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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博士的後宮之路 (74上)作者:真田安房守昌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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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25 01:03: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者:真田安房守昌幸
74、耀騎士的誓言【臨光純愛】
臨光:本名瑪嘉烈.臨光,臨光家族曾經的長騎。面對日漸衰落的家族選擇挺身而出,在騎士競技大賽中,不依靠任何企業的贊助便為自己贏得了勝利、榮譽與封號。繼承了古老血統的她天賦異稟,勤奮努力,幾乎比任何同齡人都要強大,卻又有著高尚的性格,堪稱臨光家族最偉大的家主與長騎,天馬征戰騎士團團長瑪庫斯.臨光再世。然而由於不幸在意外中感染礦石病,被彼時把持朝政的卡西米爾國民院下令放逐,隨後又曾經為短暫存在過的國民陣線政權效力。在離開卡西米爾後加入感染者援助團體「使徒」,後又加入羅德島——如此曲折的經歷背後,這名美麗而強大的騎士究竟經歷過什麼樣的故事?
「我們臨光家族的血脈延續了很久。在這段時間裡,經歷了漫長歷史的卡西米爾發生過數不勝數的劇變。但如果要講到我們的先祖,除去我們的祖父,就不得不提到他們當中最偉大的一名當主與長騎——瑪庫斯.臨光。他是如今早已被衰落的天馬征戰騎士團的團長,強大而勇猛,忠誠而謙卑,正直而勇敢,永遠會守護弱小與無辜者,猶如神靈一般清潔,舉止翩翩有禮,就像是高雅的紳士。」
「哇……好厲害!就和傳說中一樣!」
年輕的女騎士低頭看了一眼標滿了注音的故事書,輕輕地將其合上,然後甩了甩尾巴,慢慢抬頭,輕輕地摸了摸了自己妹妹的腦袋。那個看上去只有十來歲的女孩子正十分乖巧地靠在床頭,坐在柔軟的床榻上,興奮地搖晃著耳朵,用崇拜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姐姐。簡單的臥室里十分安靜,姐妹兩人就這麼消磨著睡前的時光。
「在那個猶如深夜般黑暗的時代里,瑪庫斯就像是一面明鏡,反射著這深淵中的那一縷細若遊絲的星光。他最著名的一場戰爭,就是卡倫貝格之戰。」
說到這裡,女騎士向著自己的妹妹笑了笑:「這是數百年前的故事了。在那個時候,來自泰拉大陸中部的阿塔圖爾克人在穆拉特蘇丹的帶領下一路向西,決心征服到大陸的盡頭。儘管瑪庫斯向當時的卡西米爾之王進諫堅決反對,但是畏懼於那位蘇丹的耀武揚威,包括卡西米爾在內的各個大國都選擇了向他綏靖,將孤立無援的羅契亞王國賣給了那位蘇丹,沒有派出一兵一卒,任由他的大軍碾碎了這個堅持抵抗的小國。但是貪婪的狼是不會就此滿足的。在鎮壓了羅契亞舊貴族的數次起義之後,穆拉特蘇丹立刻揮師西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下了萊塔尼亞的大片土地。如夢初醒的各國才意識到唇亡齒寒,但此時已經太晚了——穆拉特蘇丹的黑色大軍已經將源石重炮對準了萊塔尼亞首都的城牆。」
說到這裡,女騎士的神情也不由自主地變得嚴肅起來:「拉特蘭的教宗還在號召信眾,維多利亞的軍團還在緩慢動員。值此危難之際,能夠拯救萊塔尼亞的只有卡西米爾。在卡西米爾之王的命令下,瑪庫斯集結了他麾下的天馬騎士團還有無數志願加入的征戰騎士,急行軍揮師南下馳援萊塔尼亞。此時的穆拉特蘇丹正志得意滿,儘管萊塔尼亞首都的民眾被緊急動員起來守衛城市,但是在他源石重炮的不斷轟擊與軍隊的反覆登城下,這座城市的城牆早已是千瘡百孔,軍隊死傷過半,糧食行將耗盡,民眾奄奄一息。殘暴的蘇丹甚至向他的部下許諾,進城之後他們將可以自由自在地放火劫掠,就像他們曾經對無數座淪陷的城市做的那樣。」
「——而就在這個時候,瑪庫斯與他麾下的騎士們終於趕到了。」和她聆聽著故事的妹妹一樣,娓娓道來的女騎士,眼中也閃起了若隱若現的光芒,「已經派出過斥候偵查的瑪庫斯並沒有直接進攻還在圍城的阿塔圖爾克人,而是率領著騎士們進行迂迴,繞到了那支大軍的正後方。穆拉特蘇丹的大軍因為疏忽,對於這突如其來的援軍完全沒有任何防備,只能在沒有任何拒馬和柵欄的情況下,在萊塔尼亞首都城外的卡倫貝格那毫無屏障的開闊地形上,迎接瑪庫斯率領的卡西米爾騎士們的正面衝擊。一身白色戰甲的瑪庫斯親自揮舞著戰旗衝鋒在前,士氣高昂、堅信自己是為拯救萊塔尼亞的正義而戰的騎士們士氣高昂,只用一個下午就徹底擊潰了圍城的部隊,瑪庫斯更是親手斬殺了野心勃勃的穆拉特蘇丹。失去暴君統御的阿塔圖爾克大軍不堪一擊,陣型完全瓦解,在騎士們的追擊下潰散。」
「耶,耶!」庫蘭塔女孩翹起了尾巴,興奮地舉起了雙手,歡呼起來,就好像是她打了勝仗一樣。而女騎士也只是輕鬆地將自己妹妹的手臂按了下來,微笑著繼續說道:「後來,在魅力超凡的瑪庫斯的斡旋下,萊塔尼亞與阿塔圖爾克簽訂了確立邊界的和平協議,他也被稱為萊塔尼亞的救星。如果不是瑪庫斯的拚死奮戰,阿塔圖爾克帝國就可以攻陷整個萊塔尼亞,對卡西米爾、拉特蘭甚至是維多利亞發起暴風驟雨般的攻勢,將整個泰拉大陸的西部全部化作一片地獄般的焦土。而他高貴而勇敢的騎士精神,也為這片滿目瘡痍的大陸帶來了和平的曙光。還記得他最著名的一句話是什麼嗎,瑪莉婭?」
