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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弟為何如此暴躁 (33-43)作者:徐夢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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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25 19:09:3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三十三章、杖打
晚春的風將十公主吹得不禁打了個寒戰,她仰頭想去親皇帝的下頜,卻被皇帝擋住了。
他低頭看她凌亂的衣裙與高潮後酡紅的臉,只去親她的飽滿光潔的額頭,半晌才低低地說道:「皇姐,朕好累。」
十公主懶懶地窩在他懷裡,半抬起眼皮與他頑笑:「年紀輕輕的,正是精龍活虎的時候,這就不行了?」
「朕心煩得很,」皇帝苦惱她的不認真,卻也沒與她計較,「我與皇姐說真心話,皇姐全然不當回事。」
她敷衍地奉承他:「陛下手耳通天,又有什麼值得擔憂的呢?」
皇帝含笑看她不說話,只抱著她的手又緊了緊。十公主將手搭在他的肩膀,扭了扭腰,他的棍物還在她身體里半硬著,被她這麼用力一絞頓時像吹氣一般脹了起來。皇帝眼神暗了暗,低聲問她:「皇姐還想要嗎?」
十公主的手輕輕摩挲著他的後腦勺,不發一言,只拿眼神去撩動那一池春水。皇帝往前挺了挺,不像剛剛那樣疾風驟雨般抽弄,淺淺地頂弄著她。
十公主難耐地抬頭咬著他的下頜,皇帝無奈地將她托抱起來,嘆道:「皇姐……」
她不理他的討饒,又將手探進他的大開的衣襟,動作像是個好奇的頑童一般揪弄起他胸膛上的小小凸起,皇帝將她兩條腿纏在自己的腰上,自下而上地肏她,喘息著拿眼神去責怪她,十公主只全然不理會,蹬著腿示意他在石案邊的小凳上坐下來。她面對面地坐在他的腿上自己動起腰來,這姿勢一時間入得她極深,十公主擺動著腰肢,只當他是個伺候自己舒適的物件,不理會他絮絮叨叨地說著什麼。
皇帝兀自說著話,見十公主一點回應不給,仰頭看她,只見她自顧自地在自己身上閉著眼睛起起伏伏,有點生氣了,用力一掐她的腰將她固住了:「皇姐,我和你說事呢。」
十公主睜開眼睛斜睨了他一眼:「你說啊,我聽著呢。」
「哦,那個老臣也真是可惡,」皇帝微微放開了她,鬆鬆扶著她,讓她不會掉下去,「他竟然送了朕兩顆松石,說這兩塊奇石是上天賜予朕的,就像朕的眼睛一樣!」
「朕立馬就賜了個祥瑞官給他,讓他好好地去天涯海角替朕尋祥瑞去吧!」
十公主「噗嗤」一下笑出聲來,半裸的渾圓隨著她的笑抖動著,她喘息著笑道:「陛下這招也太狠了,說是賜官,更似流放。」
皇帝見她展顏一笑,一時間看得痴了,下身的動作都慢了不少,結結巴巴道:「是……朕那時候也是氣急了……」
十公主邊嗤笑邊伸手捏了捏他的臉,低下頭,好似仔仔細細地端詳了他一番後評價道:「陛下這張臉,生得著實不錯,想來那奇石若是真的像,也一定很好看。」
皇帝被她突如其來的誇獎弄得暈頭轉向的,頓時手足無措起來,十公主說完卻不理他的反應,反而站起而後重重地又坐了下去,用力吸氣故意去擠他的肉棒,直把皇帝吸得倒吸一口冷氣,立時粗暴激烈地挺腰干她,乾得她渾身亂顫,再沒有心思使壞。
十公主很快陷入了這樣又爽又痛的情慾之中,她的這個弟弟實在是天賦異稟,長長的雞巴就著這個姿勢像是要頂到她的宮口,在這滅頂的快感中她忍不住死死掐著身下的男人,一邊緊緊地用腿環著他,一邊承受著他兇猛的攻勢,不一會就受不了了向他求饒道:「不行了,十二!啊!輕一點……」
皇帝將她緊緊地摟著,那兩團飽滿的胸乳離他極近,他忽然將她的衣領往兩邊一扯,張口咬住了那顆顫顫巍巍的紅豆,用力吮吸揉捏著,好像要從裡邊吸吮出什麼似的,下身也絲毫不放過她,一下下直肏得她涎水都兜不住,只好放任它流下。
且不提二人在亭中如何痴纏,這邊侍女拿了解藥返回閣中卻尋十公主而不得,直急著四處找她,不想剛踏出竹林,就被管家攔下了:「姑娘這是要去哪裡?」
侍女看這位倚老賣老的管家不爽很久了,想起自己前些日子查到的那些東西,自己手裡捏著他的把柄,所以語氣也不算太和軟:「您老人家不在後廚好好為公主看著安排著,怎的跑到這來。」
管家陰陰一笑:「我勸姑娘現下不要去尋公主,以免自己難堪。」
「呸,別打量著誰不知道似的,這些年公主對你不薄,您老人家倒好,刀切豆腐兩面光,別叫我說出好聽的來。」侍女狠狠啐了他一口,「公主一時半會不發作你,你倒好,上杆子來得罪起我來了!」
不想管家有備而來,只見他身後躥出兩個孔武有力的小廝,不由侍女分說就把她扣住了:「得罪了姑娘,剛剛你話里話外指著老奴吃裡扒外,這我可不敢當,大家都是從宮裡出來的,咱們侍奉的,可從來只有一位主子啊。」說罷「哐哐」就給了人兩個大耳光,侍女的臉瞬時就被抽腫了。
侍女聞言大驚,心裡揣度著,皇帝應該不會此時就已駕臨公主府上了吧?她驚懼地睜大了雙眼,死死瞪著管家,就要叫喊。管家可沒給她這個機會,拿了髒布團就將她的嘴滿滿當當地堵住了,不理會人如何踢打掙扎,揮了揮手:「關柴房裡,叫兩個嬤嬤去好好審一審這蹄子,等陛下發落後再處置。」
十公主這邊還沉迷在皇帝大力的操弄之中,淹沒在無邊的快感里,不想她的侍女已經被人制住了。事畢她閉目養神時,還在想怎麼侍女還沒來尋她,連皇帝將衣衫不整的她打橫抱起都只是配合地圈住了他的脖子,也不掩一掩自己的春光,倒是皇帝讓擺弄了一下,讓她的臉沖自己懷裡,不讓他人看到,腳下輕功起,隨即如履平地一般,飛向了後院她的寢閣。
前院的婦人們一心挂念著姜將軍,不想姜將軍匆匆告了罪,自罰了兩杯就離去了,好不敗興。而攢局的十公主,也只在宴會開頭露了一面,後也一直不知躲哪去了。宴上唯二消失的兩人讓烏泱泱的貴人們心下猜測不已,宴後竟傳出了十公主與姜將軍情難自抑,丟下宴飲私會去了的消息,直把皇帝氣得心堵不已,此是後話。
十公主被人抱到了寢閣里,藥性已經解了,宴會也差不多散了,她也懶得出去了,喚來侍女想責問一番,不想進來的卻是那對關在小院裡多時的啞奴。
十公主皺眉望向一旁已打理好自己,正好整以暇地對著鏡子正衣冠的皇帝:「這是怎麼一回事?」
皇帝有些心虛,不敢直視鏡中她的眼睛:「忘記和皇姐說了,我叫人去拿你那大逆不道的侍女了,又怕沒人伺候皇姐,所以把啞奴放出來了。」
她聽得額頭直跳,一直沒料理管家只是不想皇帝又安插人過來,明面上的線人更好防備一些,沒想到皇帝真以為她不知道,越發肆無忌憚起來。
十公主重重哼了一聲,不滿道:「是了,陛下如此對我府上里里外外了如指掌,想必也應該更知道我的脾氣吧?」
她不待皇帝反應,披上外袍就去外面喚了廊下的婆子讓她們去前院喚侍衛將管家押過來,又吩咐了門外的兩個女使去尋失蹤的侍女,復又氣沖沖地進到房內,對皇帝譏諷道:「我原以為陛下是個知曉分寸的,但事到如今,毓敏不得不告訴陛下,有些事情你插手也要適可而止!」
公主府新上任的侍衛長不久前剛剛頂了空缺,還未在十公主面前表現過,得了命很快就將管家押了過來。管家沒想到自己的報應來得如此之快,進了院被摁在了刑凳上,左右站著兩個平日執掌公主府刑罰小廝,手裡拿著竹板候著吩咐。
十公主繞著刑凳走了一圈,抬眼看著眼前肅穆而立的眾人,耳邊是管家不住的求饒,她氣定神閒地道:「管家何錯之有,只怪本宮素日裡沒瞧見你這份心胸,忍了你這些日子你也興風作浪的夠了。」
「打!」十公主忽的柳眉倒立,怒目而視,「本宮不喊停之前,我看誰敢住手!」
小廝將管家的嘴堵上了,高高舉起了刑杖,重重打了下去,皮肉綻開的聲音與痛苦的悶哼聲同時響起,十公主背對著奴僕們,看向側間屏風後的皇帝:「陛下可千萬別求情,我的侍女沒回來之前,這刑罰就不會停。」
皇帝倒是沒生氣,也沒有求情,只是好奇:「皇姐何時發現的?」
十公主走過去揀了張雕花纏枝的小凳坐下:「你找的人太蠢,妄想事事都把握清楚,自然有露出馬腳的時候。」
早在與何德置換利益的那些日子,她就靜靜地等著府內到底是誰能事無巨細地向皇帝報告自己生活的點點滴滴,而何德流放那一日,李望口口聲聲說著自己與何德「鶼鰈情深」,更是讓她縮小了「內賊」的範圍,在確定了一路伺候著自己長大的侍女的嫌疑後,不難猜到就是每次她去探望何德時都跟著的管家了。
想來侍衛長能如此輕易地出府不歸幾日,也無人與自己稟告不妥,也是管家的手筆,皇帝借著他的口撬動侍衛長的心防,說動他收集自己與何德的「罪證」,好向皇帝投誠吧。
十公主不緊不慢地抬眼看他:「毓敏御下無能,這大廈稍稍搖動,他們就以為到了可以樹倒猢猻散的時候了。」
皇帝輕笑,淡淡道:「是了,是朕想當然了。」
窗外已聽不到管家的聲響了,只剩噼噼啪啪的板子打在皮肉上的聲音。十公主側耳聽了一會兒,起身朝銅鏡走去,顧盼著打理自己,漫不經心地道:「陛下這樣做,說來說去還是信不過毓敏。不如陛下將毓敏抓起來,省得毓敏整日提心弔膽了。」
她這番話說得理直氣壯,知道皇帝定不會這樣做,不想皇帝抓住了她的手,語氣無不遺憾地反問她:「皇姐以為朕不想嗎?」
「朕只是,覺得不至於此。」
十公主用力掙了掙,試圖甩開他的手,不想皇帝越發將她握緊:「只要皇姐乖乖的,朕就將他們全都撤走。」
她驚訝地看向皇帝,見他不似玩笑,反倒囁嚅著質問他:「陛下想要我做什麼?」
這時候,外頭一片喧譁,原來是那兩個女使將侍女從掌刑嬤嬤手裡救下了,卻只先把人架過來給十公主復命。十公主站在門口,看著侍女臉上被竹板打得一塊好地都沒有,也算是給了她擅作主張的教訓,叫人扶下去找了醫生給她醫治。轉眼看已經暈過去,進氣多出氣少的管家,厭惡地擺了擺手,叫人將被打得鮮血淋漓的管家抬下去,只交給管家的家人,並不給他賜藥。
皇帝雙手環抱在胸前,閒閒地看著這一場鬧劇,好似與己無關一般。十公主回頭看他,心下雖不爽,但目的已經達到,也懶得計較皇帝口中說的「乖」是什麼,也雙手抱胸,冷冷地道:「這有何妨,只要陛下撤人,毓敏自是能讓陛下順心如意的。」
第三十四章、散步
十公主把管家處置了,皇帝竟像個沒事人一般求著十公主帶她逛園子。
公主府上剛剛辦完宴,領頭的管家與侍女剛剛被各自的主子處置了兩敗俱傷,原先的副手一朝上位叄把火,忙前忙後的人多眼雜,府中憑空多出來一個不知來頭的男人,豈非自找麻煩。就算皇帝不在意,她也不願多尋是非,所以遲遲不肯鬆口。
皇帝磨了她半個時辰,見她都沒答應,只好故作遺憾地嘆道:「剛剛還和皇姐打了商量,皇姐也答應了要乖乖的,一轉頭就翻臉不認人了。」
十公主只覺得又氣又好笑,捏著二管家遞過來的帳本也看不下去了,慢悠悠地道:「那陛下也一定聽過一句話,叫客隨主便吧?這裡是我的府邸,陛下今日不請自來非禮也。若是明日來,毓敏自當無所不應。」
「那等外頭的人收拾完了,皇姐與我兩個人沿著府里的園子慢慢地走如何?」
十公主翻了一頁帳簿,沒有作聲,只當他在自言自語。皇帝見她不言語,只好慢悠悠地拋出籌碼:「皇姐今夜領了我去逛,朕明日就將皇姐府里的人通通撤走,並且保證決不再插人手,如何?」
她心頭一動,抿了抿唇,拿起一支狼毫勻了墨:「非是毓敏待客不周,只是擔心陛下安危與聲譽,」說著抬起頭朝他皮笑肉不笑了一下,「陛下也是能理解的吧?」
皇帝見她答應了,也不計較她語氣的陰陽怪氣。擠過來與她一同看帳目,十公主推了推他:「別在這裡,去裡間待著,審完這些我去叫人給你拿套小廝的衣服。」
皇帝不樂意地小聲道:「為什麼給朕小廝的衣服,皇姐府上的男寵穿什麼,我就穿什麼好啦……」
十公主聽見了他這些不著四六的話語只想扶額,眉頭跳了跳終是忍不住反問他:「我府上的男寵不都被你殺個乾淨了?現下哪裡有別的男寵,你可別給我搗鬼。」
他像是很不信似的,嘟囔著:「保不齊皇姐哪天又看中了哪個品相不凡的侍衛,哪個小廝,或者小太監呢?這可說不好。」
