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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霄 (1-13)作者:培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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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25 18:18:3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碧霄
作者:培根
第一章
延康二年,因北地乾旱多年,百姓食不果腹,加之新皇荒誕殘暴,終日追求長生之道,致使暴亂四起。
一幫并州棲山的流寇,在去年趁亂起義,聚集流民,只用了半個月便攻克了并州,隨後在短短三個月內又攻克相鄰的兩座州府。
朝廷派兵攻打,但每每皆是大敗收場。
這幫流寇於棲山起勢,便被百姓稱為棲山軍。
其首領梁集山仁厚好施,設有軍令——每攻占一城不得燒殺搶掠,姦淫作惡,違者立斬。因此棲山軍深得民心,聲望頗高,投軍之人前仆後繼。
時至今日,棲山軍已是兵力強盛,聲勢浩大。
因此不少流寇效仿棲山軍起勢作亂四方。
「流寇殺進來了!」
一聲尖叫如驚雷炸響,往日繁華熱鬧的錦安徹底亂了。
錦安街上一片混亂,到處都是正在逃亡的百姓,充斥著孩童女人的哭聲。他們怎麼都沒想到錦安的守軍竟敗給了一幫效仿棲山軍起勢不到半月的流寇!
疾馳滾動的馬車輪碾過來一個摔倒在地上的男人,那男人甚至來不及叫出聲,一口鮮血先從男人的口中噴了出來,嚇得一旁路過的女人又是發出來一聲恐懼的驚叫。
在這酷暑炎夏,魏小莊看到這一幕活生生被嚇得渾身冰冷,立馬關上了窗。
她拿起收拾好的掉包袱匆匆下樓。
她所在的催香閣——錦安最出名的銷金窟此時也已不見美人嬌媚的笑容,柔綿的歌聲。
美人們此刻紛紛都在各自的屋裡收拾細軟,殊不知大門處早已被一個個健壯的打手堵上。
小莊跑到樓下正要往外衝去,看著堵在門前的肉牆,朝著站在打手中間的中年女子顫著聲音喊了聲,「顧媽媽。」
顧媽媽顯然不願放人,她看著樓上那群慌亂的女人們,使出渾身力氣喝道:「你們今個一個都逃不了!!」
其他已經跑到樓下的女子們紛哭喊了起來,有些準備往後門跑的皆被打手門堵了回來。
「媽媽你放過我們吧,讓我們走吧。錦安城破,我們若是不跑,怕是要死在那些流寇身下!流寇奪城,我們這些青樓女子便是他們的戰利品之一。而那群殺紅眼亢奮的流寇們,折騰起來哪會管我們的死活!」
顧媽媽卻不管這些,她手裡拿著把刀,指著她們,消瘦的面龐有些扭曲,張著那血盆大口。幾近癲狂地扯著嗓子道:「錦安城裡的人早都逃光了,你們就算回去又有何用,還沒到家就被流寇殺了!他們若還記著你們早就來了,當初也不會將你們賣到這來!
還有無家可歸的!你們以為你們依靠自個逃得出去?
好好好,就當你們能跑出了錦安,但如今這亂世,到處都有流寇作亂,你們一個個弱女子也會在逃亡路上被別的男人糟蹋侮辱,照樣得死!命大活下來的,過得也是生不如死!!
我告訴你們,你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我催香閣!不是死在男人身下就是死在我手裡!你們如今能穿金戴銀,能被錦安的那群男人捧到如今的地位都是老娘花錢砸出來的,你們,你們,要是走了,我這大半生的心血都沒了,你們想都別想!」
顧媽媽這番話說下來,眾人面上皆露出怯怯之意。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著有人站出來出出主意。
顧媽媽看大家都怕了,稍稍平靜了一些,「你們怎麼說都是我用了心血栽培出來的,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你們死,我顧媽媽活了這麼些年也不是白活的,無論如何我都會盡力保你們一命!」
這話一出,啜泣聲蔓延開來,大家心裡都清楚,顧媽媽這是在賭,不但拿著自己性命還有她們的性命在賭。
顧媽媽給了打手一個眼色,隨即她們被打手們趕回了自己的屋子。
小莊卻是一步三回頭,不停地朝門口看去。她明白顧媽媽說的話不假,但她還是想一試,滿腦子只想趁這個時機逃離這裡。
魏小莊腳下一頓,趁亂跑下樓朝後院跑去。
她清楚等流寇殺進來,打手們便無暇顧及她們了。
魏小莊躲進了離後院小門最近的柴房,沉著地等待逃跑的時機。
她握了握有些發顫的手,緊張又忐忑,閉上眼睛吐了口氣。
若不是顧媽媽無賴,半年前那個梳籠她的男人替她贖身後,她便能離開這裡。
從七歲那年被沉迷女色的爹爹賣進催香閣後,魏小莊便無一日不盼著離開。這一天她等了很久,就算是危險,她也要嘗試一番。
魏小莊等了約莫半個時辰,便聽到他們趕往前院的腳步聲。
她不敢再躲,怕待會兒發現她的便是那幫殺紅了眼的流寇了。
推開身前的柴堆,她朝後院小門跑去,提著裙擺,她心跳如鼓,越跑越快。
可眼看小門就在前頭,一夥流寇卻已經從小門沖了進來。
魏小莊驚懼地睜大了眼睛,與為首的流寇目光對上。
在美人如雲的催香閣里,小莊並不出眾,嬌美的面容在催香閣里只能算是中上。
但魏小莊卻有個好身段。
她今年不過十六,身姿纖纖,腰肢又細又軟,細腰之上卻有一對飽滿豐乳,肌膚皙白如雪,吹彈可破,配上她那雙媚人傳神的杏眼,看人時卻總似透著幾分無辜,舉手投足那不自覺的嬌憨嫵媚,也是被顧媽媽視為上等貨。
那流寇的目光在魏小莊的身上轉了幾圈,眼底流露著赤裸裸的淫色。
魏小莊往後退了兩步,剛想轉身逃跑便看到有流寇也已來到了後院。
進退兩難之際,小莊朝左右看去,朝圍牆跑去,想翻牆翻過。
但聽到身後有流寇在追自己,心裡一慌,踉蹌了下,摔倒了地上。
頭皮傳來一陣劇痛,兇惡的男人扯著她的長髮將她拽倒在地,她痛得小臉皺起。
流寇一上來就開始撕扯她的衣領,「再亂動我就殺了你!」
魏小莊感覺自己就要死了,巨大的恐慌令她發瘋似地對著撲上來的流寇拚命地揮著手中的發簪。
流寇的手臂被她所劃破,流寇叫罵著提刀就要揮來之時卻突然調轉方向。
魏小莊驚魂未定,她的目光下意識跟隨那流寇,只見流寇提刀朝著一個身姿頎長的蒙面男子走去。
一陣帶著濃濃血腥氣的風吹來,血色之中,那蒙面男子手持滴血銀劍,頎長的身形宛如松柏傲然而立,衣袍和蒙著半張臉的面巾隨風鼓動,那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看著倒在腳下的屍體,眼裡隱著噬血之氣。
他輕易側身躲開了流寇手中的大刀,手臂一抬,動作如行雲流水劃破了流寇的脖子,隨即手起劍落,又了結另一流寇的性命。
她不曾見過這幅畫面,直直盯著脖頸不斷噴出鮮血的流寇,想尖叫卻又叫不聲來。
地上到處都是屍體血水,尖叫哭叫聲正源源不斷地傳進她的耳里。
魏小莊知道自己是衝動了,但在這一刻她才真正的感到害怕。她手無縛雞之力,恐怕還沒出城門便會被流寇抓住。
魏小莊不想待著受死,可若孤身一人逃出去也是死路一條。
她緩慢地靠轉頭看向那男人,扔了簪子,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
與其如此,她不如賭一把!
「你能帶上我嗎?!」顧不上害怕,她追到男人身後,抓著他的衣袖跪坐在了地上,眼帶哀求地仰頭看去。
魏小莊在催香閣待了這麼些年,學得最多的便是如何讓男人憐惜。雖然顧媽媽總說她學得不好,但誰叫她天生了一張輕易就能讓男人心軟的臉蛋。
魏小莊逼出些淚水來,顫顫地又貼進了男人一些,胸脯輕壓在男人腿上。
「我只想活下去,求求你,帶我離開這裡!」
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姿態睥睨。
魏小莊迎著他掃視的目光,顫著聲音道:「求求你……」
他沒有說話,但魏小莊卻似聽到了一聲若有似無的嗤笑。
第二章
「陸禮。」
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小莊這才注意到身前這男人還有同行之人。
那同行之人站在他們斜後方,同樣的蒙面,不知是殺了多少人,露出的半張臉沾著血跡,通身殺氣比她身前的男人還要可怖。
腳下一個還沒死透的流寇抓住了同行之人的腿腳,接著那流寇便如牲畜般,被一劍利落地砍去了手臂。
魏小莊長睫抖動,看著那人踢開腳下的屍體朝前走去,那凜冽的肅殺之氣讓她不敢再多看一眼。
「就來。」男人微一使力便掙開了小莊的雙臂,但小莊不屈不撓地又抱住了他,猶如救命稻草緊抱著不肯鬆手。
她很清楚如若不抓住這個機會,她今晚必定會死在這錦安城。
男人挑眉,那沾血的劍尖移到了她的雪白的頸側。
冰涼的觸感令小莊僵住了身體,手臂鬆了又緊。
橫豎都是死,還不如搏一把。
但到底是對死感到害怕,魏小莊身子微微發顫。
「求求你……」
劍尖停頓了片刻後在她脖頸輕輕一動,她後背瞬間滲出了冷汗,但隨即那男人收回了銀劍。
她睜開了眼睛,摸了摸脖子,一片光滑,低頭才看到胸前有幾縷被割下的髮絲。