被叫做瑪莉婭的庫蘭塔女孩頓時收斂起了那副孩童一般的面孔,神情就像她姐姐那樣變得認真起來,用這個年紀的孩童難以想像的成熟語氣,一本正經地回答道:「『所謂騎士,就是照亮整片大地的崇高者』!」
「對,瑪莉婭,你也要永遠記住她的這句話,並付諸實踐哦。不過今天的故事就講到這裡,現在,是應該好好睡覺的時間咯?」
姐妹間睡前故事的時間到此戛然為止,但是這黑夜一般的時代卻遠沒有結束。注視著自己的妹妹安然入睡的模樣,瑪嘉烈.臨光繃緊的尾巴終於慢慢鬆弛下來。她慢慢地走出了房間,在還亮著燈光的宅邸中踱著步子,來到了窗邊,看向了那繁星點點的天空。這註定是個黑暗、動盪,卻又英雄輩出的時代。在風起雲湧中,這位堅毅的耀騎士,決心用自己的力量,用與自己那位先祖和祖父同樣的方式,奏響屬於自己的樂章。
「所謂騎士,就是照亮整片大地的崇高者。」
瑪嘉烈.臨光又默念了一遍這句話,然後向著身旁伸出手,感受著指尖傳來的那堅硬而冰涼的質感——那是屬於她的戰甲。
「我準備好了。」
第十一次烏卡戰爭爆發得很突然,卻不讓人意外。不如說,若是烏薩斯與卡西米爾,這兩個有著百年宿仇的國度,在哪一天突然心平氣和地商談和平共處,那才讓人感到意外。
卡西米爾聯邦曾經是整個泰拉世界中西部最為強大的國家。在中古時期便已確立的騎士制度確保了整個國家強大的武力,讓四面之敵為之膽寒。卡西米爾的騎士團甚至曾經東征彼時還處在動盪分裂的烏薩斯,將這個國家的首都付之一炬,甚至扶持了一個由騎士團控制的傀儡皇帝,威震四方。
只是伴隨著時間的流逝,烏薩斯的皇帝勵精圖治,用近乎粗暴的方式將整個帝國改造為一台由狂熱的貴族與好戰的軍隊組成的軍事戰車時;卡西米爾卻建立了被貴族與資本家所控制的國民院,激烈的政治鬥爭與滲透到每家每戶的商業資本慢慢讓這個國家政令不出首都,官僚烏煙瘴氣,騎士墮落腐化,在昔日的光輝中慢慢喪失了進取的銳氣,拖著漸漸腐爛的身軀,踉踉蹌蹌地前行著。
多年過去了。如果說此時的烏薩斯帝國已經是由軍閥領主與貴族君王一同統治的侵略性軍事帝國,那麼卡西米爾聯邦就是由買辦資本控制的名利商場。名義上的最高統治者卡西米爾國王已經在多年的政鬥中喪失了一切實權,淪為供人賞玩的花瓶,龐大而臃腫的國民院與大企業把持的商業聯合會牢牢地控制著政治與經濟,靠著出賣國家與投機倒把攫取了常人難以想像的利益,在豪華的宅院中花天酒地,懷中摟抱著精緻的娼妓醉生夢死。而普通的民眾,則愚昧麻木地在渾渾噩噩中過著日子——父母養不起的新生兒在出生,無人看管的老人在垂暮,忙忙碌碌的工廠在生產著賣給外國的特色商品,工人們用一天的勞力換取牛奶與麵包,然後將剩下的錢全部拿來喝酒或者扔到淪為煙火表演的騎士競技與快餐娛樂中。整個卡西米爾就像是在一隻無形大手的操控下,有條不紊地運行著。
這隻大手在那一年的三月五日被掀開了。無法容忍貴族與資本家沆瀣一氣肆意妄為的自由派愛國人士們組建了國民陣線,在首都克拉沙瓦密謀已久,以卡西米爾國王的名義召集民眾發動了政變,推翻了慌忙逃竄的國民院與商業聯合會,併火速制定了嶄新的憲法,將一切權利收歸國民陣線組建的新政府,宣布以卡西米爾國王為中心建立君主立憲制、將重要產業國有化、徹底廢除出賣國家的國民院和商業聯合會、宣誓保護平民甚至是備受歧視的礦石感染者,試圖拯救這個已經病入膏肓的國家。
但是卡西米爾大多數的移動城市與村寨聚落依舊把持在保守派的舊貴族與商業聯合會的資本家手中,他們憎惡試圖剝奪自身權力的新政府;而作為宿仇的烏薩斯帝國也懼怕一個想要獨立自主的卡西米爾,決定給這個不聽話的鄰居一個教訓——兩方一拍即合,國民院中保守派的貴族和資本家迅速與烏薩斯帝國達成協議,邀請後者出兵幫助卡西米爾恢復秩序。而烏薩斯也以此為藉口,緩緩啟動沉眠的龐大戰爭機器,正式展開了對卡西米爾的侵略。
軍人與傭兵就讓像是嗅到了屍體氣味的烏鴉一樣聚集在了一起,其中也包括彼時被羅德島流放、只能作為傭兵自謀生計的我。但是實際上,這場戰爭著實沒有多少挑戰性,烏薩斯大軍所到之處,依舊在各地把持著政權的舊貴族與資本家紛紛夾道歡迎,試圖頑抗的有產騎士與行政官僚也被紛紛擊敗,通往首都克拉沙瓦的道路似乎一路暢通。
唯一的麻煩是各地神出鬼沒的游擊隊。在一場行軍途中的圍剿戰鬥里,熟悉地形的游擊隊藏入了平原盡頭的一處叢林中,依靠著巨樹與灌木的掩護拚死抵抗,竟然一時間令正面戰場上所向披靡的烏薩斯軍隊束手無措。不過對我來說,解決方案卻很簡單——在烏薩斯正規軍還在派出偵查無人機與搜索隊準備一寸寸土地翻找的時候,我直接縱火點燃了那片叢林,高溫的烈焰與嗆鼻的煙霧讓游擊隊逃無可逃,只得乖乖地現身,然後被消滅或是被俘虜。但是大大出乎我預料的是,這本來只是堪堪獲得一筆賞錢的功勞,居然讓原本是誰都看不起的作為傭兵的我在幾日後被直接送到了自己所屬部隊的最高統帥——第一突擊集團軍司令米海爾.葉戈羅夫中將的面前。
這位司令的臨時指揮部位於一座簡單的宅院,屋內被做了簡單而奢華的裝飾,乍一眼看上去還以為是哪位村鎮中土豪鄉紳的別館。原本只是穿著一身黑袍的我被臨時塞了一套烏薩斯正規軍制服,被這位將軍用一種饒有興趣的眼神上下打量著。他的臉上看不出多少歲月的痕跡,倒有著頗為富態的圓潤;膀大腰圓的魁梧身材,幾乎將那套帶著兩顆將星的軍服撐破;但是他眼中射出的光線卻又不像普通烏薩斯人那般的直率冷漠,而是猶如手術刀一般,仿佛要將我自上而下地剖析一次似的。
「你叫什麼,年輕人?」
突然間,坐在木椅上的他將桌上的文件推到一邊,似乎連腦袋上的那對圓圓的耳朵都要彰顯威嚴似的,用不容置疑的低沉聲音問道。
「尼古拉.哲科夫。」十分自然地,我報上了自己用來參加這場戰爭的假名。
「本以為又只是個為金錢賣命的骯髒傭兵……現在看來,有那股氣質,很好,很好。」
葉戈羅夫揮揮手,示意自己其他的部下退出去,那自信的目光讓想要說些什麼的參謀和軍官們將擔心他安全的話語吞回了肚裡。隨後,他捋了捋自己濃厚的鬍鬚,拿起了桌上的茶杯,看起來十分輕鬆地啜飲了一口散發著濃郁香氣的咖啡。