十公主翻了個白眼,心道這小畜生還真沒完了,只好把筆放下,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臉轉過來,低頭猝不及防地吻了吻他,隨後丟開手道:「好了吧陛下,不如趁你的人手還沒撤走前召他們過來問一問,我府上現在還有沒有男寵。」
皇帝呆住了,愣愣地看著十公主若無其事的姣好側臉,忽地臉上暴起紅暈,連忙背過身去磕磕絆絆地躲進了裡間:「不……不用了,皇姐快看吧!」
十公主不可聞地嗤笑了一聲,像是在笑皇帝掩耳盜鈴的逃避,低頭填上墨慢慢地批了起來。
皇帝一頭扎在了十公主的床上,鼻間充斥的是她柔軟的馨香,環繞四周,衣架上是她衣裙外袍,梳妝檯上是她的簪環釵首,床邊的小几上隨意堆積著她未看完的話本,牆上掛著的是她做女兒時先皇賜下的御畫、御筆,,直到看到一副的工筆畫,不禁停下了目光,細細地端詳起來。
乍一看,皇帝以為是十公主掛了哪位男子的畫像在自己的閨閣,待定神看清畫中人的五官,才發現這人竟是十公主。
不過畫的是,她雲英未嫁時的模樣。
與一般著重描繪女子尋常活動,如梳妝、簪花、納涼的仕女圖不同,畫里的女子騎馬彎弓,著一襲男裝射獵,瞄準的是不遠處一隻提步欲逃的牡鹿,眉目間帶著勢在必得的氣勢與傲氣。
那時的十公主隨先皇秋狩行獵,因嫌女裝要帶束袖,所以換上了輕便的男子行裝,先皇看了連聲贊道:「活脫脫朕年輕時的樣子。」
隨行的官員連忙跟著拍馬屁,十公主卻不給面子,不願只跟在年老的皇父身後撿些野兔野雞,於是拿了把弓去獵別的東西去了,臨行前還讓父皇等著她獵一頭鹿回來。
老皇帝撫掌大笑,道若是十公主真能獵鹿歸來,就封她為皇太女。
黃昏時,十公主一人騎著寶馬率先回到了營地,先皇開玩笑地問起她今日所得幾何,十公主默然不語,只擦拭著自己的弓具,不一會落後她小半時辰的侍從們拖了一隻身長近乎叄尺的牡鹿回來了,眾人紛紛大驚失色,但更多的是想到了十公主出發前,老皇帝的那句頑笑般的承諾。
老皇帝見這個小女兒真的獵到了鹿,先是大喜,而後面色一變,身邊伺候的大太監也不敢出聲,主帳內一時間竟只剩難言的靜默。
十二那時候最不得寵,拿眼偷偷去打量其他兄弟的神色,當時最受寵愛的五阿哥率先打破了局面,上前夸道:「十妹真是,巾幗不讓鬚眉,把我們這些做哥哥的都比下去了哈哈。」
十公主回了禮,而後向老皇帝撒嬌道:「父皇,女兒到時出嫁,想讓您給女兒親手在京里設計一幢宅子,這條鹿就當是女兒提前的孝敬啦。」
隨行的年輕妃嬪也幫忙遞台階,何相也賀道:「陛下確實該好好賞十公主,看十公主這個模樣,倒似足了陛下年輕時的英姿啊!」
老皇帝終於展顏,召了十公主上前來,拍了拍她的手,賜了許多精巧寶器,不僅允了她的請求,還賜了她嫡公主的名號,回朝後擇日冊封。聽了十公主的隨侍描述的獵鹿情境,高興得特意囑咐隨行的宮中畫師畫一幅十公主秋獵圖,掛在自己畫室中。
這幅畫也在十公主出嫁時,充作了她的嫁妝。
回過神來,自己的手不知何時撫上了圖上十公主的容顏,那時的她只美滋滋地確定了自己不會被和親,卻不知道自己第二年,將會嫁給京中有名的窩囊紈絝何德。
皇帝死力握得拳頭咯吱作響,正好被走進來的十公主看到,把她嚇了一跳,以為皇帝看著她的畫像想揍人,不禁退了兩步,不想珠簾作響,驚醒了憤怒中的皇帝。
他轉頭望她,雙目赤紅,沒頭沒尾地問了她一句:「皇姐後悔過嗎?」
「後悔什麼?」十公主疑惑道,不知道他又發什麼瘋。
皇帝上前用力抓住了她的肩膀,盯著她的眼睛:「嫁給何德,皇姐後悔過嗎?」
十公主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向他莞爾:「為什麼後悔?後悔有用嗎?父命一層,皇命一層,我有什麼辦法拒絕呢?」
皇帝心想,我後悔,我後悔那時候的自己還太弱小,太不起眼,根本不能為你爭一爭。這句話卻沒辦法說出口,只好慢慢鬆開了她的肩膀,放下了手臂。
十公主莫名其妙地看他,只覺得兩人間的氣氛太過凝滯,開口道:「你不是說要逛逛園子嗎?現下不算太晚,僕人們都被我趕去前院了,一個守院的都沒留下,我手頭的事也辦完了,要不現在就去?」
皇帝朝她勉強笑笑:「皇姐說好,自然是好的。」
「那我去花廳等你,喏,你換好衣服出來。」十公主抬步就要往外走,不想皇帝將她攔住了:「皇姐,我還沒穿過下人的衣服。」
她皺起眉頭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隨即立刻反應過來就去啐他:「你沒穿過,難道我穿過?」
皇帝向她笑笑,見她的反應不似作偽,只好拿起衣裳換上。但他沒等十公主撤出裡間,快速地給自己寬衣解帶,只見一片精壯的胸膛上還有著自己白日裡留下的吻痕齒印,饒是十公主厚臉皮,也不由得紅了一下臉。
她逃出裡間時還聽得他的一聲哼笑。
十公主暗暗罵自己沉不住氣,兩人床都滾了幾遍了,他身上自己哪裡沒見過,竟然這也羞那也羞。過了一會腦海里又止不住地想二人在床上的那些細節,一時不知作何表情,直到被皇帝牽起了手,才了結了這片糾結。
皇帝朝她微微一笑:「皇姐,走罷?」
她不去看他,也沒掙脫他的手,用力一拉急匆匆地就往園子趕。
十公主府不愧是出自先皇手的府邸,修得十分精緻華麗。園內重岩迭嶂,奇石堆砌而成的假山屏障輔之無數名貴的香樟松柏,遮蓋著蜿蜒的小路。為了自己的女兒住得舒心,四季都有花草賞玩,還特意撥了一批宮裡伺候花草伺候得極好的工匠一同陪嫁給了十公主,所以路旁的花草永遠都是應時的,芬芳撲鼻,花費也著實不少。
十公主心裡想著剛剛自己看過的帳,以前的自己何府父皇兩頭都能拿到補貼,現下兩頭都沒了,要是再維持著這項費用,長年累月下去怕是自己的嫁妝也要被掏空了,不如趁早蠲了,留給日後不時之需。
皇帝與她走上了連接兩岸的廊橋,看著她園子裡偌大的湖面,只覺得愜意不已。忍不住轉頭看她,卻見到她走著神,不知道在想什麼,不滿地去摟她的腰肢:「皇姐在想什麼?」
十公主回過神,湖面吹來的風讓她微微清醒了些,也不瞞他:「在想府里的開支,發現棘手不少。」
不想皇帝卻「哈哈」一笑,輕輕在她臉上啄了一口:「皇姐,要我是你,我就不會擔心錢的事情!」
她不解其意,擰眉去看他,月色下皇帝的臉瑩瑩散發著柔和的光,將他鋒利的容色映襯得聖潔異常,那灰色的杏眼真的像鑲嵌進眼眶的兩顆寶石。他只笑著看她,伸手摸了摸她頭上自己送給她的琉璃簪,並不說話。
十公主將他撫上自己鬢角的手拂開:「陛下整日只說其一,不說其二,我們這些蠢人可領會不了。」
皇帝輕笑著過來親她的嘴角,在她慍怒的目光下悠悠地道:「朕雖非出家人,但也不打誑語,皇姐這不還有朕依靠嘛。」
十公主氣得給了這個滿嘴只會拿自己取笑的人一個拳頭,不想被這人一把握住了,又是綿密的吻如細雨落在湖面一般,輕吻著她的手面,直把她吻得氣也發不出來,只好悶悶地道:「是了,我只要多多討好陛下,與陛下親近,這富貴豈不是觸手可得,說來就來。」
皇帝聞言笑彎了眼睛,拉著她的手往橋下走去,一邊走著一邊夸著她園內的景致,又誇她這個做主人的品味,又說自己回宮後也要給她賞賜些剛上貢的擺件,把十公主講得昏頭轉向的。
她從來沒有與這個弟弟說過這麼多話,看他眉飛色舞地講著典故文章,努力地惹自己發笑,心裡也緩和了不少,想自己若是能與他這樣和睦下去,也很不錯。
可惜兩人註定回不去正常姐弟相處的樣子,他射進自己身體里的每一股精液,他的愛撫與親吻,自己與他每一次的翻雲覆雨,都帶著赤裸純粹的原罪與洗不脫的骯髒的不倫之事。
皇帝看著她又一次出神,決定做點什麼,他向她發出請求:「皇姐,朕可以吻你嗎?」
十公主回看著他,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好似早已習慣了。她將眼睛閉上,等待著皇帝俯下身來,將自己籠罩後,用唇將自己拆解入腹。
不想皇帝只是輕輕貼在了她的唇上,兩人都將眼睛閉上了,雙唇只這樣淡淡地貼著,誰都沒有更進一步,也沒有人撤開任何一步。
十公主腦海里一片空白,她已經做好了被攻城略地的準備,卻不想被人如此珍惜地,只是蓋在自己的唇上。
她的心在那一片空白中,轟隆隆地跳躍著,像是要從嗓子眼裡,一路蹦出她的喉嚨,操控著她的舌頭,去勾引纏弄著那個人藏在雙唇後的舌肉。
從沒有這樣的吻,她不會與何德親吻,而背叛了她的侍衛長的吻,總是帶著諂媚與討好,急急地引出自己的情慾,再一路挑著她的敏感處親吻而下,而不會費心停留在唇齒間的交鋒。
只有十二,他閉著眼睛,站在自己面前,問自己可以吻她嗎。
然後在她的首肯中,落下這樣一個輕巧的吻。
第三十五章、京郊
十公主一時竟也痴了,只有撲簌的睫毛背叛了她不敢睜開的眼睛裡,無法掩飾的慌亂。
下一刻,她在默默唾棄著自己,這是今日第二次,她對著同父異母的弟弟,動了非分之想,連忙暗暗在心裡「呸」了好幾聲,直道自己鬼迷了心竅,瞎了眼睛。她連忙將唇撤離,向後退了幾步,強作鎮定地望向緩緩睜開了眼睛的皇帝。
他嘴角漾起一絲笑意,仿佛已把她剛剛的心思看穿,直把十公主盪得胸膛電閃雷鳴。她將臉轉開,假裝去觀察湖面,卻發現晚春的夜晚,既沒有魚也沒有熱烈開放著的蓮,只有荷葉初初探出水面,並沒什麼好看的。
唯一可慶幸的是,夜色朦朧,自己臉上的紅暈並不會被皇帝看得太清楚。
月光斑駁,皇帝含笑看她,神色中帶著不解與小心翼翼的溫柔,十公主掩面勉強道:「陛下今夜要留宿在府上嗎?」
沒有立時答話,皇帝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低著頭隔著她的指縫看她臉上的表情,她抬眼與他的眼神交匯,他開口道:「難得皇姐邀請……」
他長長的睫毛一下下刷在她的掌背,痒痒的,好一會才接了下半句:「只是……朕今晚有事,今夜辜負盛情,明日再來尋皇姐罷。」
十公主一聽明日還要應付他,將手拿開半驚半疑地用眼神問他,卻見皇帝信步跳上了房檐,聲音遙遙傳來:「皇姐自己答應的話,怎麼能食言呢?」
這下把府里巡視的侍衛驚動了,不一會打著燈籠持著劍呼啦啦地來護主了,剛上任的管家還謹慎地高聲喊了叄下十公主,沒得到回應才帶著人闖進了內院,眾人定睛一看,只有十公主一人悵然若失地坐在湖邊的觀景石上,死死地咬著唇。
侍女們連忙將十公主攙起,扶著她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夜裡十公主輾轉反側胡亂想著事情,一團亂麻。這一日過得她眼花繚亂,白日裡剛受過師父的訓斥,接著被下藥又被人拉著淋漓地做了一通,晚間還滿園子地走著,身體疲累不堪,腦子卻清醒無比,也不知道想了多久、想到何處,才昏昏沉沉睡去。
醒來時天剛大亮,頂班的小侍女兢兢業業地伺候她洗漱,待一套流程走下來才說有重要事情要稟。原來是李望來了,說是帶著皇帝的賞賜等在前廳。
十公主微微皺眉,要是侍女沒被打傷,早就將李望的賞賜接了來稟明她了,小侍女終歸生疏了。她漫不經心地開口問侍女的傷勢,小侍女只道人昨日發了高燒,現下躺在床上內里外里都傷著。
十公主嘆了口氣,總歸自己是離不得她,膽大妄為了這一次,吃了這些苦也算夠了。於是吩咐拿了自己的令牌去找御醫來看傷,侍女傷了臉,若是留了傷,無論嫁人還是跟在自己身邊都不大好。最後隨便找了個由頭,罰了她一年的月錢也就罷了。
來到前廳一看,李望帶著個低頭斂目看不清容貌的侍衛坐在前廳喝茶,侍衛手裡捧著個小匣子。李望一見她來了,連忙小步上前問她的好。
十公主點了點頭,李望卻不宣旨,只恭謹地笑道:「陛下的賞賜都在這裡了,奴才就先告退了。」
那侍衛並沒有跟著離開,也不將匣子打開,就這樣拿著匣子站著。小侍女看著十公主的臉色,才結結巴巴地替她開口:「你……為何不上前來,打開給公主看看賞賜?」
侍衛沒有答話,低頭上前,半跪著打開了匣子。打開那一瞬,匣子裡的亮光晃了晃十公主的眼睛,竟是滿滿一匣子的東珠,粒粒飽滿圓潤,光彩奪目。那侍衛終於開口了:「公主前些日子在宮裡丟了的釵子,陛下說尋了幾日而不得,這一匣算是賠罪。」
侍衛說完,抬起頭,笑意盈盈的一張臉,不是皇帝是誰?
