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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婚 (1-16)作者: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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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25 18:51:5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騙婚
作者:雨天??
(一)混亂(上)
衣服散落一地,辦公桌上原本排列整齊的文件如今擺亂各處,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靡亂氣味,賀崢在一片狼藉的環境中醒來,覆蓋在他身上的毛毯順著他起身的動作滑落,露出小麥色的胸膛,以及幾道不太明顯的抓痕。
記憶停留在身體燥熱難堪時嗅到最後的一縷清香,有人接納了野獸般的那個他。
赤裸的身體,脖頸上的紅印,以及,胯間殘留著的濡濕感,即使被人有心處理,留下的痕跡依然無法完全抹去。
是誰?
賀崢茫然坐在地上,天光大亮,從落地窗刺入房內,刺痛他眼,而此刻痛疼劇烈的,還有他宿醉後的腦。
緊緊皺眉,單手揉太陽穴,腦海里都是昨晚的畫面。
喘息和低吟混雜在一起,雪白胸乳和小麥色胸膛碰撞,舌肉在堅硬紅粒上繞圈打轉,留下一片水漬,咬噬一口,纏繞在他肩膀上的手在顫抖中抱他更緊。
不知疲憊的野獸出籠,將野性揮灑在無意闖入的女人之上,一夜顛倒。
記憶慢慢恢復,賀崢起身,把地上的衣服收拾好,找到被扔在一旁的手機給助理髮消息,無意瞥見垃圾桶內的幾個套,臉與耳在一瞬之間變紅,羞澀無處可逃。
被他抱起,抵在門口親吻,反抗的雙手被他一隻手壓在牆上,激烈動作中,無意摁住燈光的開關。
全黑下來,朦朧之間,他瞧見了她鼻尖的痣,鬼使神差,他在那處反覆親吻,似是被它勾走了魂。
回憶起細節,手在她髮絲上反覆摩擦,不長,似是短髮,剛及下巴的長度。
短髮嗎?
好像,只有那麼一個人。
等電梯,孟拂低頭看地,在走神,被人從後面拍肩,嚇到渾身一抖,看清來人後長舒一口氣,向她打招呼:「早啊。」
鹿織瑤主動挽住她的手,關切地問:「昨天你把東西給他了嗎?」
「我,」孟拂咬唇,語氣里夾雜著幾分慌張,「我放到他桌上了,不知道他看見沒有。」
電梯到了,好些人一起上去,鹿織瑤緊緊粘住她,在她耳邊低聲道:「我們能做的都做了,聽天由命吧。」
「嗯。」
只是途中發生了意外,孟拂心中嘆氣,原本的計劃怕是不能實行,只能另覓出路。
工作時間,電腦螢幕上是工作資料,孟拂的心思全然不在上面,遮掩著手指在手機上劃拉,嘈雜聲在一瞬間消失殆盡,她迅速將手機息屏,埋在電腦之後,不欲被人看見。
賀崢從過道走過,神情冷酷,眼神有意無意落在極力掩藏自己的那人身上,熟悉感湧上心頭,向身旁助理小聲吩咐,隨即加快步伐走回自己的辦公室內。
以為躲過一劫的孟拂心微微落下來,剛想繼續摸魚看手機,卻見陳助走到她身邊,和她說:「賀總有事找你。」
他認出來了。
賀崢靠倒在桌椅上,努力回憶來這的第一天,陌生的領域,陌生的城市,以及陌生的人。
陳助比他早一步來,替他熟悉了事務和人員,一一向他介紹,直到走到一個短髮女生的面前,賀崢才感到幾分新鮮感。
乾淨利落的短髮,配合誇張耳飾,比起前面千篇一律的溫順長直發,倒真有靈動活潑之感,他與她握手,和她微笑對視。她落落大方,眼波流動,笑意盈盈,為他遞來幾絲春風,撫慰人心。
後來接觸不多,工作上交際少,他漸漸淡忘初識感受,卻時不時想起那雙清澈眼睛,記憶猶新。
可惜。
在從家裡折返公司的路上,陳助把他想要的信息整理成紙質文件,放在他身側,等他查看。
賀崢翻開第一頁,粗略看了幾排,在家庭成員那一行停住,瞳孔微張,迅速把文件合好,扔到一邊,動作間都是藏不住的慌亂。
丈夫:劉方寧。
賀崢對自己一系列的心理建設感到可笑,他明明犯下了彌天大錯,卻在前半小時說服自己這是緣分,要對被無辜捲入的她負責到底。
負責什麼啊?
當小叄嗎?
可笑至極。
等到公司時,他又看見她那一副「鴕鳥」樣,心中莫名更氣,冷言吩咐陳助叫她單獨進他辦公室,憋了一肚子沖回辦公室,靜靜坐著等她來。
真當她眨著無辜的眼睛看他時,賀崢怒氣瞬間煙消雲散,仰頭看她,溫聲軟語:「昨晚的事,你怎麼想?」
孟拂自認不算無辜。
昨日她懷抱別種心思,等到他從飯局上回來,那份他特意回來尋找的機要文件是她託人延時交上的,所以才會有他的折返。
鼓起勇氣,拿上準備好的資料,孟拂敲開了他的門,迎接她的不是想像中的詢問,而是炙熱的懷抱,以及,一個又一個青澀卻膽大至極的吻。
他是被藥控制,而她,是在清醒時依然沒有拒絕他的靠近,反而放縱了他一夜。
見她不語,賀崢心亂如麻,引導著問:「你不怪我嗎?」
孟拂誠懇地搖頭。
「那,我能補償你什麼呢?」
說到這,孟拂才有所動作,彎腰從那堆明顯剛收拾好的文件中抽出熟悉的那份,遞給他。
「也稱不上補償,」孟拂與他對視,「我希望你,能認真看完這個。」
(二)混亂(下)
夜深
昨夜燥熱似乎殘留在他身體里,賀崢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閉上眼,全是昨日那場情事的畫面。
藥物作用下,她的身體,對他來說是無法拒絕的毒藥,擁抱親吻,都只是飲鴆止渴而已,手摸進她上衣內,在她背後遊走,糊裡糊塗解開了她內衣後扣,一手把握住凸起的一團,揉捏幾下,柔軟的觸感將他逼瘋,他紅著眼將她的上衣一把脫下,埋入雲團內親吻啃噬。
孟拂也在發瘋的邊緣掙扎,她明明能推開他的,為什麼被他親著親著就不想了呢?
是他的臉,還是他鍛鍊有型的身材蠱惑了她?
她想不清楚,當他青澀卻痴狂地吻住她時,她主動張開了嘴,用舌頭引領他和她勾纏,教會他什麼才是真正的熱吻。
又親又揉,孟拂感到自己身子一步一步軟在他懷裡,穴內也泛起熟悉的濕意。他那處漲得腫大,貼在她胯間,對她最私密的地方虎視眈眈。
「求你,」賀崢在她耳邊不住喘息,已然憋到極致,「求你了。」
「你這裡有套嗎?」
「啊?」
看來是沒有的。
孟拂從他身上脫身,跑到門口,從包中翻出了鹿織瑤送給她的那盒套。
「我炮友鴿了我,便宜你了。」
莫名其妙收到的禮物,竟然也能派上用場,人生真是,處處有奇遇。
正如此刻,孟拂和賀崢赤裸相對,他找不到入口,幾次與穴口插肩而過,又只能無助地看著她,期待她的主動。
孟拂將他推倒在地毯上,扶著陰莖一點一點往下坐,直至完全吞入體內,才深深喘息一聲。
尺寸不太相符,她吞得有些困難,而他已然顧不上一切,開始猛烈撞擊起來。
「輕、輕點。」
「嗯。」
嘴上回應得爽快,動作卻毫不收斂,孟拂許久未有這般激烈的性愛,下身濕成一片,卻還牽著他手,讓他為她揉捏陰蒂。
賀崢有健身習慣,身材好,體力也不錯,平日裡看他是賞心悅目,現下他全裸在她眼前,倒是性感十足,反差感完全勾住孟拂的心,手忍不住在他腹肌上來回撫摸,嘴中不斷溢出嬌喘,挺著胸往他嘴中送,以此緩解癢意。
第一次結束很快,他射出的那刻,她遠沒有滿足,在茫然中失望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還沒等她從失落中緩過來,賀崢已然開始了新一輪。
這次換成後入。
依然是孟拂主導,帶領他找准位置一擊而入,撐在辦公桌上的手險些撐不住,身子搖搖晃晃,右腿掛在他手臂之上,私密處為他完全打開,承受他一次又一次的進入,花蜜和白沫混成一團,點點滴滴灑落在桌面,留下痕跡。
身下快感刺激著賀崢,眼睛微紅,哄著身下的人張開嘴,舌頭伸入,和她的糾纏在一起,極度色情地挑逗,又含住片刻。手大幅度揉捏一團雪白,手指在挺立的紅粒上來回撫摸。
「舒服嗎?」
迷亂間,賀崢仍未忘記諮詢身下人的感受。
可孟拂沒心情聽他多言,說了句「囉嗦」,反過手把他拉得更緊一些,肩膀在他胸前輕輕蹭過,翹起臀部和他胯部緊緊貼合,陰莖徹底塞滿了花穴。
深深喘息一聲,她混亂親吻著他,惹得他動作更重,幾乎是次次深入。
「賀崢,賀崢。」
手無力倒下,孟拂上半身倒在黑色桌面上,嘴微張,迷迷糊糊地喊著他名字。
「我在。」
賀崢跟著她的動作俯身,胸膛貼在她背脊上,輕輕咬她耳垂。
「啊。」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高潮。
孟拂徹底脫力,無助地被賀崢翻身抱入懷中,在他懷裡喘息不止。
而他低頭,額頭貼在她額頭上,深呼吸平復情緒,雙手緊緊禁錮住她腰。
男女情事,賀崢今日才體驗到其中的樂趣。
「還來嗎?」
久未開葷,但這一晚多次還是讓孟拂有些接受不了,太累人了。
而他親著她,抱著她換到沙發上,又撕開新的套,準備新一次。
藥效已過,接下來的一切都是按他心意所為。
直至天光漸亮,屋內的曖昧聲才緩緩而停。
(三)靠近
陳助在孟拂離開一小時後才又被賀崢喊進辦公室。
「去查,程彰和他那個侄子,到底都背著我做了些什麼。」
叄日後,孟拂一如既往地打卡進入公司,還沒到工位上,就被急急跑來的鹿織瑤攔住。
「告訴你個好消息,我爸跟我透露的,」鹿織瑤神秘兮兮地趴在她耳邊說,「程彰的事,被查出來了,程旭也跟著被查了,上面說要開除他們,不出意外的話,你的升職應該會如約而至了。」
鹿織瑤爸爸和公司高層相熟,很多內部消息都能提前得知。
「是你收集的證據起作用了,」孟拂握住她的手,向她表露感謝,「謝謝你。」
「我們誰跟誰啊,用不著這麼客氣,」鹿織瑤興奮地挽著她向前走,「等你升職後別忘了請我吃飯就行,我要吃大餐。」
「少了誰,也少不了你的。」
賀崢在與公司高層人員開會,商討對程彰副總的處罰。