「戰爭……也就這種事情能讓那些迂腐的貴族老爺們支持一下我們軍方了,畢竟他們也能分一杯羹。雖然陛下的最高統帥部被他們捏在了手裡,不過他們的手也伸不了這麼遠。」說到這裡,葉戈羅夫輕輕地翹起了嘴角,將鋒利的目光對準了我,「哲科夫小子,說說你對這場戰爭的看法吧。」
「這場戰爭由烏薩斯第十二集團軍、第一突擊集團軍與第十三集團軍三個集團軍組建的西方面軍負責,三個集團軍各自從從北中南三路展開對卡西米爾的攻勢,行動代號『春醒雷暴』。其中,將軍的第一突擊集團軍負責的是對克拉沙瓦的攻勢,目標則是拿下卡西米爾首都,摧毀國民陣線叛黨的所謂政府,恢復國民院的權力——當然,我相信將軍您問這個問題,不是想聽這種全軍都能在公告板上找到的回答。」看著依舊面帶微笑的葉戈羅夫,我將話鋒一轉,「在深入卡西米爾境內之後,支持新政府的民眾紛紛加入了地下抵抗運動的民兵組織,並逐步匯聚起了一支成建制的、效忠於國民陣線的『卡西米爾家鄉軍』,以游擊、侵擾、暗殺等手段竭盡所能地為我軍的部隊製造麻煩。原本只是一場直接走到克拉沙瓦的軍事散步,現在卻不得不分出兵力來進行治安戰,清繳活躍在各地的家鄉軍游擊隊……想必將軍您想要聽的,是這方面的建議。我猜對了嗎?」
葉戈羅夫臉上的微笑消失了。他放下了手中的白瓷杯,用炯炯的目光打量著我,然後慢慢地開口:「……孺子可教也,比那些渾身都是薰香的貴族監軍和腦子裡都是屎的參謀都要聰明不少。說下去,哲科夫。」
「是,將軍。」意識到這是接近這位烏薩斯軍方高層的絕好機會,我不動聲色地回答道,「國民陣線雖然推翻了國民院,但也僅僅只是挾持了卡西米爾國王作為法統的象徵、占領了首都而已。而移動城市開始轉移,大概需要兩到八周左右的時間,但是作為首都的克拉沙瓦十分巨大,估計至少需要六周時間啟動。對於我軍而言,這段時間解決國民陣線問題並還政於國民院,已經足夠。」
聽到這句話,葉戈羅夫的眼中,閃過了一道轉瞬即逝的精光,隨後又飛速地消於無形,恢復了平靜。他在轉瞬間就明白了我的意思,那就是放棄與游擊隊的糾纏,只需要率領第一突擊集團軍直接在保守派貴族的裡應外合下快速機動,攻下克拉沙瓦,消滅占據首都的國民陣線,這場戰爭便會宣告結束。而戰後只需要在國民院內扶持親烏薩斯的保守派貴族與資本家,便可以掌控卡西米爾的經濟命脈,而家鄉軍的游擊隊也可以交給他們處理,無需再將烏薩斯寶貴的精銳軍事力量投入永無止境的治安戰中。國民院重新奪回了政權,士兵們能獲得封賞與升官,而更重要的是,作為消滅國民陣線迎接國民院返回克拉沙瓦的軍事將領,葉戈羅夫可以名正言順地對這座卡西米爾的首都予取予奪,也可以獲得來自烏薩斯帝國內部的榮譽與封賞,甚至可以輕而易舉地在卡西米爾拓展自己的勢力,攫取難以想像的利益,可以說是三方皆大歡喜——只是唯一倒霉的,大概只有卡西米爾的平民了。
「很好,很好,很好。」葉戈羅夫重新抓起了放在桌上的杯子,將剩下的咖啡一飲而盡,向我點了點頭,「說得很好,尼古拉。我不在乎你是什麼種族,也不在乎你的來歷……不過你看起來是個好苗子,願不願意來幫我做事?」
這對於我來說,並不是個艱難的抉擇。
「樂意效勞,將軍。」
戰爭的發展幾乎與我預言的一模一樣。在接受我的建議後,第一突擊集團軍立即整裝出發,急行軍揮師一路向西進軍,殲滅了一切敢於擋路之人,幾乎沒給不敢正面作戰的家鄉軍多少侵襲騷擾的機會,就在卡西米爾保守派貴族的帶領下兵臨克拉沙瓦城下。其速度快如閃電,甚至連還在清繳游擊隊的第十二和第十三兩個集團軍都沒能反應過來,更別提城內還沒來得及將保守派與資本家清算乾淨的國民陣線了。龐大的克拉沙瓦移動城市甚至還沒有做好任何防禦的準備,就像是孤苦無助的嬰兒一樣,暴露在了烏薩斯人的兵刃之下。
「庫里科和帕克洛夫這兩個傢伙還想著趕來分一杯羹呢,不過已經晚了。」看著第十二和第十三集團軍倉促預備向卡西米爾首都進軍的報告,葉戈羅夫輕蔑地譏諷著這兩個集團軍的司令,也是他在軍方勢力中的競爭對手,「國民陣線的烏合之眾甚至沒有守城的能力,更不會有像數十年前那樣還有第二輪太陽庇護著他們。克拉沙瓦,很快就是我的了!你說是吧,尼古拉上尉?」
「是,將軍。」
因為建言有功,所以葉戈羅夫直接把我提拔到了上尉軍銜,從屬於第三哥薩斯驃騎兵團,擔任他的侍從武官——比起正規軍中的下屬,更像是他的私兵部曲。而戰局正如他所說,先前國民陣線倉促組建前來迎戰的民兵幾乎沒有什麼戰鬥力,甚至連克拉沙瓦城內的不少反對派勢力都沒有能力拔除,更別說在烏薩斯訓練有素的大軍面前守住這座城市了。
「嗯,戰爭很快就要結束了……本以為卡西米爾會出幾個能人,還真是有些乏味呢。」面色紅潤的葉戈羅夫愜意地將自己嗜之如命的咖啡一飲而盡,然後從柔軟的坐墊上站了起來,踱著步子走出了那台屬於他的指揮車,發出了屬於勝利者的笑聲。隨後,他突然轉身,看向了沉穩地跟在他身後的我,「尼古拉,之前叫你辦的事情,怎麼樣了?」
我向他微微頷首:「是,將軍。在前往克拉沙瓦的道路上,我們順利擊退了數次家鄉軍主動發起的襲擾,包括先前的圍剿作戰,共計活捉俘虜一百二十餘人,目前正隨軍羈押中。由於家鄉軍採用了敵進我退的游擊戰術,因此未能進一步擴大戰果。」
「哼,無妨,把他們帶到克拉沙瓦的城牆之下。」
「……是,我知道該怎麼做了,這就去傳達您的命令。」
我頓時恍然大悟。儘管與這位烏薩斯中將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我已經大概掌握了他的性格——沉穩、冷靜、為了自己的利益有如蛇蠍一般歹毒而狡詐。對於這些被俘獲的卡西米爾人,葉戈羅夫估計是準備把他們押到首都的移動城市下處決,甚至可能會動用源石重炮將他們的屍體或腦袋拋入城中,對國民陣線政府的士氣造成致命打擊。