十公主看著他這一身裝扮,腹誹道這傢伙昨日剛扮上小廝,今日又扮侍衛,好好的龍袍不穿專愛這些下人服侍。想著想著自己樂了一下,「咳」了一聲掩飾著淡淡道:「多謝陛下費心了,收起來吧。」
人倒是穩穩地坐在椅子上,沒有起身的意思。小侍女嚇得魂都丟了,沒想到公主這麼大膽,陛下的賞賜竟就這樣乾巴巴地謝恩就完了,連忙接過匣子,又聽公主吩咐道:「你們都退下吧,留我和這位小侍衛說兩句話。」
眾人稱「是」,都退下了,只道公主又看上了新的目標,人在裡邊礙事。
皇帝並沒有起身,就這樣半跪在她身前,一副低眉順眼、憑君採擷的樣子。十公主瞧著他心下好玩,伸出手捏住了他的下巴:「你倒是眼生?新跟著陛下的?」
「是。」皇帝眨了兩下眼睛,裝作一副不諳世事的樣子,「第一次跟著李公公出來送東西,見著十公主,卑職叄生有幸。」
她捏著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很勉強似的:「嗯,長得倒是還不錯。」
皇帝的手已悄悄鑽進了她輕飄飄的裙擺,先是摸著她纖細的腳踝,爾後慢慢攀上了她的小腿,隔著褻褲一下下輕輕按著:「不知卑職,能否有機會侍奉殿下左右……」
十公主將手拿開,不發一語,任由裙下的手興風作浪。不見她回答,皇帝一手將她的裙子撩開,另一隻手去攬她的腰,那隻手已經撫上她的大腿,時不時還摩挲兩下,惹得人輕喘出聲。
她哼笑了一聲,稍稍將腿分開,伸出手去撫他的發頂,像是鼓勵似的。皇帝終於將手伸到了她的腿根,隔著褻褲揉弄著她的蜜處,壞心眼地拿食指去戳她的軟肉,邊玩著邊問她:「殿下,卑職伺候得可好?」
「尚可,」十公主閉著眼睛喘息著,感受著他輕柔的、花樣百出的技巧,花戶已經春情泛濫,「但還需調教調教,這一通亂摸說明你挺有天賦的,能入本宮的眼。」
皇帝的手已探到了一片濡濕,知道她身體已有了反應,摸得她正舒服時,忽地把手撤走,看她不滿地睜開眼,他很是不高興似的:「昨日皇姐還說,不會有男寵,若是今日來的真是個小侍衛,皇姐是不是立刻就要納入帳中了?」
十公主磨了磨雙腿,拍了拍他的臉:「陛下後宮叄千,本宮養幾個男寵又怎麼了?」
皇帝不依了,站起身來俯視著她:「朕不許,皇姐就不能養人。」
「這話倒也奇怪,你我二人同出一脈,你做得的事我憑什麼做不得?」
他神色莫測地盯了她一會兒,突然變了臉色喜滋滋起來:「皇姐,你是不是吃醋了。」
十公主只覺得他莫名其妙,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又發什麼瘋,嘴上率先啐了他一口:「我什麼身份,能吃陛下宮中的醋?」
皇帝聽她這麼說,更加高興了,也不繼續與她糾纏「男寵」不「男寵」的事,將她拉起來:「皇姐,今日我要帶你去見幾個人。」
她不明就裡,但也沒有立時反對。能讓皇帝出宮來見的人,一定很重要,或許可以探聽到一些消息,但轉念一想,自己又不是皇帝的心腹,為什麼要帶自己去見人。
皇帝在她頭上巡視一圈,冷不丁問她:「皇姐今天怎麼打扮得這麼素凈?」
十公主小小地翻了個白眼,他一大早就帶著李望來自己的府上鬧騰,轉過頭來責問她為什麼沒有仔細打扮,她起身理了理衣領,淡淡諷刺他:「自個兒在自個兒的府里,打扮得這麼隆重幹什麼?」
「朕不是這個意思,朕只是覺得,皇姐這樣,簡簡單單的,挺好看的。」皇帝巴巴地跟在她身後徑直出了前廳,與十公主回到內院,全然忘了自己身上這身皮與僕人們的目光。洒掃的僕婦們只當十公主又新收了個男寵,兩人迫不及待地就要驗貨了,都紅著臉不敢直視。小侍女將珍珠記庫後就要進十公主的院子,被人攔住了,搞清楚怎麼一回事後,鬧得小侍女一個大紅臉。這邊房內兩人倒是沒有辜負眾人的猜測,皇帝將門關上就一個餓虎撲食,將十公主滿滿當當地摟進懷裡。
十公主也沒有推拒,她自顧自地解著外裳,一邊指使著皇帝去隔間拿自己的衣物,說了要那套絳紅色暗繡金線的衣裙,皇帝卻給她拿來了一件靛藍色的輕煙羅裙,配著天水碧的披帛,趁著晚春好景,別有一番清新雅致的味道。她倒也奇了,這是皇帝第二次給她配衣飾,可沒有第一次那樣慘不忍睹:「你的品味怎麼變好了,上一次還是金啊翠啊一氣亂插,丑得不能見人。」
倒也沒有怪他沒聽自己的選擇。
皇帝打了個哈哈過去,可惜選對了衣物,因為前車之鑑,十公主還是沒讓他插手釵環的選擇。他只好退一步充當侍女的角色,給她穿衣系帶,順便偷偷吃一兩塊豆腐,得叄四個白眼,也別有一番滋味。
廝混了一會兒兩人才從屋內出來,跨出院子時有些膽大的偷偷覷著二人,腹誹道這位新寵怕不是還是個雛兒,這麼快就完事了。
要是真讓皇帝聽到他們的大膽揣測,腦袋都不知道搬幾回家了。可惜他不會讀心術,余光中瞟見幾位僕人的眼風,以為自己算是在公主府里過了明路了,名分雖然不高,但是確定下來了,偷著樂了一聲。
十公主見這人整日神經兮兮地不知道又笑什麼,無奈地拉起他的手讓他快走。
府外已經有提前備好的車駕了,十公主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說去哪,皇帝才回過神來,說了一個城郊的一個地方,車夫去看十公主,那地方偏僻,十公主今日又特意吩咐不帶侍衛出門,萬一出了什麼事怎麼好。
見十公主點了點頭,車夫只好照做,特特看了皇帝幾眼,像是要記住這位面生的有話語權的男子。車裡皇帝老實不少,只搭著車窗想事情,話也不多。坐車本就難受,十公主也閉起了眼睛補覺。醒來時就到了地方了,竟是一處莊子,守在門口的是一個年邁的老頭,見有馬車來,先是戒備的姿態,待皇帝從馬車上下來時,神色一松,卻不說話,做了個「請」的手勢將十公主與皇帝迎了進去,車夫則留在了門旁的廡房歇息。
十公主好奇地打量著這莊子,沒覺得與其他農莊有何不同,林木環繞,良田幾畝,還有兩叄處農舍草屋,地里幾個壯實的農人正在像模像樣地插秧。皇帝卻領著她往林子走去,樹木灌叢越走越密,遮天蔽日的,越走越暗。
十公主心下不安,不禁拽住了皇帝的袖子,緊緊跟著他走。走了大概半個時辰,柳暗花明,豁然開朗。只見這地,屋舍儼然,中間一個近十畝的校場,竟然有幾百號人在其中操練,北邊架了兩個用以瞭望的搞台,中間夾著個演武台,台上站著兩位將軍模樣的人。
她大驚,沒想到皇帝竟然在這近京處豢養了一隊人馬。但不過幾百號人,杯水車薪,他定在別處另屯了人手,此處應該是精銳前鋒。
皇帝高興地眯起眼睛:「皇姐,這裡的軍隊,朕託付給你可好?」
第三十六章、對劍
這可把十公主嚇了一跳,她驚愕地轉頭看著用最認真的語氣說著最驚世駭俗的話語的皇帝,剛想問他是不是瘋了,皇帝卻像是能洞悉她的心思一般,勾起她的指頭:「朕是認真的。」
於是話到舌尖轉了個彎,十公主頓了一下,緩緩開口:「陛下怎麼突然想讓毓敏接手這群私兵?」
「昨日我在皇姐的房中,看到了那副畫。」皇帝垂下眼睫,日頭已有些初夏熱辣辣的感覺,耳邊是校場裡士兵們跑操的腳步聲,「朕想,皇姐應該會喜歡。」
十公主不語,手也任由他勾著沒放下,帶兵的公主前無古人,她不知道皇帝此舉是詐還是真心,拒絕的話團了一團,像是黏在了嘴裡,她張不開口。
說話間校場裡已有人發現了他們,只聽兩位將軍吹了一聲哨,士兵們自動列成四排無聲地如潮水般退去。而兩位將軍向他們小跑而來,站定後行了一個軍禮。
不待將軍們開口問,皇帝就為十公主介紹道:「這二位是我當皇子時的親衛,現下在這裡管著這批人馬,還沒授勳,皇姐就直呼他們的名字吧。」
十公主看著這兩位皇帝的親信,點頭致意了一下, 發現他們二人長得還挺像,開口爽朗地笑道:「這二位將軍不會是親兄弟吧?怎麼長得如此之像。」
站在左邊的親衛上前,大力地拍了拍十公主的肩膀,完全沒看到皇帝的眼刀:「昨夜陛下譴人送信來,說將我二人託付給十公主,我和我弟還老大不願意。今日得見公主,才知公主風采,不是一般女子!」
十公主毫不在意似的,反而好奇地去打量這位大膽的親衛:「你們還真是親兄弟?」
雖然長得相像,但兩人的氣質卻截然不同。左邊的這位一身壯實的腱子肉,一眼就能看出,是個剛勇猛毅、不拘小節之人,右邊那位卻給人一種寡言少語的沉穩感,只在皇帝介紹後行了一禮,沉聲道:「見過公主,在下陳二。」
十公主連忙將陳二扶起,另一位見狀才恍然大悟,這才報上姓名:「殿下恕罪,在下陳一。」
十公主也扶了一扶,這位陳一卻立刻上杆子爬了:「公主是不是練過?手上是有些功夫在的。」
她驚訝陳一眼睛的毒辣,心下不由得有些雀躍:「是的,確實練過幾年弓箭與劍術。」
皇帝又甩了兩個眼刀給陳一,可惜陳一一個都沒接到,反而興奮起來,拉著十公主一見如故,就要切磋。
這邊陳二提醒道:「大哥,公主裝束不便。」
沒想到陳一興致不減,急匆匆地跑下坡又跑回來,手裡拿著兩條束袖就要給十公主綁上,被急急趕過來的皇帝擋住了,警告地瞪了陳一一眼,將束袖一把奪過,親自給十公主綁了起來。陳一也知道自己僭越了,但看著皇帝給十公主綁束袖,又贊道:「陛下與公主真是姐弟情深。」
皇帝的臉一下就放晴了,倒是十公主突然扯下了臉,可惜陳一看不見。
不過在送了她這麼一份禮後,立刻甩臉子是不對的,所以她也只是稍稍避了避,給自己穿戴好另一隻胳膊的束袖,看向陳二腰裡的雙佩劍:「陳二將軍,借一寶劍一試。」
得到首肯的下一秒,十公主素手握住了劍柄將寶劍抽出,隨意挽了個劍花後贊道:「真是把好劍!」
之後立刻靈巧出招,不待陳一反應。
陳一還震驚在十公主利落的劍花里,不想她立馬起勢向自己攻來,連忙用手裡的大刀一擋,好歹擋住了攻勢。
十公主知道自己與刀拼蠻力並不可行,旋身一轉將劍一收,左手掐了個劍訣,避開橫掃過來的大刀,轉手往他空出的右邊刺去。
陳一重刀不好撤回,只好往左邊一滾避開鋒芒,十公主卻將劍反手收起,橫空起跳踩在陳一的刀上。
「公主說好的比劍呢?」陳一顧不得得罪不得罪了,將刀往後拖,十公主順勢一翻,將劍一插,不顧衣裙會被弄髒,單膝跪在了地上。
這邊陳二將另一把劍丟了過來,陳一伸手要接,十公主此時躍起,手中的劍將空中的劍一打,往陳一相反的方向飛去,陳一怒道:「公主!」
