃濃的灼熱液體灌入了她的體內……
屋內唯有兩人的喘息聲,五魁歪躺在床上,汗水沾濕了床單,女人的小穴像魚嘴一樣一開一闔地吐著白沫。半晌後,五魁才有力氣側過身撫摸著女人的嬌嫩肌膚。
又過了一會兒,他解開女人的封嘴布,取出裡面的的堵口物,然後親了上去,好一陣子才分開。
看著對方被汗水弄花的美顏,五魁喃喃道:「少奶奶,我好喜歡你…」
女人睜開眼睛,柔情似水地看著這個有情有義的男人,她掙扎著擡起頭,艱難地扭動著身體,把火熱的紅唇湊到五魁面前,深情地吻了一下他的嘴唇,說道∶「五魁,我愛你,沒有你,我活不下去的哩!」
在這濃濃的深情中,五魁發覺自己的小弟弟又膨脹起來了,女人也感覺到了,只是吃吃地笑,並在繩索的限制內不知廉恥地晃動著自己的奶子以及小穴,肆意地挑逗著他。直到五魁虎吼一聲,提槍上馬!
今夜的第二場開始了……
第二天早上,五魁跟女人又膩歪了一陣,然後商量起如何處置柳太太。
女人告訴了他一個大秘密——柳太太竟然跟兒子亂倫!
原來自從柳家少爺斷腿後,性格乖戾無常,柳太太心疼兒子,對他是百依百順,任由他打罵砸東西來發泄心中怨氣。可謂是逆來順受,比自己這個真媳婦還更像是個受委屈的小媳婦。
由於柳少爺身體虛弱怕冷,加之姚蘭逃跑失敗後被穿了腳心失了體面。入秋後母子二人脫光了衣服在一個被窩中取暖以及「吃奶」也是常事。反正家裡的貼己下人根本不敢出去亂說。
終於有一天,在柳少爺的以死相逼下,竟跟母親突破了最後一層關係,實在是禽獸不如!可惜當時姚蘭連炕都下不去,自然無法出去揭發這對不要臉的母子。
雖然柳少爺受到腿傷拖累,那玩意不太行,但柳太太守寡二十年,要求並不高,給根角先生都可以滿足,兩人從此樂在其中。在母親的縱容下,柳少爺於屋內是想怎麼玩就怎麼玩,竟將性子中喜歡淫虐折磨女人的一面給開發到了極致。
對母親,他還是不太下得去狠手,於是姚蘭便成了他的人形玩具。將種種奇思妙想出來的淫具肆意地在她身上使用,只考慮自己玩的爽不爽,根本不考慮姚蘭是否能承受得了以及生理上是否滿足。
同時,柳太太對兒子也產生了某種畸形的愛戀,甚至嫉妒起了姚蘭。她為虎作倀,幫助兒子想出種種非人的淫具用來玩弄兒媳,幾乎要將姚蘭折磨成瘋子!
這便是為什麼一見到五魁,女人會大罵他們母子不是人!
聽完女人的控訴,五魁決心為她復仇,他提出用最狠的方法調教折磨柳太太,將對方打落成山寨中最低賤的公共性奴。
姚蘭雖略有猶豫,但一想到柳家母子完全不將自己當人看,是如何無底線的折磨自己,便氣到銀牙緊咬,於是半推半就下默許了五魁的方案。
第十章
另一邊,柳太太被馬兒馱回白風寨後,並沒有發生預想中的輪姦。幾個小嘍囉將她從包裹中弄出來,也不跟她說話,只將她拖到後院用繩子固定好。
此時的柳太太全身赤裸,背心靠著深深插入地中的一根碗口粗的木樁,從上到下均被固定妥當。
她的雙膝被一根竹竿撐到比雙肩還要寬,露出濃密的黑森林和略微發黑的木耳來,在小嘍囉的評頭論足中羞的只能閉上眼睛默默流淚。她的雙腳在木樁後被交叉捆綁,又高高吊起,全身上下唯有雙膝著地,好在身子上的繩索分擔了部分體重,還能堅持下去。
同時,她的頸子還有額頭都被牢固地捆在木樁上,連低頭躲避他人視線都做不到。柳太太雖然閉著眼,可周圍小嘍囉眾多,各種品頭論足加胡言亂語讓她又羞又氣,只覺奶子、陰部、屁股上火辣辣地又熱又痒痒,就像是有無數隻小手在撫摸。
聽聽這些土匪都在說什麼:
「嘿,這騷娘們奶子還真夠大滴哩,讓人好想吃一口,俺都懷念起小時候吃俺娘奶的日子哩。」
「你還真別說,這老娘們的屁股可真大,被楊頭領打的是又紅又腫,真想上去摸一把。」