這幾縷斷髮猶如警告一般,魏小莊攥緊手心的斷髮,僵滯了片刻,當他們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小門時,慌亂起身,還是跟上了他們。
錦安街上遍布屍體,痛苦的呻吟聲不斷,場面慘烈,魏小莊甚至不敢多看。
兩個男人快步穿梭在其中,身影於這滿城的狼藉混亂中顯得格格不入。
想要跟上他們並不容易。
他們身長腿長,她一路小跑才能跟上,好幾次險些跟丟了他們,得虧於半路殺處的流寇,才給了她追上他們的時間。
最後他們順利趕在流寇奪下錦安前出了城門。
她緊跟著他們一同進了山,從下午走到了晚上。
路上魏小莊心有忐忑,生怕前面的男人回頭又將那冷劍架在她脖子上,不讓她跟來。但好在他們一直在趕路,沒有去管她。
那二人一路未有停歇,他們月色如燈,淡淡清暉灑在山間,照亮了他們前方的山路。
平常在催香閣裡頭路都沒走幾步,魏小莊走著走著便會控制不住的慢下,但一想到跟丟他們的後果,只得咬牙強撐追上去。
山路陡峭,路上都是石子,有時不小心就會摔倒。但怕跟丟他們,摔倒了也只能忍痛跟上他們。
而在之後的幾天裡,魏小莊跟著他們二人在山中行走。
但魏小莊很清楚就這麼跟著他們也不是辦法。
這幾個晚上她不敢睡著,深怕一不留神他們便不見了。
而且他們不會一直待在山中,下山之後,倘若她遇到了危險,這二人是不會救她的。
他們已在山中待了六日,想來很快就會下山,因此她必須要趕在下山前想到法子讓他們帶上自己。
看前方兩人在一處陰涼地停下歇息,魏小莊舒了口氣,坐在地上錘了錘酸痛的雙腿。
魏小莊看他們沒有要走的意思,在近處去轉了轉。
魏小莊的父親是位大夫,她兒時常跟著她父親進山採藥識藥草。
山林之中有著不少甘甜多汁的野果,每每魏小莊鬧脾氣想回家,她父親便會摘些野果哄她。
自從進了催香閣,魏小莊便再未進過山。
兒時的記憶已有些模糊,但最後還是給她找到了以前曾吃過的小野果。
魏小莊彎腰採摘著野果,輕薄的靛藍交領夏裝勾勒出誘人的弧度,隨著她摘果子的動作,胸前那對酥乳微微晃動。
這些天為了方便行走,她卸了精緻的髮髻,及腰的長髮用撕下的裙擺綁起,垂落在背後。
雖白皙的肌膚上有些髒,但看著並不狼狽,眼裡綻著異光,額角的幾縷青絲垂在她的臉側,美得如海棠醉日,嬌媚脫俗。
綠樹陰濃,鳥語蟲鳴,美景美人如畫一般賞心悅目。
束起的烏髮隨著魏小莊的動作擋住了遠處投來的一道目光,魏小莊專注地采著果子,生怕摘了壞果,並未注意到那道目光。
魏小莊摘了一把,捧著紅彤彤的小野果,朝遠處的兩個男人走去。
進了山後,他們便不再蒙面。
魏小莊經常偷偷去打量他們,一個瞧著親和無害卻在那晚將劍抵在了她的脖頸上,另一個冷雋矜貴便是那晚一身殺氣的煞神。
因後者看著更不近人情,不知不覺她的腳步稍稍偏向那叫陸禮的男人。
思忖一瞬,魏小莊的步子還是朝向了那陸禮。
她微垂著頭,輕聲道:「這山裡的野果子甘甜解渴,兩位公子要嘗嘗嗎?」
氛圍凝固了一瞬,魏小莊微微曲起掌心,抬眼看了陸禮一眼,停滯了片刻,對上他的目光後,又垂下。
眼前的男人看起來才過弱冠之年,年紀與幾位常來催香閣的公子哥們相似,只不過他沒有他們身上那股子脂粉氣,多了幾分他們沒有的魄力氣勢,生得極其俊美,叫她多看了幾眼。
眉如墨畫,鼻樑挺直,微翹的唇瓣不薄不厚,面容精緻得像個女子,但稜角分明的線條卻又恰好減去了那絲女氣。眼尾勾起時,看著不羈放蕩,不笑時,卻又有絲絲涼薄之意。
他沒有接過她手裡的果子,只是由魏小莊捧著,指尖捻起一枚,放在眼前左右看著。
魏小莊眼觀鼻鼻觀心,感到絲絲壓迫之力,有些緊張。
他輕輕笑了一聲,笑聲沒有絲毫溫度,令她忐忑起來,接下來的話更是令她瞬間冒出了些冷汗。
「不過幾天膽子就大了,敢到我們眼前晃悠了。活夠了?」
魏小莊當即便被他的一句話嚇到,勉強穩著自己小聲道:「多謝兩位公子的救命之恩。公子的大恩大德,小莊沒齒難忘。」
回答她的是一聲淡淡的嗤笑。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這裡可沒人想救你。」
魏小莊氣息一慢,抬眸對上了男人的眼睛。
他的面上總是含著抹似若有似無的笑意,看著和善,叫人想要靠近。
但只要仔細去看便能發現他那雙墨色雙眸毫無一絲笑意,甚至,透著一股冷漠。
催香閣的那幫男人最喜歡被人捧高,但用在他身上顯然是用錯了。他看著身份不同尋常,想必早已見慣了這些招數。
魏小莊眉眼低垂,抿了抿唇,因模樣嬌憨,看上格外乖順。
「如若沒有兩位公子,那日我便該死在錦安。」
他輕輕一笑,微微使勁便捏碎了指間的紅果。
魏小莊的目光落在他的指腹,看著紅艷的果汁順著指尖往下滴落,心下有些著急。
顧媽媽常說她笨,不懂如何取悅男人,摸不透男人的心思。
偏偏她又遇上了一個難以捉摸的男人。
就在她兀自猜測著他的心思,不知如何是好之時,那隻修長的手抬起,沾滿了果汁的指腹抹在了她的唇上。
「你辛苦摘來的果子可別浪費了。」
第三章
魏小莊被驚得手中的野果差些灑了出去。
他看著像是養尊處優的富家公子,但指腹卻略有些粗礪,動作粗魯,有些痛又有些癢。
酸甜的味道滲入口中,魏小莊微蹙眉首,但很快又撫平。
他似拿魏小莊的唇當那帕子用,擦了兩下,粉嫩的小嘴瞬間果汁染得紅艷可口。
凝著被揉紅的嬌嫩唇瓣,眼底流露一抹異色,指腹繼續蹂躪,猶如調情,帶著一股色慾。
魏小莊再木納也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她眼眸一動,微微啟唇,輕輕將他的指尖置於唇齒之間。
他的目光從她的唇上緩慢往上移去,四目相觸,他似乎被她的動作取悅,眼尾勾起,「瞧著乖,但膽子很大。」
魏小莊著實看不出他的喜怒,心裡想著點到為止,可急於求成的她伸出小舌輕觸了他的指腹。
陸禮雙眸微眯,他搓著指腹笑了笑,凝著迅速低下腦袋的魏小莊。
他掃了眼她掌心的紅果,「好吃嗎?」
魏小莊正要回答,但隨即便反應過來,他問到是這紅果,還是在問別的?
魏小莊當下後悔起方才的冒失,她慢慢抬頭,觸上他的黑眸,點了下頭。
他看了她一會兒,突然又笑了,說的話語卻又讓她一顆放下的心又提起。
「那便把這些果子吃完。」
魏小莊頓了一下,捻起一顆果子放入口中,餘光不離他,暗暗觀察著。
貝齒輕輕咬住紅艷的果子,輕輕一咬,嬌唇一啟一合,靦腆地抿了抿唇,舔去殘餘的汁水。
陸禮撐著下巴,就那麼直勾勾地看著魏小莊吃,眸色逐漸幽深。
掌心一半的野果都進了魏小莊的腹中後,陸禮懶洋洋地直起身子,閉眼動了動脖子,語調悠長道:「把你這髒東西拿走,你若再在我眼前晃悠,我可就真殺了你。」
說完,他睜開黑眸,又是那似笑非笑的模樣。
「明白嗎?」
「明白。」
魏小莊囁嚅著答了一聲,捧著沒吃完的野果轉身離開。
轉身的瞬間魏小莊眉首蹙起,看著掌心的紅果暗嘆了口氣。
是她太心急了。
但她又怎能不心急呢。
走到離他們較遠的位置,魏小莊在地上坐下。她埋首在膝上,之後又抬頭,眸光先在陸禮身上繞了一圈,又悄悄地看向了那個至始至終沒有多看她一眼的男人。
那陸禮有時喚他表哥,有時又喚他尹疏川。
「尹疏川。」
魏小莊小聲念著這個名字,心想她還是得在這尹疏川身上嘗試一回。
她垂首看了看髒污的裙擺,嘆了口氣,她這會兒又臭又髒,在這之前,她須得把自己清洗一番。
在第三日,她得到了去尋找水源清洗的機會。
遠處的二人交流一番後,那陸禮便獨自離開,留尹疏川一人。
尹疏川盤坐在地上,狹長的鳳眼專注地看著輿圖,那薄而淡的唇總是抿成一道直線,即便他此時只是安靜地垂眸看著地圖,也透著一股凌厲。
魏小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的佩劍,吐出口長氣。
等了一天一夜後,她猜測陸禮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便動身去尋水源。
她在山間摸索,一邊記路一邊去找水源。沒想到水源還沒找著,她便發現了一個山洞。
她害怕這是野獸的窩便沒敢走近,轉身繼續去找水源。
好在將近晌午時,她找到了一條處于山澗內的的小溪流。
溪流深淺不一,兩旁皆是人高的亂石,清澈的溪水從形態各異的溪石上流淌而過,溪間還長著不少綠油油的石菖蒲,就如她所讀的醫書中所畫的那般。
魏小莊自小便有當醫女的心愿,常背著顧媽媽去買醫書看。
她記下了不少醫書中的藥草,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去親眼看。
她看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去摘了些野花來用花汁洗香身子。
衣裳都已髒污,她乾脆穿著衣裳下水,一併清洗。
赤足踩在石塊上惹來了一陣鑽心的疼意,小莊忍著,慢慢地走到了溪水深一些的位置。
她緩緩坐下身,慢慢浸入整個身子,冰涼的溪水激得她打了個顫,過了會兒才適應。
靛藍的薄紗衣袖隨水飄動,她泡了一會兒,將衣裙脫了下來,放在身旁的大石上。
她將野花放在手中用力捏緊,塗抹在發上和身上,接著捂住口鼻,閉上眼睛鑽入水中。
簡單清洗一番後,她很快就從溪里走出,邊擰乾長發,邊抱著衣裳走到一塊大石後頭穿上。
剛要披上外衣時,她的餘光瞥見了一個人影,下意識掩住了裸露的身體。
來人不是別人,便是一天一夜未歸的陸禮。