「程旭,是搶了孟拂的成績,對吧?」一名參與在會的董事看著資料提起。
「嗯,」有人附和,「我仔細查看了這個女孩參與的一系列項目,她負責的部分都完成的很不錯。」
董事滿意點頭,轉頭問賀崢:「賀總,你怎麼想?」
「按功評獎,按例處罰,這是我的意見。」
「賀總向來大公無私,」董事大笑幾聲,算是對此事拍板定案,「都按規章來吧。」
散會後,賀崢特意找到負責人事的同事,先是大意提起對程彰的處置,繞著彎聊到孟拂身上,誇獎幾句,對方果然品出他的小心思。
「賀總想要的人,都會到賀總身邊。」
公司辦事效率高,上午商討出來的結果,下午就做出相關公示,孟拂看著那一頁紙,幾分開心幾分愁。
這時,陳助帶著新的好消息到她們面前宣布。
「賀總今晚請大家吃飯,是上個項目的慶功宴,地點時間晚點我會發在大群里,大家都不准缺席。」
在全場歡呼聲的映襯下,孟拂內心悲涼更甚。
滿滿當當坐了兩大桌,孟拂和鹿織瑤挨著坐下,身邊是平日裡走得比較近的幾位同事,趁賀崢未到,她們從日常聊到孟拂升職的事。
「程副總終於走了,孟孟你也升職了,好事真是一個接一個來。」
「孟孟加油,以後做到副總,我們還等著你帶帶我們呢。」
都是一屆進來的公司,受過程彰不少壓迫,這次大仇得報總算是揚眉吐氣,她們向來與孟拂親近,對她的能力十分認可,說話毫不避諱,都是出自真心。
賀崢姍姍來遲,有男生開玩笑似地要他喝酒「謝罪」,他一笑了之:「考慮到在場女士的感受,今晚不喝酒,都喝果汁吧。」
在場女士和不少年輕男士都鼓起掌,平時應酬都不愛被人灌酒,更何況是公司內的聚餐了。
「做得好,」鹿織瑤頻頻點頭,邊鼓掌邊靠在孟拂耳邊激動地說,「上次聚餐也是剛剛那人說要喝酒,我把酒潑他臉上他才作罷,沒想到還不死心,看來下次還得潑。」
上次孟拂因為家中有事缺席,後面上班時才知道了鹿織瑤的英雄壯舉,在公司廣為流傳。
鹿織瑤這人,外表清純可愛,平日裡穿過各式各樣的長裙,怎麼看都是「賢妻良母」的不二人選。可實際呢,脾氣直爽,罵人打架都是一把好手,懟天懟地,還敢懟上司,要不是家裡有點關係加上直屬領導脾氣好,恐怕現在已經被開除了。
孟拂好奇,問過她為什麼要在公司里裝乖乖女形象。
「我爸以為她女兒是叄好學生,我裝給他看呢。」
那時還在家裡住,早起都是蹭爸爸的車到公司,可不得暫時低頭。後來家裡幫她付首付的那套房子隨時可以入住,車也買好了,鹿織瑤連夜搬走,把衣櫃里的長裙一股腦扔掉,換回衛衣和工裝褲,自由重新回到她手中。
孟拂願稱之為鹿織瑤的爽文人生。
聚餐結束,大家在門口告別分開,鹿織瑤開車來的,問孟拂要不要和她一起走。
「我回家,和你不順路啊。」
兩人的方向完全相反,鹿織瑤如果送她需要繞上一大段路,孟拂不願麻煩她。
「我自己叫車走吧,你早點回去休息。」
分開後,孟拂打開手機的打車軟體,上面顯示前面有幾十人在排隊,正是高峰期。
「和我走吧。」
抬眼一看,手機快要握不住,正是賀崢。
「賀總,」孟拂絞盡腦汁想藉口迴避他的邀請,卻一時短路,只憋出一句,「這不太方便吧。」
賀崢直接拉著她的手臂,領著她去他的車上:「我們順路,很方便。」
他怎麼知道她家在哪裡?
孟拂迷迷糊糊地被塞進車后座,和賀崢同坐一排,司機等待已久。
車程不長,半小時後便到達了孟拂家樓下。
「那個,」孟拂手放在車門把手上,做出一副隨時開門下車的模樣,向賀崢告別,「賀總,我到了,我先下車了。」
「嗯,」賀崢看她,聲音性感低沉,「明天見。」
「明天見。」
他們即將成為最親密的夥伴,從明天開始。
在家門口徘徊不前,孟拂舉起鑰匙又放下,開門的手不想動作,抗拒回到這個家裡。
然而無論如何,她都逃避不了,畢竟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
「我回來了。」
聽聲而至,劉方寧走到玄關,看老婆彎腰脫鞋,換上家中的拖鞋,提著包,無視他繼續往客廳里走。
「你還在生氣?」
質問的語氣,激起孟拂心中隱藏已久的怒意。
「我不能生氣嗎?」
得到妻子憤怒的反問,劉方寧不解,失笑問:「不就是生孩子的事嗎,至於一直鬧脾氣嗎?」
他向她提出要孩子的要求,自信滿滿地把他的規劃全部展現給她看,卻只得到她的拒絕和越來越複雜的臉色。
「你要是不想現在生,也可以,」劉方寧自認為退讓,「你總得給我個期限吧。」
為她的事業考慮,劉方寧能理解她不生的想法,但是這場婚姻於他而言,本就是為了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
完整的家庭,意味著有孩子的存在。
孟拂氣到失聲,被他的無恥驚訝到不可置信,帶著嘲諷的笑容走近他,做出要親吻他的模樣,卻被他躲開。
「你看,你連親近我都做不到,還怎麼要孩子?」
「劉方寧,」孟拂瘋狂地笑著,「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
當家不再是避風港的存在,孟拂選擇離開。背著小包,把必需品拿上,她下樓打車,到附近熟悉的酒店住一晚。
沉浸在情緒里,她並未發現,有人自她下樓始,便一直跟在她身後。
賀崢在她上樓後沒有著急讓司機開車離開,在後排靜靜坐著,時而抬頭看看樓上,時而低頭思考問題,正當他打算離開之時,卻看見孟拂背包下樓的身影,讓司機開車跟著她,只見她一路打車到一家連鎖酒店,進去後便不再出來了。
為什麼明明回家了卻還要出來住酒店?
家裡有她不想見到的人嗎?
還是說,她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情?
她的生活,應該遠沒有他想像的那麼簡單,賀崢在心中暗下結論。
(四)照顧
一個月後
孟拂扶著醉酒的賀崢回到他的房間,晚上應酬,都是老男人,愛喝酒,賀崢替她擋完全部,所以又喝成了這副鬼樣。
「小心頭,別磕著了。」
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倒在床上,他意識尚存,主動把鞋子脫下,把西裝外套一扔,滾入柔軟的被窩中。
孟拂用熱水沾濕毛巾,坐到床邊為他擦臉,被他迷迷糊糊抓住手,嘴中不停地念:「這是第二次了。」
第二次?
孟拂憶起上次,也是應酬後,她不放心他,留在他房間陪了他一夜,第二日醒來,賀崢看她的眼神里,都夾帶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賀崢完全醉了,得寸進尺趴到她大腿上躺著,嘟囔道:「以前都只有我一個人。」
每次都是一個人從宿醉的痛苦中醒來,忍著頭疼洗漱,然後煮粥吃藥,重複了一遍又一遍,他以為他已經麻木地接受了這個事實,並且學習把它當成生活中最常見的那部分事去對待。
直到那次醒來,有提前煮好的醒酒湯,有溫在鍋里的米粥,還有溫聲細語詢問他感受的她,他不再是一個人茫然地處理這一切。
那一天,一股前所未有的渴望擠占了他孤獨的心。
「你知道嗎?」他抓著她的手放到他臉上,痴痴地笑,「我總是夢見你。」
白日共事,晚上夢裡相會,賀崢的生活已經全方位被她滲透,而她絲毫不知。
她是偷心的賊,在無聲無息之間偷走了他的心,令他臣服。
「好不公平,」見她一直沒有回話,賀崢追問她,「你沒有夢見過我嗎?」
孟拂沒有推開他,或許說,她並不抗拒他的靠近。
近距離相處一月,她發現這人並不像想像中的那般難以靠近。平日裡痴心工作,要求過高,但跟著他,她學習到更多的東西,進步也快。私下相處,賀崢待她不似與其他人那般冷淡,倒是溫柔體貼,進退有度。
也許是因為那個陰差陽錯的晚上,孟拂總感覺,他待她,有幾分特別。
「沒有嗎?」賀崢在恍惚間坐起身,眸中一灣春水,只看著她,滿心遺憾,「那我還真是,有點可憐。」
他心心念念的那一晚,看來只不過是她生活中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耿耿於懷的,向來只有他罷了。
「有過。」
平日最意氣風發的他,如今在她面前,竟是一副失意落魄姿態。
孟拂承認,此刻她的心為他動容。
「但是,我們。」
「噓,」手指輕輕抵在她嘴唇上,他打斷她可能會令他傷心的話,歪著頭看她,懇求她,「不用多說,起碼現在,讓我開心,好不好?」
孟拂說不出話來,她的心是一片雜草地,只見黃未見綠,長出來幾根綠芽不久後便被意外一手摺斷,後來大火過境,荒草全死,空留余灰片片。
廢墟之上已無生機,無人能逆天改命,再種出新的可能來。
花費再多的心思,都是徒勞。
走神片刻,酒後的賀崢自是大膽,把她摟入懷中,和她一起捲入柔軟的被窩之內。
孟拂紅著臉想掙開他的懷抱,距離太近,她都能感受到他身體在逐漸變熱。
「別怕,我不動你,」賀崢努力安撫她,環在她腰間的手卻暗自用力,青筋微微凸起,「和我一起睡,我不動你,我只是想和你說說話而已。」
夜太漫長,他無法一個人孤獨熬過,在渴求她的陪伴。
「賀崢,我們這樣,」孟拂無奈地看他,拗不過他,「又算什麼呢?」
「情人,」賀崢睜大眼睛,身子往前,和她無限靠近,他能聽見她的呼吸聲變得急促,「我賀崢,願意當你的小叄,不行嗎?」
感情是莫名其妙的東西,賀崢將近叄十歲,除卻工作,幾乎未與異性有過私下交流接觸,對兩性情感向來也是不感興趣,可從那一晚後,隨著他處男身的丟失,他的心也跟著完全丟在了孟拂身上。
他從未幻想過,會出現這麼一個人,她的一切,無一例外地都落在他的喜愛點上,就像是他夢中走出的情人,令他無法抗拒。
愛情的產生,也許只需一瞬,自他看向她第一眼時的驚艷,一切都已註定。
孟拂無法回應他,心靜如水,甚至感到幾分好笑,女男思維果然無法共通,那一晚於她而言只是激情犯罪,後來再多的接觸都是基於共事的情誼之上,絕無多餘心思,怎知她舉手之勞的事竟能陰差陽錯地打開他的心。
想開口拒絕他,下一秒,鹿織瑤的話在她腦中閃過,猶豫片刻,脫口而出的話竟變成了:「太晚了,睡覺吧。」
賀崢驚喜不已,心潮澎湃起來,她不願和他面對面抱在一起,掙脫他的懷抱,慢悠悠翻身,背對他,還是在同一個被窩內。