「不,你不知道該怎麼做。」剛準備轉身的我,卻被他叫住了,「尼古拉,叫人準備好長釘,我要把他們慢慢地釘死,讓國民陣線的匪徒看看他們的同胞在慘叫與絕望中死去時那驚恐萬分的樣子。」
我眉頭深深地皺了皺,但最後也只能無奈地將身體在他的面前彎下了一個恰當的弧度,堆起了讓自己都厭惡的諂媚笑容:「……是,將軍,謹遵號令。」
三月十八日下午,烏薩斯帝國第一突擊集團軍合兵一處,兵鋒直指卡西米爾首都克拉沙瓦城下,暴風凜凜,旌旗飄揚,大地一片肅殺。
國民陣線倉促組建的新政府在三月五日的政變後就立即陷入了路線鬥爭中,有的人主張開動移動城市在各地爭取支持起義的民眾,有的人主張堅守首都等待各地相應,其結果就是他們除去互相攻訐之外幾乎什麼都沒有做,更別提商談如何抵抗烏薩斯帝國的三路大軍了。
「戰爭真正地開始了,克拉沙瓦……將面臨嚴峻的考驗。」
瑪嘉烈.臨光眼神肅穆,佇立在這座移動城市的城頭,凝望著腳下那黑壓壓的烏薩斯大軍。年輕的她曾在滿是商業銅臭的騎士競技中只依靠著自己的力量,獨立獨步地贏得了一場場光榮的勝利,高尚的品行與強大的力量為她贏得了名為「耀」的封號。但是在一場意外中,她卻不幸地感染了礦石病,而被舊貴族與資本家把持的國民院在對感染者的恐懼中,一致通過了將這位臨光家族的長騎流放的法令——但是本應已經離開卡西米爾的被流放者,此時卻像是一面旗幟般飄揚在首都的城牆上。
「耀騎士閣下,我們,能,能贏嗎?」
瑪嘉烈身側,一名跟隨她的面色蒼白的年輕騎士話語中已經帶上了深深的恐懼。在城牆上,卡西米爾人的士兵同樣是各個面面相覷,神色不安。烏薩斯大軍的旗幟猶如烏雲般遮天蔽日,盔甲武器與法杖的閃光像是夜空般繁星點點,一門門重炮好似一張張張著大口的怪獸,整支軍隊就像是一個巨人一樣巍然聳立在他們,還有所有卡西米爾人的面前。
「波尼亞,真正的騎士決不屈服於暴力,我們絕不會在暴君的鷹犬面前跪服。」
一陣喧囂的風拂過瑪嘉烈堅毅的面容,吹起了這名騎士美麗的金髮。還沒有等她起身離開卡西米爾,首都的國民院與商業聯合會就被國民陣線推翻。新政府推翻了一切對感染者的歧視法令,其中自然也包括將瑪嘉烈流放的命令。本已經對這個國家感到失望的耀騎士就此離開了大騎士領,卻並非離開卡西米爾,而是相應了國民陣線的號召,懷揣著救國的理想,直接獨自一人來到了克拉沙瓦,加入了新政府的部隊。就像是被她忠誠而堅毅的信念所感染,國民陣線很快一致通過,由瑪嘉烈.臨光擔任首都的城防指揮官。但是她很快就驚訝地發現,新政府內部充滿了與國民院如出一轍的爾虞我詐與爭權奪利;更加糟糕的是,雖然卡西米爾全國各地不少民眾紛紛加入了效忠新政府、對抗烏薩斯的家鄉軍游擊隊,也有同情國民陣線的騎士像自己一樣陸陸續續來到克拉沙瓦為新政府而戰,但是家鄉軍的游擊隊分散在全國各地,首都倉促組建的部隊卻幾乎只是毫無組織的烏合之眾。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將這些人組織起來,進行有限的訓練,並竭儘自己所能鞏固這座城市的防禦。曾經,她如今已經垂垂老矣的祖父曾在烏薩斯大軍兵臨城下之際升起了第二輪太陽,守住了這座城市。但是如今,卡西米爾人已經被金錢、資本與內鬥耗費了幾乎所有的精力,精神萎靡,體弱多病,年輕的耀騎士面對的情況要比她的祖父絕望百倍,艱難百倍。
「在這場戰爭開始之前,我必須感謝你們。」即便如此,瑪嘉烈.臨光依舊甩過尾巴,認真地回過了頭,看向了同樣站立在城牆上的、這些自己統御的那些青澀的騎士和士兵們,開始了她戰前的演講,「克拉沙瓦、盧布斯基、格丁尼亞、大騎士領……我們來自卡西米爾的不同角落,我們有著不同的人生。但是今天,我們站立在一面旗幟下,在這個國家的首都團結在了一起,團結在了我的麾下。這是對於這個分裂的國家來說史無前例的成就,也是我個人的榮幸。大家已經看到了,我們面對的是烏薩斯帝國龐大的集團軍,他們兇狠好鬥,他們來勢洶洶,他們數量龐大。但是,我們所能依靠的,是我們自己的雙手,是騎士的榮譽,是保衛家園的堅定信念。只要光仍在指引我們,殘忍便不能使我們屈服,暴虐也不能讓我們屈膝。」
瑪嘉烈慢慢伸出手,舉起了那面屬於臨光家族的旗幟,那面曾經屬於瑪庫斯.臨光與她的祖父的、讓無數入侵者恐懼的旗幟:「為了卡西米爾!卡西米爾絕不滅亡!」
「為了卡西米爾!卡西米爾絕不滅亡!」
作為統帥的耀騎士的名譽配合著振奮人心的演講,讓所有的騎士和士兵暫時放下了內心的恐懼,團結在了她的周圍。而在城下,同樣看到了這一幕的葉戈羅夫中將,卻陰惻惻地冷笑了一聲,對著自己身旁那名沉默寡言的侍從武官拍了拍手:
「卡西米爾的耀騎士把城頭弄得十分喧鬧呀,看起來觀眾都已經入場了……很好,現在開始我們的表演,處決戰俘!」
那名侍從武官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向著身後擺了擺手,一百二十餘名卡西米爾家鄉軍的游擊隊戰俘——他們全部是第一突擊集團軍向克拉沙瓦進軍時被俘獲的——就被烏薩斯士兵粗暴地押了上來,綁在了立柱上。滿臉不屑一顧的烏薩斯士兵將這些戰俘的手腳一個接一個地釘上粗大的鋼釘,城下頓時響起了悽慘的哀嚎聲,一直伴隨著風聲飄到首都的城牆上。
「讓這群聒噪的豬玀閉嘴。」
在接到他們將軍的命令後,烏薩斯士兵們抽出匕首,熟絡地撬開俘虜們的唇齒,然後一把將他們的舌頭連根割斷。鮮紅的血濺滿了他們的臉頰與軍服,這些冷酷的士兵卻熟視無睹,卡西米爾人的慘叫與咒罵聲戛然而止,只剩下痛苦萬分的嗚咽,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甚至讓城頭的騎士和士兵們也感到一陣膽寒。
「……弓弩手,放箭,結束他們的痛苦吧。」