「陳一將軍,我以為你說的是只讓我拿劍。」十公主俏皮一笑,隨手又挽了個劍花,「原來是我理解錯了。」
陳一足下點地將掉在遠處的劍拿起,收了先前的頑笑與怒色,神情認真了起來:「公主,指教了。」
十公主弓步抬劍,示意他放馬過來。
二人攻守互轉,一時間劍影繚亂,打得有來有回的。這邊觀戰的皇帝與陳二看得認真,除了十公主未出嫁前自己偷偷瞧過她隨姜將軍如何練劍,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她與人對打。她的神色變化從未如此鮮妍明媚,是與在京城中時金玉堆砌成的雍容完全不同的樣子,美目間的奕奕亮光能將他灼傷,他不忍心放過她任何一次出招,任何一個神色變換。
十公主與陳一相互喂招拆招,戰況焦灼起來。終於聽得陳一一聲暴呵,十公主的手一震,劍也被陳一一劍挑開,她招架不住地往後倒,回神時陳一的劍已經架在了她脖子上。
十公主痛快笑道:「將軍還是勝我一籌。」
陳一將劍收回,搖了搖頭:「公主練功時間有限,我才是勝之不武。」心下已經很服氣了。
皇帝朗聲笑陳一:「皇姐賞識你,說明陳一你是真的勝過了她,不必謙虛。」走過去從懷中拿出自己的帕子遞給了十公主,不料十公主一個眼神也欠奉,而是看著陳一道:「陳一將軍,可願意歸入我麾下?」
陳一拱手半跪:「願為公主效力。」
陳二將自己的雙劍收起,也與陳一行了同樣的禮,算是正式接受了十公主成為他們兩的新主子。
皇帝反應過來了,十公主這是要自己拿下這二人,教他們服氣呢。含笑去看她,這樣的傲氣,還是在她的脊樑里沒被抽離。
十公主再次將二人扶起,側頭看到皇帝嘉許與自豪的神色,心下一動,又道:「既然陛下將你們託付給了我,我自是無不從的。只是此處偏僻,二位將軍所領著的隊伍不好示於人前,若是我有要事托給二位將軍,抑或是二位將軍要尋我,近城門口的碧園附近的幾處武館,都可傳遞消息。」
這話不僅是說給陳一陳二聽的,也是說給在場的皇帝聽的,算是對他贈予人手的小小回禮。
皇帝自然心領神會,上前再次將帕子遞給她,這次十公主倒是接下了。她輕輕擦著自己臉上的汗珠,又與陳一陳二說了一小會話,四人才散了。
走回去的路上十公主已然有些體力不支了,剛剛與陳一的對劍雖說酣暢淋漓,但也耗費了不少。饒是她自恃體力不錯,平日在京中養尊處優慣了,這又是走山路又是對打的,不由得有點頭暈眼花。
皇帝與她並肩走著,正默默享受著與皇姐難得的融洽時光。卻見忽的十公主往旁邊一倒,連忙伸手扶住了她:「皇姐?皇姐?」
十公主勉強睜開眼,難受道:「咱們休息一會兒……我有些走不動道了。」
皇帝攙著她坐在樹下,兩人休息了一會,十公主感覺有些恢復了,起身又要接著走。皇帝卻沒有依她,而是走上前去蹲下了,是要背著她的姿勢。
「你幹什麼?」十公主不願讓他背,皇帝卻就這麼不動了,轉而調侃她道:「皇姐連劍都對得,還會怕上朕的背?」
十公主立刻回嘴:「激將法?我不吃你這套。」
皇帝無奈地央她:「皇姐可憐一下朕吧,好歹讓我背一會兒。再者,沒有朕的指引,皇姐也找不到回去的路罷?」
十公主只好不情不願地爬上了他的背,待他托穩了自己還要強地嘟囔了一句:「就一會,待會準備到了莊上你就要把我放下。」
「好的,皇姐。」皇帝笑著應道,腳下的步伐穩穩噹噹的,只偶爾會顛一下,隨即立刻說腳下有石頭絆住了,十公主也懶得計較。
皇帝嘴角揚起一抹自得的笑意,原因無他,背上的十公主的胸前柔軟的胸乳緊緊地貼著自己,實在很難不讓他趁機吃一兩塊豆腐啊!
第三十七章、書房
回去後皇帝就將自己撤回的人手作為十公主獻仆有功由頭,下旨將整個莊子賜給了十公主。此後兩個個月十公主與皇帝相安無事,她忙於整合自己手上的新舊資源,並著意不讓兩邊的人有碰面的機會。除何德留下的銀錢外,她將聯絡叄皇子的事情都交付給了舅舅處理,自己則專心應付皇帝與剛剛新鮮到手的小軍隊。
說是應付,她對這個小規制的軍隊的興趣可比皇帝多多了,不僅總是往莊子上跑,還成日裡規划著軍隊該分成幾種類型加訓,時常找不到人。倒是讓皇帝心內大呼後悔,自己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不過等十公主排兵布陣結束後,皇帝又忙了起來。夏日洪訊的到來讓皇帝不得不重視,內閣的會議開了又開,調遣官員賑災修堤又是一番動作,王家也來找過十公主,問是否要在此事上做點手腳,十公主想了很久,還是拒絕了。這點上謀利無異於傷天害理,與自己的良心上過不去,還要夭壽的。王家也沒有多糾纏,得了信後就沒了迴音。
侍女養了小半個月的傷,十公主訓斥了一通後又安撫了一番,才回到十公主身邊繼續服侍。回來的那一日,先是「撲通」一聲跪下給十公主磕了好幾十個響頭,她能逃出命來真的算是十公主仁慈了,換了別的府上,直接與管家一起亂棍打死就算完。此次事件後,侍女不敢再自作主張了,話也少了很多,不復之前口無遮攔的樣子。
十公主過了幾天舒心日子,這日正在書房抄錄時興的詩集,就被一雙手攬住了腰,緊接著背上就貼上了個人。
她連頭也沒回,象徵性地掙了掙:「熱。」
皇帝不肯撒手,抱著她蹭了蹭頸窩,整個人像是掛在她身上一樣:「朕好不容易才見到皇姐,皇姐就這麼冷淡麼。」
將筆放下,十公主不耐煩地給了背後人一個手肘:「都說熱了,快點放開。」
皇帝這才乖乖放開手,轉而從旁探出頭來看她在抄什麼,拿起紙將杏眼笑成月牙:「竟然是杜牧的詩,皇姐怎麼突然喜歡上這個人的詩了。」
「虛度光陰,無聊罷了。」十公主轉手欲走,卻被皇帝伸手一把攔住了腰,兩人一同坐在了椅子上。
只聽皇帝慢慢地念著她臨在紙上、墨還未乾的詩句:「生前酒伴閒,愁醉閒多少。皇姐這是在愁什麼?」
她淡淡答道:「為賦新詞強說愁。」
皇帝樂了,摸著她的腰像是真的在與她探討詩詞一般:「朕覺得這杜牧寫的詩里,其中一句最妙,那便是』春風十里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可惜朕至今都無機會得以一見。」
十公主斜覷了一眼:「陛下才登基一年不到,就想著南巡這樣勞民傷財的事,實在不像一個明君。」
他毫不在意似地將紙丟回了桌上,輕輕咬了一下她玉做的耳垂:「朕當然不是明君,不然也不會與皇姐翻雨覆雨,」呼吸打得她的耳畔痒痒的,「欲仙欲死。」
聞言十公主睜大美目,羞紅著臉去瞪這個青天白日就發情的人,只可惜落在對方眼中,她的盈盈秋水毫無殺傷力,更似一種無聲的邀請。
皇帝一把抓住了她的柔潤的胸乳,隔著薄薄的衫子揉弄著,一邊動作還一邊佯裝正經地問她:「難道朕說的不是事實嗎?皇姐,嗯?」
她羞得就要抓住這隻興風作浪的手,不想反被人扣住帶著玩弄起自己來。
「嗯!別!十二……」原來皇帝的將手探入了她的領口裡,揉捏著她的紅櫻,讓十公主忍不住嚶嚀出聲。他的另一隻手則試圖將那一對玉兔攏在一起,惹得她將身弓起,負隅頑抗他的玩弄。
十公主想要站起身,卻被皇帝緊緊夾住了雙腿。她有些惱了,去掰他的腿,皇帝又趁機將手插進了她的雙腿間,揉弄著她的花戶,直把人揉得花碎玉傾,櫻唇吐露著誘人的喘息。
「皇姐喜歡嗎?」他的指頭隔著布料攪動著軟肉,搔刮著像是在扣動她的蓬門,將要一探究竟。十公主受不了似的大大地喘息著,一雙美目已經迷離,她伸手去抓他的手,他就要挺腰往上頂弄一下她的柔軟之處,她去掰他的腿,他的手就像蛇一樣纏繞過來。
十公主掉了身子嗔他:「要做便做!何必弄這些花活兒。」
皇帝一聽,眼光大亮,快速地剝下她的襯褲:「遵命,朕一定伺候得皇姐妥妥帖帖的。」說著就上來吻她的雙唇,十公主也不甘示弱地用小舌去逗引著,一雙長腿則磨蹭著他結實有力的大腿,引誘早已抬頭的慾望變得更加堅硬。
他胡亂將腰帶與褻褲褪下,露出挺翹的龍根,著急地蹭著她的屄肉。不知是故意還是真的,那硬棍幾次淺淺擦過那陰縫卻不真的進去,每次小穴張大了口就要咬時就撲了個空,十公主被他這樣戲耍了幾次後惱了,扶住了他的雞巴就坐了下去。
霎時,兩人都深深地呻吟了一聲。皇帝喘息著調笑道:「皇姐真是,天賦異稟。這樣進去都能吃得下……不愧是名器……」
十公主自顧自地起落著,手撐在雕花椅的椅背上,將眼睛閉起,全當他是個只會出氣的玉勢。
皇帝不依不饒地將她箍住,不讓她自愉:「皇姐還記得,在養心殿里的第一次見面嗎?」
她不解地睜開美目,不知他為何在這時提起這件事。
「那兩個女人,是順妃派來的。」皇帝捻動著她的乳珠,「朕當時,在她們的口中與胸上各射了一次,射的時候,朕在想,皇姐的會不會比她們的更美。」
他抬眼端詳著眼前的挺翹玉乳,喃喃道:「可是轉念一想,誰又能替代得了皇姐呢。」
「朕對皇姐,是勢在必行。」
說罷他張口將她的乳首吞入口中,吸吮啃咬著,仿佛咬住了什麼珍饈玉飲,貪婪地舔吮著,不肯放手。
十公主朦朧間聽得他這句話,忍不住摟住了他的脖子,低頭將臉貼在了他的頸窩,也輕咬著他,心內想的卻是:原來這竟是註定的。
「嗯……那陛下現在,得償所願了嗎?」她呢喃著發問,又或者根本不是在問他,而是在問自己。
皇帝撥開她散落的發,輕輕吻著她的嘴角:「或許還沒有。」
她迷濛地看著他,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說什麼。皇帝卻忽地將自己拔出她的小穴,一把掃開桌上堆著的紙張,而後將她的小衫扯下,將她反轉過來推在寬大的書桌上。她白皙的背與晃蕩的乳在他面前展露無遺,十公主心下有些許慌張與空虛,「十二……啊!」
猝不及防皇帝再次用力闖進了她的穴里,俯下身深深地在她的身體里挺動。
這個姿勢讓她毫無安全感,她只覺得身後是一頭猛獸,將她的身體用力地搖晃,直到將她搖得神志不清、散架不能後,再拆吃入腹。
他沿著她背部筆直的脊樑舔吻而下,手牢牢地抓握著雪白飽滿的臀肉,甚至已經抓出了淡淡的紅痕。皇帝的下身激烈地頂弄著她,仿佛要用下身補償這連日來瘋狂的思念與錯過的歡愛。一時間,書房裡響起的是肉體碰撞發出的「啪啪」的擊打聲,伴隨著女人被肏得舒服的呻吟與男人的低喘,以及他們下身每一次動作生出的粘膩的體液攪弄聲。