他不知去乾了什麼,頭戴發冠,換下了那一身黑衣,穿了顏色鮮艷的圓領袍,襯得他面若桃花,比女子還要明艷幾分,因那衣袍皺皺巴巴,他此刻看著就像個沉迷聲色的浪蕩子,像是從哪個銷魂窟里才出來,一身恣意張揚。
等他靠近前來,竟真是渾身脂粉味。
這味道一聞便知是從何而來,他去了青樓。
陸禮的眉眼透著懨色,面上沒有表情,但卻讓魏小莊感到他此刻心情很是煩躁。
想到他的那句警告,她不敢多做什麼,謹小慎微地解釋,「陸公子,我不知道你會出現在這裡。」
濃密的長睫垂下,魏小莊此刻似雪堆做起的人兒,身上散發著淡淡花香,濕漉的烏髮貼著她柔嫩的肌膚和臉龐上,清新如出水芙蓉。
陸禮的眉心幾不可見地微展開來,他抬手捻起一縷濕漉的髮絲,目光落在她赤裸的肩上,眼底掀起一片波瀾,流露出些許殘暴之意。
陸禮的手揉上了魏小莊的耳垂,蹲下了身子。
灼熱的氣息撲撒在魏小莊身上,魏小莊抬眸,對上他滿含欲色的黑眸。
自上回的事後,魏小莊不敢再輕舉妄動。
她凝著他的黑眸一動不動,慢慢的,感覺自己要被吸入那幽深的黑眸之中。
似被密不透風的網包圍,她的氣息也被帶動,變得快了起來。
但他卻突然扔開了手裡的烏髮,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聲音微啞,「下回再殺你。」
第四章
陸禮一走,魏小莊按著心口,長舒口氣。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她隱隱覺得他並不是真的要殺她。
可對方的氣勢總是叫她無法不恐懼,似乎下一刻他臉上的笑便會淡去,抬手擰了她的脖子。
魏小莊平復了下,起身跟在了他身後,保持著兩步的距離。
陰雲滾滾,狂風大作,天說變就變了。
魏小莊望了望天,又看向了她留在樹上的記號。分明是該往左走,但陸禮卻是朝右邊走去。
小莊不明所以,但還是跟了上去,沒想到最後竟是到了她方才發現的山洞。
山洞似乎有人住過,地上還鋪著雜亂的乾草,而正中有一塊大石,像是從山上滾落進來的。
陸禮泰然自若地走進山洞,開始解開腰帶,
隨著腰帶脫落,他身上的衣衫也松垮開來。
呆站在洞口的魏小莊終於有了反應。
魏小莊慢慢朝他靠近,腳步輕輕,耳邊又是她狂亂的心跳聲。
抬手前,她暗想如若這次不成,她便徹底放棄這陸禮。
魏小莊的手剛摸上他的衣衫,他便側頭看向魏小莊,唇角勾起,「想死了?」
魏小莊對上他的目光不說話,手上的動作沒有停,繼續給他褪去剩下的裡衣。
陸禮轉身握住了她的手腕,一手掐住了她的細腰,旋身將她壓在石壁上。
撞在石壁上的時候,魏小莊的背脊被凹凸不平的岩壁硌得生疼,忍不住蹙起眉首來。
身上的衣裳還是濕的,一陣風吹來,魏小莊冷得微微發顫,也因為怕。
還沒脫下的裡衣大敞,露出他勁實有力的胸膛,魏小莊看了眼,正要抬手去摸,被他涼涼的聲音給止住了。
「讓你碰了?」
說著便將她的手臂按了下去,抬手朝她伸來。
他的手指碰上魏小莊的身體,魏小莊抬眸看著他,雙手握起。
陸禮挑開落在她胸前的烏髮,手指稍稍扯下她的衣領,黑眸凝著那日在催香閣瞧見的如凝脂般的酥乳,接著又扯下了她一邊的衣衫,露出雪白圓潤的肩頭和一大片白乳。
陸禮露出抹包含興味的笑意來,隨著她的胸膛起伏,他的手指越發用力地往下扯去。
魏小莊卻在這時按住了他的手,「不知公子可否帶上我走?」
陸禮由著她按著,打量著魏小莊。
她此刻衣衫不整,幾縷濕漉漉的烏髮貼著她袒露在外的肌膚上,長睫垂下,渾身透著股天然的風情,如昨日她送來的紅果可口誘人。
陸禮逼近了一些,將她緊鎖在他與岩壁之間。
聽到陸禮輕輕的笑聲,魏小莊卻是緊張的忘了呼吸。
他抽出自己的手,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奇道:「你怎會認為你能同我談交易?」
魏小莊深吸了口氣後,一手搭上了他掐著自己的手臂,稍稍墊腳,柔軟的肌膚貼上他堅硬的胸膛,看著他的眼睛,又落在他的唇上,弱聲道:「路途漫漫,難免有無趣之時,公子不想小莊伺候公子,替公子解解悶嗎?」
淡淡馨香撲來,陸禮垂眸看了她好一會兒,捏住了她的下巴,似要捏碎。
魏小莊預感不妙,兩手握住他的小臂,正要求饒時,他的力道又突然變小了,笑言:「膽子真大。」
洞口傳來腳步聲,聽到動靜,陸禮鬆開了她,轉身看向走來的尹疏川。
他坦然自若地脫去裡衣,換上包袱里的衣衫。
而魏小莊觸上尹疏川投來的目光,慌亂拉起被扯下衣領,躲去了大石後方。
陸禮換好衣衫後,雨也停了。
聽到兩人離開的腳步聲,魏小莊從大石後探出腦袋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失去力氣般靠在大石上。
第二天他們便下了山,魏小莊看他們沒有要趕走自己的意思便一直跟著。
山下有一小鎮,叫白嵐鎮。
地處偏僻,去往最近的縣城也要走上一天,不過也因為偏僻,外頭的戰事沒有絲毫影響到小鎮,鎮上的百姓也躲過了一劫。
他們住進了農戶家,農戶有兩家小院,一間給了他們,一間自己住。
戶主是個消瘦的中年寡婦姓何,看著不好相處,但待他們卻很熱情,他們前腳剛到便送了不少吃食。
小莊一直安靜地站在他們身後,見他們出門了,自己便不用守著,便也想出去買身衣裳。
剛出小院,她便碰上了要出門的何大娘。知道她要去買身衣裳,便熱心地說陪她去。
身上這身輕透的衣裳屬實見不得人,她不想多走冤枉路,一心想快些換下,「那麻煩何大娘了。」
何大娘笑呵呵道:「就是我們這小地方可比不上城裡,樣式沒城裡的好看。」
魏小莊輕聲回道:「不礙事。」
何大娘忍不住側頭上下打量著魏小莊,心下覺得這姑娘穿得實在過於單薄,那薄薄的一層紗連肉都遮不住多少,好像一扯就能扯碎,難不成城裡的女子們都喜歡這種勾欄樣式?
魏小莊自然注意到了,但她只能裝作沒發覺,看著那些互相追逐的孩童,忙碌的販夫走卒,臉上難得露出一絲放鬆的笑意。
她們先去當鋪當了首飾,之後在不遠的成衣坊買了身綰色的交領半袖襦裙。
她梳了個簡單的髮髻,看著包袱里的首飾,也只有木簪能戴,其他的都是她拿來當作路費的。
當看到換了身衣裙的何大娘覺得眼前一亮,圍著她夸道:「小娘子生得真好,再樸素的衣裙穿在你身上都能變好看!」
小莊被誇得嬌容微紅,又聽何大娘說:「反正啊我是覺得這身比你那身好看!這看著才像良家……哎呀,好看好看,你穿這一身真好看!」
小莊知道何大娘想說什麼,面上閃過一絲不自在,垂下了頭。
回去後,魏小莊無事可做,便去收拾了一番。
小院許久沒人住過,雖院裡已經被收拾過了,但屋裡的桌椅上皆是灰塵。
魏小莊被灰塵嗆得咳了兩聲,打來水,將屋子清理了一番。
到了傍晚,魏小莊看著灶台上的青菜和米犯了難。
她是被顧媽媽嬌養大的,十指不沾陽春水,兒時在家也不曾做過這種事,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魏小莊只好去隔壁麻煩何大娘,何大娘笑呵呵地答應了,順手提著籃自家結的櫻桃一同過去。
何大娘先是教小莊生火,接著又教切菜。
將切好的菜下鍋翻炒,側頭看了看小莊那雙白嫩無瑕的小手,笑道:「你記得啊,這青菜味淡,要用豬油……」
小莊在一旁認真聽著,仔細記好。
何大娘動作很快,一刻鐘的功夫便弄好了三道小菜。
她忙好便回去了,小莊將她送到門口,「麻煩你了,何大娘。」
「小事,別客氣。那櫻桃可甜了,喜歡吃再和我說!」
魏小莊回到廚房,將菜端到桌上,等他們回來。
但直到太陽落山,也不見陸禮和尹疏川的身影。
魏小莊在院門口等了會兒,之後又出去沿著小道走到巷口的樹下等他們。
樹下放著幾張可以坐的木墩,小莊選了個朝著唯一進口的木墩坐下,仰著頭看著遠處。
夜風徐徐掃去了白日殘留的熱氣,吹在身上很是舒爽,聽著田野間傳來的蛙叫蟬鳴,小莊的心靜了下來,思緒飄遠。
她喜歡寧靜祥和的白嵐鎮,她其實可以在這留下,等外頭平定——
這念頭讓小莊的呼吸都慢了下來。戶籍那些問題,興許以後也能解決。
第五章
思緒間,從遠到近的交談聲打斷了她。
「……三個破落戶,這些富家子弟用不了多久就會敗光身上的銀錢。」
「何氏你啊就是覺得那兩個男人生得俊俏就操起他們的心來了!我看他們啊,等沒錢的時候就會把他們那個水靈的女子給賣了,這種事發生的可多了。那小娘子瞧著也奇怪,你們說他們兩男一女,看著又不像夫妻,也不像兄妹,一我看他們說話都沒說幾句,大概是家中帶出侍奉他們的。」
聽到這裡,魏小莊下意識躲在樹幹後,悄悄露出半張臉,看著慢慢走來的模糊人影,其中一道聲音似乎是何大娘的。
何大娘笑罵了那人一句,「你那張嘴就是臭!什麼話都能吐出來!但那兩人要真淪落到那個地步,我倒不是不能『幫幫忙』!而那小姑娘細皮嫩肉,要真被他們給賣了,你們可得好好守著你們的男人,不過那模樣看起來可經不住多少男人操弄……」粗鄙下流的話語讓魏小莊無法將她和白日那位熱心的何大娘想到一起,她一時愣住了。
她聽到第三人繼續說道:「那姑娘我也瞧見了,生得可美,像聽話的,要不弄來我家給我三兒子當兒媳。」
何大娘呸了聲,「就你這個黑心肝的天天惦記著給你那三兒子找媳婦,就三個月的時間人都死了兩個,若不是那兩個都是從別的地方來逃難的,你那兒子早就吃官司了!說到這事,我可記得我幫你埋那兩屍體的時候你可是說好要請我喝酒,酒呢?!全進你肚子裡去了!」
三人你一言我一句,魏小莊聽著如墜冰窟,忙躲回了樹後。
她生怕三人會經過自己身邊,緊緊貼著樹幹縮起身子。