「二當家不是說了麼?先晾這騷娘們一晚上,等明天餓的沒力氣了,再分給大家玩幾天。」
「嘿,四狗子,你快看。這騷老娘們的奶頭都立起來了,下身還流壞水兒了,可真是騷哩!」
在眾人的污言穢語中,柳太太只覺奶頭硬邦邦地高高豎起,死活軟不下去,下體也癢的厲害,小腹處像是有一團火在燒。又羞又氣之下,她嚶嚀一聲,竟昏了過去。
不知多久後,待她悠悠轉醒,已是小嘍囉鬧完洞房離去。寂靜的夜裡,又冷又餓的柳太太聽著房內那被封堵後也壓抑不住地快活聲,不知怎地,想起了當年剛嫁人的時光。
那時候,她還是懵懂無知的16歲少女,家裡窮,但打小便以貌美出名,被母親和陪娘扒光捆綁後送上背褡,行了上百里嫁入柳家,差點兒沒將她的膀胱給憋炸了。
拜了堂,剛鬆綁解了手吃喝些東西,簡單沐浴後又立刻再被扒光緊縛送入新房,脖頸處一道繩索和雙膝兩道繩索往床頭床尾一固定,被開腳緊縛的自己便只能露著花叢,等待著夫君的憐惜。
這一等,直到深夜才見到夫君進來,他徑直爬上床騎在自己身上,也不顧自己的痛苦和哭泣,便強行奪走了女兒家最寶貴的東西。
婚後,年輕的夫君在男女之事上有著使不完的力氣,連續三個月幾乎沒讓自己下過床。他還特別喜歡捆綁折磨女人,總能想出種種羞人的方法來玩弄自己。比如扇耳光、蒙眼睛、臭襪子包手堵嘴、裹小腳、細竹條打屁股抽腳心、吮奶子、舔小屄、多層臭襪子加騷內褲蒙頭窒息、倒吊、平吊、反吊、桃縛後強迫吃肉棒、肏後庭、灌水清腸子、抱起來把屎把尿、被迫喝他的熱湯子……
還有什麼緊縛起來塞入炕洞中好幾天,時不時偷偷伸手撓下腳心刺激下自己。又聽到婆婆在家中到處找不到人,站在院子中大罵新媳婦沒規矩偷偷跑出去玩,實在是既冤枉又刺激…
那段時間自己是痛並快樂著,卻也漸漸喜歡上了這種生活。
可惜美好總是短暫的,沒過多久,夫君在進縣城辦事回來的路上,天黑雨滑,竟意外失足掉下山溝送了性命,剛巧那時自己也懷了身孕。
從那之後,自己便跟婆婆一起守寡,幸好是生了一個遺腹子為柳家續上了香火,也算沒辜負了那口子。寂寞的夜裡,有時婆婆會偷偷帶上雙頭的角先生來找自己玩一些虐綁的遊戲,這樣勉強才能守的下去。
慢慢的,自己為了塊貞節牌坊也就這麼一直過來了,看著兒子長大上學娶媳婦,只覺即將卸下身上重擔。直到那一天……
迷迷糊糊好容易挨到清晨,半夢半醒的柳太太聽得二人討論如何處置自己。她勉力振作精神豎起耳朵,卻聽到媳婦揭出自己跟兒子亂倫的醜事,一霎間是又羞又氣,卻覺小腹處的邪火陡然暴漲,一股熱流直衝天靈,竟激到整個人失神昏迷過去。然而她的奶頭卻聳立的猶如河邊硬邦邦的小鵝卵石,下體也誠實地噴出一大股淫液來,直射到兩米開外。
那一刻,嚴肅古板以貞潔聞名的柳太太死了,留下來的只有白風寨中下賤的無名公用性奴……
一年後,可能是之前的生活傷了身子,女人一直沒能懷上五魁的孩子。而按照原上的風俗,沒有生育的新媳婦容易逃跑,是要被嚴厲拘束看押起來的。
出於對五魁的愧疚之心,再加上女人發覺自己也愛上了這種被束縛的感覺,於是便主動要求五魁按照最緊的程度將她拘束起來。
問清楚女人真實想法的五魁,在身居高位後,也逐漸發掘出了喜歡虐玩女人的天性,自然是忙不迭的點頭同意,從此過上了沒羞沒羞的生活……
這天中午正值酷夏,熾熱的火傘高張在空中,熱得河裡的魚不敢露出水面,鳥不敢飛出山林,就是寨中的狗也只是伸長舌頭喘個不休。這樣的天氣,自然是不會有人出門做事的。
女人在自家的小院內午睡醒來,由於天熱,她身上不著片縷,雙手被反銬在身後,腳上則戴著一條漂亮且光滑的輕腳鐐。