耀騎士合上雙眼,下達了命令。城牆上頓時弓弩齊發,弓箭與弩矢射在了戰俘們的胸口,讓他們徹底安息了下來。負責處刑的烏薩斯士兵們也紛紛中箭倒地,慌忙撤退,臨走之前卻也沒有忘記將那些駭人的屍體一起拖走。看著這一幕,瑪嘉烈緊握著雙拳,然後召集自己的部下們:
「準備出擊。」
「耀騎士閣下?!」聽到這短短的一句命令,身旁的波尼亞一下子嚇得臉色慘白,「出擊,我們怎麼出擊……我們的兵力與訓練水準出城作戰幾乎就是送死,耀騎士閣下不能……」
「不,波尼亞,恰恰相反。儘管烏薩斯暴戾的軍隊兇殘的手法讓我感到震怒,但我並沒有被憤怒主宰自己的思考——現在恰恰是出城迎戰最好的時候,戰機稍縱即逝,我們必須牢牢將其把握住。」耀騎士舉起了手中那面臨光家族的戰旗,緊握著雙拳,繃緊了尾巴,沉穩地下達著命令,竟然真的有幾分他的先祖瑪庫斯.臨光與祖父那臨危不亂的模樣,「我現在需要立刻調動所有的配備了戰馬的騎士,無論是輕騎兵還是重騎兵。」
「耀騎士閣下,難道您居然要……」
「是的,波尼亞。保衛首都根本不需要騎兵,但是殺死烏薩斯軍隊的統帥則需要。如果我們順利斬殺那個殘暴的將軍,失去統帥的烏薩斯大軍將陷入混亂,為克拉沙瓦爭取寶貴的時間;如果我們回不來……只要卡西米爾移動城市的城牆依舊聳立,守城也就可以繼續下去。」
這名高貴的騎士緊握住了手中的戰錘與盾牌,用凜然的視線再望了一眼城下黑壓壓的烏薩斯大軍,走下了城牆:
「出擊!」
「看到沒有,尼古拉,卡西米爾人已經被嚇破膽,就連他們的部隊都從城牆上撤退下來了。接下來只要再聯繫城內的內應……」
葉戈羅夫依舊滔滔不絕地炫耀著他自認為的絕妙計劃,而我只是一邊應和著,一邊凝望著那座即將陷落的移動城市,為其獻上最後的默哀。然而很快,我就發現事情根本不像這位將軍所設想得那麼順利。
「……將軍,那面旗幟。」
「嗯?」
正在興頭上的葉戈羅夫有些疑惑地抬頭望去,看到的是克拉沙瓦下層城區的出口處,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支舉著不同於國民陣線旗幟的部隊。在那面旗幟上,帶著一根尖角的天馬振翅欲飛;而在那面旗幟下的,則是身披一身銀色戰甲的耀騎士——瑪嘉烈.臨光。葉戈羅夫有些手忙角落地掃視著那支部隊,卻又很快恢復了平靜。
「耀騎士想幹什麼?幾百名乘馬騎士就想突襲摧毀我的部隊?他想要學瑪庫斯.臨光,還是她的祖父?」而伴隨著那面旗幟開始向著烏薩斯大軍中央移動時,他臉上的平靜又很快變成了不屑,「耀騎士居然讓重裝騎士衝鋒在前,讓輕裝騎士跟在後方的兩翼。正常情況下,應該先用輕騎兵先從兩翼反覆突襲、侵擾,讓對方的陣型混亂瓦解,再用重騎兵衝鋒徹底將敵人衝垮……就算她真的有什麼鬼主意,幾百名乘馬騎士對占據絕對數量優勢的我軍也無法構成實質性的威脅。我聽聞耀騎士曾不依靠任何企業的資助就奪得了她的封號,如今看來,她也只不過是個腦子裡都是肌肉和榮譽,徒有一身個人武勇,卻完全不通戰陣的傻瓜罷了。」
葉戈羅夫輕蔑地嗤笑了一聲,而我卻沒有大意,而是十分謹慎地提醒了一句:「將軍,請下令讓弓弩手放箭吧,先用遠程火力削弱這支騎兵部隊。」
「不。」他臉上的神情,幾乎在瞬間恢復了屬於將領的沉穩,「弓箭對於重甲騎士毫無用處,卡西米爾的羽騎士部隊的馬幾乎全部裝備了鎖子甲,現在不少重裝騎士甚至連馬都披掛著板甲,而遠處的輕裝騎士也不在弓箭的射程內;而重弩的射擊間隔過長,術師的源石法術攻擊距離有限,銃械的射擊距離也不夠,火炮無人機的準確度對疾馳的騎兵又太差了……」
說到這裡,這位將軍的眼中露出一抹兇狠之色:「那就用騎兵對付騎兵。傳令下去,讓哥薩斯騎兵與波雅爾騎兵出擊,粉碎耀騎士那支可憐的部隊。」
「將軍。」我並沒有著急去傳令,而是在葉戈羅夫的面前,做了一個雙手合十的動作。而立即就明白我想說什麼的他輕輕地笑了笑,揮手示意我盡情去做。
「遵命。」
伴隨著葉戈羅夫的命令,烏薩斯軍中的騎兵也從兩翼殺出,與卡西米爾騎士狠狠地卷在一起,猶如兩股鋼鐵的洪流。烏薩斯部隊的騎兵主要有兩種:第一種是哥薩斯騎兵,其中「哥薩斯」意為「邊境上的烏薩斯人」,他們不生活在移動城市中,而是在烏薩斯的邊疆藉助著車輛甚至馬匹規避天災,過著遊牧流浪的生活,長期在卡西米爾邊境遊走劫掠的他們弓馬嫻熟,往往會在戰爭時被徵召,作為輕騎兵參加帝國的戰鬥;而第二種則是波雅爾騎兵,主要有城市中有領地或有產業的年輕貴族組成,自行配備了完全不亞於卡西米爾重裝騎士的重型鎧甲與精良武器,人馬俱甲的他們被譽為烏薩斯皇帝的重錘,往往能在戰場上讓無數敵人膽寒——事實也確實如此,烏薩斯騎兵在裝備、數量和訓練上都占據了絕對上風,在接戰後不久打得卡西米爾騎士們連連敗退。瑪嘉烈.臨光麾下的不少騎士見勢不妙,已經準備開始撤離,然而耀騎士卻始終將視線鎖定在烏薩斯軍陣的中央,那裡是他們的司令葉戈羅夫中將的指揮車——
「時機已到!全軍,隨我衝鋒!」
「……衛隊!保護將軍!」
意識到大事不妙的我連忙拉著如夢初醒的葉戈羅夫向後退卻。所有烏薩斯人都想不到,一直在戰場兩翼遊走的輕裝騎士居然會如此會在耀騎士的帶領下突然而迅猛地發動突襲,全力加速衝鋒的輕裝騎士幾乎在彈指間便已經衝到了葉戈羅夫的面前。而在哥薩斯騎兵與波雅爾騎兵都在迎戰重裝騎士時,竟然沒有一支機動部隊能及時攔截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弓箭、重弩、火炮無人機與法術對疾馳的輕騎兵命中率也十分有限。在一片混亂的人吼馬鳴中,葉戈羅夫在我的保護下快速後退,但是他卻沒能僥倖太久——
「侵略者!在這道光的面前懺悔吧!」
耀騎士的怒吼聲是如此接近,我甚至能清楚地看見她那一身白色戰甲上銘刻的臨光家族族徽與那張美麗卻表情可怖的臉龐。她從背後掏出了一根標槍,在手中凝聚出了耀眼的光芒,剎那間便朝葉戈羅夫呼嘯著破空而來。