不能逼她太緊,賀崢也緩緩躺下來,試探著從背後抱住她,臉貼在她背上,語音低沉而磁性:「晚安。」
未能安睡一夜。
後半夜,雨淅淅瀝瀝地下,冷風從半開的窗吹入室內,送進一陣寒意,而床上的人全然不知,熱意籠罩著她和他。
「唔。」
低吟聲打破寂靜,尚在睡夢中的孟拂感覺被人壓著,嘴唇半張,被強行塞入進熱騰騰的活物,在口腔內一陣攪動,呼吸都急促起來,被壓製得厲害,她終於醒來,睜眼便看見了壓在她身上瘋狂親吻的賀崢。
原是被風吹醒,手往身邊摸人卻落空,睜眼起身把人重新撈回懷中,睡意暫無。盯著她睡顏看上許久,似在做夢,眉頭緊鎖,復又展開,嘴中偶爾吐出夢話,他俯下身認真聽,只聽清了她在喊他名字。
「賀崢。」
愛意來得洶湧,於冷風陣陣的夜中,他也能抱愛人在懷,低頭廝磨一番,後便大膽起來,壓著她深吻。
說是深吻,其實毫無技術,他無經驗,僅有的那一夜記憶變淡,只能憑著心意行事,一來一往之間,倒是惹得孟拂呼吸不暢、被迫醒來。
賀崢臉上湧現出愧疚神色,而孟拂一笑,蜻蜓點水般在他唇上一親,見他愣住,從被窩裡伸出雙手,纏在他脖子上,讓他往下,主動與他唇舌糾纏。
末了,兩人深深喘息,額間相貼,呼吸都撲在彼此的臉上,曖昧十足。
「學會了嗎?」
這是她給他的親身教學。
「嗯。」
復又吻上,這次他掌握技巧,不再只會瘋狂掃蕩,而是挑逗與調情並存,讓她與他一樣,沉浸其中。
新的故事在暗夜中開啟。
(五)婚姻(上)
「你好,請問幾位?」
「劉先生預定了位置。」
「好的,是在這邊。」
在服務員的指引下,孟拂找到了相親對象的那一桌,和他禮貌問好後,在他對面坐下。
這是父母為她安排的相親宴,自她邁入25歲大關之後,便一直被家裡催著找對象結婚,她鬥爭了幾年,卻毫無效果,對父母無數次的嘮叨忍耐不了,只好妥協著和一個又一個對象見面。
這是第十叄個了。
「孟小姐,似乎和楊阿姨說的,不太一樣。」
出現這句話,這場相親已然失敗了一半。
孟拂禮貌一笑,以此緩解尷尬的氣氛。
那楊阿姨把她吹成天上地下少有的賢妻良母,什麼溫婉賢惠、天仙下凡也不管對不對就都往在她身上安,全然忘記她是個愛剪短髮愛戴誇張耳釘的酷女孩,只要她一露面,那些虛假宣傳便可不攻自破。
為著這些而來的人自會失望,而孟拂卻樂在其中,能打發走一個是一個,應付父母就足夠了。
正當她以為今晚又是走完吃飯流程後便可以再無聯繫時,睡前她收到了來自相親對象的簡訊—
「明天還能見面嗎?」
奇怪開端,孟拂並未立即答應和他再次見面約會,而他也沒氣餒,在微信上時不時給她發消息,分享日常生活。
後來周日回家和父母吃飯時,他們在她面前頻頻提起劉方寧,說什麼他對她很滿意、想和她繼續發展。
「前幾天,你楊阿姨把人帶上門給我們看了,人是真不錯,長得標緻,又講禮貌,重要的是,還對你印象很好,這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姻緣嗎?」
平日沉默寡言的父親也微微點頭:「小伙人不錯,是有擔當的人,你和他結婚,應該不會吃虧。」
在隱瞞她的情況下和她的父母正式會面,孟拂感到被冒犯,但是父母如此開心她也不好意思打破這氣氛,事後給他發消息,卻得到回應—
「是我著急了,可我不想錯過你。」
「我能請你出來吃飯嗎?想當面和你道歉。」
「不要忽視我,你對我而言,真的很重要。」
後面甚至直接打電話過來,想和她用語音道歉。
他一步接一步,打了她措手不及,懵懂中竟然應下和他見面的事。
和劉方寧幾次接觸下來,他都表現出對她頗有好感的樣子來,漸漸熟悉起來,孟拂不想再繞彎,直言問他:「為什麼會選擇我?」
她知道他也見過不少相親對象,可最後只選擇和她接觸。
「一想到結婚對象是你,我才有對婚姻的信心。」
誠意十足的一句話,打動孟拂的心。
以至於後來回憶起這畫面,她都不知道,這是他真心所想,還是為了達到目的脫口而出的謊話。
事情確定下來,劉方寧帶她回家見父母。
他的父母對她很滿意,讚美之言綿綿不絕,私下裡還給她塞了一個大紅包,說她是好孩子。過程大體很愉快,除卻他小姑提了一嘴:「穿婚紗和這短髮不搭吧,姑娘家家的,還是留長發好看些。」
眼看孟拂臉冷下來,欲言又止,而她身邊的劉方寧直接把筷子一放,維護她:「她什麼樣都好看,只要她開心就行。」
小姑無話可說,自己對著自己小聲念叨:「還沒結婚就這麼護著,這要是結了,還不得......」
那天他送她回去,分別之時,她解開安全帶,主動靠近他,想和他接吻,卻落空,唇在他臉邊擦過,她的心隨之掉落。
他側著臉,臉色不太正常,強裝微笑,反過來在她臉頰親了一口,又摸摸她頭髮,對她溫柔道:「回家吧,晚安。」
雖感到奇怪,但她深陷於找到合適且喜歡的結婚對象的喜悅中,用他平日便不太喜歡親密行為為他的詭異找補。
後來他坦言是因為太意外才如此反應,向她道歉,又在她心中刷上一波好感。
直到婚禮過後,兩人同住一屋,他對她依然沒有反應,即使睡在同一張床上,也是分被而睡。
她問他為什麼。
而他苦笑著說自己不行,不想勉強她接受這樣的他。
她不死心,想撲倒他試一試。
卻被他攔住,被他教育這事要順其自然,不能硬來。
婚後渾渾噩噩度過半年,平淡如水的日子過久了,孟拂越來越麻木,沒有激情沒有浪漫,只是兩個熟悉的人彼此相扶著一起生活,共同話題少之又少,叄室兩廳的家中常是安靜至極,偶爾響起微弱打字聲,都是她和他忙碌工作的跡象。
電視機柜上落了灰,她精心準備的藍牙音響、大富翁遊戲、switch等依然沉寂在收納櫃中。冰箱裡變動的食物,有褶皺的床被,洗漱間時不時傳來的水聲......這些卻又證明著,這個家,有人在生活。
有時候她會坐在窗台邊看月亮,想著,如果換一個人,這段婚姻還會是這幅模樣嗎?
也許會。
也許更差。
婚姻滋生她的悲觀情緒,她開始質疑自己的魅力,質疑是否是因為自己做得不夠好、才讓他和她的婚姻變成這樣。
(六)婚姻(下)
明明他,婚前對她,是那樣熱情。
為什麼婚後就變了呢?
而他也並未覺得有任何不妥,在她提出質疑時,以開玩笑的語氣回應她。
「證明我們很合拍,提前步入老夫老妻生活了,別人花費幾十年才能做到的事,我們幾天就做到了,難道不是我們厲害嗎?」
所以婚姻的本質是讓愛人變成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嗎?
「你爸媽,我爸媽,大家都是這樣的,結婚不就是為了身邊多一個人陪著嗎?我在你身邊,你也在我身邊,這就夠了。」
他的想法讓她感到可怕,似乎在推著她一步一步踏上曾經最厭惡的那條路,她清醒地看著自己走入,卻無力阻止。
在最後的理智散失之前,孟拂決心做出改變。
她向已婚朋友討教經驗,十個里有九個反過來向她吐露婚姻中的不幸,剩下的那一個已經在走離婚程序。
那人是從校園愛情邁入婚姻殿堂,十月懷胎產後抑鬱,期間丈夫許多表現讓她失望,積累到一定程度,在重返職場回歸正常生活後,便提出了離婚。
「即使是我,一份建立在愛情基礎上的婚姻,我也會忍不了婚姻里的各種繁瑣,曾經因為愛而忽視了他的缺點會逐步放大,到最後,我已經對他完全沒有愛意而只有埋怨。」
「與其成為怨偶,不如早日分開,我不想把餘生都耗在這段婚姻上,不值得。」
她真誠地向孟拂袒露在婚姻中的所有感受,以自己的經歷給她提供參考,最後坦言:「我也只有一生,這一生,總不能糊裡糊塗就過了。」
產後抑鬱那段時間,幾次她都想從樓上跳下去,沒有人能切實體會到她的絕望,即使是最親近的枕邊人,都會對她的行為感到厭煩。
「你能不能,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孩子還要喝奶。」
小孩一夜哭醒幾次,她聽著煩,也跟著鬧起來。有人抱起孩子哄,而等待她的,卻是責備。
從那刻起,她感覺,即使窮盡此生,她也無法真心愛上她的孩子。
所幸她熬過去了,大難不死之後,她曾經所看重的父母、孩子和他,在她心裡都不再重要。於是她選擇離婚,放棄孩子的撫養權,也和父母鬧翻,搬回婚前購買的房子裡住,重新回歸單身生活。
她的餘生,只為自己活。
走至絕境,方有破釜沉舟的勇氣。
孟拂自覺未到絕境,她依然願意為挽回這段關係努力最後一次。
那日,她提前下班,去理髮店剪新髮型,特意穿上新衣服,又到花店裡插花,捧著精心呵護的花束,站在劉方寧公司樓下,等他下班。
既然他不想改變,那就由她來吧。
婚前是他主動,婚後她主動也未嘗不可。
可等待她的,不是驚喜過後的深情相擁,而是劉方寧的背影和另一個她不認識的男人。
兩人距離不遠不近,孟拂站在遠處,憑著第六感察覺出他們的親密。
他是誰?
劉方寧從未跟她說過有任何相熟的男同事。
開著車跟在他們的車後面,輾轉來到一家酒店樓下,只見他們停車進去,再未出來。
此時,真相呼之欲出。
「我回來了。」
趕在十點之前,劉方寧回到家中,身體疲憊但精神滿足,毫無防備走入客廳,只見暗黑一片,微弱燈光照亮孟拂側臉。
「怎麼不開燈?」
啪嗒一聲,燈光大亮,劉方寧這才看清妻子的臉色,冷到發青。
「發生什麼了,怎麼這副模樣?」
劉方寧坐到她身邊,握住她手,似是握住一塊冰,冰冷刺骨。
話到嘴邊,孟拂猶豫是否開口詢問他下午的事,還抱有僥倖心理,希望那只是個誤會。
可,脖間紅痕落入她眼中,向她證明,所有的猜忌都不是空穴來風。
她的丈夫,和一個男人。
可笑至極。
最大的笑話是她自己,懷揣希望踏入由謊言堆砌的婚姻,竟還奢望憑自己的努力改變他。
「工作上的事。」
隨便找藉口敷衍過去,劉方寧也無心探究到底,安撫她幾句後便進浴室洗澡。
這場婚姻,從一開始,便是一場陰謀。
劉家父母對她的好,是發自真心,還是因為愧對於她?
他們想要兒子變成世俗眼光的正常人,所以理所當然地犧牲她,是嗎?
最噁心的是劉方寧他自己。
他明知道自己的取向,卻還屈服於世俗,偽裝成善解人意的直男形象,在一場又一場相親宴中遊走,高高在上挑選符合心意的女性。
握緊拳頭,手指在手心扣出印痕,孟拂呼吸急促,心臟隱隱作痛。
她是那個被犧牲的人。
她要怎麼辦?