十公主難耐地吟哦著,掙扎地反手去抓他的臂膀,掐著他手臂,小穴也耐不住地抽搐著咬住那兇狠的硬物,咂摸著許久未吃到的男人的雞巴。
皇帝看著她的裸背,忽地伸手拿起了倖存在桌上的狼毫筆,下身的速度慢了下來,只緩緩地頂著,惹得十公主不滿地回頭瞪他:「做什麼?」
他笑了笑,狎弄地往前一頂,讓她受不住地雙手撐在桌上:「皇姐的背,若只是這樣,倒浪費了。」說著伸手制住她,提筆在她背上寫道:「娉娉裊裊,豆蔻梢頭,玉人怯怯,嬌聲悄悄。」
十公主渾身顫動著,只覺得心神都不自主地放在了那遊動的筆上。皇帝寫完歪頭瞧了瞧,總覺得哪裡不滿意,思索半晌又繼續提筆寫道:贈皇姐,十二書。
寫罷將筆一丟,又掐著她的腰狂風亂雨地操弄了起來。兩人糾纏了小半個時辰,終於才雙雙泄了身。
事畢,皇帝將十公主摟過,讓她趴在自己腿上,越看越滿意,手也不老實地繼續在她的身上游移。
十公主正沉浸在快感的餘韻中,無暇管他吃自己豆腐。皇帝在她身上又揉又捏,好像怎樣都愛不夠似的,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皇帝將她翻過來仰躺著,輕輕搖她不讓她閉眼睡了:「皇姐,下個月隨朕去避暑可好?」
她懶怠地擺擺手:「我夏日不愛動彈,舟車勞頓的,不想遭那份罪。」
他見她不答應,就去鬧她,撓她的癢肉,直把十公主鬧得不厭其煩。她坐起身來推他:「說不去就不去!避暑的莊子要走整整叄日!夏天悶在馬車裡,熱都熱死在路上了!」
皇帝捉住她的手親她指尖:「這可好辦,皇姐來我車駕上,保管皇姐不會受一分罪。」
十公主不想再讓他鬧,只得隨便點了頭應承。不想皇帝得了承諾,又立刻精龍活虎起來,抱起她往書房裡用以小憩的貴妃榻上壓去,又是一番雲雨。
第三十八章、馬車
從京城到避暑的行宮要走叄日,可是皇帝的出行要準備的時日可不止叄日。
於是得了准信並且肏得十公主下不來床的皇帝喜滋滋地回宮吩咐事情去了,徒留十公主揉著酸痛的腰暗罵這人畜生。
但是不得不說,做的時候倒是蠻舒服的,她臉紅著想,皇帝的那物確實不同俗物,每一次都能把她肏得汁水淋漓,無法自已。每一次到了最後,自己都會任由他頂弄,只剩下無法思考地收縮花穴的力氣了。
這次也是如此,十公主躺在凌亂的床上,擁著薄被連身子都起不來,只好叫侍女進來收拾,順便要吃藥。侍女紅著臉換著滿是精斑與液體痕跡的床,擔憂地勸十公主:「大夫說了,那丸藥一個月最多只能吃兩次,公主這樣長此以往地喝藥會把身體弄壞的。」
十公主倚在床頭不語,皺著眉頭將苦澀的輔藥一飲而盡:「舅舅那邊有什麼消息嗎?」
侍女將碗接過,小聲回道:「王大人說,人已經醒了,且已經找到了何德的弟弟,不過因為驚懼過度,已然夭折在半路。」
十公主並不在意後一個消息,在她聽到「叄皇子醒了」的這句後,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了,知道自己終於可以與皇帝圖窮匕見了,心中卻無興奮感:「那近日……舅舅和那邊有什麼囑咐?」
「那邊的意思是,希望公主能夠逗引得他,離開京中;至於王大人那邊,說是帶著何德的人手在京中做內應。」
她鎖著眉頭,扯了扯嘴角:「舅舅還是那麼明哲保身。」
侍女扶著她躺下,悄聲道:「王大人也是沒有辦法,王氏一族盤踞叄朝,輕易不可冒險。」
「我知道是這樣,不到最後時刻,王氏一族輕易不肯出手。」十公主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緩緩道,「那邊倒是心想事成了,不日他就要離京避暑,要動手就儘快。至於出行的日子,一旦定下就要告訴給他們。」
「還有就是,雖說他已經把人手撤走了,但你還是要警醒一些。前些日子為什麼罰你,不僅是你擅作主張,更是因為你做事不謹慎,想那人能那麼快趕到,還是你行蹤不夠小心。」
侍女拿了扇子在床邊給她打著:「是,奴婢知道錯了。不過這事公主大可以放心,王大人與咱們聯絡都是在那件衣料鋪子裡的,借著給公主看衣飾的由頭,不會查到的。」
十公主「嗯」了一聲,吩咐道:「我也要跟著去的,你這幾日也幫忙打點一下行裝。」隨後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我也是,該與這件事,做個了斷了。」
京城的夏日越來越難捱,轉眼間就到了皇帝前往行宮避暑的日子。隨行的王公貴人不多,凌太后身體不宜挪動,帶著叄個小孫兒留在了京里,順妃與大皇子跟著皇帝的車駕走著,再者才是幾個未成年的小郡王與十公主的車駕。
跟著的官員不多,倒是有個人令十公主挺意外的,竟然是莊子上的陳一,穿著一身御林軍的服制就這樣妥妥帖帖地混進了人堆里。她就知道,陳一陳二兩兄弟不止在莊子上混,肯定是皇帝跟前的紅人,不然怎麼能這麼自如地來去,還上前給自己問了個安。
不知道陳一是不是貼身保護的,是的話就麻煩了。
怕什麼來什麼,晃晃悠悠的馬車停下了,十公主掀開帘子一看,陳一站在車前,說皇帝請她過去。
侍女跟著也要下來,不想被陳一一攔:「陛下只讓十公主一人過去,這位姑娘還是留在公主的車駕上吧。」
侍女緊張地拉了一下十公主的袖子,她被皇帝的那一頓打給打怕了,實在畏懼。十公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侍女沒事,隨陳一一道兒過去了。
馬車內皇帝正在看奏章,見她進來了眉眼一展:「皇姐來了!快坐。」
皇帝的車廂極大,竟然能放一瞬間都回來了下一隻冰鑒,進來就感覺神清氣爽的,被夏日的眼熱沖昏的神志一下子就回來了。她難得也回他一笑:「陛下這兒果然不同,與比我那兒不知好多少了。」
他連忙放下奏章,伸手想要將她拉過來:「讓朕看看,走了這半日了,累著了朕的皇姐了嗎?」
十公主躲開了皇帝,安撫地笑了笑:「我身上怪髒的,剛剛出了一身的汗,別熏著陛下。」
「這有什麼,」皇帝固執地伸手拉住她,執意要讓她坐在自己身邊,「皇姐別離我這麼遠,好些日子都沒見到皇姐了,最近在忙什麼,嗯?」
身體隨著話語貼了上了薄薄的衣衫,手也不老實地順著手臂摸上了她的肩,十公主身體一顫,覆上他的手背,皇帝的另一隻手卻從後邊繞過環住了她的腰:「皇姐借我抱一抱。」
她坐在他的兩腿之間,不敢亂動,因為車又走了起來。她低聲勸他:「陛下還是放開毓敏罷,這樣怪不好的。」
皇帝悶悶地埋首在她的頸窩:「我沒帶姜將軍出來,皇姐會不會怪我。」
十公主疑惑地轉頭想要看他的表情,皇帝卻將她牢牢固住了,頭也不抬,她只好無奈道:「是有些遺憾,想來陛下有重要的事要姜將軍去做罷,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他低低地「嗯」了一聲,並不滿意她的回答,一時間車廂里氣氛沉悶起來。十公主只好岔開話題:「南邊的水災陛下現下如何了?前些日子看陛下一直在憂心這個。」
「還行,賑災一切順利,也沒有發生瘟疫,但還是沖了不少地方,流民還是比較多。不過朕已經派了兩位大臣負責此事了,鄰近的州也布施了收留點,分散開來會比較好。」皇帝不置可否,這件事他也是倦得很了,「幸而朕抄了何相,不然前朝留下的窟窿一時半會還真不知道怎麼填補。」
十公主默默無語,也沒有接話,民間都有 「何相跌倒,新皇吃飽」的俗語了,沒有什麼好說的。皇帝話這才發現自己說錯話了,趕緊將人掉了個個兒對著自己:「看朕,話一時沒過腦子。」
她笑了一下:「這有什麼,左右我與何府的關係已經過去了,現下陛下的事才是最要緊的。」
皇帝睜著大大的杏眼端詳著她的神色:「皇姐當真這麼想?」
「是。」十公主毫不猶豫地點頭,也望了回去。皇帝緊緊地抓著她的手臂,閉上眼給了她一個輕柔的吻。
不多時,車廂里曖昧的喘息與水聲低低響起。皇帝將十公主欺上前,將十公主壓在了軟墊上,「嘖嘖」地吻咬著她,手則沒入了她的衣襟動作著。十公主則輕輕地撫著他的發、拍著他的背,像是在勸哄著他一般。
車輪「骨碌碌」地轉著,馬蹄「噠噠」地踏著,窗外是宮奴與隨侍的聲音,隔著薄薄的廂壁,像是被放大了一般。十公主在他身下支著耳朵聽著,感受到的是從未有過的刺激與禁忌感,她不知道何時馬車會停下,不知道何時外面的奴僕會在簾外聽到動靜,也不知道會不會有緊急的消息要稟,她只是本能地用雙腿將他纏住,像是這些日子裡的每一次痴纏一樣,無論衣衫零亂,發傾飾墜,皇帝是此時的她唯一知道。
她衣衫半解地被他抱坐起來,從善如流地用被皇帝挑逗得水淋淋的濕軟小穴吃下了他粗長的龍根,只剩小半截根部沒有吞下。
皇帝的手在了她光裸的背上滑動,仰著頭不住地輕吻她修長的頸,像是個瞎子捧著愛不釋手的瓷器,不住地撫摸,用手感受她的每一處紋理與線條,她的每一次喘息與顫動。路偶有不平,廂里就會頓一兩下,皇帝甚至無需動作,就能給予身上的十公主意外的抽插頻率,讓她無法控制地在自己身上起落,屄肉無法把握地咂摸著咬著他的棍物。
十公主忍不住溢出一兩聲喘息,那是皇帝插進了她的深處,小小地擦著她敏感的柔軟,讓她忍不住地輕顫。下一刻卻被皇帝放倒在墊上,被他吻住了唇舌,將她的上半身整個從衣物里剝了出來。
一吻畢,皇帝咬著她的耳朵悄聲調笑:「皇姐千萬要忍住啊……皇姐也不想讓別人聽到,對吧?」
第三十九章、一劍
等待最為難熬,特別是心裡裝著事的時候,心上重重地綴著個搖擺不定的墜子,一下下擊打著胸腔,仿佛張張嘴下一刻事情就要從喉嚨里跳出來。
樹蔭深深籠在十公主的心上,叄皇子的人已經在此處恭候多時了,原是父皇在的時候他們就留置好的,原本叄皇子舉事失敗,他們以為自己就要爛死在這個寂寥的行宮裡了,沒想到還能有這份機緣。他們眼中深深的都是對加官進爵的渴望,得了十公主的信,恨不得即刻就讓他們帶信去將皇帝圍剿在刀下。
但這件事對十公主來說還是太難,她可以不眨眼地殺死伺候的奴僕,卻不能毫無任何負擔地殺死身體里有著與自己半身相同血脈的兄弟。
更何況,這人現在是皇帝。她總覺得事情進展得太過順利,會不會有哪裡不妥。可是,要是十二早就知道了刺殺的計劃,為什麼還會來到這行宮,甚至主動纏著她遊獵?