「將軍!當心!——血火同源!」
幾乎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我完全不顧他的身份,一把將他撲到,然後又瞬間抽出腰間的那柄利劍,瞬間燃起黑火的神器勉強格擋住了那柄凝聚了耀騎士光輝的標槍。身材魁梧的烏薩斯將軍只能驚魂未定地看著那根差點要了自己性命的標槍滑落在地,重重地插入了他腳邊的泥土。
「可惡,失敗了!全軍撤退!」
「不能放過一個卡西米爾人!」雖然暫時性命無憂了,但是這場突襲顯然讓這位烏薩斯的將軍惱羞成怒,「傳令!兩翼的騎兵立即迂迴包抄,不能讓他們回城!」
我對葉戈羅夫的建言有了作用,並非從正面出擊而是兩翼合圍的烏薩斯騎兵很快就匯合一處,將試圖撤回克拉沙瓦下層城區的騎士們團團包圍。眼看突圍無望,在瑪嘉烈.臨光的帶領下,團結在耀騎士的身邊,卡西米爾騎士們與烏薩斯騎兵拚死作戰,但依舊不斷有人被砍倒,人數也越來越少。
轉眼間,大半個下午過去,時間已經是黃昏,西斜的夕陽穿過雲層,映照著這片荒蕪大地,也映照著那個一身白色戰甲的女騎士。
庫蘭塔一族的她相貌美麗,身材卻堅實而勻稱,雙手緊握著盾牌與戰錘,英武的面容疲倦不堪,眉宇間卻只有堅毅與執著。經歷了快一個下午的血戰,那一身潔白的戰甲已經濺滿了血污的黑點,飄揚的黑色裙擺也已經破爛不堪。而在陽光下,胸甲上的銘刻的家徽揭示了她的身份——臨光家的長騎,驕傲的耀騎士,瑪嘉烈.臨光。
對她而言,這場戰爭已經失敗了。跟隨著自己的騎士們在落日中紛紛倒斃,他們各式各樣的武器已經灑落一地,華麗的盔甲也被扎眼的血染紅,堆砌成一座悽慘的山丘,像極了這片大地上抹不去的瘡疤。這些志願為國民陣線而戰的競技騎士有著出眾的裝備與戰技,或許能在單打獨鬥或是團體戰鬥中摘得榮譽,但是數量稀少的他們在面對名為烏薩斯的全力開動的戰爭機器時,就像是被投入海浪中的石子一般,幾乎掀不起一絲波瀾。直取對方統帥的計劃,也因為自己的無能而破產,局勢對於她,對於她宣誓效忠的國民陣線而言,只能用絕望來形容。而還乘著戰馬的耀騎士環顧四周,才發現衝鋒至此的騎士,只剩下了自己一人,周遭已經全是烏薩斯人的黑色大軍,包圍圈也變得越來越小。更是有不是哥薩斯騎兵衝到自己的附近,耀武揚威地齊聲高喊著:「活捉耀騎士!活捉耀騎士!」
這樣的言辭對於驕傲的騎士而言,堪稱極端的侮辱。耀騎士凝聚著源石賦予的力量,本想衝鋒上前,與這群烏薩斯人魚死網破——突然,這片喧鬧的戰場似乎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那細若遊絲的聲音,在這驕傲的騎士聽起來,卻顯得比耳邊一聲聲的高喊還要清楚許多。
「耀騎士……閣下……」
似乎忘卻了眼前洋洋得意的敵人,她低頭望去,看到的卻是一幕慘烈的景象——名為波尼亞的、尚未取得任何封號的年輕騎士,自從自己加入國民陣線後一直跟隨在自己身邊的左膀右臂,那個看起來面色蒼白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的庫蘭塔少年,此時已經被砍翻在地。他的戰馬不知所蹤,暗紅的血液已經浸染了他的頭髮,銀色的板甲被數把尖銳的標槍貫穿,血肉與鋼鐵熔鑄為一體,而左手也被齊根砍斷,只剩下模糊的斷骨,甚至連尾巴,也沾滿了腥臭的血污。
「波尼亞……」
恐怖的慘狀,讓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血雨腥風的耀騎士也為之一驚。而那名年輕的騎士勉強將頭抬起來,對上了她慢慢濕潤的雙眼,已經全無血色的嘴角,卻勾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
「能和耀騎士一齊作戰,我……死而無憾……」
「卡西米爾……絕不滅亡……」
說罷,那年輕騎士用似乎飽含著什麼情感的視線,最後看了一眼他的統帥——瑪嘉烈.臨光不明白那是什麼樣的視線,也不想去明白——便腦袋一歪,合上了雙眼。
「安息吧,願光與你同在。」耀騎士合上眼帘,收起了眼中的淚花,讓夕陽映照著她絕美的臉孔,用一種無比平靜而悲愴的語氣,向波尼亞道別。而下一刻,空氣仿佛突然凝固了一瞬,瑪嘉烈.臨光突然間感到了一陣身心俱疲的感覺,嘴角抽動了兩下,無奈地垂下了頭。
事已至此,國民陣線已經徹底沒有希望了。明明已經有了答案,但這是她一直以來都不想要面對的問題。只是眼下的戰敗,已經讓問題的答案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只控制了首都的國民陣線根本無法集合動員還分散在全國各地、只是散兵游勇的家鄉軍,而自己這一次出城的突襲已經帶走了全部還有一戰之力的騎士,城內剩下的只有幾乎毫無戰鬥力的民兵,在烏薩斯大軍面前想要開動移動城市撤離也不可能——她寄託了全部理想的新政府,已經徹底走投無路了。
「姐姐!為什麼,自古以來滅亡的國家這麼多,為什麼有的終於復國了,有的卻永遠消失了呢?」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一刻,瑪嘉烈突然想起,在不知多久之前,她年幼的妹妹瑪莉婭在聽完自己得睡前故事後,天真地問了一句。而在認真地思考了很久之後,也不管瑪莉婭能不能聽懂,她回答道:
「因為,那些能夠復國的民族,其實從來都沒有消失過。他們的精神,他們的信念,他們的文化,他們的信仰一直流傳於世,存在於每一個遺民後代的心中。即便國土淪喪,即便渾渾噩噩,只要還有人能夠銘記著這那一股意志,現在卑躬屈膝的民族,也終將會有重新站起來的一天。」
如果所希望捍衛的一切註定要滅亡的話,自己又能留下什麼?