好在那三人在路口一拐,朝著何大娘家去了。
魏小莊攤開捏緊的手心,眼神慢慢黯下,想留在小鎮上的念頭才剛萌生便被扼殺。
離開催香閣後,她才意識到自己是有多天真。
調整一番,她抬起頭來,繼續等著他們回來。
但等了許久,直到天色暗下也不見他們蹤影,她才回了小院。
站在堂屋正中,因不知今夜陸禮會歇在哪裡,她朝兩邊的廂房看了看,想到白日陸禮進了東廂房瞧了一眼,最後進了東廂房。
尋了個角落,她抱膝坐著,頭枕在膝上等著他們回來。
但因她已經好些天沒有歇息好,眼皮越來越沉重,沒忍住還是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被一陣聲響吵醒了。
屋裡掌了燈,剛睜開眼睛,她便模模糊糊看到有個人影站在桌邊。
她扭動酸痛的脖子,人還有些昏沉,可待她看清那人是尹疏川後,立刻清醒了。
尹疏川除去佩劍放置在桌上,察覺到魏小莊投來的目光後,側眸掃了她一眼。
美眸一縮,魏小莊不由想到在山洞中他看自己的眼神,讓她不由生出一股羞恥來,慌張地垂下眸來,避開了他的目光。
她略顯無措地站起身來,彎著身子匆匆離開,帶上了廂房門。
魏小莊呼出口氣,看向對面的西廂房,在她剛踏出一步時,西廂房卻滅了燈。
魏小莊在西廂房門前徘徊片刻後還是打消了念頭。
他們出去了一天想來也累了,這時進去難免會惹這陸禮不快。
魏小莊雖心急但也知道眼下不是對的時機。
而翌日他們又是一早出了門。
魏小莊仔細梳洗了一番,在小院裡苦等一日都沒等到他們回來。
看著太陽又一次落山,魏小莊正決定晚上無論如何都要再去一試時,外頭傳來了何大娘和陸禮的攀談聲。
魏小莊打開了院門,何大娘見她出來了,臉上的笑僵了僵隨即朝她熱情地招手,說今日是她生辰,請他們去喝酒。
陸禮竟是答應了,而尹疏川沒在他身邊。
魏小莊納罕一瞬,但見他去了,也沖何大娘點了點頭。
一到何大娘家,魏小莊便看到已在堂屋等候的兩個婦人,其中一人的眼睛不停在她身上打轉。
魏小莊一下便猜出她們便是昨天和何大娘說話的那兩人。
小莊扶著門框,腳下一頓。
其中一個身形乾瘦的婦人的眼神令她想到了顧媽媽。
何大娘燒了滿滿一桌,還放了兩罈子酒。
她們三人極其熱絡,「自家釀得櫻桃酒,來來,你們嘗嘗!」
何大娘和另一個婦人的注意一直放在陸禮身上,唯有那個一直盯著魏小莊的婦人除外。
乾瘦的婦人笑眯眯地問著魏小莊的事情,年齡、雙親是否在世,婚配與否……
婦人的心思昭然若揭,若昨日沒有聽到她們的對話,她大概會一五一十地告訴她。
魏小莊只回答了自己的年齡後,便悶聲吃著東西,不再說話。
魏小莊不由看了何大娘她們一眼,最後又看了看陸禮。
陸禮言笑晏晏,姿態隨意閒適,三人舉碗碰了碰,似全然沒有聽到那乾瘦婦人的問話。
乾瘦婦人不死心,搬著凳子朝魏小莊靠去。
魏小莊由著婦人,等婦人再靠近些時,摔坐在了地上。
這動靜一出,氛圍登時凝固。
陸禮看著坐在地上一臉茫然的魏小莊,微微勾唇。
何大娘愣了瞬,忙扯了乾瘦婦人一把,笑罵了幾聲,緩解了氛圍。
魏小莊自己蔥地上扶著凳子站了起來,理了理衣裙坐了回去。
乾瘦婦人雖不再追問,但一雙眼睛還在魏小莊身上打轉。
酒過三巡,陸禮眼裡漸漸有了朦朧的醉意,三個婦人互看了一眼,接著一個起身說去打酒,另外兩人也跟著離開了。
魏小莊安靜地吃著放在角落的櫻桃,剛拿來一顆要放進口中便聽到陸禮問道:「好吃嗎?」
小莊點了下頭,正想端去給他嘗嘗,不經意觸上了他微醉的眸子,動作一頓。
她的氣息快了起來,耳邊都是自己的心跳聲。
這就是她要的好時機。
「公子要嘗嘗嗎?」
陸禮挑眉,接著便看見她將櫻桃放進了口中,令人不由想起了山中她沾著汁水的紅艷唇瓣。
懷中一沉,兩條纖細柔軟的胳膊環上了陸禮的頭頸,細嫩的指尖若有似無地撫摸過他的頸後。
烈酒使得陸禮興致頗高,他沒有推開魏小莊,熟稔地環上她的腰肢,指尖上下撫摸,撐著腦袋看著她,「我瞧著那婦人對你很是喜歡,你若是點頭,明日便會張羅著讓你過門了,還往我懷裡撲做甚。你不是說你只想活麼,這可是好機會。」
魏小莊不知要不要和他說昨晚自己聽到的那些話,便聽他笑笑著又道:「莫非你這青樓出身的小妓子看不上這些山村刁民?」
魏小莊搖了下頭,將她們昨日說的那些話說給他聽。
陸禮撫摸她的動作稍稍慢下,「所以還要往我這兒撲是嗎?」
她觸上他的眸子,小心翼翼答道:「我只想跟著公子。」
陸禮勾唇,低低嗤笑出聲來,「只想跟著我?」
魏小莊知道他並沒有相信,心下也心虛,但面上卻是一派真誠,囁嚅著問:「公子可否帶上我?」
陸禮輕嘆一聲,收回手,「你說不膩,我都要聽膩了。」
帶著怕被他拒絕的恐懼,她的心提到了嗓子口,含著櫻桃緩緩湊了上去,觸上他柔軟溫熱的唇瓣時,微微睜開眸子仔細觀察著他的神情。
陸禮雙眸一動對上魏小莊試探的眼神,她立刻似被驚到般閉緊了雙眼。
她半瞌上眸子,舌尖頂了頂櫻桃,想推到他的口中,可奈何他閉著齒關不肯打開,她用舌尖輕挑了兩下,見他沒有打開的意思,睜開了眼睛。
陸禮眸子微微眯起,忽然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離開自己的唇。
口中的櫻桃掉落在地,小莊兩條胳膊也忙放了下來。
第六章
魏小莊倉皇地看著他,「公子?」
魏小莊今日特意梳洗,梳了精緻的髮髻,此刻嬌媚的模樣又帶著怯意的討好,無一不誘人。
陸禮粗糙的拇指地摩挲著她的下巴,看著如蕊般的唇瓣,低低的聲音已經沾了慾念,「你說我該如何是好?碰了你這骯髒的小妓子,會髒了我。」
小莊神色一僵,攥了攥拳。
這些話她聽得太多,因此她才想要一直逃離催香閣。
她怔愣一瞬便恢復如常,放低了聲音,摸上他的前襟,「小莊會伺候好公子的。」
這一聲低喃足矣令世間任何男子心軟。
陸禮的拇指壓了壓她的唇,玩不夠似的,在她唇上反覆碾著,直將她的唇瓣揉得發紅。
他黑沉的眸子讓令魏小莊分辨不出情緒,內心七上八下。
魏小莊的手緩緩落下,就在她有些心灰意冷,以為自己這回又是失敗後,他忽然傾身朝她壓去,像品嘗一般緩緩含住了她的上唇。
陌生清新的氣息襲來,小莊渾身頓時緊繃,濃睫輕顫,閉上了眸子。
他輕輕一含便鬆開,灼熱的呼吸撲灑在她面上,唇貼著她的唇瓣往下游移,觸碰間,酥麻的感覺讓她忍不住縮了縮身子。
這滿含挑逗的動作令小莊呼吸驟然加快,她腦子一團亂,連自己該幹什麼都忘了。
陸禮一含她的下唇,接著長臂一伸,指尖捏來一顆櫻桃塞入她的口中,迎著她的目光露出抹笑來。
他似要手把帶教,將櫻桃放入口中,隨即又覆上她的嬌唇,將櫻桃推入她口中。
他的舌推著櫻桃在她口中遊蕩,小莊咬也不是,不咬也不是。
不知是她還是他咬破了櫻桃脆弱的皮,櫻桃酸甜的果汁在口中蔓開。
小莊喉間不自覺溢出一聲低吟,陸禮逐漸有些有些用力地去親她,本靠在椅背的身子慢慢直起,將她壓上桌沿。
魏小莊的呼吸都快被他掠奪,身子癱軟,一手勉強地撐著桌角。
陸禮控制不住地沿著她的下巴就要往下親去,屋外傳來的腳步聲打斷了他。
他睜眼看向門外,隨即往後坐直了身體,撫了撫被捏皺的前襟,面色迅速恢復平靜。
見魏小莊還沒反應過來,在她後腰一拍。
「還不下去?」
小莊這時才想起他們在哪,聽到走近的腳步聲,慌張地起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何大娘端著酒罈子和其他兩人走了進來,乾瘦婦人見魏小莊面帶潮紅,狐疑的目光在她與陸禮之間轉悠了一下後便知道發生了什麼,呸了一聲。
何大娘並未注意,只是將陸禮的酒碗滿上。
陸禮看著酒碗渾濁的酒水,不禁笑了笑。
陸禮端起酒碗,裝出不勝酒力的模樣,手一抖,碗里的酒水盡數灑在了地上。
何大娘遺憾可惜地哎呦了聲,又要給他滿上時,陸禮按住酒碗制止。
「時候不早,大哥快回來了,我也要回去了。」
何大娘和兩個婦人立刻你一言我一句,甚至攔在他前頭不讓他走。
陸禮不說話,維持著姿勢不動,臉上那若有似無的笑意淡去,目光帶著隱隱的迫力,直勾勾看著何大娘。
何大娘被他看得唬住了,後背冷嗖嗖的,手心都冒出汗來,實在扛不住,衝著擋在他面前的婦人擠眉弄眼示意她讓開,尷尬地笑了兩聲,「來日方長,來日方長,以後有得是喝酒的時間。」
魏小莊便跟著陸禮站起身,離開了何大娘家,一前一後回了小院。
他們行至院中時,陸禮忽然停下腳步,讓魏小莊去何大娘家要些熱水來。
魏小莊愣了一瞬,應了聲是。
陸禮讓她去打來的那盆熱水的意思不言而喻,就連何大娘也看了出來。
何大娘面色不太好看,上下打量了她好一會兒,端了盆滾燙的熱水遞給她。
回去將熱水放在廚房後,魏小莊便走到了西廂房的門口。
如昨晚一般,裡頭已經熄了燈。
魏小莊的手抬起又放下,好一會兒才輕輕打開了廂房門。
反手關上門,魏小莊看著躺在床上的人,呼吸不禁變得快了起來。
一件件衣衫從魏小莊身上飄落,只剩貼身的小衣。
她腳步輕輕朝床塌走去,抬手撩開床簾。
魏小莊看著背對著她的男人,一點點俯下身。
或許是因為緊張,她單腿剛跪上床面,朝前挪去時,身子不穩摔在了他的身上。
緊接著一陣天旋地轉,她被掐著脖子壓在了床上,脖頸上收緊的力道讓她以為自己就要死在這床上了。
魏小莊掙扎著,努力擠出聲音,而他的力道也逐漸放輕。
在最後一刻,那隻手還是放開她。
魏小莊側過身,蜷縮著身子大口呼吸,劇烈地咳著。
她摸著自己的脖子,懼怕地朝身上的男人看去,借著朦朧不清的月色,她驀然發現對方並不是那陸禮,而是尹疏川!