她看了眼身邊依在呼呼大睡的五魁,嘴角不自覺地翹起,眼中流露出深深地愛意。附身輕輕吻了對方一口,隨後小聲命令道:「招弟,還不好好服侍老爺?」
一陣淅索聲傳來,卻見在五魁胯下位置的上方房樑上,正倒吊著一個赤裸女人,整個午睡期間一直用嘴輕輕含著主人的肉棒,但在這悶熱的中午也已昏昏欲睡。此時接到主母命令後趕忙再次上下蠕動起來,好加緊套弄小主人。
這人便是當年的陪娘王李氏,兩年前,她被前二當家納做了小妾天天在房裡捆虐個不停,待對方不幸去世後一時間沒了依靠。好在五魁成了新任的二當家,又念舊,就將她留在寨中,給一份米糧生活。等一年前蘭兒嫁過來,頗為感念對方迎親時的維護之情,跟五魁商量後,準備將她收做身邊的貼己婆子,也算是一份不錯的工作。
然而陪娘跟前二當家玩的是越來越重口,實在是無法回歸正常的生活,她當時便一個大頭磕到底,又跪趴著膝行過來親吻姚蘭的鞋面,只求大奶奶能給她一個進入家中為奴為婢的機會,自己一定會用心伺候老爺太太。沒辦法,姚蘭在徵求了五魁的同意後,將她收做了家中的丫鬟。
又因最近蘭兒十分想要孩子,便將她改名為招弟扮演膝下的女兒,經常將她捆綁成各種小嬰兒的樣子來侍奉主人,權當是看個開心。
身為重口老奴的招弟連前二當家的屎尿都不知道吃下多少了,自然是不怕這種羞辱感爆棚的嬰兒遊戲。就見此時她被綁成勒頸五花大綁外加並腿縛,整個人像根木頭一般直挺挺地被倒吊在房樑上。胯下還包著一條有些鼓囊的尿布,兩隻奶子又被細繩一圈圈地綁成了長長的紫黑色圓柱,碩大的黑色乳頭還被兩隻夾子夾的扁扁的,中間鏈子處懸掛有頗重的鉛墜。
招弟的頭髮被剪短,編成兩隻女童的羊角辮,又被向上同腳踝拉緊,使得整個人被迫向後彎曲,一張臉平平地對著下方,剛好張口便能含住爸爸的大肉棒。
這時的招弟幾乎失去了任何行動力,她的雙手被臭襪子包成圓球形高高吊在腦後,雙腳也被不知道來自哪家寨女的臭襪子包成蜷縮的小腳。現在的她只能盡力挺胸縮腹,讓自己一遍旋轉一邊上下蠕動,配合舌頭好套逗弄到爸爸的肉棒更硬一些。
每一次盡力降低身體,鼻子便會挨在"爸爸」那鼓囊囊的春袋上,聞著"爸爸"濃郁的男人味,招弟情慾勃發,恨不得能將"爸爸"的金液趕緊給套出來,自己好吞下去解解饞,但這樣是不行的,"媽媽"才配享用這樣的好東西。
感受著全身的極度緊縛,招弟只覺自己已經不配做個人,而只是一條被懸掛被使用的性愛玩具,一想到這些,就令她爽到全身顫抖快要高潮。於是更加賣力套弄舔舐起來。
見"女兒"聽話,很快便將老爺的肉棒舔到高高昂起,每次深喉吞到根部時都噎到直翻白眼。姚蘭滿意地誇獎了她一句,命令其讓出位置後,便拖著腳鐐艱難地翻身上"馬",緩緩運動起來。
沒了"爸爸"的肉棒在口,招弟只覺心裡空落落的,又覺下身濕癢的厲害,最後只能努力調整姿勢輕輕舔舐起"媽媽"的肛門來,以做服侍……
經過一番酣暢淋漓的午睡後被騎,五魁也徹底醒來,起身幫自己跟姚蘭用井水擦洗乾淨身體。
片刻後,他將陪娘放下來側躺在床上,用略微軟一些的肉棒在她濕漉粘稠的大腿間來回插弄了一會,搞得這"丫頭"面紅耳赤呻吟起來,口中不斷祈求道:"爸爸用力!嗯呀~爸爸加油~哦~爽~爸爸插進來狠狠肏女兒好不好?嗯吖~爸爸真強壯~求爸爸射進來,將女兒的肚子肏大吧~"
跟"養女"玩了一會,五魁便起身離開,任由妻子跟養女69式互舔起來。他來到房間的角落,這裡養著家中的老母豬,最近懷孕了,還得常來看看。
在角落裡,有一頭老母豬,她的雙手被最緊的搋子反銬,十根手指均被剪斷,只留下兩隻光禿禿的半截殘掌,手背跟手背背靠背,又被一根長釘貫穿釘死。反正身為二當家的五魁並不需要一頭豬來幹什麼家務。