想到這裡,耀騎士調轉了馬頭,在那層層的包圍圈中,回頭望了一眼依舊屹立的克拉沙瓦城。
我是卡西米爾人,這裡是的故鄉。即便這片土地要將我流放,即便此時只有我一人,也要守衛這座城市,守衛我的國家,守衛我的信念。以後世人想到的就是,卡西米爾的耀騎士為了捍衛國民陣線,捍衛自己的國家,縱然只剩下自己一人,也選擇了死戰到底。自己的意志將會傳給每一個卡西米爾人,支撐著他們為了國家的再興而戰。
「卡西米爾,絕不滅亡!」
烏薩斯人的圍匝數重中,那名高貴的騎士從容地從已經沾滿血污的戰馬上翻身而下,一個人站在黑色大軍的面前。面色凜然的她顯得那樣渺小,卻又那樣強大。
「哦?這是什麼意思?」
葉戈羅夫微微皺了皺眉頭,還沒等他派人詢問,耀騎士便拋下了手臂上的那面盾牌,翹起了尾巴,緊握著雙手戰錘,以一種無比豪邁的氣勢大喊道:「我是克拉沙瓦城防司令,耀騎士瑪嘉烈.臨光!烏薩斯的侵略者,可有人敢在此一絕生死!只要我尚屹立於此,就絕不會放一人通過!」
「嗯?她以為這是競技大會還是騎士小說中的場景,單挑里一方獲勝了另一方就得退兵,以減少兩軍將士的傷亡?」似乎是從未見過這樣的局面,葉戈羅夫有些戲謔地看著已經被重重包圍的耀騎士。
「將軍,不過是匹夫之勇,無須在意她的挑釁。」我有些謹慎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不,尼古拉,這可就不夠意思了。」只是讓我沒想到的是,他只是自信地笑了笑,瓮聲瓮氣道,「下令全軍出擊?這自然是十分容易的。但是如果連耀騎士孤身一人發起的叫陣挑戰都不敢接受,那可是會淪為笑柄的啊。」
「……將軍,這完全沒有必要。」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什麼的我低聲勸諫著。
「哼,尼古拉,你很聰明,但看事情還是太淺了。我要碾碎的,可不只是耀騎士,而是卡西米爾人的尊嚴。」葉戈羅夫慢慢地張開了手心,看著傲然屹立的瑪嘉烈.臨光,「國民陣線獨守孤城,註定覆滅。結果耀騎士孤身一人率領幾百名騎士衝擊烏薩斯數萬大軍!甚至還險些直接殺掉作為統帥的我!」
說到激動處,他耳朵一晃,狠狠地握緊了拳頭,臉上一貫沉穩的表情也震動了幾分:「這樣足以與她的先祖瑪庫斯與她的祖父相比的傳奇事跡,足以讓卡西米爾人傳頌百年,銘記大廈將傾之時耀騎士的血性與崇高,深受感染下世世代代以復仇為念,烏薩斯卡西米爾邊境必然永不安寧!」
「所以啊,所以。」這位將軍的臉上,升起了一絲扭曲的笑容,「我就要接下她的挑戰!讓烏薩斯人在一對一的對決中徹底擊敗她,然後狠狠地羞辱她作為騎士的榮譽,羞辱卡西米爾人的自尊!我要讓他們心灰意冷,徹底垂下傲慢的頭顱,再也不敢升起一絲反抗的念頭!」
嘴上說著是要摧毀卡西米爾人的尊嚴,其實是因為自己險些被耀騎士幹掉,想著找回一些顏面吧。這位將軍的心思,或許意外的簡單呢——不過看著他那副怒火中燒的樣子,我也便沒有再多說什麼。
「耀騎士!」葉戈羅夫得意地向著正緊緊盯著他的瑪嘉烈.臨光高喊了一聲,「我接受你的提議!就讓我的部下,徹底擊潰你那傲慢的自尊心吧!」
那傲然的騎士向他頷首,表示同意。於是,這位將軍下令烏薩斯全軍後退,讓出了一片空地,然後叫來了自己的一個部下。那個帶著中尉軍銜的士官有些興奮地向他點了點頭,便舉起手中的長刀向著屹立在大軍中心的耀騎士走了過去。
「放心吧,尼古拉。布萊佐夫是我麾下的勇士,很快就可以解決的。」看著我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葉戈羅夫卻滿不在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像是大家長安撫著自己的晚輩一樣,獰笑了一下,「不會耽誤多久,我們就可以按照原計劃入城了!」
結果,的確沒有耽誤多久。因為直接對著那名騎士衝上去的布萊佐夫連一招都沒使出來,就被瑪嘉烈.臨光一記閃著光芒的戰錘擊中胸口,氣絕當場。
「什麼?!」甚至沒有看清發生了什麼的葉戈羅夫見狀大吃一驚,甚至直接向前走了幾步,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所看到的事實。許久之後,他才有些惱怒地問道,「耀騎士用了什麼招數?」
「……沒有招數,將軍,只是一擊重錘而已。」
這位將軍剛剛還在我和烏薩斯全軍將士面前誇下海口,此時就不免有些尷尬,我自然也不敢現在提出去派兵進攻的建議——這幾乎是直接把他的面子踩在地上嘲笑的行為。
「林澤斯基,你上。」
聽完我的話,葉戈羅夫只是不滿地揮了揮手。他身後的另一個士官當即舉起手中的長刀,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越列而出。我記得,林澤斯基是這位將軍麾下的一名老兵,多年來都跟隨著他南征北戰,立下過赫赫戰功。派他出馬,看來葉戈羅夫是志在必得。
「請報上你的名字,勇士。」看到這個挑戰者並沒有一言不發地直接衝上來,耀騎士十分有禮地頷首詢問。