孟拂腦子飛速運轉,計劃慢慢成型。
「晚安。」
屋內沉寂下來,孟拂無法入睡,背對他,睜眼看窗外。
劉方寧,你要為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七)曖昧
公司
孟拂走到工位上,和一旁早到的鹿織瑤打完招呼後便從袋子中把兩份早餐拿出來,打開手機翻看信息,不自覺地嘴角上揚。
沒過幾分鐘,賀崢出現在視野之內,緩步走到她面前,溫聲問:「早餐呢?」
孟拂把豆漿和雞蛋麵包一齊給他,囑咐他:「還熱呢,記得早點吃。」
「好。」
不到叄分鐘的交談,辦公室內人少,只有鹿織瑤一直在觀察他們的互動,等到賀崢走後,鹿織瑤才走到孟拂身邊,低聲問她:「你和賀總,怎麼回事啊?」
「什麼怎麼回事?」孟拂裝傻充愣,「他讓我幫他帶早餐而已。」
「不要小瞧女人的第六感,」鹿織瑤用手指她,生氣她的隱瞞,「你和賀總的氣氛,絕對不是一般的關係。」
雖然話語都正常,但那種曖昧的氣息卻無論如何也遮掩不住。
孟拂心知無法反駁,便用沉默的行動代替了回答。
「什麼時候的事啊?」鹿織瑤好奇心要被漲破了,搖著她的手,還不忘壓低聲音,「我怎麼一點都沒看出來啊?」
「噓,」孟拂小聲回應她,「沒多久,你是第一個看出來的。」
「你真牛啊,」鹿織瑤簡直要為她鼓掌,「他都能被你拿下,你可真是有點東西。」
賀崢這樣的高嶺之花,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鹿織瑤僅限于欣賞他的外貌,至於其他,則是想都不敢想。
「我家裡,」孟拂欲言又止,「你知道的。」
鹿織瑤拍拍胸膛,向她承諾:「不會和別人說的,你放心吧,如果需要打掩護我可以幫忙。」
鹿織瑤和孟拂相熟,自然知道她有家庭的事實。
「你不問我為什麼嗎?」
「拜託,」鹿織瑤感到好笑,坦言道,「那可是賀崢啊。」
有錢有權不說,長相身材都好,而且潔身自好,沒有什麼花邊新聞,這樣的男人,不睡著玩都可惜了。
再說了,孟拂和她丈夫的婚姻本就是相親結婚,在鹿織瑤眼中那就是最不可靠的關係,沒有激情沒有愛情,都是責任,這樣的生活,還不讓孟拂在外面找點樂趣,那也太欺負人了。
「你玩他我是一點意見都沒有,」鹿織瑤向她交心,誠懇地說,「但是如果他玩你,你告訴我,我幫你弄死他。」
鹿織瑤最擅長,為姐妹兩肋插刀。
「謝謝你。」
但是孟拂,也有她的計劃。
敲門聲響起,賀崢抬眼看,小小的門縫中探入孟拂的腦袋,她見他看過來,向他微笑,雙手舉起文件搖晃幾下,隨後走進來,把門關上。
「有幾個文件需要你簽字。」
孟拂邊走邊把文件夾打開,到他身邊時隨手放到他面前,腰上突然摸上一隻手,隨後便跌坐在他大腿之上。
「幹嘛呀,還在公司裡面,你收斂一點。」
孟拂慌亂拍打他手臂,卻只讓他抱得更緊,氣息撲在她脖間,肩上一沉,是他低頭埋入其間。
「讓我抱一下,就一下。」
賀崢喜歡與她親密,喜歡抱她,喜歡親她,喜歡和她貼在一起,即使什麼都不做,心中也會被滿足填滿。
在靜謐中擁抱幾十秒,孟拂安靜地靠在他胸前,感受他狂亂的心跳聲。
賀崢親親她額頭,溫聲細語:「早餐很好吃。」
「喜歡就好。」她平淡回應,擔心有人突然進來。
「以後,」他低頭,笑著與她對視,「能經常給我帶嗎?」
得寸進尺,孟拂心中暗罵一聲,腳尖踢在他小腿上,表示不滿。
賀崢寵溺地笑著,讓她把文件展開,略微看幾眼便拿起筆簽下名字,止住她起身的動作,認真問她:「晚上一起吃飯嗎?」
劉方寧和孟拂最近仍在冷戰,兩人都默契地選擇不回家。
賀崢對她和她那個老公的吵鬧倒是喜聞樂見,這幾天連著都窩在她那個酒店房間和她一起住,早上故意岔開時間回公司,這才有向她要早餐的事。
「賀總請客,」孟拂難得有情致和他玩笑,手摸在他肩上,「當然要去。」
熱吻來得突然,孟拂一不小心就完全跌入他設好的陷阱之中,雙手緊緊抱住他肩膀,身子都軟在他懷裡。
而他摸在她頭髮上的手微微用力,讓她向他靠近,手上青筋凸起,似在極力忍耐爆發的情意。
分別之時,他在她耳邊低語。
「晚上見。」
等辦公室里的人都走完了,賀崢才牽著孟拂的手下樓。
直達停車場,為孟拂打開副駕駛車門,讓她上車。
「我們去哪啊?」
賀崢系好安全帶,單身撐在方向盤上,側身笑臉看她,故作神秘:「這是秘密。」
路線和以往幾次完全不同,繞到了市內知名的高級小區,孟拂幾次路過這裡,一眼便認出了。
隱隱約約猜到他的用意,孟拂側身問他:「你家在這裡?」
「嗯,」將車開進車庫,賀崢將車停下,「今晚,我做飯。」
他還會做飯嗎?
看起來不像。
孟拂滿臉笑意,解開安全帶下車,才站穩便被走來的賀崢單手攬住腰,半抱著往前面走。
兩人十分親密,坐電梯上樓,直達家門口。賀崢開門後,讓孟拂先進去,自己跟在她身後。
「家裡沒有女士拖鞋,」他彎腰從鞋櫃里翻出最小的那雙鞋,遞給她,「我明天去超市給你買一雙。」
給她專用。
「你還逛超市呢?」孟拂笑出聲來,被他又一把抓住,捏了捏臉頰肉。
「怎麼不說我還是個人呢?」賀崢用手點在她鼻尖,對她對他的刻板印象表示不滿。
「我又不了解你的生活,不知者不怪嘛。」
孟拂剛要走,又被他拉入懷裡,被迫仰頭和他接吻。
「會越來越熟悉的。」
吻罷,他勾起嘴角,認真對她說。
賀崢在把她,納入未來的規劃中。
(八)甜
「唔。」
主臥昏暗,孟拂被他從客廳沙發上抱進來,落在他灰色床單上,手牢牢攀在他脖間,仰著頭和他深吻。
「我也是一個人這樣長大的,雖然有保姆陪著,但也還是什麼都學了點,總要照顧好自己吧。」
飯後聽他說起家庭,方才知道他的人生並不是十全十美,他也有缺憾。
「我是一直忙於工作,生活都被工作充滿,」賀崢順勢倒入她懷裡,握著她的手,向她傾訴,「但我知道,我內心依然十分渴望,有一段穩定而溫暖的親密關係。」
孟拂當下未有回應,她也不知該如何回應。
這段關係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既然發生了,她便坦然接受。
她未曾幻想過和他有任何未來,也未曾對他動過天長地久的心思。
對他的示好,她總是裝傻敷衍。
賀崢看出她不想回答,心中充滿失落,迅猛起身,把她從沙發上抱起,直直衝向臥室。
熱吻之後,緊相依靠的他和她分開一點距離,喘息聲充斥著整個房間,她的手抓在他衣領上,痴痴地看著他。
「孟拂,」他的聲音都在顫抖,「我要拿你怎麼辦啊?」
孟拂的心隨之顫抖起來,她一個翻身,把他壓在身下,閉著眼吻上他,一隻手往他身下摸,在慌亂中解開了皮帶。
不要問她,也不該問她。
脫下他的上衣,她開始解自己的襯衫衣扣。
「賀崢。」
髮絲凌亂,嘴上口紅暈染開,襯衫被她扔在地上,胸前春色無邊,勾住他的雙眼。
「我們來,」她媚眼如絲,全然不復白日清冷氣質,手在他喉結處來回撫摸,笑容綻開,「做愛吧。」
被他反壓在身下,內衣解開隨即掉落在地上,胸乳握在他掌心內,變換多種形狀。
這是他們的第二次。
最近幾日,賀崢惡補了很多知識,就是為眼下之事做準備,可真到實戰時,他卻全然忘記那些,只隨心意而行,一舉一動之間依然透露出生澀和慌張。
手指在穴內攪動,蜜水流入他手中,她的小腿搭在他腰間,微微繃直。
突然,他停止和她的親吻,俯身趴到她雙腿間,認真看著那處。
「你別,」感到幾分羞澀,孟拂下意識想夾緊雙腿,卻被他止住動作,下一秒,溫暖唇瓣貼上花穴外處,惹得她小小叫了一聲,「啊。」
很混亂,孟拂仰頭呻吟,手不自覺地抓住他的短髮,想要他更近一些。
許久未曾有過這般體驗,孟拂身子敏感到極點,竟在他毫無技巧的口舌服侍下緩緩到了次小高潮。
在床頭櫃里翻出上次買的套,自第一次後,他便有意在家中備上這些。那次的套有些緊,不適合他的尺寸,但場面過於混亂,他也沒辦法。
依然是女上姿勢,孟拂握住粉嫩陰莖,先吃進龜頭,慢慢往下坐,將他一點一點吞下。
「孟拂,孟拂。」
他無助喊她,聲音里都是意亂情迷。
終於完全進入,兩人緊緊抱在一起,同頻率喘息一聲,而後分開一點,讓他可以大幅動起來。
清醒時的快感,比之上次,更加猛烈。
抱著她拋起又落下,賀崢邊大力揉捏那團雪白邊和她激吻,穴內又濕又緊,仿佛置若天堂。
好脹。
孟拂暈暈乎乎,跟隨他的動作起伏,不停把身子往他身上撞,一時之內,肉體碰撞聲充斥著整個房間。
她雙手從他腹肌上往上移,等至肩處,輕輕一推,他便順著她的力氣往後倒,後背與柔軟床墊相貼。
賀崢仰著脖低喘,雙手緊緊扣在她腰間,力氣稍大了些,在雪白肌膚上留下點點紅色指痕。
戰場轉至浴室。
從床邊到洗手台沿,水漬零零碎碎鋪成一道軌跡。
孟拂單手撐在檯面上,舌頭被他勾住交纏,右腿掛在他手臂之上,隨著他撞擊動作晃蕩不止。穴肉緊緊咬住他,被入久後,那裡軟爛至極,酥麻陣陣。
「賀崢。」
嘴終於被他放開,孟拂難耐地喊他,聲音嬌艷動人,連她自己都感到幾分驚訝。
「嗯,」他應下,左手依然在她胸前作亂,頂胯,又一次進到她深處,「我在。」
她是想要他快點啦。
他好似懂了她的心思,動作越來越猛,頂得她驚叫幾聲,不久後便徹底釋放在她體內。
高潮的那一刻,他放縱自己,壓在她背上,和她同頻率喘息。
「我愛你。」
最迷亂的時刻,輕輕一聲告白,飄入孟拂心間。
(九)爭吵
「今晚回家嗎?」
臨近下班,孟拂手機里收到劉方寧發來的消息。
多日奔波在外,她有時住在酒店,有時被賀崢拐到他家裡,找了多種藉口不回家。劉方寧知道她依然在生孩子那件事的氣,也就放任她在外,只是今天說好帶她一起回父母家吃飯,這才不得已和她聯繫,勸她回來。
「你怎麼生我氣都可以,但是爸媽那,我們總要應付過去。」
孟拂直接把手機關機,拒絕接收他的一切消息,坐在辦公桌前,打開電腦,正準備繼續工作,卻看到了郵箱的通知。
看完內容,她沉默良久,冷著臉把手機開機,向他回復—「我會去,你不用來接我」。
賀崢從辦公室出來,見她要走,攔住她前行的步伐,問:「怎麼不等我?」
不是說好一起吃飯?