十公主手裡攥著韁繩,出神地想著,就算叄皇兄成功了,他當皇帝就一定會比十二當得好嗎?父皇還在位的時候,叄皇兄就因為與江南勾結販私鹽而被父皇厭棄多年,其後一直專注於後院的鶯鶯燕燕,此時上位也都要過六十大壽了,還能當幾年皇帝?這份從龍之功,怕不是很快也要削薄。
她有些後悔,卻知道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或許從十二將她囚禁在宮裡肆意姦淫時,就已不得不發了。
皇帝在她身旁騎著馬也慢悠悠地走著,還有半個時辰就到晌午了,他們只獵到了幾隻野雞野兔,連只鹿的影子都沒瞧見。
皇帝笑道:「皇姐今日獵不到鹿,不知算誰沒有機緣?」
十公主白了他一眼,「呿」了一下,雙腿用力促使馬兒跑起來,不去理會皇帝的調笑。皇帝見她惱了,也揮鞭趕上,兩人往後山深處跑去。
眼見得快進入密林,十公主將馬一勒,回首看著不遠處的隨她而來的皇帝,閉了閉眼,在心中勸著自己皇帝罪有應得,幸而師父此次沒有跟過來……抬眼時面上已裝作一臉不耐:「陛下帶著這麼一隊人,就是有鹿也被嚇跑了。」
皇帝笑著勸她:「若不跟著人,怎麼拖鹿回來?」
十公主冷笑一聲,一副要是跟著今日就到此為止了的表情。終是皇帝拗不過她,讓一干侍從守在林子入口處,自己與十公主兩人兩馬走進林子裡。
她故意不去看他,攥緊了手裡的韁繩慢慢讓馬踱著。皇帝見她速度慢了下來,也不說話,越往深處林間的路就越不平,林子裡也寂靜非常,鳥獸都不見蹤影。
皇帝慢悠悠地駕著馬,仿若不聞。十公主心裡有事,假裝在尋獵物的蹤跡,只有她自己知道,韁繩已經被她手心的汗水浸透,一時間竟只有馬蹄聲「噠噠」作響。
「皇姐。」皇帝忽然開口,把十公主嚇了一跳。
「怎麼了?」
皇帝默不作聲地盯著她看了許久,又展顏一笑:「沒什麼。」
於是繼續走著,她只覺得到這片林子仿佛沒有盡頭,可以和皇帝就這麼一直走下去。直到耳邊傳來一聲急促的哨聲。
皇帝仰頭朝林子上方看去:「不對,這聲音奇怪。皇姐……」
話音未落,十數個蒙面人從密密的灌木叢中現身,十公主不動聲色地往皇帝身後撤去,皇帝從腰間抽出了劍:「讓朕來,皇姐勿動。」
為首的蒙面人一面朗聲呵斥一面舉著砍刀朝皇帝攻來:「狗賊,女奴之子,竟敢篡奪尊位,今日就是我們匡扶大義之時!」
皇帝冷冷一笑,起劍格擋:「原來是為了這個,我當這半年的相安無事是你們主子認命了呢,嗯,你們主子是誰?」
蒙面人並不答話,四周的人手像潮水一般朝二人壓來。皇帝旋身一挑,將刺來的長劍踢開,他遊刃有餘地應對著幾人的攻勢,還能分出心神催促十公主坐穩。
十公主面色慘白,好似真的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刺殺給嚇到了。身下的馬受了驚嚇,不住地蹬蹄,她牢牢地抓緊了韁繩,手上青筋暴起,連身上的佩劍也忘記抽出。
一息間皇帝已將率先攻上來的人砍殺,將十公主嚴嚴實實地遮在了身後。為首的見強攻不行,做了個手勢,後排的蒙面人竟從身後架起了弓弩,就朝二人射來。
皇帝急急將十公主一扯,就地一滾借著馬背擋住了凌厲的箭雨。趁著蒙面人裝下一批弩箭的空隙,皇帝突地暴起,將在面前追砍著的叄個蒙面人一劍挑開,拉著十公主在林中狂奔。
十公主被他緊緊地攥著,連腳下踩著的是什麼都不在乎了,鋒利的野草劃在兩人的騎裝上,留下片枝絮葉,就這樣狂奔在山間小徑中。後邊是追趕著的殺手,一路上驚起的飛蟲走禽都在為這批不速之客讓路。
她只覺得頭頂上照下的陽光與他們如影隨形,仿佛要照清他們這些人所有的罪惡。
奔走時不是沒有顧及到方向,但是身後的人根本不給他們轉換方向的機會。皇帝心裡想著以往行獵的路線,一邊安撫著身邊從開始到現在都不發一言的十公主:「皇姐,我身上有信炮!」
說著揮劍一擋向他倆飛來的流矢:「等下我拖住他們,你帶著信炮往山上走!」
聞言十公主渾渾噩噩地抬頭看著他,既沒有點頭也沒有說話,皇帝已無暇他顧,單槍匹馬地往前沖,接住了幾人劈來的大刀,借著力將人往後一推,又將立在一旁的十公主拉起,繼續往山上趕著。
兩人都已有些力竭,身後跟著的蒙面人還有十個,他們的箭弩應該還有一批,攔不攔得住另說,若是走到了死路,這些人身上的大刀若是近身肉搏,用劍怕是討不得好。他終於聽得十公主低低道:「你把信炮給我。」
皇帝鬆開了她的手,從懷裡掏出信炮塞進她手裡:「我們在山頂撐半個時辰,就能等到親衛。」
十公主低不可聞地「嗯」了一聲而後抽出了劍,冷冷的劍光映出她面無表情的臉。
越靠近山頂路就越崎嶇陡峭,樹木也變得稀少起來。十公主抬眼去看皇帝的側臉,看他微微皺起的眉與被汗水打濕的鬢邊,風裡的空氣都變得沉重,天空陰雲密布,不見耀眼的陽光,竟是就要下起大雨。
皇帝奔跑著注意到了十公主的眼神,還有閒心笑了一下安撫著她:「皇姐放心,就快到了……」
漸漸聽不到後面的聲音了,他們都練過,腳程並不差,雖說將距離拉開了,但他們並不敢掉以輕心,依然飛快地在山林之間穿梭。不多時就奔至了山頂,風聲呼嘯著像是能帶走一切的凡塵事,皇帝很快將目光鎖定在了小路旁半人高的灌叢,天色晦暗,再不拉信炮就要被欲來的大雨掩蓋。
他決定自己去迎敵,左右他們要殺的是他,十公主可以帶著信炮到更安全的地方再拉開,自己還能拖住他們一時半刻。
十公主看著認真託付她的皇帝,緊緊握住手裡的劍。皇帝摸了一下她的臉頰,很輕鬆似地笑了:「皇姐為什麼這樣看著我?咱們兵分兩路,他們定會追著我來,你不必擔心。」
她深吸了一口氣,也報之一笑:「知道了。」
我確實,實在不必擔心。
皇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印著來時的步子就要離開。
忽然,一把利劍帶著不可擋之勢猝不及防地朝他左胸刺來,深深扎進了他的左胸。
那一瞬間皇帝根本沒有感覺到痛,他僵住了,腦子裡帶著一點點驚訝,脖子像是被人變成了木頭,讓他無法轉身確認,背後發生了什麼。
連風聲都跟著全身的血液一同凝滯了,他眨了眨眼睛,張了張嘴,卻問不出一句為什麼。
只聽十公主輕輕地在他身後道:「陛下,這一劍還給你。」
第四十章、一箭
風呼嘯著從山頂一躍而下,掩蓋了滴滴答答的血液墜落的聲音。
十公主面無表情地將劍一抽,看著皇帝踉踉蹌蹌地轉身,沒有說話。
皇帝張了張嘴,像是想問什麼,最終卻什麼也沒說。他只是低頭看著地上洇開的血跡,又看看了十公主手裡握著的,還在滴著血的劍尖,輕輕一笑。
而後仰天倒下,如玉山傾倒。
十公主呆立在原地,好似失去了一切知覺。她死死地盯著面前倒在地上,嘴角好似還帶著一絲笑意的皇帝,冷靜到麻木,甚至不知道蒙面人已經趕到了他們所在的地方。
「十公主,狗賊已被您殺了嗎?」
她沒有回頭,也沒有上前確認皇帝的氣息,那一劍她刺得極深,斷沒有活命的道理。
蒙面人舉著劍走到她面前,朝她一拜:「十公主,屬下奉叄陛下命前來,恕屬下得罪了。」說著提劍就要去割皇帝的頭。
不知為何,見他如此動作,十公主猛然從思緒中清醒,「當」的一聲,十公主的劍橫在了蒙面人與皇帝之間:「他再不濟也是父皇的骨肉,你怎可侮辱皇室中人的屍體。」
蒙面人被她架住了脖子,身後趕來的屬下見此情景,都紛紛「刷刷」拔出武器,將叄人包圍。
十公主輕蔑一笑:「叄皇兄難道沒告訴你們,我要親手結果他,如何處置他的身體,容不得你們來插手!」
蒙面人見搶功不得,只能服軟道:「屬下僭越,公主恕罪。」
她將劍一緊,喝道:「還不讓你的屬下退下!去牽馬來!我要帶著他完整的屍體走。」
蒙面人朝屬下點點頭,見人躊躇還喝罵他們不識抬舉。十公主將劍稍稍放下,但仍抵著蒙面人的脖子,看著人都往四處散了,才退至樹下,低聲問他:「叄皇兄讓你們怎麼帶回去?」
「確認誅殺後拋屍。」
十公主低垂下眼眸:「那你為何一定要割下他的頭顱?」
「是屬下自作主張,急於邀功,還是公主親去檢查一番,屬下才好復命。」蒙面人只覺得脖子處的利劍緊了緊,趕緊求饒道,「」公主,皇帝的人一會兒就要上來了,不如現下就將事辦了吧。」
十公主收了劍,走上前看躺在地上的皇帝,卻沒有立時伸手去試他的鼻息。
她在害怕什麼?十公主自嘲一笑,看他緊閉的雙眼與蒼白的面龐,她摸了摸皇帝的手,還溫熱著,好似沒有死去。
就這麼簡單的一劍,沒有防備地將後背就這樣交給她,她那一劍並不利落,甚至捅進他的身體前的那一瞬還有凝滯,十公主伸出手喃喃道:「你就這麼死了?」
她確實不敢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她就這樣輕輕摸著皇帝的臉,不知道在笑他還是在笑自己。
忽地皇帝睜開眼,伸手將十公主一拉,奮力往旁一推。
那一箭落在了皇帝的背上,深深扎進他的血肉,頓時鮮血橫飛。
溫熱的血液濺到了十公主的臉上,她睜大了眼睛,仿佛被這血給燙到了。但下一刻她立馬清醒過來,看向尚未來得及收回射出袖箭姿勢的蒙面人,見那廝張嘴要喊,飛快地抽出腰間的小刀朝腦袋狠狠一擲。
蒙面人便被釘死在了樹上。
皇帝在這個關頭還有心思開玩笑:「皇姐……就這麼放心他們的人?」咳嗽著從嘴嘔出一口觸目驚心的血,「也太……太不……濟事了。」
說完往她懷裡一倒。
十公主心下大亂,叄皇兄派來的人竟然要殺她,自己心中有事,沒發現一開始的刺殺就不對。自己與皇帝騎在馬上他們就已不顧自己的安危要用劍弩,想是叄皇兄怕日後上位自己說漏了嘴或拿此事要挾,讓世人詬病他是以如此手段上位的。但現下不是計較這件事的時候,此地不宜久留。
果不其然,不遠處響起了喊殺聲,十公主將昏迷的皇帝用力一扛,往下山的路跌跌撞撞地奔去。
天色晦暗,烏雲密布,十公主不敢停下,只要下山了就能找到人,皇帝受了兩處重傷,她能摸到黏黏膩膩的血液,她抖著聲音想要喊醒皇帝,讓他別睡。皇帝迷迷糊糊中勉強睜開,苦笑著道:「皇姐……不是一心想要……咳咳,把朕放下……吧……」
十公主咬著牙惡狠狠地呵道:「閉嘴!」
狂風大作,幾乎可以將人與樹一起連根拔起,揚起的樹葉與沙石讓人睜不開眼,十公主被他剛剛求死的話語攪得心神不寧,竟在林里迷失了方向。兜兜轉轉都是同一個地方,讓她不免有些急躁,只怕自己與皇帝又撞上剩下的蒙面人,忽然想起自己懷裡的信炮,又怕拉響了趕來的不知是敵是友,又放了回去,勉力辨認著方向。
她換了姿勢拖著皇帝,用手摁著他的傷口不讓血繼續流,山坡崎嶇陡峭,風裡的空氣濕漉漉黏膩膩的,泥土散發著風雨欲來的氣味,一兩滴預示般的雨落下,與汗水一同滑落。
皇帝痛苦地呻吟了一聲,整個人像是墜入了不安的夢境,喃喃著十公主的名字。
十公主摸了摸他的額頭,還沒有開始發燙,但已經開始說胡話了,她抿緊了唇,將人放下,讓他倚靠著樹幹。爾後將別在腰上的另一把小刀抽出,割下皇帝的腰帶將傷處簡單包紮起來,復又搭起他的胳膊重新尋路。
她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剛剛扶著皇帝站起來,緊接著又立馬跌倒在地上。支撐著她的對皇帝的滿腹疑問與對叄皇兄背信棄義的憤恨,十公主遠遠望去,前方好似有一條向下的小路,但是被半人高的野草蓋住了,暴雨前的滴滴答答的前奏雨將路澆得十分泥濘。
幸而要下雨,這樣不用費勁心思蓋腳印了,十公主苦中作樂地想,皇帝因為失血過多,加上淋雨已經體溫過低了,她咬咬牙,半扛半拖著往小路趕去,剛走到小路前,不想腳下一滑,就這樣重重地滾下了陡坡,腦袋狠狠磕在一塊石頭上。
皇帝也隨著她滾到了下處,剛剛綁好的傷布上洇開了鮮紅的血,應該是傷口又崩開了。
她的腦袋暈乎乎地,幾次用胳膊撐起身子想要起身,但是腦袋宛如有什麼東西墜扯著,最後她不堪重負地倒下。
難道是天要亡我?前有兜兜轉轉了半天的密林,後又有追兵,皇帝又因為自己受了兩次重傷……
難道我和他,最後竟要死在一處嗎?這也太可笑了。
滂沱的雨水將視線澆得模糊,迷糊間好像有人將她半摟起,好像是皇帝?十公主失去知覺前這麼想著,無暇他顧。
第四十一章、取暖
十公主醒來時發現眼前有亮光。
她竟然在一個被草木遮掩得還算隱蔽的山洞裡,洞外暴雨如注,皇帝倚靠在一邊石壁上微不可察地喘息著,見十公主醒來了便出聲喚她:「皇姐……」
十公主這才注意到皇帝,見他臉上緋紅如火燒,暗道不好,想要上前去看他如何,卻突然想起皇帝是因為她才落到如此境地的。
伸出的手一時凝滯在空中,她垂下眼眸不敢看他:「陛下如何了。」
皇帝自嘲似地冷哼了一聲,帶著隱隱的悶痛:「是朕……呵,罪有應得……」
十公主扶著石壁站起來,頭暈目眩,後腦勺有點點刺痛,剛剛跌下來是磕到腦袋了。她蹭著步子慢慢靠了過去,顫抖著去剝他濕噠噠的衣物,去拆他傷口的布條,觸手卻是一片炙熱,皇帝的身子像是燒起來一般,一旁支起的火堆都沒有他來得滾燙。
她低聲道:「是我對不住你。」
皇帝將眼睛閉上,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任由十公主查看自己的傷勢,他已經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就算她立時將我殺死,或者將我拋棄在此地,我也無可奈何。
皇帝受的兩處重傷,一處劍傷一處箭傷,那箭還斷在了裡面沒有拔出。劍傷的肉已經有些許潰爛,必須剜下,否則這一夜過去人就算不死也要去了半條命了,況且……況且自己那一劍,刺得尤其深……
她摸了摸腰上別著的刀,幸而還在,慢慢直起身子走出洞外。
皇帝雖然剛剛心內暗道不在意了,但還是支起耳朵聽著十公主的響動,聽到她一步一步遠去的腳步聲,竟然聽得無比清晰。
儘管現下狂風大作,風雨交加,她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在自己心上,重重地踏著,踏得他心肝肺腑都痛極了。
可能自己與老皇帝一樣,一輩子都是求不得吧……
「咬著。」十公主的聲音突然在自己耳邊響起,皇帝全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去,只見十公主遞給他一小塊木頭,示意他咬住。
她見他呆呆地看著自己,心中有愧不敢看他,只能輕輕把木頭放在他腿上,而後抽出腰間的小刀在火上烤了起來。
「皇姐……」皇帝囁嚅著,像是要確認什麼似的,半天卻說不下去。
十公主邊烤著小刀邊解釋道:「待會可能有點痛,你要咬住木頭,不然咬到舌頭就不好了。」
皇帝一時痴了,幾乎沒有聽她說什麼,只隨著她的動作動作著,要他張嘴他就張嘴咬住木頭,直到鋒利的刀剝開他的傷口,那劇痛讓他全身的汗毛立時刷刷倒立,果然需要木頭制止他將自己的舌頭一下咬斷。
「嗚!」皇帝痛苦地嗚咽出聲,十公主的手頓了一下,但知道自己若多遲疑一刻,皇帝就會多受一刻的折磨,狠狠心穩穩噹噹地挖下了那血肉。抬頭看向皇帝,發現他已經滿頭滿臉的冷汗,眉眼緊緊鎖在了一起,一個勁地抽氣。
十公主快速地將劍傷紮起,又去處理那箭傷。她的刀已經穩不住了,不知道皇帝還能否承受這樣的痛苦,他已經半暈過去了,只有嘴裡斷斷續續地偶爾吐出一兩聲呻吟。
她撩開黏在皇帝的臉上的髮絲,端詳著他的神情,輕聲道:「十二,你可千萬不要有事……我還有事要問你……」
皇帝已經不能回應她現下的要求了,緊皺著眉頭面若金紙地躺在她懷裡,將自己蜷成一團。
十公主想了想,還是得把斷箭挖出來,不然清醒時又受一次折磨。她擦乾了刀上的血跡,又烤了一次刀刃,舉刀剛要動作時,皇帝偏偏在此時悠悠轉醒,睜眼卻看到她拿著刀就要下來,也不躲閃,只喃喃著嘆道:「原來……你還是恨我至此……」
十公主沒聽到他前兩個字,只聽到了後半句,著急和他解釋:「是幫你拔箭,不是要將你怎樣。」
皇帝原當剛剛十公主替他割肉是夢一場,此時神志不清,腦袋一片混亂中竟然迸發出力氣像孩童一般哭叫起來,他大大地喘著氣哭喊道:「皇姐!皇姐!不要打我!我是!我是十二啊!」
十公主差點制不住他,聽他胡亂喊著的話語只當他燒糊塗了,牢牢抓住他不讓他掙扎,柔聲哄道:「十二,乖,皇姐幫你治傷呢,別動啊,嗯?別動了……」
她放下了刀,俯身輕輕吻著他的面頰,安撫著激動的皇帝。他被她溫柔的語調哄到了,漸漸平靜下來了,嘴裡依然喃喃著「不要打我」、「我只是想跟著皇姐」這些破碎的話語。十公主吃力地將他調轉了過來背對著自己,一邊拿起小刀一邊輕拍著他,閉了閉眼,摁住了皇帝後猛然下刀剜開箭傷。
「啊!」
皇帝嘶啞著喊了一聲,隨後死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將自己的唇咬得鮮血直流。十公主剜得直冒汗,一遍遍勸著自己要冷靜,看著那血肉模糊心裡卻閃回皇帝救她時的那一剎,若是自己沒被推開,這一箭定是要射穿自己的心口,而後與皇帝一起,被蒙面人或就地埋了,或曝屍荒野。
現下自己與皇帝都失蹤了,叄皇子若是此時反了,若不及時回防,恐怕兩人被人找到之時,也是被秘密處決之時。
她將箭用刀尖頂出,只剩下箭頭了,十公主反而猶豫了。她伸手支起皇帝的臉,看他是否還醒著,因為拔出的那一瞬疼痛異常,她很有可能定不住他,若是大出血就不好了。
可幸的是,皇帝又暈過去了。她將剛剛綁著他傷口的布條單手團成一團,小心地擺弄了一下姿勢隨後掐開他的嘴將布團滿滿當當地塞了進去。
十公主手握住了箭杆,像是給自己打氣一樣還是輕聲道:「不要動,我要拔了。」
血肉好似活了,粘膩地隨著箭杆的抽出蠕動,昏迷中的皇帝像是感知到了什麼危險,眉頭蹙起,張嘴卻發現發不出聲,下一刻,十公主狠狠將箭抽出!