魏小莊驚慌地坐起身來,欲張口解釋,可一說話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出去。」
冷冰冰的兩個字砸向魏小莊,她胡亂地點著頭,手忙腳亂地下了床。
因著急出去,她差些都忘了地上的衣物,慌張撿起後,奪門而出。
她沿著房門失力般跌坐在地,朝東廂房看去。
東廂房門不知什麼打開了,一道人影從門後冒出,抱胸斜靠著門框。
陸禮目光落在衣不蔽體的魏小莊身上,從她一雙纖細的雙腿,袒露的肌膚上流連。
第七章
陸禮此刻像極了輕佻的浪蕩公子,渾身透著一股恣意放蕩,似乎是玩盡興了,唇角惡劣的勾起。對她的玩弄就似逗弄一條小貓小狗一般。
魏小莊的眼眶沁出一抹濕意,泛著紅,纖細的身子微微顫抖著,看著好不可憐。
陸禮倚著門框,似乎是想看她接下去要做什麼。
但其實魏小莊此刻異常平靜。
催香閣要馴化她們這些人,因此她在裡頭所受到的欺辱遠比這還要狠。
她清楚這些年輕的公子們就是愛玩,各種各樣的方式玩。
她在催香閣忍受了那麼多年,又怎會忍不了這一時呢。
她在猜陸禮的心思,見他一直看著她不走,她垂下頭,攬著胸前的衣衫,扶著門站起身,身姿如弱柳扶風。
她慢步地走到他的身前,攥緊手裡的衣衫,顫著聲音說道:「公子,小莊只是想跟著你……」
陸禮沉默不言,勾起她的一縷烏髮,勾人的盈香不斷撲來。
陸禮身體的變化比平時還要快,何大娘那酒顯然並不是普通的烈酒。
魏小莊抬起頭來,一頭烏髮半挽,幾縷掉落的青絲垂下,被柔和的燭光籠罩,嬌艷欲滴。楚楚動人之姿,令人心生憐惜,可奈何那眉眼卻是媚態橫生,柔嫩的唇瓣微張,這似帶著怯怯的引誘催人的很,只消一眼,那團慾火便燒了起來,叫人只想一逞獸慾,哪還顧得上什麼憐惜。
他屈指颳了刮她的臉頰,又用指尖挑了挑她濕潤的長睫,不知在想什麼。
魏小莊紅唇微啟,微顫著聲音又喊了聲,「公子……」
陸禮卷著她的烏髮,低聲嗤道:「你倒是能屈能伸。」
魏小莊微垂著眼,又貼近了他一些,囁嚅地低訴,「公子可否讓我跟著你…」
陸禮輕笑出聲,一把摟住纖細的腰肢,旋身將她帶進了廂房,抬腳關上了廂房門。
陸禮掐著她的腰肢將她抬起,壓在牆上。
魏小莊忙摟住他的脖子,雙腿盤上了他的腰杆。
陸禮壓上她的唇,吻得有些急切,直叫魏小莊有些呼吸不上。
她撐著掐著腰肢的雙臂,下意識想躲開他的唇。但陸禮卻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禁錮著不讓她躲。
唇被吻得發疼,就在她被親得發暈時,陸禮鬆開了她。
她嬌喘吁吁,柔媚的眸子含著水光凝著陸禮。
陸禮邊親著她的臉頰,邊問道:「看你年歲不大,伺候多少男人了?」
陸禮的唇移至魏小莊的肩頸,她仰著脖頸,知道他在意這些,不由忐忑起來,「一個。」
「什麼時候?」
「半年前。」
陸禮眯了眯眼,動作停頓了一瞬,復又吻住她的唇。
小莊乖順地張開小嘴,迎著他猛烈的動作,試著探入的小舌很快被逼退回去。
他的手撫上魏小莊的身體,她有些被他掐揉的動作弄疼,不禁喊了聲疼。
「嬌氣。」
掌心覆上一把難以掌握的胸乳,有些陌生的感覺令她發出了幾聲細微的悶哼聲。
陸禮顯然沒有多少耐心,一把扯起了薄薄的褻褲,掌心貼了上去。
魏小莊敏感地圈緊了他的腰杆,但被他挑弄了下頂端的敏感後,遂又鬆開。
「幫我脫掉。」
聽到他命令般的語氣,魏小莊才反應過來他的衣衫還完完整整地穿在身上。
小莊抬頭湊上唇,細細親著他的脖頸,滑過凸起的喉結。
兩隻慢騰騰脫他衣衫的小手仿佛在點火一般,四處遊走。
陸禮氣息加重,被勾起的慾念積壓不少,再被她這一挑撥,更是無法停下。
粗糲的指腹撐開合閉的兩瓣,輕輕往裡一探,異物的刺入令她瞬間緊繃起。
小莊面紅如滴血,雖不是初次,但她依然對此事感到不習慣。
她無意識地緊緊吸咬著他的手指,他卻強硬地又往裡刺入了些。
她忍不住低吟了一聲,只感覺到那根手指似乎在撐大自己,進出之間不停扣弄著嫩肉。
一股溫熱不斷從被手指堵住的穴里汩汩流出,小莊嬌容汗濕,艱難地去剝開他的衣衫,手指漸漸無力。
在她終於習慣了手指的存在時,手指被突然抽出。
陸禮輕嘖了一聲,單手托住她,自行解去了腰帶。
身子又熱又軟,魏小莊攀著他的臂膀,感覺到那物撞了上來,下一刻那比手指更長更粗的東西便擠了進來,挺著背脊悶悶叫了一聲。
魏小莊先前的挑撥並不是沒有用,積攢的慾火令陸禮很是急切。力道粗魯,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意思。
汗珠從陸禮的額間滾落,他發現小莊在躲,抬手按住她的腰肢,直直往上撞去。
含著那粗硬的東西,小莊只覺得疼,他抱著她,動作急切地抽出又送進,她只覺難捱,小口小口的呼吸著。
魏小莊此刻面色潮紅,如熟透的紅果,陸禮凝著她,喉結滾動,低喝了一聲:「放鬆!」
魏小莊深吸了幾口氣,在他放慢的動作下,終於慢慢適應了一些,最初的不適過去後,慢慢體會到其中的歡愉。
陸禮托著她的臀,挺腰猛進,最初的急切過後,他盯著那對被藏在小衣下的胸乳,抬手掀開來。
兩團乳肉被撞得晃晃蕩盪,他抬手罩住一團,掉下的小衣遮蓋了他正輕搓揉著的手掌,他正要反手扯落,但魏小莊已先一步注意到了,將小衣拉起,露出了白膩的豐乳。
魏小莊香汗淋漓,眼尾紅紅,雪白的肌膚因清潮而泛著粉,提著小衣的縴手緊張地攥著,看著淫蕩卻又露著副無力承受的可憐模樣。
陸禮唇角勾起,埋入她的乳間,含住一顆挺立的乳珠咬了咬,啞聲笑道:「真懂事。」
第八章
魏小莊被撞得沉沉浮浮,頂端不斷被刺激,她的身子早沒了力氣,全靠陸禮托著。
陸禮的力道越發的重了,那一記記深深的撞入叫她小腹發麻,聚積的快感甚至讓她有絲想哭。
她承受不了,抓著他的臂膀,想逃卻無處可逃。
她的聲音里已然帶了一絲哭腔,「公,子……」
「受不住了?」
魏小莊抿著唇,點了下頭,
陸禮唇角咧開,玩味地提醒她,「這可不行啊,小莊。」
說著,他按著她的臀更貼近自己,跨間動作的幅度甚至變大。
似啜泣的呻吟聲不斷從她口中溢出,止也止不住。
他又抱著她,旋身將她壓在了木桌上。
冰冷的桌面令魏小莊繃緊了背脊,身上的小衣歪歪扭扭,被陸禮隨手扯去,正要扔到地上時卻又停住了。
他將那物埋入不動,欺身壓來,將她的雙手固定在頭頂,用小衣綁住了。
魏小莊正被頂得難受,往上看了一眼,不解地喃了聲,「公子?啊……」
她反手抓緊了桌沿,弓起背脊,他猛然地抽出頂入仿佛要將她被撞落在地上。
陸禮掐著她的腿根掰開她的雙腿,大開大合的送入。
桌子被搖得吱嘎作響,魏小莊難捱地抓緊了桌沿,身子被撞得一顫一顫。
她閉眼承受著,以為自己挺到陸禮泄身即可,但她著實低估了他的精力。
後頭她便被扔到了床上,剛喘息片刻,陸禮便貼上了她的背脊。
陌生的屬於另一個人的溫度傳來,她已經對他的碰觸感到一絲恐懼。
她像被他圈在懷裡一般,半躺在他身上,側頭被他親著,一團胸乳被他放在掌心把玩。
被揉弄了一晚上的酥乳再次被他攏入手心,小莊身子輕顫,沒幾下,頂端的乳珠便悄悄挺立,被他掌心的繭子刮磨著。
她忍不住按住了他的手,但下一刻便被他帶著一起玩弄起自己的豐乳來。
這樣玩弄自己還是頭一遭,魏小莊想掙開卻被用力按住了。
陸禮帶著她抓透著她的乳肉,撫摸過挺立的乳珠。
異樣的感覺令她濕得更厲害,隨即腿也被抬起,濕漉漉的穴口重新被那大物擠入填滿。
一改先前的急迫,陸禮徐徐挺胯送入。
小莊被他顛得起起落落,手指攥著他堅硬的小臂,破碎的吟哦聲斷斷續續從她口中溢出,沒注意到院子裡有道細微的影異響。
被折騰了一番,魏小莊已是累極。而陸禮也終於是放過了她,穿上衣衫,離開了廂房。
廂房門打開的剎那,魏小莊注意到西廂房的燈還亮著。
她已經累得一動都不想動,但躺了片刻後,她掙紮起身,從地上撿起陸禮的外衫披在身上,悄悄地走到了西廂房門前。
「追上來了?」
「他們分開行動,追到這裡的只有兩人,報信之前已經被我解決了。那人下了死後,他們的劍上都被淬了毒,今後我們須得謹慎。」
「我們前腳剛到,他們後腳便追上了,看來我們的路線得改了。」陸禮沉思片刻,道:「玉州已是危險重重,不如我們改道康州。」
尹疏川提醒道:「若是能走康州固然是好,但康州守將李尋左的祖父是跟著先帝打江山的人,他們李家認定這江山姓高,甚至比你父親還要冥頑不化,若說不動他,不止你我,我父親,姑母姑父處境都會變得危險。」
「李尋左看不慣聖上的所作所為又無法勸改,因此才會自請去守那康州城。他秉持眼不見心不煩,把自己關在那城裡,對外界之事全然不聞不問,這樣的人,能有什麼大義。」陸禮涼涼道:「再說,勸不動殺了便是。」
尹疏川並不贊同,「一城守將豈是你說殺便能殺了的。」
陸禮勾唇一笑,「你平日不喜與那幫靠封蔭度日的子弟交往,那都城裡那些藏在溝里的骯髒事你便也不清楚。你大概不知他帶在身邊的庶子李沐可是巴不得他老子早日歸西。」
「前年李沐在外頭養了個女人,李尋左知道後親自上門去抓,結果竟當場看中了那個女人。最後他不但搶了自己兒子的外室,成天還防賊似的防著李沐,還將那外室藏起來。去年冬日李尋左府上死了個姨娘,便是李沐的生母,聽聞是因被遷怒才被李尋左意外打死。李尋左以為李沐不知道這件事,而李沐也是個狠角色,也當做全然不知,繼續在李尋左跟前當個孝子。去年李尋左自請來守康州,李沐是唯一一個願意陪同前來的。」
「都說李沐對他那個外室是掏心子的好,得了什麼好東西都送過去,三天兩頭往那跑,不然又怎會叫李尋左發現。要我說,李沐的心還在那外室身上。」
尹疏川沉默片刻後道:「既然你有把握,那便去康化吧。」
魏小莊聽得雲里霧裡,但他們接下去的談話讓她瞬間集中了注意,捏緊了手心。
「你動了那妓子。」
陸禮漫不經心道:「我自有分寸,不會耽誤正事。」
聽到這裡,魏小莊還懸著的心這才落下,她暗鬆了口氣,心想自己是賭對了。
但僅這麼兩句,他們便有說起了旁的事情。
「梁集山此次揮師南下,卻分出了五千人給了個從未打過戰的和尚去剿討那些被流匪所攻占的城池。
而那人確實有些不俗的能力,短短半年間,五千人的隊伍擴充到了六萬餘人。」
廂房內的尹疏川從懷裡掏出一份帶血的密報,「這兩人原是流匪,從棲山軍手裡活下來的,身上帶著一份還沒送出的密報。」
陸禮拿來看了一番,眉梢挑起,「敬國公?十五年因謀反而被滿門抄斬的敬國公?這信上說那和尚與敬國公有五分相似,莫非那和尚就是他本該死去的兒子江無相?」
說起敬國公,朝中眾臣都清楚敬國公因戰功顯赫,深得軍心而被聖上忌憚所設計,最後蒙冤而死。可以說自那以後,齊朝便走向了衰敗之路。
陸禮將密報放在桌上,不可自制地笑了起來,笑嘆:「造化弄人。」
外頭的魏小莊聽他們說的話與自己無關便轉身回了東廂房,怕再晚走些便遲了。
他們二人氣度不凡,魏小莊先前多少猜到他們定是出身富貴之家。這麼聽來,他們的身份似乎比自己想得還要尊貴。
但魏小莊對此並不是很在意。她只是想得到他們的護佑,等到這天下太平,她能依靠自己生存下去。
此刻她唯一有些擔心的,便是怕他們在做什麼危險的事情,也會殃及到她的性命。
但轉念一想,她不由嘆了口氣。如今這亂世處處都有危險,哪有絕對的安全。
魏小莊坐了會兒,想他們快說完了,起身去廚房將水端來,用帕子簡單地擦拭了下身體。
她被陸禮折騰得厲害,一沾床便沉沉地睡著了。
但當陸禮靠近她時,她還是警醒地睜開了眼睛。
意識到是陸禮,她轉過身,貼了上去。
陸禮也側過身來,單手撐著腦袋,看著她不說話。
察覺到不對勁,魏小莊睜開了眼睛,對上他似笑非笑的雙眸。
「方才怎麼不多聽一會兒?」
第九章
被發現了?!