孟拂顯然忘記了這隨口應下的約定,那邊著急催,她心情不好,向他直言:「我要去爸媽家,臨時約的,忘記和你說了。」
說完便要走,卻被他拉住。
「心情不好?」賀崢低頭,與她對視,看透她眼裡隱藏的不滿,「誰欺負你了?」
賀崢自覺這輩子所有的好脾氣都用在孟拂身上了,平日裡對他人都是犀利至極,唯獨對著她,半點委屈都捨不得讓她受,重話也捨不得說一句。
孟拂不想和他透露太多,可他溫柔的語氣讓她心軟,不清不楚地回答:「家裡的事,你不懂。」
又被敷衍,賀崢卻不生氣,自然彎身抱住她,靠在她耳邊輕聲道:「你不想說,我不會逼你。如果需要我,記得給我打電話。」
親密關係內,第一要義是尊重。
賀崢不記得在哪本書內看到這樣的話術,自然而然記入腦中。他尊重她的想法,但也不會什麼都不做。
「嗯。」孟拂靠在他厚實肩膀上,略微慌神幾秒,隨即恢復正常。
「那我走了。」她踮起腳,在他臉上落下一吻,拿起包向他揮手告別,在他的目送中走進電梯里。
重整旗鼓,還有一場戰爭在等她。
飯桌上,劉家父母熱情地給孟拂夾菜,問她的工作生活近況,向她表達關心。
孟拂不冷不熱地回答著他們的問題,偶爾和劉方寧眼神相接,停留半秒便匆匆移開視線,不願多看他一眼。
「你們,」劉母試探提起,語氣中都是謹慎,「打算什麼時候要孩子啊?」
孟拂臉色蒼白,在心裡嘲諷一笑,突然不想維持這表面的平靜,話到嘴邊卻被劉方寧搶著打斷。
「媽,我們不著急,小拂剛升職,現在生孩子對她來說不好。再說了,我還沒做好當爸爸的準備。」
「不急不急,」劉父激動起來,將筷子狠拍在桌上,「你是不急了,小拂要是再大一點,生孩子風險就越大,你是不想要,你也不問問小拂的想法。」
「我和方寧一樣的想法,」孟拂冷淡開口,「剛升職,確實不太方便要孩子。」
「再說了,」語氣詭異,孟拂勾起嘴角,笑意卻不達眼底,看向劉方寧,「我們確實,還沒做好成為父母的準備工作。」
長輩都還想說些挽回的話,一齊看向劉方寧,卻只得到他低頭拒絕與他們溝通,最後只好搖頭做罷,心中都在嘆息。
回去的路上,兩人沉默不語,氣氛降至冰點。
回到家,關上門,劉方寧雙手叉腰,在孟拂面前走過來走過去,突然止步,問:「孟拂,你到底對我,有什麼不滿?」
若是生氣,在他前幾日的刻意示好中早該消氣了,可今日與她相處,發現她看他的眼神里,充滿憤怒和嘲諷不屑,這絕對不正常。
「我對你,」孟拂抬眼看他,「只是失望而已。」
「失望?」劉方寧覺得好笑,語氣都不自覺變大,「我什麼地方讓你失望了,啊?」
作為丈夫,他給她足夠的尊重,不讓她做家務,不打壓她的事業,不強迫她生孩子。
難道這樣還不夠嗎?
「劉方寧,」孟拂緊緊盯著他,語氣嚴厲起來,質問他,「你現在和結婚前比,簡直天差地別。」
她是被他婚前那副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模樣騙了,才傻乎乎踏入婚姻的陷阱。
「你和結婚前,」他雙手撐在桌面上,直視她失望的眼神,向她反擊,「也是兩幅面孔。」
「婚姻會改變人,」劉方寧直起身子,「不是嗎?」
和他爭論毫無意義,他完全陷入為自我搭建的完美邏輯里,理所當然地忽視她的意願,強迫她和他一起,走上他選擇的最好道路。
「劉方寧,」孟拂長嘆一聲,向他提議,「要不我們分開吧?」
分開?
絕不可能。
他捨棄那麼多,才終於讓所有人都滿意,如今只不過鬧矛盾而已,遠沒到可以讓他放棄的地步。
「孟拂,」這是他第一次認真喊她名字,「別耍小孩子脾氣,婚姻不是兒戲。」
「劉方寧,」她也嚴厲喊他名字,「你在乎你自己,在乎你家裡人的感受,卻一點也不在乎我的想法!」
「你不覺得自己很自私嗎?」
「那你不覺得你很自私嗎?」劉方寧反問她,「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做事當然要考慮大家的感受,總不能只顧自己開心吧。」
「一時興起就在一起,難過了就說要分開,這不是幼稚是什麼?」
「哈哈。」
孟拂突然笑起來,在笑他,也在笑自己。
「你就是這樣,」孟拂可憐他,用憐憫的語氣對他說,「所以你真正想要的一切,永遠都不會是你的。」
摔門而去。
氣沖沖走出很遠,孟拂猛然停住,想回去把車開出來,手臂卻被人抓住。
「誰?」
「是我,」賀崢在後追了她許久,終於追上了,「怎麼氣成這樣啊?」
看她衝下樓,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一路都是在發脾氣。
「你怎麼在這,」孟拂見他身上還是下班時的那套衣服,「沒回家嗎?」
賀崢指指手機,埋怨道:「給你打了好幾通電話,你都沒接,擔心你這才過來看看。」
誰知一到便看見這幅場景。
幫她整理弄亂的頭髮,柔聲細語:「和他吵架了?」
「嗯。」
見她低著頭,儼然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賀崢溫柔抱她,手在她背上輕輕撫摸:「和我走嗎?」
她緩緩點頭,依然埋在他胸前找安慰。
想到什麼,孟拂抬頭,雙手捧著他頭,讓他和她對視,認真對他說:「去酒店吧。」
「你想做什麼?」
「去偷情!」
(十)開端
日光被遮擋在窗簾之後,屋內一片黑暗,聲音細細碎碎,讓人聽不確切。
蓋在兩人身上的床被起起伏伏,弄出褶皺。
仔細一看,賀崢脖頸上纏繞著一雙手,他深深低頭,銜住那人不斷作亂的唇,又是一陣深吻。
微微頂胯,陰莖順著絲滑蜜液滑入,早先的所有愛撫在此刻發揮作用,他和她的結合毫無費力,一頂直入。
孟拂身子往後仰,復又被他拉回來,摁在懷裡一頓亂摸,剛被他填滿的空虛又翻湧上一陣癢意,哼哼唧唧著讓他更重一些。
今日她像受了刺激,雖說平日裡也主動,但也從未想今天如此主動,一直往他懷裡撲,從剛進門時便主動纏吻。
結束深吻,他低頭與她額間相貼,手滑到她臀部,揉過幾下,便用力提臀,讓她與他靠得更近些,也讓她吞他更深了些。
被他弄到滿臉春色,孟拂喜歡這種緩進緩出的速度,能有時間慢慢品味,情致上來,倒也能粘住他,一點一點親吻。
揉磨頂撞,賀崢是學習能手,幾次過後漸漸熟悉起來,知道她的敏感所在,也知道她喜歡什麼樣的姿勢速度,用心對待她,也得到了良好反饋。
指尖從他眉毛拂過,一步一頓,之後停留在他唇上。
嘴唇微張,她只是輕輕按壓幾下,剛想離開,手指卻被他含入嘴中,舔舐啃咬。
「你......」
孟拂只想說些什麼,卻被他下身的猛烈頂撞分開心神,手指在他嘴裡塞進塞出,帶出不少口水,好不色情。
狐狸精。
男狐狸。
賀崢還有如此一面,孟拂在混亂中努力看他,只見一雙桃花眼艷情至深,不復往日清冷,用盡心力勾引著她。
好看的人,日常是賞心悅目,而到了床上,又有別種風情。
手指終於被他吐出,黏黏糊糊,沾染上不少口水。
「喜歡嗎?」
孟拂渾身酥麻,低笑著罵一聲:「變態。」
下一瞬,她被他抱起,才滑出一點的東西又重重進入,姿勢換為側身後入。
這次不再細雨和順,而是狂風驟雨,陣陣都是猛烈。
孟拂手抓住枕頭一角,上半身不斷往前傾,小腹被頂得酸麻,口中呻吟不斷。
「阿拂。」
賀崢把她抱回來些,輕咬著她耳朵,嘶啞著聲音喚她。
茫然之間,孟拂不知受怎樣的念頭蠱惑,低語一聲:「老公。」
賀崢欣喜若狂,不敢相信,停止動作,低頭問她:「再叫一聲,嗯?」
孟拂不應,微微搖頭,躲避他的視線,悶悶道:「沒聽見就算了。」
他不會聽錯,此生他都未曾有過如此清明之時。
「老婆。」
這是他的回應。
咖啡廳,段林希端起咖啡品嘗一口,隨後打開手機,開始瀏覽購物介面。
「不好意思,」余光中有人在對面坐下,她抬頭,用言語制止,「這裡有人了。」
「段林希,」那人喊出她名字,「是吧?」
「你認識我?」
「有些事情,需要和你說。」
段林希不耐煩,向她擺手:「如果是要我爸投資的事的話,就別說了,有事直接找他,別找我。」
「不是,」那人從拿出文件袋,放在她身前,「這件事,只和你有關。」
段林希滿臉疑惑,與她對視,問:「你是誰?」
「是和林致予有關的事。」
林致予,是段林希談婚論嫁的男人。
段林希懷揣好奇,打開文件袋,一堆照片和資料擺在桌面,她仔仔細細翻看,臉色越來越沉重。
「這些,都是真的嗎?」
「還有更多,我都說給你聽。」
「翹了半天班,」鹿織瑤手撐著下巴,看孟拂走過來,把手中的小蛋糕盒放在她面前,取笑孟拂,「看來帶薪休假真的很開心啊。」
孟拂瞪她一眼,嘴角依然保持上揚的弧度,並不惱她,開玩笑道:「當然開心,又出去玩了又把錢賺到了。」
「說吧,」鹿織瑤直起身子,態度認真,壓低聲音,「做什麼去了?」
「秘密。」
鹿織瑤裝出傷心樣,嬌滴滴看她,言語中都是「埋怨」:出去不過半天就有秘密了,真是人不如舊,怕是在外面又遇見了什麼人,這才看不上我啦。」
孟拂心裡舒暢,低頭在她耳邊輕聲道:「你個戲精。過幾天你就會知道了,不要著急。」
正值午休時間,兩人繼續從工作聊到生活,直到賀崢一個電話過來,才打斷她們火熱的氣氛。
「到停車場來,我在車裡,有事和你說。」
「好。」
(十一)知曉
幾分鐘後,孟拂順利找到他車,隔著窗戶向他揮手,車門打開,她彎腰坐進去。
賀崢俯身過來,為她系好安全帶,臉色暗沉。
「我們去哪兒?」
車開出去,孟拂看著街道變換,問身邊的他。
「一個方便說事的地方。」
是一處咖啡館,賀崢牽著她,一路狂走,打開包間門,和她一起進去後,把門鎖好。
「怎麼了?」
看他風風火火翻出一堆東西擺在桌面上,孟拂不知所措,主動開口問。
手中的事做完,賀崢讓她在他面前坐下,把一份文件遞給她:「這是離婚協議書,你看一下。」
「誰離婚啊?」
好奇怪的開場。
而賀崢與她對視,眼中俱是認真:「你。」
「嗯?!」
「律師我也找好了,」賀崢翻出律師的資料給她,讓她翻看,「是離婚訴訟方面很有名氣的律師,你看看她的資料,如果不滿意我可以幫你換一個。」
「不是。」
她和他不過分開幾天,怎麼就跳轉到了離婚的進度條上?