鮮血橫飛!皇帝的身體像是被拋上岸的魚,猛地一跳,隨即痛得抽搐起來。
十公主將箭一丟,拿起剛剛撕好的布條將傷口扎住,低頭看皇帝的狀況,發現他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般,嘴唇一絲血色也無,只有臉上不正常的緋紅昭示著他還活著。
她把皇帝放在懷裡,吃力地去烤乾衣物。等把外袍烤乾,皇帝還是沒有醒來,連胡話也不講了,狀況實在不妙。
十公主只好將外袍鋪在地上,讓皇帝躺在袍子上,將人包裹起來。手邊沒有酒,環顧四周,只能拿著皇帝的衣物去洞外接了雨水,好歹能給他敷額頭,也只是聊勝於無。
最好是能給皇帝喝下水,但是水壺已經和馬一起丟失在刺殺現場了,附近也沒有像芭蕉葉一樣的大葉子盛水,十公主轉了一圈,又看了看洞外的雨勢,怕是她要與皇帝要在這個洞中避一整晚,想了想,她衝出洞外仰頭,不一會兒又沖回洞裡掐住皇帝的下巴,以口渡水。
往復幾次後,十公主也累得氣喘吁吁,坐在皇帝身旁像是嘆息又像是自問道:「我給了你一劍,你救了我一命,現下換我救你,那一劍你又要怎麼報給我呢?」
這麼想著也就迷迷糊糊地合衣睡去了,再次醒來時發現身邊的皇帝不對勁,全身都在打戰,嘴裡還嘟囔著什麼,十公主低下身湊過去,只聽得皇帝喘息著說冷。
原來是已經晚上了,雨還沒有減弱的趨勢,洞裡的氣溫已經一點一點降了下來,就連醒來的她也不禁打了個寒顫,更不論受了傷的皇帝了。
她趕緊將皇帝搬到火堆旁,希望能好一點,不想皇帝越發將身子蜷縮成一團,好似正身處冰窟一般,十公主急得團團轉,總不能把皇帝的袍子全解了讓他赤身裸體地晾在洞裡。
半晌,十公主心一橫,像是做了什麼重要的決定,轉身朝瑟縮著的皇帝走去。
她將衣物盡數除下,只留一件半蔽體的小衣,赤條條地鑽進了皇帝的外袍,而後將衣物蓋在自己與皇帝身上。
十公主緊緊地貼著皇帝,兩人赤裸著的身體就這樣親密無間地貼著,不留一絲縫隙。她伸手緊緊摟住了顫抖著的皇帝,把他的頭放在了自己的頸窩,就像每一次歡好後兩人相擁的姿勢一樣,互相依偎著,在這個風雨交加的晚上相顧無言。
得了她這個熱源,皇帝情不自禁地將她貼緊,好似溺水的人終於抱著了什麼可以賴以生存的木條。十公主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看著他蒼白的臉唇,不知是何滋味,心裡只剩下了一句話:我這也算還了我那一劍吧?十二。
第四十二章、衝撞
今夜註定不能安睡,十公主做了一個夢,奇怪地夢見了一件舊事。
夢裡的她只有七歲,剛剛過完盛大的生辰。老皇帝的後宮中十年沒降生過孩子了,她又是他年逾花甲後生下的第一個孩子,愛重非常。
六歲是皇族的孩子必須要過的一道坎,過了六歲,就可以正式被錄入玉碟。而在被錄入玉碟的第二年,也就是在七歲的生辰上,十公主就被封為了嫡公主,賜了「毓敏」的號。
這可是前所未有的殊榮,尋常的公主得等到出嫁時才會被賜封號,且王嬪才是一個借著女兒的生辰剛剛躋身嬪位的低階宮嬪,女兒竟然得賜嫡公主的名號,實在是聞所未聞。
前日剛被賜下無數珍寶,又帶著這樣的封號的十公主,去尚書房讀書的路上,自然是比平日趾高氣昂十倍,心情也是異常舒爽,直到在半道上碰到了抱著書的十二皇子。
這個弟弟只比她晚了一年出聲,但是待遇可謂是天差地別。
原因有叄,其一,十二皇子的生母乃是被世宗所滅的凌氏一族中人,充作宮奴的卑賤出身,而十公主的生母,是橫踞前朝的王氏大族的嫡么女,自然是天與地的差距;其二,老皇帝的女兒不多,但兒子實在很多,十二皇子丟在皇子堆里實在太不起眼;其叄,十二皇子在他人眼中算是借了十公主的福,畢竟十公主才是這十年來第一個降生且平安長大的孩子。
怎麼比?十公主撩起轎簾看著十二皇子的小太監跪在地上不住地給她磕頭道歉,雖然是她的轎子撞倒了人。
十二皇子卻直愣愣地站在一旁,抿緊了唇一言不發,那雙淡淡的灰色眼眸被長長的羽睫遮住,在清晨的霧氣中朦朦朧朧。
十公主冷冷地哼了一聲,心道這賤奴的小崽子還真有骨氣,一大早尋了我的晦氣還站得這樣穩穩噹噹,又想到昨日眾人對自己奉承,一時坐不住,掀開帘子下了轎:「十二弟早啊。」
十二微微抬眼,看著她回了一個拘謹的禮。
她抬起下巴,抱胸道:「你的人不小心衝撞了我,有道是打狗還要看主人,你這個主人怎麼能一點表示都沒有呢?」
「皇姐此言差矣,」十二面無表情地反駁,「抬轎的奴才不小心,連皇姐坐在轎上都不用心,怎的怪起十二來。」
十公主沒想到他竟然敢駁她,微微有了怒氣,眯起眼睛上下打量這個不識好歹的弟弟,重重地哼了一聲。跟著她的小侍女被調教得十分機敏,見自己主子臉色不好,雖然不敢去和十二皇子對嘴,但打罵一個不得寵的皇子的太監還是敢的。
侍女指著跪在地上的小太監叫罵道:「你們都是死人啊,看著十公主被這樣低賤的奴才冒犯了就呆立著不動,還不給我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
十二睜大了眼睛,沒想到十公主這麼顛倒黑白,跟著他的李望一向小心謹慎,明明是她的人在長街上風風火火地趕著要去尚書房,不看路撞翻了他們,竟然嘴皮子上下一碰就不分青紅皂白要打人,連忙擋在李望面前怒喝:「你們做什麼!」
「不做什麼,」十公主抱胸俯看十二,不可一世的樣子,「只是教教十二弟你,什麼叫做主子不尊重,奴才受罰。」不待她下令,跟著十公主的另一個大力太監就將十二扯開,面上笑得謙遜討好,手上的力道大得不行:「公主幫十二殿下調教奴才,傷著殿下可就不好了。」
大力太監將十二牢牢地制住,任他怎樣掙扎,大力太監仍是紋絲不動,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李望被兩個小太監左右夾住,侍女朝瑟瑟發抖的李望一笑:「公公,我手勁不大的。」
話音剛落,狠狠的一個巴掌就落在了李望面上,頓時扇得人眼冒金星。
十公主朝十二笑了笑:「皇弟懂了吧,皇姐教你怎麼教訓這樣不中用的奴才,定要狠狠給他幾個嘴巴,讓他這幾天都頂著這樣的面孔做事,才能變中用呢。」
十二恨聲道:「我與皇姐素日無冤無仇,皇姐為何處處不饒人。」
十公主聞言不由得正眼仔細打量他,見他竟敢瞪著自己,一股無名業火不知從何處燒起。十公主想起了自己母親平日生氣前的樣子,有樣學樣地繞著被像老鷹抓小雞仔一樣抓著的十二走了一圈,想了想,抽出了腰間別著的昨日剛剛收到的賀禮——小羊皮鞭子,「啪嗒啪嗒」地在手上敲著:「看來十二皇弟沒有意識到錯誤啊。」
十二見她拿出了鞭子,心下一顫,但看著她這樣盛氣凌人的樣子,又不肯服軟:「皇姐自己做錯了事!」
「哈?」十公主將眼睛一眯,表情不善地看著他,「你說誰做錯了?」
十二叫嚷道:「皇姐做錯了事!憑什麼要罰我!」
猝不及防地,十公主舉起鞭子狠狠抽在了十二的面上,十二頓時覺得面孔上火辣辣的。
隨即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想不到她這麼大膽,竟然就這樣光天化日之下,對自己用私刑。
那邊李望剛受了侍女十個巴掌,鼻青臉腫淚眼模糊間瞧見了這邊的狀況,猛地生開一股大力,連滾帶爬地過來要護住十二,卻被兩個小太監再次壓在了身下。
長街宮人來來往往,見這邊圍做一團,不知發生了什麼過來看熱鬧,一看是十公主的人又連忙縮了回去,趕緊低頭小跑著離開了,生怕沾染上是非。
誰不知道十公主和王嬪娘娘正得寵,十公主要處置誰那可不容置喙。
反倒是拿著十二的大力太監被唬了一跳,連忙鬆開了十二,給十公主「撲通」一聲跪下了:「公主,這可不興這麼做啊。」
抽完那一鞭十公主心裡其實有些後怕了,自己一時衝動抽在了人的臉上,父皇問起來可不好,但又不好立馬變了臉色,一時間僵住了一動不動,只高高地睥睨著十二:「這一鞭就讓十二你做個教訓吧。宮中貴人那麼多,可不是你一個賤奴之子可以隨意得罪的。」
十二聽她這樣侮辱自己的母親,一時忍不住,摸著面上的鞭傷,顫著聲音諷刺:「皇姐說得好,我的母親是賤奴,可是我的母親是妃位,你的母親請問封了個什麼位份呢?」
大力太監心道不好,皇帝雖然寵著王嬪娘娘和十公主,但是十二皇子的母親好歹因為何相和資歷得封妃位,儘管皇帝已經五六年沒有進過凌妃娘娘的宮裡了,官大一級壓死人呢,急忙跪下岔開話:「公主這一鞭也夠了,咱們去尚書房吧,晚了可不好了。」
不想十二並不領情,反而直起背站起身,不卑不亢地道:「那王娘娘與皇姐,豈不是比賤奴與賤奴之子,還不如?」
十公主立時被激怒了,原本還想就坡下驢,此時被人狠狠羞辱的這口氣豈是正鮮花著錦的她能夠忍下的?她將鞭子一抖:「還不給我摁住他!」
大力太監覷著十二冷冷的臉,又去看怒火中燒的十公主,一時不知該怎麼是好。既不敢聽十公主的命去拿十二,又不敢去別十公主的霉頭火上加油,賠笑著立在中間。
十公主見人不動,伸出手一指:「我支使不動你們了是嗎?回去我就讓母親把你們通通都罰去慎刑司!」
這下可沒人敢不聽了,好不容易使了銀子到了王嬪的宮裡做事,這一被弄走不知猴年馬月再能攀上一個貴主,更不用說是被弄去慎刑司那了。
大力太監心一橫,上前將一把將十二摁在了地上。
十公主咬著牙冷笑著問十二:「十二,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服也不服?」
十二雖然被摁在了地上,還是高高地揚起了頭:「我不服!」
「好!好!」十公主將鞭子一甩,「給我拔了他的衣服!我要狠狠地打這個不敬皇姐,連累皇姐動氣,拖累皇姐今日不能讀書的忤逆皇弟!」
大太監猶豫了一瞬,望向十公主,見她回瞪了自己一眼,連忙動手去扒十二的衣褲。
十二睜大了眼睛,無濟於事地掙扎叫喊著:「放手!放手!你敢動我!」
見大太監真的把人衣服剝了,露出了白皙的屁股蛋子,十公主反而先羞了一下,畢竟已到了男女大妨的年紀了,雖然知道非禮勿視,但耳邊十二猶自叫嚷著讓她騎虎難下,閉上眼睛高高舉起鞭子,用力一抽,十二的屁股上就出現了一道紅痕。