魏小莊身子一僵,但他面上未見不悅之色,於是慢慢縮進了他懷中,低聲說道:「公子說的事小莊聽不懂,小莊只是怕公子後悔,所以才聽了一會兒。」
陸禮手指卷著她的柔軟髮絲,沉默不語。
魏小莊當下有些害怕起來,仰頭看著他,「公子我錯了,我不該偷聽的。下次不敢了。」
魏小莊頓了片刻,依入痛的懷中,湊上自己的紅唇,「今後小莊定會伺候好公子的。」
她等了會兒,陸禮才有反應,按著她的腦袋加深了這個吻,翻身壓住了她。
魏小莊嬌喘吁吁,見他眸色幽黑,心下更是惶惶。
陸禮看她眼眸因不安而轉動著,指尖一點她的眉心。
他的指腹是溫熱的,可魏小莊卻感到一陣寒涼。
「我們小莊運氣好,今晚我們若說了些別的,你的小命就要交代在這裡了。我那表哥可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他若想殺你,我可攔不住他。」
魏小莊搖了幾下頭,擠出幾滴淚來,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公子,小莊以後不敢了。」
陸禮眉眼微彎,語調悠悠,「你最好表現得和你說得一樣乖。」
魏小莊用力一點頭,見他手裡不規矩了起來,雖身子疲得不行,還是強忍著去脫了他的衣衫。
自跟著陸禮和尹疏川離開錦安城以來,魏小莊幾乎沒有好好睡過。
被陸禮弄了一晚,她睡到了晌午才醒來。
小院裡安安靜靜不見他們的蹤影。
她醒來吃了些東西,在小院裡坐了會兒,覺得身子乏得很,而晚上想必少不了一頓折騰,便又回屋躺下。
等她再醒來時,外頭已經黑了。
魏小莊縮了縮身子,想到昨晚陸禮折騰她時灼灼的目光,他那玩意和力道便有些膽顫。
他們這幾日都是早出晚歸,魏小莊知道他們回來的晚,便坐在桌邊等陸禮回來。
下午何大娘又來了一趟,看見她脖頸上的幾枚痕跡,眼底藏著點嫌棄,將手裡的一籃櫻桃放到她懷裡就走了。
魏小莊拿起一顆櫻桃,想到下午開門的時候,遠處有個男子目露淫色的看著她,他的身邊就站在那個乾瘦的婦人。
她眉間蹙起,擔心陸禮他們明日出去時,那個男子會來做些什麼。
小院子裡傳來一陣身響,魏小莊頓時被嚇到。
她起身正要去插上門閂,門便被人一把推開了。
見來人是一天不見的陸禮,她才放下心來。
她迎上去欠了欠身子,「公子,你回來了。」
陸禮覷了她一眼,懶懶地應了一聲,「去備些水來。」
「是。」
可當她端來水時,陸禮已經脫了衣衫在床上睡過去了。
魏小莊見狀鬆了口氣,想著今晚能好好休息了。
但白日睡得太多,晚上她遲遲無法入睡。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了一陣奇怪的動靜。
魏小莊原不在意,想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白日那個一臉淫色的男子。
雖安撫自己那人應當不敢在他們都在時闖入,但最後還是不放心地坐起身,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躺在身側的陸禮,不知該不該叫醒他。
思索片刻,她披上外衫走到窗前小心地打開一道縫隙。
夜黑風高,魏小莊的眼睛在院內打轉,驀然見到一團黑影正朝著堂屋移動。
魏小莊驚得往後一退,撞在了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的陸禮身前。
「公,公子……」
陸禮此時神色沉沉,他按著她的肩膀往後推去,將窗戶打開了些,隨即莫名笑了兩聲。
「去那兒坐著。」
陸禮一指圓桌,自己到了廂房門側,抱胸斜靠著。
魏小莊不明所以,剛到桌邊坐下,廂房門便被打開來了。
男子看到乖坐在桌邊的魏小莊顯然有些驚訝,隨即放輕了聲音,「小娘子別怕,我是來保護你的。」
魏小莊忍不住看了眼躲在門後的陸禮,起身往後退了一點。
「你是誰?」
郭老三邊淫笑著邊靠近,「不是說了我是來保護你的,我叫郭老三,住在這邊上的。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待在房裡多害怕啊,我來陪陪你啊。」
魏小莊又退了一步,「你……啊!」
郭老三突然朝她撲來,魏小莊以為自己就要被撲倒的時候,門後的陸禮及時踏出一步,拽著郭老三的衣領,將他甩在了地上。
魏小莊驚魂未定地看著痛叫出聲的郭老三,聽他邊呻吟邊嚷嚷著,「你不是一個人在廚房燒水嗎?他們什麼時候回來了……」
陸禮譏笑一聲,隨即抄起凳子砸向了郭老三。
一聲慘叫過後,郭老三頭破血流,暈了過去。
陸禮托著郭老三的一條腿往外頭托去。
魏小莊也跟了出去,正好與從廂房出來的尹疏川碰上了。
她愣了一下,而尹疏川未看她一眼。
見尹疏川跟了出去,魏小莊便站在了堂屋門前。
黑夜裡,她看著他們似乎將郭老三綁起扔進了柴堆里。
想到那幾名被郭老三害死的女子,魏小莊心裡一陣後怕。
要是陸禮他們在晚些回來,她就危險了。
回到了廂房裡,她掌了燈。過了片刻,陸禮才從外頭回來。
他給自己倒了杯水,
陸禮從外面回到廂房內後似來了精神,魏小莊剛想問他們將郭老三怎麼樣了,就被陸禮扛起扔到了床上。
他騎在她的身上扯著她的衣衫,眸光凝著她漸漸袒露在外的肌膚,逐漸變得灼熱。
方才的事委實嚇到魏小莊,直愣愣地看著陸禮,那郭老三的嘴臉浮現在她的眼前。
陸禮發現了魏小莊的僵硬和飄忽的眼神,見她惶惶不安的模樣確實有些可憐,停了動作,緩緩低下身,手臂撐在她的身側。
「在想什麼?」
魏小莊下意識捂著一對酥乳,可那兩小手怎能擋得住那兩團豐滿,她這麼擋著,如猶抱琵琶半遮面,更加誘人。
「公子……」
陸禮眸光不離她的胸乳,漫不經心地道:「有事就說。」
魏小莊看出他的心思在別處,嘴張了張又閉上。他即已經解決了郭老三,還有什麼好說的。若是說出口,倒是像想要些他的安慰,而這個男人同那郭老三都是一樣的,只是圖她的身子,不會在意其他。
兩節藕臂攀上他的肩膀,魏小莊去親他的唇,「輕一些。」
陸禮的目光移到了她的面上。
他打量了她一下,笑了笑,手掌撫上她的豐乳,「只是這樣?」
見魏小莊點頭,他便也懶得多管,專心享用去了。
天色微亮,廚房傳來了異響驚醒了魏小莊。
魏小莊想到被扔在廚房的那個人,身子一緊。
她沒有叫醒陸禮,將他的手臂從她身上拿下,穿好衣衫走出了廂房。
他似乎把口中的布條吐出來了,模糊不清唔唔聲不斷從廚房傳來。
小莊怕何大娘聽見,從小院的菜地里撿了塊大石頭,壯著膽子走去廚房。
她一來,那男人就睜大了眼睛,眼裡很快便流露出在催香閣見得最多的邪淫之色。
她扔了石頭,拿起柴堆里的棍子,一邊指著他一邊靠近。
第十章
魏小莊正要用棍子把他口中的布條塞回去時,她注意到那男人身下已有了反應。
她想起來何大娘的話語,穩著聲音,試圖讓自己看上去有氣勢些,「……是不是你殺了那兩個逃難到此的女子?」
男人先是一呆,隨即用力在說什麼,於是魏小莊挑開了他口中的布條。
「那兩個娘們都是在床上爽死的!你不知道爺的本事可厲害得很!和爺試試你不虧!這鎮上哪個女子沒在爺這爽過,她們一開始都抗拒不讓爺碰,可後頭不也瞞著她們男人和我來…」
男人的話語越說越難以入耳。魏小莊顧不上髒,直接用手將布條塞回他的口中,期間,他甚至想朝她撲來。
看著他扭曲的面孔,魏小莊只覺一陣氣血翻湧。他讓她想到了一起長大的姐姐,那姐姐便是被男人在床上折磨致死,因她們只是賤籍,此事便被輕易掩過。
他們沒有殺他,想必之後等他們走了便會放了他。可一想到這人做的壞事,也許之後還會害了更多的人,魏小莊深吸了口氣,做了個大膽的決定。
她看過醫書,知道男人的要害是什麼,也知道怎麼把男人閹了。
當魏小莊回去拿著針包重新走到郭老三身前時,郭老三還沒意識到將要發生什麼。他興奮地看著魏小莊給他脫去褲子,不斷地聳著身體。
直到魏小莊翻開針包的時候,郭老三才目露恐懼,因為他最喜歡的就是在床上折磨女人。看到那一根根長針,他立刻想到自己先前對那些女子所做的事情,瘋狂地掙扎了起來。
事畢,魏小莊看著疼暈過去的郭老三,舒了口氣。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陸禮和尹疏川對她並不信任,她覺得這事最好不要讓陸禮和尹疏川知曉,以免他們多想。
她以為自己做得隱蔽,陸禮和尹疏川應當不會過多關注郭老三,應該沒有人會發現。
可她站起身離開廚房之時,尹疏川不知在廚房外頭看了多久。
魏小莊下意識將針包藏起,又意識到這是多此一舉,垂下了雙手。
「你懂醫術?」
這還是尹疏川第一次同她講話。
尹疏川對她的冷漠輕視從不遮掩,因此魏小莊待他也就沒了那討好的心思。即有了陸禮,她又何必在他這自討無趣呢。
她垂首低低答道:「略懂皮毛,讀過幾本醫書。」
「你對他做了什麼?」
魏小莊猶豫要不要如實說出,擔心尹疏川會因此認為她會傷害陸禮。
尹疏川顯然沒有耐心,神色冷肅,沉聲道:「說。」
「我,閹了他。」想了想,將緣由一一道出。
說完,她抬眸一瞬不瞬地看著他,試著證明她所言沒有半分摻假。
尹疏川定定看了她片刻,隨即掃了眼躺在柴堆里的郭老三轉身離開。
魏小莊才發現自己手心都是汗。
清洗了雙手和銀針,魏小莊才回了廂房。
一進去,陸禮已經醒了,端坐在桌邊喝水。
他想必聽到了她和尹疏川的對話。
陸禮面上沒什麼表情,魏小莊有些後悔起來,她太衝動了,給自己招惹了麻煩。
她抱著他的脖子,坐在了他的腿上,眉眼低垂,弱弱道:「公子,小莊做了件壞事。」
陸禮卻突然笑出了聲,像碰到了一件好玩的事情,頭靠在她的肩上,抱著她笑得越來越厲害。
魏小莊愣神地看著笑得停不下來的陸禮,「公子?」
陸禮拉起她的一隻手來,將柔軟的小手放在掌心把玩,低笑嘆道:「沒想到嬌弱的小莊也有這麼心狠的一面。」
魏小莊面上一僵,弱聲解釋:「我怕那個人……」
「所以就把他閹了。」
魏小莊觀察著他的神色,點了下頭,「就是扎了幾針……」
就在她心下忐忑之時,他抬眸看她,眉眼緩緩彎起。
「這可不夠。」他言笑晏晏,語調輕柔,「今日我心情不錯,來教你一個可以永絕後患的法子。」
魏小莊不明所以,被他拉著手往廚房走去。
郭老三已經醒來了一會兒,看到魏小莊的時候仿佛看到了鬼,嗚嗚地叫著。
陸禮從身側取出把匕首來,遞給了魏小莊。
銀光閃閃的匕首上映出了她有些恍神的面容,她抬手接過,握著匕首,聽到他問:「你既然讀過醫書,那應當知道他的心在何處。」
魏小莊這下明白過來他要做什麼了,驚愣地抬頭看他。
陸禮握著她的手帶著那把匕首彎身抵在了郭老三的胸膛,「是這兒嗎?」
魏小莊收回目光,帶著他的手將刀尖抵在了郭老三的心口處。
郭老三瘋狂地扭動身體,被陸禮一腳踩住了下腹。
郭老三身子時間抖動起來,沒了一點力氣。
「你既然是因為不想他再去禍害其他女子而閹了他,但你可曾想過他這雙手在他就能綁住弱小的女子,這雙腿在,他就能去追逃跑的女子。就算你一一廢去又有何用,沒有那根東西,沒有手也沒有腳,只要他活著,他還能指使別人去做。恐怕遭了這罪,他還會變本加厲。」
魏小莊明白陸禮的意思,可是她不敢殺人。比起殺人她更能接受廢掉郭老三。
看出魏小莊的膽怯,陸禮收回腳,按著她的手往肉里推去。
鮮血滲出,郭老三面白如紙,因驚嚇過度翻起了白眼,下身有腥臭的液體流出。
魏小莊驚得抽回自己的手,陸禮由著她,側過頭來,對上她害怕的雙眸,眼裡含笑,利落地將匕首插進了郭老三的心口。
「你看,這樣他便不能再害人了。」
郭老三是惡人,他的罪行該被千刀萬剮才是,這麼死了還算便宜他了。
但陸禮殺他,卻不是因為郭老三的惡行,純粹是為了『教她『。
上位者的自負在他的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彈指之間,一條人命說沒就沒了。
催香閣的那些公子哥與他相比反倒顯得身份低下,甚至連他一半的魄力都沒有。
魏小莊看著毫無氣息的郭老三,不由想到了自己,後背有些發涼。
她原先便知道他和尹疏川殺起人來就像處置一件無足輕重的事情,自以為行事已經很小心了,但此刻她驀然發覺自己還是不夠小心。
魏小莊原先只是將陸禮當作那群公子哥們般,按照顧媽媽教的,哄著捧著,此時她恍覺這些都沒用。
回想前晚陸禮警告她時,一副懶散的模樣,她還當他是半真半假的嚇唬警告她,遠遠沒有此刻害怕。
「小莊明白了。」
在足夠了解他之前,她不能再衝動冒然行事了,否則她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第十一章
那隻剛殺完人的手輕柔地碰了碰魏小莊的臉頰,令她不由打了個激靈。
「為何這幅模樣?這樣就被嚇到了?」他低低笑出聲來,「真不知該說你膽大還是膽小。」
魏小莊腦中還有些混亂,睜著眼睛看著他,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陸禮抽出匕首,沾血的刀身在郭老三身上蹭了幾下,隨後將乾淨的匕首插回刀鞘遞給魏小莊。
魏小莊瞳孔微縮,喃喃地問:「公子這是?」
陸禮彎身,笑眼直視著她,慢條斯理道:「送你了,我等著你下回給我別的驚喜。」
驚喜?