「為什麼突然要我離婚啊?」
孟拂和賀崢對於她的婚姻向來是閉口不談。孟拂是不知如何開口,懷揣擺爛的心思得過且過。而賀崢是在等,等她想主動和他說的那天。
但她和她丈夫的關係,實在過於詭異。
賀崢私下裡安排人去查劉方寧,果真查出來不少東西。
「孟拂,」賀崢不知如何開口,握住她的手,先是試探,「你真的了解劉方寧嗎?」
「賀崢,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
一路上的沉默,再到翻出這些資料時的迫切,他一舉一動都在表明,這不正常。
「對不起,」賀崢先向她致歉,「未經你同意,我私自去查了劉方寧。」
孟拂倒是不意外,淡定從容,反問他:「你是不是查到了他和一個男人搞婚外情啊?」
「你知道?!」
賀崢極為震驚,瞳孔微張,聲音放大幾倍:「婚前還是婚後知道的?」
「剛知道不久。」
「所以,是他騙了你。」
「對。」
賀崢不知如何言語,心中怒氣翻湧,狠狠踢倒一把椅子,狹小的空間內響起高級木材和堅硬地面撞擊的聲音。
低聲罵了幾句髒話,顧及她在眼前,未敢讓她聽見。
在屋內反反覆復繞了幾圈,心情仍然無法平復,他衝到她身前,雙手捧著她臉,言語間都是壓不住的殺意:「他怎麼可以?」
他視若珍寶的人,竟會被他人,當成工具對待。
賀崢此時只想將劉方寧千刀萬剮。
「別生氣了,」孟拂伸手握住他手腕,看他眼尾在泛紅,安撫他言,「不要為他生氣,不值得。」
「離婚吧,」賀崢顧不上其他,他只想要她擺脫泥潭,「我求你了,離婚吧。」
「他的關係網我已經全部清出來了,你只管離婚,其他的事我來。他該付出的代價,我會讓他加倍償還。」
不眠不休一天,自得到確切消息後賀崢便全副身心撲在這些事上,他無法忍受孟拂在這樣的婚姻中多待一日。
他心疼她,也恨極了劉方寧。
他向來不是大度的人,待人待事都是手段狠辣不留情面,說要報復誰,自然是謀定而後動,預先準備好千種方案來折磨人。
「謝謝你,」孟拂主動站起來,抱住仍在氣憤的他,「這件事,我自有打算。」
這本就是她的事,讓他人代為報復,哪能比得上自己親自動手的快感。
讓仇人死在自己手中,因果報復,這才是她想要的公道。
「你一個人能行嗎?」賀崢低頭埋在她肩膀上,語氣沉悶,向她提議,「把計劃跟我說一下吧,我能給你我能給的所有幫助。」
孟拂堅定搖頭,手艱難向上摸到他後腦勺,揉揉他毛絨絨的短髮:「這件事中,我要把你完全摘出去。」
社會對於婚姻中的外遇問題,向來有兩套話語體系。
男性是天性如此,精神容易在外流連,下半身更難以管住;而女性則是不知廉恥,忠誠好似是她的出廠設置,但凡越過界限便會受萬人指責,仿佛是犯了天下最大的罪。
孟拂是受害者,但她更是不完美受害者,只要被人挖出一點缺點,潑向她的髒水怕是會有成千上萬噸。
到時,她又該如何自證清白。
「你卷進來,這件事只會越來越複雜,我也不希望你因為我而背負什麼爭議。」
話聽到賀崢耳中,卻是另一番意味。
她在意他,不願把他也拉入麻煩之中,所以情願瞞著他,自己把所有事都做好。
她對他的感情,或許比他想像中要更多一些。
「我答應你,」賀崢終於妥協,「我不插手,但是要我完全旁觀,我做不到。」
「你沒有完全旁觀啊,」孟拂鬆開他,用手指桌上的那堆紙張,向他綻開笑臉,「這些對我很有用。」
賀崢復又拉她入懷,寵溺地笑,手指在她鼻尖輕輕刮過:「你就哄我吧。」
平靜停留在此,而後,風雨欲來。
(十二)曝光
叄日後,星期一早上十點,剛到公司的袁璃劃開手機螢幕,點開微博,一更新,便看到了關注的美妝博主發了新視頻,與之配應的,還有一篇長文。
希希Shirley:從未想過,這樣的事會發生在我身上。
懷揣好奇點進視頻,袁璃越看越氣憤,評論轉發後,又分享給閨蜜。
—快看,又一個渣男,不對,是兩個大渣男!
孟拂今日請假在家,哦不,是在賀崢家裡。
「喂。」
「孟拂你,」鹿織瑤怪罪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特意跑到廁所給她打這個電話,「這麼大的事你也不和我說,我跟你說,現在不止網絡上炸了,公司里也炸了。」
在平靜且絕望的星期一上午給眾人送來爆炸性氣人八卦,不得不說,段林希在這方面確實很替人考慮,一個炸彈炸下,喚醒無數沉睡的靈魂。
無聊的網絡空間頓時炸開鍋,幾個大v連動轉發,建話題引發討論,吸引路人一起加入對騙婚gay的討伐之中。
「沒提前和你打招呼,」孟拂向她解釋,「是怕你擔心。」
「我是擔心,」鹿織瑤聲音都激動起來,「我擔心你會不會難過啊!什麼事都不和我說,自己一個人扛有意思嗎?」
如果她知道,起碼能幫孟拂分擔一些。
聽到這些話,孟拂心中流過陣陣暖意:「有你這話就夠了。」
「夠個鬼,」鹿織瑤依然處於憤怒中,激動不已,手狠拍在大腿之上,「我要開十個小號,我罵死他,姐姐我要把渣男永遠釘死在恥辱柱上。」
這才是鹿織瑤嘛。
安撫完鹿織瑤,聽到開門聲,孟拂拿著手機走出去,是外出買早餐的賀崢回來了。
「辛苦啦。」
孟拂主動上前,從他手中接過早餐袋,幾步走到飯桌邊,把早餐拿出來擺好。
賀崢從身後抱住她,親親她耳垂,問:「還好嗎?」
是在問網絡上的事。
「還好,」孟拂翻看言論,大部分都對她和段林希比較友好,「那是段林希的戰場,我負責旁觀。」
「那你的戰場呢?」
孟拂一笑,心情極度舒暢:「現在,劉方寧應該已經接收到我給他準備的驚喜了。」
劉方寧一如既往,提前十分鐘抵達公司,走進辦公室,人到了大半,齊刷刷看向他。
奇怪的場景。
他向來低調,和同事關係不冷不熱,從來都不是公司里的焦點人物,今天無故被這樣盯著,不詳預感從心中升起。
「寧哥,」跟著他做事的實習生顫顫巍巍走過來,把筆記本電腦放在他面前,打開郵箱翻出那份郵件,「有人往公司里的郵箱發了這個。」
劉方寧以最快的速度看完郵件,還未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剛到公司的上司冷眼走到他身邊,對他說:「來我辦公室。」
收拾心情,劉方寧努力思考對策,卻又在下一秒接到朋友的電話。
「方寧你快上網看看吧,有人爆了你騙婚的事,微博熱搜上掛著呢。」
厄運接踵而至,劉方寧站立不住,手撐在桌面上勉強直起身子,辦公室內同事的討論聲此刻被無限放大,塞滿他的耳朵。
「真噁心,平時看起來是多麼正經的一個人,私底下做這麼道德敗壞的事。」
「欺負人家小姑娘算什麼本事,敢喜歡男人還不敢認咯。」
「這種人,下地獄都便宜死他了。」
言語羞辱都是其次,劉方寧看向上司的獨立辦公室,那扇門才是他真正的地獄所在。
畢業後便在此就職,期間為工作花費無數心血氣力,熬走好幾個曾經的同事,才等到了升職加薪的機會。
鮮花大道鋪開,本來等待他的,該是光鮮亮麗的未來,而不是通向地獄的通道。
手機震動,林致予發來消息—
「恭喜,現在一起玩完了。」
「你可真是,萬惡之源啊。」
「就這樣吧,以後也不要再聯繫了,免得我會徹底恨上你。」
刪除拉黑,林致予從此刻在他的生活里徹底消失。
明明是他先來招惹他,劉方寧本已收心,做好踏入婚姻的準備,也預備學著愛孟拂。可林致予突然出現在他身邊,又用以前的招來勾引他,他一時心軟,又和林致予恢復了原先地下戀愛的關係。
每次會面後,他都會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了。可轉身看見林致予溫柔神情,他又捨不得說出那句結束。
林致予未曾愛過他,而他卻一直為林致予沉淪。
他好恨啊。
恨林致予,更恨他自己。
眼前一陣眩暈,劉方寧徹底昏倒在地,身邊都是同事的驚呼聲。
「嘖,」直性情的女生滿臉不屑,看著倒下去的劉方寧吐槽,「男的怎麼這麼脆弱,這就暈倒了。」
好廢物啊。
世界的另一端,孟拂把手機關機,佯裝成傷心欲絕而選擇逃避的絕望狀態。實則正窩在賀崢懷裡,躺在沙發上和他一起看一部大火的愛情電影。
孟拂看得入迷,眼睛一直在電視螢幕上停留。賀崢興致缺缺,手在她背上輕撫逗留,時不時拿起茶几上的小餅乾,喂食趴在他大腿之上的「小貓」。
「這個結局,也太爛了吧。」
孟拂無語極了,前半段溫馨治癒,後半段強行誤會、灑狗血,難怪票房這麼高,市場最愛這種明明相愛卻要分開的狗血劇情了。
「你覺得呢?」
她又趴回他胸膛之上,眨巴著眼睛問他。
「他們之間的相愛,」賀崢玩弄著她幾縷髮絲,回復她的問題,「挺莫名其妙的。」
「相愛還要有邏輯嗎?」
在孟拂心中,愛情的產生,或許只需要一瞬間。
賀崢想反駁,他是理性思維愛好者,為人處事都講究道理邏輯。
復又低頭看她,她只是隨手撩撩頭髮,手指閒不住在他胸前作亂,一舉一動落在他眼裡,都是可愛。
他的心也在為她跳動。
愛真的需要邏輯嗎?