十二吃痛地倒吸一口涼氣,雖然他與凌妃在這個宮裡總是受人冷眼,但也從未被人這樣羞辱打罵過。一旁的大力太監見既然已經將人打了,若只是這樣,恐怕回去受責罰的也是自己,不如將十二皇子打得重一些,好把錯都推給十公主,於是不僅不幫,還給十公主喝彩。
十公主在奴僕們的慫恿下抽了十二十數鞭,後來被恰好進宮回事的五皇子趕來阻止時,十二已經被抽得幾乎暈厥,李望扛起他的時候,直抹眼淚。
十公主丟開鞭子,朝五皇子一撲:「五哥你今日怎麼得空進宮來啦!」
十二費力地抬起眼皮去看五皇子與十公主,只聽十公主不似剛剛盛氣凌人的樣子,不住地向五皇子撒嬌:「五哥好久沒來看我了!」
「又淘氣,怎麼把人打得那樣?」五皇子扶著她站好,不讓她撒嬌,嚴肅地訓她,「你也太膽大妄為了,竟然對自己的弟弟下這麼狠的手。」
十公主心虛地瞟了傷痕累累的十二一眼,惡人先告狀:「是他先害得我轎子不穩,後面又對我出言不遜!」
五皇子看了一眼一旁痛得搖搖欲墜的十二和被打得臉不是臉的李望,就知道是十公主在撒謊,但十二實在與他不親,他也不忍苛責這個從小就黏他的小妹,只好叫人先把十二與李望送回去,牽著十公主再慢慢地回去教訓她。
十公主被五皇子拉走時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拒絕了被奴才們抬回去,在長街上忍痛跌跌撞撞地走著的十二,而像是有什麼感應似的,十二也恰好回頭看了跨門內的十公主。
十公主只覺得這人目光如同兩道利箭,直直地朝她射來。
十二隻覺得十公主實在可恨,那玉雪似的小臉怎麼看怎麼可惡。
他心內暗罵道: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第四十三章、打手板
十公主猛然驚醒,後腦的刺痛讓她忍不住呻吟出聲,一旁的十二像是被她驚動了一般,無意識地往她懷裡鑽,將腦袋埋進了她的胸口,顫抖著。
她長長地呼出一口,一下下撫摸著皇帝的背,安撫著他,一些記憶如同海水般襲來,將她擊潰。
她慢慢回憶起了一些往事。
五皇子牽著她回去的路上半哄半訓著她,直言要把她教給教習嬤嬤們管教,不給她出去玩,今年也不讓老皇帝帶著她出去秋狩了,直把十公主嚇得哭鬧起來。
她沒想到打了幾鞭一個不受寵的皇子,竟要累得自己失去下半年玩耍的機會,整個掛在五皇子身上不住地央告求饒。
五皇子已過而立,是老皇帝最為看重的皇子,雖然沒有立太子,但滿朝文武已經心照不宣地將其視為儲君。而他也把這個異母的小皇妹看做半個小女兒待,所以被她撒嬌撒痴了一會兒也就心軟了,將人抱在臂彎里溫聲教導她:「以後可不許這樣了,這次我先暫時替你把這件事壓下去,到底是同胞手足,你找個時間去看看十二弟,不然鬧到父皇那裡就不好了。」
十公主撇撇嘴,心裡有點鬆動了,但還是不服氣地嘟囔道:「父皇能把我怎麼樣?還有母親替我頂著呢。」
五皇子拉下臉來嚇唬她:「你不聽五哥的話,五哥以後不來看你了。」
「不嘛不嘛,大不了明日我去給他道歉好了。」十公主趕緊深處小手摟住五皇子的脖子,「毓敏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這樣了。」
「那小鞭子誰送你的?小孩子家家拿這樣的東西可不好。」
「昨天叄皇兄府上送的賀禮,我見好玩就帶著了。」
「是這樣,」五皇子微微一笑,好似不在意地繼續問她,「二皇兄有送什麼給你嗎?」
十公主想了想,這麼多賀禮能讓她想起來二皇子送的什麼實在困難,好半天才想起來:「啊!春杏姑姑昨天翻出了兩塊貓眼似的瑪瑙,說顏色不適合我戴,替我收起來了。」
五皇子臉色微變:「送了你瑪瑙?」
十公主好奇地看了看五皇子的臉色:「怎麼了五哥?瑪瑙不好嗎?」
「……這倒不是,只是五哥沒見過貓眼似的瑪瑙,改日毓敏能帶出來給五哥看看嗎?」
「我竟然有五哥沒見過的東西,那不如毓敏現在就去取給五哥罷!」
五皇子自然稱「好」,又道:「你待會在王娘娘宮裡叫人拿些點心,五哥在尚書房等你。」五皇子在快到後宮門時將她放下,又叮囑道:「今日的事都不必告訴王娘娘,只讓你春杏姑姑拿了瑪瑙就好,就說今日夫子病了,你拿了東西想去看望夫子。」
十公主興沖沖地帶著奴才們回了王太嬪的宮裡,急匆匆地拿了東西去了尚書房已是晌午,卻不見五皇子,只有少傅面色不善地拿著戒尺在裡面等她。
她往後縮了一下,見少傅已經發現了她,只好趕開侍女,蹭著步子去領罰。
少傅捋著羊鬍鬚沉吟了一聲,不輕不重地打了她叄個手板,裝作不經意般地望向侍女手裡的盒子:「盒子裡裝了什麼?今日晚了還帶著點心過來?」
十公主撇撇嘴:「就是知道今日晚了,所以帶點心來給您請罪嘛。」
少傅放下戒尺,眯起眼睛:「哦?那拿過來吧。」
侍女提著盒子過來,剛要替少傅拿出點心匣子,卻被制止了。只見少傅徑直打開了叄層,看到了放在最下面的瑪瑙石,大驚道:「十公主哪來的這種僭越的東西!」
十公主被他這麼一呵嚇到了,見少傅面色嚴肅連忙解釋道:「這是……這是二皇兄昨日給我的賀禮!」
五皇子這時剛好走進尚書房,聽到這一聲暴呵,急急上前看發生了什麼事。見到少傅手裡捏著的瑪瑙也大驚失色,將十公主護住轉頭看向少傅,兩人對視一眼,少傅將貓眼石收入袖中,緩緩朝十公主解釋道:「這件事老夫還是要向陛下稟告才為好,還是請五皇子一同去做見證。」
十公主囁嚅道:「那我呢?」她已經被嚇怕了,僭越這個罪名她可是知道的,縱然是她受寵如此也萬萬不敢碰這個的。
五皇子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撫道:「我會向父皇說明的,毓敏不用擔心。」說完就讓侍女把她送回去,與少傅帶著「證物」趕去乾清宮了。
十公主像只被霜打了的茄子,不復早上的趾高氣昂了。這一個半日發生的事太多,她的腦袋亂成漿糊了,想不通哪裡不對,又委屈又不知為何暗暗生氣,盛暑天毒日頭底下趕來趕去的,坐著轎子也覺得氣悶,把轎子叫停了讓人打著傘扛著轎跟著自己隨便走走,看著小太監手裡提著的點心匣子,又想起五皇子的剛剛的教導,悶聲吩咐道:「凌妃娘娘的宮室在哪?」
侍女以為她還要去找十二皇子的茬,連忙把她往另一處引:「公主還是改日再去看十二皇子吧。」
「什麼嘛!五哥以前教我的,今日事今日畢。」她仿佛又找到了什麼可做的事了,一時間又恢復了精神,「左右點心沒送出去,就當是給那個人賠罪啦。」
侍女不懂她早上對人怒氣沖沖的怎麼這會兒又完全轉了態度,但看她說得認真不似作偽,不敢違拗她,只能一邊順著她的氣一邊引著她走。
其實要不是剛剛瑪瑙事件把她嚇著了,怕到時候兩樁罪過一同在父皇面前捅破她不好收場。瑪瑙石既然五哥去處理了她插不上手,只能去補今早的這樁過錯,也算她亡羊補牢得快。
於是一群人雄赳赳氣昂昂地向凌妃與十二皇子的儲秀宮出發。
走到門口時大門緊閉,白日竟然沒有宮人在門口守著,一派蕭索的景象。十公主好奇極了,這宮苑竟然是一個妃子的居所,實在匪夷所思,與王嬪所住的溪硯宮相比簡直沒眼看,更奇怪的是,儲秀宮離皇帝的乾清宮並不遠,這就十分弔詭了。
她叫人上前扣門,給人賠了禮道了歉後將這件事抹平了。來開門的竟然是早上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李望,見是十公主嚇得就要關門逃走,但是被十公主的人攔住了沒有得逞。李望戰戰兢兢地低垂著眼睛不敢看她,聽她要來給十二皇子賠罪,一時愣住了,隨後又是害怕又不得不給人領路。
侍女一改早上凶神惡煞的樣子,笑眯眯地給李望遞上了一小袋金餜子:「公公,今日早上多有誤會,這點子心意不成敬意。」
李望受寵若驚地接過,躬著身子不可置信。侍女又拿過點心匣子笑道:「這是我們公主送給十二皇子的,希望十二皇子不要計較今日的事了,公主也是無心之失。」
「皇姐這禮我可不敢收,」十二的聲音在廊下響起,他扶著廊柱,冷冷地看著十公主一群人,「皇姐還是帶回去吧。」
十公主跺了跺腳,又不願無功而返,畢竟他關係著自己今年出去玩耍的機會,只好先硬邦邦地朝他喊道:「喂,你可不要不識好歹,我已經和你道過歉了。」
十二屁股上的鞭傷還作痛著,他恨恨地看著這個刁蠻的皇姐,只覺得她厭煩難纏,轉身就要走。十公主見他就要閉門送客,不願無功而返,提著裙子就向他奔來,將他攔住:「我現在和你說對不起嘛!要怎樣你才能原諒我!」
十二抬了抬下巴,並不想答話,十公主可不想一直與他僵持,撅著嘴嘟囔道:「有這麼痛嘛,不就幾鞭子,大不了讓你打回來。」
不想十二聽到這話,抱胸淡淡道:「好啊。」
十公主沒想到這人還真敢答應這件事,氣惱地抬起頭:「你想怎麼打?」
「皇姐抽了我十鞭,那我也還皇姐十鞭好了。」
十公主只覺得這人不可理喻,難不成自己還真要挨打才能將此事擺平?她眼睛一轉,伸出手給十二看:「喏,今日少傅已經打了我叄個手板了,我還給你帶了點心,總能抵上幾鞭吧?」
十二垂眼一看,哪裡還有手板的痕跡?少傅根本不敢用勁打她,她的玉似的手心只有淡淡的健康的紅暈,看起來好得不行。
他猝不及防地重重打了她的手掌。
十公主「啊」地驚叫出聲,吃痛地想要抽回手,十二的手勁卻奇大無比,將她牢牢地抓緊,緊接著不待十公主的侍從反應過來,又噼里啪啦地打了她的手掌好幾下。
十公主哭叫起來:「你幹什麼!你竟然敢打我!」
李望和十公主的侍女連忙將兩人分開,當然,李望有意無意地攔了侍女幾下。
十公主只覺得自己的手掌都被十二抽腫了,恐怕幾日都提不起筆了,抽抽搭搭地哭著,好不委屈。
十二被李望攙著:「好叫皇姐知道,這天底下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只會皇姐的挨打不會報復的。」
十公主哭得嗓子都疼了,長這麼大誰真正這樣打她,只聽她邊哭邊放狠話:「十二你太過分了!我要告訴父皇!嗚嗚嗚嗚!」
「樂意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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