魏小莊看了看那把剛殺了人的匕首,心裡發怵,手緊了緊才慢慢地伸出了手。
「多,多謝公子。」
陸禮將匕首放在她的手上,體貼地提醒:「這匕首削鐵如泥,小心些,別傷著。」
魏小莊捧著沉甸甸的匕首,看他一眼,點頭應是,懵懵地看著那匕首,心下在想他這話里是不是有別的意思?
但方才他說他心情好,似乎是因為自己閹了郭老三讓他覺得有趣。
「小莊知道了。」
陸禮正要抬腳離開,但像想起了什麼,懶懶地對她道:「白日好好休息,晚上我們就要走了。」
魏小莊忍不住看了眼死去的郭老三,鬆了口氣。今晚走了也好,不然她都不敢睡了。
「是。」
當日夜裡尹疏川拉回了一輛驢車,他們坐上驢車悄然離開了小院。
魏小莊挑開帘子,回頭遠遠望著何大娘門前的昏黃燈籠隨風飄動,想到還在柴堆上的屍體,正想著何大娘他們何時會發現,便瞧見一點火光在他們所住的小院亮起。
驢車越走越遠,而那火光也越來越亮。
魏小莊驚詫地斜看著一旁閉目養神的陸禮,他感覺到了她的目光,抬起眼皮掃了她一眼又閉上了。
魏小莊低下頭不再去看他,覺得他們會做這事也不奇怪。那何大娘對陸禮和尹疏川抱著什麼心思,他們怎會看不出來。沒殺了何大娘,都算是何大娘命大了。
翌日傍晚他們到了縣城換了兩匹馬便繼續趕路,夜晚便在林中歇息,行事異常謹慎小心。
從他們的那番話里魏小莊感覺他們似乎在為棲山軍做事,看出他們在被人追殺。
她唯一不清楚的就是他們的身份。但她若是知道了,恐怕也活不了了。齊朝律法,通敵造反可是要株連九族,被不信任的她知曉了他們的身份,定是會殺了她,以絕後患。
又一個夜晚,他們在一處破廟落腳。
半夜,魏小莊被一聲奇異的鳥叫驚醒,她倏地睜開眼,看了看四周,又看向門口。
守在門口的人已經從尹疏川變成了陸禮。
魏小莊看了眼休息的尹疏川,起身走到門口,對陸禮小聲說道:「公子,我來替你守著吧。」
她剛說完,肩上便突然一重。
陸禮歪著身子將頭靠在她的肩上,吩咐道:「盯好了,有動靜立刻叫醒我。」
「是,公子。」
魏小莊不敢大意,瞪著眼睛掃視四周,但慢慢的犯起了瞌睡。
怕自己真睡著,她便像從前在催香閣被罰時那般去按自己的痛穴或者掐自己的手臂。
她正要再次去掐胳膊時,有隻手阻止了她。
陸禮顯然沒有睡著。
他看了眼她白皙胳膊上格外清晰的紅印,扔開了她的手臂。
他懨懨道:「進去,這不需要你。」
魏小莊以為他怕自己睡著,但又反應過來他好像是在試探她。
搖了下頭,她不再多想,起身進了廟內。
這般趕了六日,他們到了康州城。
先有棲山軍後又有流寇作亂,康州城門口戒備森嚴。
陸禮不知何時已然準備好了她的路引,帶著她順利進了城。
魏小莊心下驚訝不已,她知道一張空白的路引可是千金難求,顧媽媽從前為了要一張可是花了不少精力和銀錢才弄來了一張。
到了康州城後,陸禮和尹疏川行事更為隱蔽。
他們在一間位處偏僻幽靜的小客棧落腳,陸禮歇息了半日,天黑後他們才出了門。
魏小莊坐在窗邊,將頭搭在窗檻上,往下看去,就像在催香閣時,安靜地看了片刻。
從前在催香閣她便喜歡這樣透過窗子朝下面看去,感受那種熱鬧,幻想她若也是個尋常百姓,這會兒都在做什麼呢。
康州的百姓並沒有被外頭的戰事所影響,大街上來往的人熙熙攘攘,好不熱鬧,讓她覺得有些奇怪的同時
這些天趕路陸禮沒有搭理她,魏小莊樂得清閒。
但陸禮不是個清心寡欲的人,她知道他在忍著,等稍微安定下來,他就會把心思放在那事上了。
魏小莊這幾天也疲得很,她覺得自己該去好好休息,但看街上那麼熱鬧,有些心癢。
最後她還是忍不住下了樓,想著去逛一會兒就回來。
「姐姐你去哪玩嗎?」
剛到樓下,魏小莊迎面遇上了一個扎著雙丫髻的小姑娘,約莫十歲出頭,笑臉盈盈地看著她。
「菱兒。」客棧掌柜見他們三人容貌不俗,覺得他們出身不簡單,怕自己的女兒冒犯到魏小莊,「別擋路。」
菱兒嘟了嘟嘴,「爹爹,我就是看姐姐要出門擔心她,想陪她一起出去。」說著菱兒就抱住了魏小莊的胳膊,害羞地吐了吐舌,「姐姐我能陪你出去嗎?」
「我看你就是自己想出去玩!」掌柜面帶歉色地對魏小莊道:「娘子莫怪,我這丫頭就是貪玩。」
魏小莊看著撒嬌的菱兒,她沒被人這麼待過,有些臉熱。
「不妨事的。」
「姐姐你人生地不熟的,就讓我帶你出去走走吧,好不好?好不好?」
熱情難卻,魏小莊也不知該怎麼拒絕,看向對著自己女兒一臉寵溺的掌柜,輕聲問道:「掌柜,我能帶她出去嗎?」
掌柜哈哈笑了一聲,「娘子不介意我這丫頭聒噪就好!」
菱兒開心地搖著魏小莊的手,「姐姐我們走!」
出了門後,魏小莊覺得幸好有菱兒陪著她。
菱兒帶她看了戲法,小嘴不停,一直介紹著康州的特色。
說著說著,菱兒說起了他們康州的守將李尋左。
魏小莊原還奇怪為何康州百姓沒有被戰事影響,聽菱兒一說,她才知道原來是這康州的百姓對他們的守將極為信任。
「姐姐你們也是逃難來的嗎?」
見小魏莊點頭,菱兒自豪道:「這陣子我們這兒來了好多逃難的人。你們來康州來對了!我們李將軍是個好人,他一定會守住我們康州的!前幾日李小將軍,就是李將軍的兒子還帶了一隊人馬出城巡視,所以姐姐你們來了這兒就不用擔心啦!」
魏小莊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她記得陸禮他們要找的就是李尋左的兒子。
她不由問道:「李小將軍何時回來?」
「舅舅是和小將軍一起去巡視的,舅母說不出意外後日就回來。」
第十二章
想想這件事與她並無關係,知道的越多反而更危險,魏小莊便沒有繼續再問。
但身後的路人聽到菱兒在說李家的事情,打開了話閘子。
魏小莊不想知道也不得不聽。
「李將軍家的事你聽說了嗎?」
「聽說什麼?」
「我表哥的丈人啊是李府的花匠,那府里與他較好的管事婆說李將軍這段時日來對小將軍頗為嚴苛,一言一舉皆被李將軍盯著,像防賊一樣防著他!」
「你這莫不是假消息?他們李家父子感情深厚,先前李將軍病了一場,小將軍可是寸步不離地守在床前,親自照顧,他又沒有做錯事情,李將軍不可能這麼待他。」
「這我知道!我也不知道真假,也就是這麼一聽說,說給你聽聽!」
「那你還聽說了什麼?就算是假消息也得有來頭吧!」
「倒是聽說前陣子知府設宴,不知怎的,在宴會上李將軍當著眾人的面摔了杯子,而後便成了這般,李府下人都猜測李小將軍是被遷怒的。」
那原認為是假消息的人竟認真分析起來,「遷怒?這和小將軍有何干係!依我看不像,不像。」
身後那兩人爭論了起來,魏小莊和菱兒對視了一眼,菱兒繃著小臉,小聲了說了句,「假的!」
魏小莊淺淺一笑,看她們出來也好一會兒了,不想菱兒爹娘擔心,便道:「我們回去吧。」
「好!」
回到客棧,掌柜正忙著,菱兒和她道別,飛似地去了後院。
魏小莊上了二樓,客房裡一片漆黑,她以為陸禮還沒回來,正要關上門的時候被人攔腰抱起。
魏小莊驚叫一聲,桌上的茶壺盡數都揮落在地,緊接著她便被壓在了桌上,
「你是誰?!」
回應她的是聲悶悶的笑聲。
聽到熟悉的聲音,魏小莊這才放鬆下來,「公子……」
「去哪兒了?」陸禮邊說著邊擠進她的雙腿之間,與她的雙手十指交扣,壓在了她的頭頂。
他壓下身子,令魏小莊感覺自己像在被審問,不免緊張。
「在房裡待得有些悶,便和掌柜的孩子一起出去逛了一會兒。」
「不累嗎?」
陸禮微燙的氣息撲灑在她脖頸,她癢得縮了縮身子,「看外頭很熱鬧,便想出去走走。」
陸禮慢悠悠地解去她的腰帶,他的每下觸碰都讓她緊張,生怕那手下一刻就會掐住她的脖子。
他抬起她的兩條腿,讓她踩在桌沿,啞聲問:「玩得開心嗎?」
「開……心……」
陸禮剝開她的衣衫,褪下了些她的褻褲,屈指刮著柔軟的縫隙。
「想知道我去幹什麼了嗎?」
魏小莊飛快地搖頭,看著模糊不清的面容,無助道:「不想。公子若是想我知道就會告訴我的。」
陸禮輕笑出聲,「乖得倒與之前那個敢去偷聽的小妓子不一樣了。怎麼?現在才知道怕了?」
他的指尖仍揉弄著那地方,魏小莊難耐地扣住桌沿,根本無法分出心神去思索他話里的意思。
她只知道自己得打破這令她緊張的氛圍。
男人的反應騙不了人,魏小莊故意用小腳蹭著他硬起的物什,濕潤的眸子在黑夜裡盈盈發亮,「公子,小莊想要……」