「好像不需要。」
「是吧,」她得意滿滿地朝他笑,繼續眉飛色舞著向他講道理,「只要那個人出現,就會不由自主地愛上里。」
賀崢終於忍不住,摁著她往下,和她親吻起來。
我想成為你的「那個人」。可以嗎?
(十三)求饒
已至深夜,孟家燈火通明,爭吵、討論、指責不斷。
「還是沒接嗎?這都一天了,拂拂她不會做傻事吧。」
孟母哭著跌坐在沙發上,手不停捶打身邊老公,嘴裡都是埋怨之語。
「要不是你催著她找對象,又怎麼會鬧出這事!」
孟父也怪自己識人不清,給女兒挑來挑去,最後竟挑出了個喜歡男人的人,內心自責不已,可嘴上還在嘴硬:「你不也跟著我一起催嗎?大家彼此彼此,都是幫凶。」
「別吵了!自己吵有什麼用,明天去劉家要個說法才是正解。」
孟家小姨打斷她們無謂爭執,冷靜道:「到明天早上還聯繫不到小拂的話就去派出所報警,人要找到,劉方寧那邊,我們也要盯著,可不能放過這個罪魁禍首!」
「這個劉方寧,平時看著溫和無害的,哪想到背後是這樣的一個害人精啊。」
孟母和孟父又對劉方寧一頓辱罵,越說越激動,屋內屋外都是他們的聲音。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
「是小拂!」
從高層眺望,白日喧囂浮躁的摩登城市此刻一片沉寂,孟拂伸出手指,在落地窗上滑來滑去。
「我沒事。」
「在朋友家,不要擔心我。」
「明天回去看你們,嗯,等我回去再處理。」
「太晚了,你們快去休息吧。」
絮絮叨叨講了半個小時多,終於在她的堅持下結束這漫長的通話。把手機從耳邊移開,視線回到螢幕上,消息爆滿,親朋好友的關心源源不斷收到,她回復了大半,繼續往下翻,更加激動的話語落入眼中。
面無表情,她手指一頓一滑,把幾人的消息屏蔽,又給段林希發去一大段話,這才又把手機關機,扔到一旁的檯面上。
「累嗎?」
落入溫熱潮濕的懷中,腰間纏繞上賀崢的手,孟拂往後仰,手覆於他手之上,以沉默回答他的問題。
萬籟俱寂,她與他相擁,複雜心緒慢慢散去,心跳逐漸平復。
俯首在她眉間親幾下,手停留在她髮絲之上,把玩一陣,賀崢繼續開口:「離婚協議書按你的想法改好了,明天可以帶著去。」
「嗯,」孟拂終於有所回應,努力仰頭看他,頑皮地伸手在他下巴摸來摸去,「謝謝你。」
「有什麼好謝的,」賀崢抓住她一隻手,和她十指緊扣,溫聲軟語,「去睡覺吧,早點休息,養精蓄銳。」
「好。」
明天還有一場硬戰。
城市另一端,段林希從酒吧出來,渾身是汗,打車到公寓樓下,坐電梯上樓,走到家門口前,看見了一個不速之客。
「嘖,」段林希滿臉不耐,很是厭惡自己的粗心,「竟然忘了和保安說不能讓你上來。」
林致予已在這裡等了一天,走到她面前,疲倦不堪,卻還在努力保持紳士風度,低聲問她:「今天的事,你怎麼想的?」
「什麼怎麼想啊,」段林希戳他胸膛,以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我做的還不夠明顯嗎?」
「林希,」林致予疑惑更深,抓住她的手質問,「為什麼?」
「誰能忍受自己未來的丈夫是同性戀呢?」段林希用力把手從他手中抽出,他力度太大,幾道紅痕印在她腕間。
「可是,我們不是說好了,」林致予憤怒問她,語氣逐漸變大,「婚後各玩各的嗎?」
段林希需要一個聽話的丈夫,林致予需要段家的人脈。
兩個精緻利己主義者選擇結合,只是為了更大的利益。
「可我也說過,」段林希收回嘲諷的笑容,眼神漸冷,一字一句,「你不能在外面亂來。」
「我這算什麼亂來?!」
真好笑。
段林希笑到彎腰,似是聽到了世上最大的笑話,在他仇恨的眼神中一點一點平復下來,與他對視:「你是非要把人吃盡了才承認自己的錯嗎?」
玩男人也就罷了,偏偏在知情的情況下去招惹一個結了婚的男人。
別人或許不懂他,段林希卻不會不懂。
玩弄一個人的感情早已無法滿足他的貪慾,要更多的人為他痛苦,他才會滿意。
「林致予,這幾年你得到的越來越多,失去的卻也不少。」
追名逐利,他一步一步走到金字塔尖,心中惡意卻似雪球,越滾越大。
段林希依然記得,大二那年,他曾為同學受不公待遇而將一所大公司告上法庭,在校園裡,一時他的名字成為正義的代表。
「我本以為,你只是變自私了,可沒想到......」
段林希深深嘆息,從回憶中回神,看著他不斷搖頭。
「回頭是岸,這次你還沒有失去一切,及時收手吧。」
言盡於此,她轉身離開。
「不行,不行,林希,我不能失去現在的一切,我求求你了,我求你了。」
撲通一聲跪下,膝蓋砸在地上的聲音在走廊迴響,段林希雙腿被他抱住,無法動彈。
「相差踏錯一步,都是要付出代價的,你怎麼不懂呢?」
「林希,我們是一樣的人啊,你能懂我的,我就是一時糊塗,我不會再錯了,你跟你家裡說說好嗎?我真的不能失去這一切,我用了十年才奮鬥到這裡,我沒有下個十年了。」
「你也懂我,」段林希俯視跪在地上的他,一手抬起他下頜,和他直視,眼神溫和,而語氣卻是冰冷,「我做事,要不不做,要不做絕。」
「段林希,」知道無法挽回,林致予大聲吼她,坐在地上,抬起手,顫顫巍巍指她,「你又有多高尚,你和我一樣,都是自私的人!你又有什麼資格來評判我?」
「是啊,」段林希把弄亂的褲腳捋直,又把頭髮整理好,笑著提醒他,「我不是什麼好人,所以,與其在這裡求我,不如認真想想,後面我還為你準備了什麼。」
「還有,」段林希走到他面前,彎腰看他,巧笑倩兮,「我和你也不一樣,我向來不以欺負無辜的弱者取樂。」
「我有良知,而你,卻沒有。」
(十四)家人
第二天,賀崢牽著孟拂的手下樓,為她叫的車已在小區外等候。
「真的不用我陪你去嗎?」
「當然不用,」孟拂拒絕他的好意,「你要是一起去,場面會更加混亂,我一個人足夠了。」
「哦,」走到門口,賀崢依依不捨,抱住她,在她耳邊輕聲說,「有事給我打電話。」
「嗯。」
孟拂窩在他懷裡緩緩點頭,又想起什麼,急忙擠出他的懷抱。
「看看我的妝,還自然嗎?」
花費一小時精心設計了病弱可憐妝,在陽光下看,更顯蒼白無助。
「嗯,很自然。」
「那就好。」
既然要裝可憐博同情,那就要不留一絲破綻。
敲門聲響起,孟母興致沖衝去開門,結果卻看見兩張仇人面孔,頓時氣往上涌,開口破罵:「真是人不要臉天都怕,我們還沒去找你們麻煩,你們倒好意思主動找上門來。」
「孟拂在嗎?」劉父急沖沖插門進入,在客廳里走來走去,嘴中著急地問,「她人呢?!」
孟父聽到聲音也從房裡走出來,氣急敗壞地推劉父幾下,指責他:「我倒是想問你們,劉方寧人呢?出了事就知道躲在你們身後當縮頭烏龜嗎?」
「是我們對不起你們,可是孟拂她這事也做得太狠了,我們平時對她那麼好,她一點都不念著這些情分,是想要完全毀了我們這個家啊!」
劉母哭著念叨,聲音特別大,想要引來別人看熱鬧,好藉機博回幾分情面。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昨日早晨劉母在菜市場買菜,一如既往到肉攤販挑選豬肉,才選好一塊,剛想要老闆幫她切下稱重,卻被一人搶走。
「你做什麼,這是我先選好的。」
原是隔壁樓的袁姨,她瞥她一眼,滿臉不屑:「喲,自己家做了那麼黑心的事,咋還好意思出門啊?」
又對著茫然的肉攤老闆解釋:「這家人,兒子喜歡男人,騙了個女孩子和他們兒子結婚,婚後還出軌,把人家女孩子欺負得哦,可憐死了。」
袁姨嗓子大,一下便招來一堆看熱鬧的人,和她站在一起,對劉母進行正義批判。
那邊劉父下樓買煙,也同樣被商店老闆拒絕,鄰里之間這件事已經傳遍了,誰都不想再和這家人有什麼交集。
「欺負人家一個姑娘算什麼本事。」
「他們那個兒子平日裡看起來脾氣特別好,私下裡卻是這麼個樣子,真是人面獸心啊。」
劉父劉母狼狽回家,拿起手機給劉方寧打電話,想訴苦,卻得到他一句—
「都怪你們,如果不是你們非要我結婚,我也變不成今天這樣。」
電話被他掛斷,劉父破口大罵,而劉母撲倒在沙發上大哭。
這都是什麼事啊!