老母豬的肩膀上承負著厚實的包鐵寬邊木枷,足足有30斤。在這樣的重量下就算是一頭真的豬也沒法將頭擡起。她必須讓木枷的底部落在地上,拖著她跪趴下去,像一頭真豬一樣的謙卑。當然,割掉的舌頭可以讓她更加懂得什麼是沉默是金。
老母豬的眼睛總是被蒙住的,黑暗中,她靜靜地跪趴在地上,一天中移動的時間並不多,只是偶爾主人有興致了會帶她出去溜一圈。她的跪姿是稍微前傾一點上身,但是很深的低下頭。那樣的話枷住脖頸的木板就會豎直地支撐在地面上,不至於扭傷了脖頸。她已經很習慣這個姿勢了,就算是夜裡睡覺,也會跪的一動不動。
她的腳踝之間被一條沉重的生鐵直杆鐐銬拘束,兩個鐐環外側還各有一隻10斤的鐵球,同時她的膝蓋也被類似的直杆鐐銬拘束。這就要求她必須用脖頸、腳趾和膝蓋支撐好全身以及上面加載的沉重戒具。一旦摔倒,將無法自行恢復跪姿,若是長時間沒人發現是很危險的。
老母豬的頭髮被全部剃光,額頭處被刺青有"死囚臭腳老母豬"的字樣,六個尖利的魚鉤對稱地穿透了她的鼻尖和鼻翼,將鼻翼儘量向兩側拉伸,鼻尖則向上向後拉伸到極限,最終形成了一個寬大低矮的類似豬鼻子的形狀。
此時的豬嘴裡被塞了一隻大大的蘋果,將她的下頜撐到脫臼,但老母豬早就適應了這種痛苦,並沒有什麼呻吟。或者說,這種脫臼的痛苦相比其他痛苦,實在是不值一提。
她的乳房從根部被黑黢黢的鐵銬牢牢拘束,鐵銬內徑大約只有女子纖細的手掌寬,使得一對豬奶子已然變成了暗紫色。肥碩的乳肉垂在身下微微晃動,就像是兩隻裝到滿滿近乎溢出鼓脹到快要爆炸的米袋,上面還疊滿了各種新的舊的淤痕傷痕,有鞭痕、烙痕、穿刺傷等等,目前還橫七豎八地穿著好幾根銀針哩。
但就算這樣,五魁依然不肯放過這對大奶子。老母豬的乳孔處豎直地插著兩隻僅露出把手的農家納鞋底用的大錐子,隨著老母豬的呼吸微微上下移動。
五魁輕輕踢了一腳錐柄,便看見老母豬渾身一震,又壓抑地悶哼了一聲,條件反射性地將身體在枷鎖的允許範圍內努力擡高,跪的更直了些。她知道,這是主人在提醒她姿勢不夠恭敬。白色的奶水順著錐柄慢慢溢出,裡面也夾雜著些許血紅色,一滴滴地落在夯土地面上,煞是好看。
五魁繞到母豬的身後,看見她的腚眼兒里塞著一根巨大的胡蘿蔔——畢竟懷孕到後期的母豬容易失禁。而老母豬傷痕累累的雙腳腳心處,刺有騷臭豬蹄、淫臭豬蹄等字樣,還被鋒利的銀針在一些不怎麼影響發力的地方前後刺穿。此外,這頭淫豬的胯下早就泥濘不堪,並往地面上拉出一條粘稠的白絲。
沒有管這條懷孕了還在發騷的騷逼,五魁抓住頸枷上方的把手,說了聲:"立起來!"。一人一豬一起用力,幾秒後老母豬艱難地跪直了,努力將頭高高揚起,一張豬臉幾乎望著天空,好將木枷的重量均勻地落在肩膀上。
看著老母豬膨脹到極限的肚子還有上面的妊娠紋,五魁算了算日子:已經懷胎8月了,再過一兩個月也就差不多該生了。畢竟這是自己的種,生下來還是要交給姚蘭兒撫養的。
蹲下,玩了會老母豬肥大陰蒂上面橫向穿刺的兩根銀針,激起她一陣悶哼和發騷,五魁終於捨得弄些剩飯剩菜澆上自己等人的尿液給母豬當飼料了。
看見老母豬吧唧吧唧吃的香甜,五魁一時間有些痴了,他不知怎的想起了兩年前自己將姚蘭兒背入柳家,第一次見到高高在上富貴莊嚴的柳家當家大太太的情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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