魏小莊試圖轉移話題的目的太明顯,陸禮手掌一拍她的腿側,疼得她小聲叫了叫。
「狡猾。」
陸禮往後坐下,手指蹭著她光裸的腿根,「自己來。」
魏小莊鬆了口氣,撐起身來下了桌,正脫著自己的衣衫,便聽到他稍顯不耐地催促,「快些。」
魏小莊頓了一瞬,脫下褻褲,穿著薄透的裡衣,摸著他的肩膀蹲下去脫他的。
她仿佛聽見了聲若有似無的嘆氣,隨即她便被他掐著肩膀拉起,壓在了桌上。
魏小莊微燙的臉頰貼著冰涼的桌面,聽到幾聲窸窣的脫衣聲響,她一想到那脹大得物什就要挺進,不由攥緊了手心。
低低一聲呻吟,伴隨著男人沉悶的喘聲,圓桌跟著擺動了起來。
陸禮的手掌撫弄地她的臀肉,不斷地抓來迎著他的挺跨送入。
逐漸加快的動作令她很快便汗濕了身子,圓桌被撞得一直往前挪動。
聲響有些大了,陸禮單手攬過魏小莊的腰肢,帶著她往後坐在了凳上。
魏小莊墊著腳尖,那一下的深入令她暈眩了一瞬,嬌叫了一聲。
身後的陸禮笑了笑,稍微放慢了動作,撫摸著她晃動的兩隻胳膊。
「今夜還很漫長,你可要做好準備。」
魏小莊連回答的話都說不出來,胡亂地點了下頭。
待她緩過了那一瞬,陸禮抓著她的手腕往後拽去,密集地挺跨抽送起來。
那一下下的頂送令她發顫,在她漸漸承受不住的時候,敲門聲響起了。
「姐姐,你還沒睡吧!娘親做了好吃的涼糕,我給你送來了些,你要嘗嘗嗎?娘親做得可好吃了!」
魏小莊和陸禮同時往房門看去,見沒人應答,菱兒的敲門的力道便小了些,「姐姐?」
陸禮沒有停下動作,只是稍微放慢。
他放開她的手腕,將她攬入懷中,吻著她的脖頸,在她耳邊低語:「你若是不回答,這小女娃勢必不會走。」
可她這下一旦說了話,定會被菱兒發覺不對勁。雖以菱兒的年紀不懂這些,但魏小莊怕菱兒會追問,仍是不敢開口。
「姐姐?」見還是沒人應答,她嘟囔了聲,「才剛上樓就睡了嗎?」
「公子……」魏小莊撐著桌子站起身,聽到陸禮不悅地嗯了聲後,又忙轉過身,抱著他跨坐在他身上。
她邊重新將那物放入,邊提著氣回答菱兒,「菱兒,姐姐睏了,明日再去嘗好嗎?」
「可這涼糕到了明日就不好吃了。」
魏小莊生怕陸禮會罰她,發狠地弄她,剛含入那物,便自主地搖擺起腰身來。
陸禮顯然看出她的小心思,輕笑了一聲,倒也沒生氣,刮弄著她的兩團豐乳。
「我數到十,你若是弄不走她,我可就不管了。」
「十。」
魏小莊慌亂道:「姐姐這會兒不舒服……」
「九。」
「姐姐你不舒服嗎?!疼得厲害嗎?!」
「八。」
「不打緊,睡一晚就好了。」
「七。」
「要叫大夫來看看嗎?」
「六。」
魏小莊心裡著急,擺動的速度也慢了下來,被陸禮挺腰一頂不禁叫了一聲。
門外的菱兒聽見了更加焦急,「姐姐沒事吧?!」
「四。」
「菱兒……」
「三。」
「你放心,姐姐要睡了……明日再說好嗎?」
「二。」
「那好吧,姐姐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說,我讓我爹給你找我們這最好的大夫。」
「嗯……」
門外的菱兒聽見這聲調有些怪異的應答,疑惑地歪歪頭,走前又不放心地道:「那我走了,不舒服一定要和我們說!」
陸禮憋了這麼多日,在床上又折騰了她許久,最後累癱在他懷裡。
陸禮盤坐在床上,精神心情都不錯的樣子,撫摸著她的背脊,不知在想什麼。
他這模樣讓她不禁有些發怵,「公子?」
陸禮懶懶應了聲,捏了把她的腰肢,莫名問道:「學過舞嗎?」
第十三章
「春朝坊。」
夕陽西下,月上梢頭,白日殘留的燥熱也隨之慢慢散去。
沁人的夜風帶著若有似無的淡淡幽香飄出,魏小莊站在春朝坊的門口,昂首看著匾額,喃喃念出了聲。
她雖是第一次來到這裡,但裡頭傳來的絲竹奏樂和纏綿的歌聲,不難猜出是家歌舞坊。
她看向陸禮,原來昨晚問她會不會舞是因為這個。
陸禮今日身著一襲水藍錦袍,瞧著風流俊俏。
魏小莊安靜地跟在陸禮身後走進了春朝坊,才踏進門,便被裡頭典雅別致的布置吸引了目光。
小橋流水,橋上端坐的樂伎撥動著琴弦,隨風飄舞的薄紗里隱著美人綽約美妙的舞姿,誘著男子被吸引著撩開薄紗探去。
「喜歡這兒嗎?」
「這裡很美。」
陸禮側目,「不怕把你賣了?」
魏小莊愣了一瞬,知道他在捉弄自己,帶自己來此想必和他們在做的事情有關,但還是輕聲認真道:「若公子已然厭棄了小莊,那這便是小莊的命。」
聞言,陸禮淺淺勾唇,「真會賣乖。」隨手扯下腰間的玉佩扔給上前迎客的女子,「帶我去見趙姨。」
女子將玉佩放在掌心端詳了會兒,隨即笑開了花收入懷中,探究地看了眼魏小莊,笑著對他們道:「二位隨我來。」
女子帶著他們去了後院。
穿過長廊,他們停在一扇門前,敲門道:「趙姨,是我。」
女子口中的趙姨十個約莫四十的女人,她端坐在桌前,眯眼打量著他們,最後目光停在陸禮身上,「兩位請坐。不知這位公子是帶著什麼買賣來找我?」
小莊不禁回憶起當初被爹爹賣入催香閣的場景,那股熟悉的恐懼油然而生。
陸禮注意到她的異常,推了推她的後腰,像是安撫,但卻將她推得離趙姨更近了。
「她如何?」
趙姨老練的目光在魏小莊身上轉悠了片刻,隨即笑呵呵道:「不知公子何意?」
陸禮歪歪扭扭坐在椅上,配上他這身水藍袍子,任誰一看都覺得是個空有皮相,不學無術的花花公子。
「沒什麼意思,就想和你做筆買賣。
聽聞知府之子喜好美人,明日要設宴為李小將軍接風洗塵,找了你們春朝坊的舞姬。小爺逃難至此,最近缺些銀子用,我這小妾能歌善舞,若是知府之子看上我這小妾,到時你我一人一半如何?」
趙姨聞言看了看魏小莊,最後看向陸禮,似在思忖他話里的真假。
「這筆買賣我自是樂意的很,你這小妾沒吃我春朝坊一粒米一滴水,於我而言不過是多加一個人罷了。只是公子可是真的捨得這如花似玉的美妾?若是事成了公子可不要出爾反爾,鬧我這春朝坊。」
陸禮唉聲嘆氣,「小爺我自是不舍。想當初她可是小爺花了重金從別人手裡得來的,小爺都還沒玩夠呢,可惜啊。」隨即又自嘲道:「可小爺如今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總要些銀錢去做些小買賣餬口。」
趙姨笑笑,不再多說什麼,「既然公子心意已決,那我們便立個字據。」
兩人談話之間,魏小莊便靜靜立在正中,像個貨品被估價,似成相識的畫面讓她心裡極其不適,面上的血色褪去了不少,人看起來更加沉默。
寫字據時,陸禮隨意掃了小莊一眼,見她木納地垂著頭,像個沒有生氣的木頭人。
陸禮的目光停頓了片刻,當去接趙姨遞來的字據時又移開了。
等他們寫完字據,趙姨的目光又落在了她身上,「明日便是洗塵宴,小娘子跟著她們去練練罷。」
魏小莊遲緩地抬頭,看了眼陸禮,他和父親的面容重迭在了一起。
陸禮眯了眯眼,眼尾的笑意散去,沉著道:「去吧,小莊。」
趙姨高聲喚來方才帶他們進來的女子。
魏小莊跟著女子離開了屋內。
她們港出去不久,那女子便回頭看著她,「你這般安靜到讓我覺得有些嚇人,可不要去尋死啊!你要知道這就是我們女人的命,你也不是頭個因逃難被賣到這兒來的人了。想開些!不過就是換個男人活!」
魏小莊沒想到她在擔心自己,低聲回道:「姐姐放心,我不會尋死的。」恍神間她下意識答道:「我只是想到了兒時被爹爹賣掉的那一幕。」
女子聞言唏噓不已,看魏小莊的眼神多了分憐愛,「大家都是一樣的,別去想了。」
小莊與女子走後,屋裡便只剩陸禮和趙姨。
陸禮透著窗,注視著小莊越走越遠的身影。一旁的趙姨見了,笑著道:「怎麼?公子可是又不舍了?」
陸禮收回目光,笑而不語。
「我看公子氣度不凡,想來是出身在大富大貴之家,怎會淪落到如此境地?」
陸禮扯扯唇,長嘆道:「世間之事,千變萬化,豈是人可掌控的。」
趙姨笑著點頭,「公子心胸豁達。」她便不再過問,轉而問道:「那公子是要在這等還是晚些再來帶她回去?」
陸禮默了瞬,隨後站起身,又是摘下身上的一塊玉佩放在桌上,「給小爺上等的雅間,待她學好了,我要先驗收一番。」
「依公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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