四人一頓混罵,直至一杯豆漿扔到劉家父母身上,這局面才被迫終止。
「誰扔的!」
「我。」孟家小姨走出來,手中是剛下去為家裡人買的早餐,把塑料袋放到桌上,拿起一邊早已備好的木棍就往前走。
「你要做什麼?」
質問中夾帶明顯的害怕,她以微笑回復,手裡搖晃著木棍,走到劉家父母面前,換成狠戾模樣。
「我家姐姐和姐夫脾氣好,從來不和外人動手,」她把玩著那根木棍,突然舉起,指向劉家人,「可我,向來脾氣爆,能動手解決的,絕不動嘴。」
「你們劉家人怎麼還不去死,都丟人丟到全國面前了,還有臉面來找我們麻煩。」
「老不死的東西,」孟家小姨向來潑辣,拿起棍子就要往他們身上打,卻被他們逃著躲開,「不想被我打死就趕快跑。」
劉家人欺軟怕硬,本就不敢踢鐵板,這才迂迴想找到孟拂求她心軟放過自己家,可誰曾想卻遇到了孟家最強硬的那個人。
「我們還會來的,這事沒完。」
語氣堅定,但逃跑的身影卻狼狽不堪。
孟拂姍姍來遲,一進門便看見了滿地狼藉,開口問:「這是怎麼了?」
孟母著急撲上來抱住她,又讓她在她面前繞圈,十分擔心她的狀態。
「劉家剛剛來人了,我把他們打走了。」
小姨吃著早餐,淡定回復孟拂的問題。
「他們竟然還有臉來?」
一旁透明的孟父終於開口:「這劉家,真的太過分了。」
「小拂,」孟母牽著女兒到沙發上坐下,關切地握住她手,溫柔看她,「你心裡如果難過,不要憋著,都和媽媽說。」
「小拂,」孟父也坐到她身邊,「你有什麼打算嗎?和我們講講吧,我們可以給你出主意。」
「小拂,」孟家小姨豪爽地說,「你想怎麼樣搞劉家,我都支持你!」
這是在經歷漫長的催婚之後,孟拂第一次感到,這個家好像也不是那麼一無是處。
「首先,我昨天在朋友那裡,準備好了一份離婚協議書,我是一定要和劉方寧離婚。而且,我要向他爭取賠償。」
「其次,我絕對不會和劉家和解,我要他們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
孟拂七七八八說了很多,大部分都得到了家裡人的支持。
事情順利地出乎意料,向賀崢報備一切順利後,她終於開始嘗試聯繫劉方寧。
「你在哪?」
「家裡見吧。」
所有的故事從那裡開始,也該從那裡結束。
(十五)後悔莫及
「你來了。」
黑暗籠罩全屋,厚厚的窗簾遮蓋白日光線,劉方寧枯坐於沙發之上,神色恍惚,一開口聲音沙啞至極,似是多時未曾喝水。
孟拂摁下大燈的開關,一時之內,籠罩於她頭頂之上的黑暗被驅逐。
她看向他,面目浮腫,鬍子拉碴,眼下黑眼圈極重,雙目無神,視線投向一處,似在發獃。
見她走過來,他緩緩抬頭,物件的陰影打在他臉上,神色不明。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她沒有回應他話,徑直走向他,把離婚協議書擺在他身前的茶几上,然後到一旁坐下。
「這是離婚協議書,你看一下,如果沒意見就簽字吧。」
劉方寧稍微清醒過來,彎腰拿起那物,粗略看了幾眼,依然心有不甘地發問:「你和我吵架,是不是因為知道了我和他的事?」
都是廢話,聽在耳朵里,全是對她的折磨。
「劉方寧,」孟拂自進屋後第一次認真看他,「你不覺得你現在像個怨夫嗎?」
事已至此,他竟不想著如何挽回局面,還在試圖追溯事情的起源,真是可笑至極。
「孟拂,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劉方寧絕望地看向她,嘴裡不停念叨,「你總得讓我死個明白吧。」
公司決定辭退他,林致予徹底放棄他,網絡上對他也是圍追堵截,父母也埋怨他。他的名聲徹底臭掉,過去奮鬥的一切已經失去,而未來也是看不到光明。
「劉方寧,我什麼時候知道的或是我怎麼知道的,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的悲劇,我的悲劇,都是由你親手造成的。」
他們本來可以毫無交集,如果不是那場相親和他的主動靠近,又怎麼會有後來荒唐的婚姻。
孟拂站起,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看他在她手裡掙扎,心裡只覺暢快,一字一句:「你該怪你自己。」
是你,非要來招惹我。
生門掌握在她手上,窒息的感覺不斷放大,劉方寧已經一天未曾進食,全然沒有力氣掙開她的桎梏,手用力拍打她手,然而效果甚微,於她而言不過撓痒痒。
突然被她放開,他狠狠倒在沙發上,用力呼吸新鮮空氣,汲取生的力量。
「咳,咳,」他終於坐起來,不知受到什麼刺激,開始慢吞吞回憶以前,「和你結婚時,我是真心的。我和他斷過一段時間,是他又回來纏著我......」
「然後呢。」
「然後,」他像個迷路的孩子,茫然無措,「我拒絕不了他啊,我馬上就要放下他了,可他偏偏這個時候就回來了。」
劉方寧猛然抓住她手,淚眼婆娑,用她從來未曾聽過的哭腔哀聲語:「你知道的,人總會遇到那麼個人,你知道他不是你的良配,可你完全無法拒絕他。」
多麼真摯動人的感情,孟拂都要為之流淚,如果不是其中夾帶了個她。
「那我就活該被你犧牲?」
他搖頭,跪倒在她身前,先道歉:「我是對不起你。」
「我心有愧,所以我一直沒碰你,後面要孩子,是我真的想和他斷了,我想和你好好過日子的。」
急著自證心意,劉方寧又吐出一大段話。
「你想啊,我若是不想和你過下去,我怎麼會一直對你主動,你想要的我都給了你,吵架我也會主動哄,如果不是你堅持,這個房子也會加上你的名字。我支持你的工作,不阻攔你出去玩,你不回家我也從不說你......我對你真的很好了,世上能有幾個男人做到我這樣。」
和那些家暴的男人比,劉方寧自然沒有那麼可惡。
心靜如水,孟拂靜坐原地,俯視撐在地上小聲哭泣的他,幾分報仇雪恨的快感都被削弱。
麻煩!
「你總是這樣,以為自己天下最無辜,都是別人逼你。」
最可恨的莫過於他,知心愛人與美滿家庭都想要,追逐真愛時也不忘給自己留退路,貪心得很,卻還要裝作高尚樣,認為是這天下負了他。
「你一輩子都不會承認是自己錯了,所以我也不指望從你嘴裡聽到認錯的話。今天來,不是和你扯這些有的沒的,把字簽了吧,我們的事就算告一段落了。」
「我不想簽,」劉方寧爬起來,跌跌撞撞到她身前,依然堅持,「我不簽,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他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不能連這個家都保不住。
還不死心?
孟拂一腳踢倒他,又抓著他衣領將他提起,惡狠狠地瞪他:「你不簽,你父母那邊,我定會要他們永無安寧之日。」
「你已經跌入泥土之中,」孟拂大笑不止,彎腰和狼狽不堪的他對視,自是得意,「難道,還要家裡人都陪著你一起嗎?」
「不、不,」劉方寧頻頻搖頭,不相信她說的一切,「你不會的,他們對你那麼好,你怎麼捨得啊?」
他總是認為,女人天性柔軟,對曾施捨過她們好意的人,難生出報復之意。
孟拂笑他天真,以德報怨,傻子都不會做的事。
「你可以試試。」
他已被公司辭退,平日裡關係較好的朋友同學也拒絕和他來往,都怕沾染上晦氣。如今他能保住的,只有這間房子,以及已經和他離心的父母。
他無背景,唯一可以求救的人是林致予,可林致予此刻正自顧不暇,又怎麼能對他伸出援手?
走錯一步,以後便是步步錯。
「我簽。」
孟拂露出滿意的笑容,把筆遞給他。
「我有個要求。」
「什麼?」
死到臨頭,竟還生出臨終願望來,孟拂好奇地看著他,眼裡都是玩味。
劉方寧拿著筆,恨意滔天,一字一字地說:「不要放過林致予。」
他已經在地獄了,他要林致予也下來陪他。
噗呲一聲笑出來,為他們之間勢要同甘共苦的感情動容,孟拂答應他的請求。
「你放心,段家不會放過他的。」
這次段家因他的事丟了面子,加之段林希在她父母面前一頓煽風點火,如今正對林致予圍追堵截,殺之而後快。
(十六)可樂雞翅
「嗯,我出來了,沒開車啊。」
孟拂腳步輕快,一邊走一邊接電話,天已經黑了,折騰了大半天都沒能顧上吃飯,如今肚子咕咕響,在提醒她需要進食。
「現在想找個地方去吃飯,我好餓,兩頓沒吃了。」
「轉身?什麼啊......」
被人衝上來一把抱住,她嗅到熟悉的氣味才放下心來,卸下防備回抱他,伸著脖子在他風衣上蹭來蹭去,聲音此刻溫柔似水,點點纏繞在他心上。
「你怎麼來了啊?」
賀崢手緊緊放在她腰間,把她往身上拉,低頭在她耳邊輕語:「來接你回家。」
此刻她肚子又開始叫喚。
兩人相視一笑,被不合時宜的聲響沖淡了勞累一天的疲憊。
「家裡我做了飯,」賀崢改為牽著她的手,領著她往車那裡走,「帶你回家吃飯。」
「有可樂雞翅嗎?」
那是孟拂的最愛,賀崢起先不會做,看著菜譜研究了好幾天終於做出來她最喜歡的那種味道,得到孟拂的認可後時不時就會做給她吃。
甚至有時,還會接著這個由頭勾她去他家過夜。
「當然。」
他特意為她準備了。
孟拂拉住他,踮起腳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今天心情大好,聲音都是甜膩膩的:「你真好。」
賀崢笑起來,一把攬過她,與她咬耳朵:「再親一下。」
最後只得到孟拂在他肩上錘打一下,讓他快走。
一路哼著歌回到家,孟拂看著綜藝吃飯,飯後又要賀崢陪她下樓散步消食,一來二去,等回家準備洗澡都已經十點多了。
「賀崢,」從浴室里傳來她的聲音,「我忘拿衣服了。」
從衣櫃里翻出她的睡裙,賀崢急步往浴室走去。
門打開一點縫隙,她伸出手,接過他遞來的睡裙,一用力,把門撞開更多,拉著他一起進了浴室。
賀崢來不及反應,身體已經進入了浴室內,被她壓在洗手台上,一臉茫然地看著她。
咯咯笑了幾聲,孟拂手纏在他脖子上,往他喉結上吹氣,赤裸的身體與穿戴整齊的他形成對比,挺胸往他身上蹭,嬌聲喊他:「賀總。」
這又是鬧哪出?
纖纖玉手在他上衣滑走,摸到下端,一把把它脫下,露出他鍛鍊有致的腹肌來。
賀崢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嘴卻被她堵住,反覆親吻了幾分鐘,才被她依依不捨放開。
「賀總讓我來,不應該只是為了工作吧?」
到此,他才明白她的用意。
角色扮演,追求刺激,倒是符合她的形象,加之今日壓在她身上的一座大山被移除,很多小心思如雨後春筍般湧現,擋也擋不住。
「賀總想做些什麼呢?」
不安分地在他腹肌上亂摸,孟拂此刻媚態盡顯,一顰一笑都魅惑他心,引他為她沉迷。
「你說呢?」
賀崢終於反擊,手在她腰上用力一拉,讓她和他緊身相貼,俯首尋到她耳垂,以唇反覆摩擦,看到變紅才滿意停下。
孟拂一邊親著他嘴,一邊伸手往下摸,握住鼓起的那團,又捏又揉,逼得他低聲喘息起來,身體逐步變熱。
「給我想要的,」她停下親吻,手卻更加用力,「賀總想要的,自然會得到。」
「錢,名,還是人,」賀崢順勢分開她雙腿,擠入其間,手在她後背遊走,「我都給你,好不好?」
幾分真情流露,只有賀崢自己知道。
孟拂滿意一笑,看向他的眼睛裡都是柔情蜜意。賀崢終於忍耐不住,抱起她往裡面走。
水聲嘩嘩作響,卻掩蓋不住混雜其中的喘息呻吟。
孟拂單腳站立,身子全掛在他身上,小穴緊緊咬著他塞進來的陰莖,被他幾次頂撞,小腹積累起點點酸意。
賀崢瘋狂地吻著她,口水被淋浴花灑噴出的水衝散在他們之間,她往後退,他便往前進,一手禁錮她腰,另一手則努力抬起她右腿,方便他出入。
終於被他放開,孟拂狠狠拍他肩膀泄憤,在上面咬了一口,剛想說什麼,雙腿陡然間離地,被迫纏在他精瘦腰部上,話到嘴邊結果被他猛烈一撞給撞沒了。
「賀崢,你好討厭。」
說是這樣說,孟拂卻抱他抱得更緊了,配合他進入的狀態往下坐,吃他吃得更深了點。
難有這般刺激時刻,兩人忘乎所以,只顧纏綿悱惻,親到彼此都感到嘴麻才放開。
「我還討厭嗎?」
孟拂瞪他一眼。
「當然。」
「那我努力讓你討厭一輩子。」
「賀崢,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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