「瓦夏.林澤斯基。」那人冷哼一聲,抽出手中的長刀揮舞了兩下,「記住這個名字,耀騎士,下了地獄之後就告訴惡魔,是這個人送你一程的!」
他本以為這一句張揚無比的挑釁會刺激眼前的那名騎士,讓她因為憤怒而喪失理智,沒想到瑪嘉烈.臨光非但沒有惱怒,反而對她輕輕地笑了一下,舉起了手中的戰錘:
「很多人都對我說過類似的話,現在他們都在地獄向惡魔彙報著我的名字。」
性格暴躁的林澤斯基聽到這句話,再看看已經倒斃在一旁的布萊佐夫,內心一下子升起了一把怒火,從腳跟直接升到了頭頂。本想用激將法的他,反倒自己先被激怒了,直接怒號著就沖了上去,惡狠狠地將長刀高高地舉過頭頂,似乎要將渾身的怒火都傾注在刀刃上,然後用盡全力地揮砍了下去。這招強有力的下劈,卻被耀騎士一個詭異的下腰便直接躲過。下一瞬,他只看到面前的對手以難以想像的腳步一個轉身,轉手就是一招揮擊。戰錘迸發出的一陣耀眼的光芒讓林澤斯基本能地合上了雙眼,那柄長刀也因為慣性而根本來不及收回,他被一錘直接打中腦殼。伴隨著一陣顱骨開裂的聲音,林澤斯基在致盲中失去了意識,茫然地被擊飛了十數米,癱軟在了地面。
「在地獄也切莫忘了我的名字,侵略者!」光芒消散騎士冷冷地將戰錘立在地面,居高臨下地睥睨著那名手下敗將還有看不到盡頭的烏薩斯大軍,用猶如神明般的聲音宣告著,「——瑪嘉烈.臨光!」
「有點本事啊,耀騎士。」沒曾想到這位騎士能連敗二人,我微微眯起了眼睛,迎著夕陽的餘暉望向了瑪嘉烈.臨光。那副凜然的樣子,為她的美麗與強悍,多增添了一抹亮色,「聽說她也是個感染者,之前還被國民院下令流放?要是就這麼死在這裡的話,就太可惜了……」
而在目睹又一人敗在耀騎士手下之後,烏薩斯大軍發出了一陣哀嚎與驚呼。
「將軍!讓我上吧!」
「將軍!把她交給我!」
「將軍!我會為他們復仇!」
軍中年輕的少壯派軍官見到如此強悍的敵人,各個都熱血沸騰,對榮譽與封賞的渴望讓他們爭先恐後地請戰。幾乎不等葉戈羅夫允許,就一個個越列而出,排隊等待著接下來的單挑。而耀騎士只是雙手緊握戰錘,靜靜看著眼前的挑戰著,自信地擺好了架勢。
「來吧!萬惡的侵略者,我將用這把戰錘,將你們送下地獄!」
結果,刀光劍影中,一具具身軀倒在了耀騎士的腳下。那視死如歸的氣勢,讓這些烏薩斯的挑者完全無法抵擋瑪嘉烈.臨光的戰錘。
「第二十二人。」我望著眼前屹立在橫七豎八的屍體中,那名戰甲已經沾染了無數血污、甚至連臨光家族家徽都有些模糊不清的耀騎士,冷酷地為葉戈羅夫報著數。
而在剛才的第二十二個人被瑪嘉烈.臨光擊殺後,在落日的光輝下,原本還群情激奮的烏薩斯大軍竟然一時間出現了短暫的沉默,就像是見到了下凡的天神。本來耀騎士擊敗的人越多,那麼擊敗她能帶來的榮譽與封賞就更大。對於烏薩斯軍中無數渴求建功立業的少壯派軍官來說,這樣的榮譽與封賞無疑值得用性命去拼搏。但是此時,這些驕橫的烏薩斯人卻感到了一陣惶恐——耀騎士身上釋放出的光芒與戰意,是他們無論如何都比不上的。
報數完後,看了看沉默的烏薩斯大軍,我十分小心地扭過頭,又看向了一旁的葉戈羅夫。果不其然,眼看著自己二十多個部下被擊殺的他已經滿臉怒色,青筋暴起,仿佛那句「全軍突擊」馬上就要脫口而出。按照他的性子,估計入城之後也免不了對卡西米爾人的一通「優待」吧——在那個瞬間,我腦中的思路電光火石般地一閃而過,然後直接搶在那位將軍的前面開口道:「將軍請冷靜。如果不介意的話,請把耀騎士交給我。」
「哦?尼古拉?你?」葉戈羅夫強壓住了內心的怒火,微微扭過頭來看向了我。
「是的,如今需要有一人來挫敗耀騎士的銳氣,而我相信自己可以做到。」我拍了拍自己腰間的那柄佩劍,理了理衣服,補充道,「戰勝之後我只想要一件事,將她交給我處理。」
說罷,我還不忘假惺惺地裝出了一個淫邪的微笑。而葉戈羅夫雖然是個性格殘忍、脾氣暴躁的將領,但他並不是傻子,聽出了我的畫外音:如今烏薩斯被瑪嘉烈.臨光連敗二十二人,如果這個時候發兵進攻那就實在是滑天下之大稽。既然已經接受了挑戰,那就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派人與她單挑,不然不只是會讓葉戈羅夫本人成為世人的笑柄,也會讓第一突擊集團軍所有的士兵對統帥的能力與人品產生懷疑,這才是最讓他害怕的。
「很有自信啊,尼古拉。」葉戈羅夫看著我的那副笑容,似乎明白了我想要什麼。他無奈地訕笑了一下,然後招了招手,「去吧!只要你能擊敗耀騎士,不但她可以交給你,要多少我給多少!」
瑪嘉烈.臨光沒有佇立多久,就看到有一名侍從簡單地和那名將軍交談了幾聲,然後單手挎在腰間的那柄長劍上,大步流星地向她走來。似乎是因為感覺到接下來要應付的對手與前面那些烏合之眾有著截然不同的氣質,耀騎士並沒有展現出分毫的怠慢,而是像古老的騎士對決前那樣,十分客氣地施了一禮:「請教一下你的名字,勇士。」
「尼古拉.哲科夫上尉,烏薩斯第三哥薩斯驃騎兵團所屬,第一突擊集團軍司令葉戈羅夫中將的侍從武官。」我將自己的那柄兵器從腰間拔出,指向了那名高貴的騎士,「多有冒犯了,耀騎士。」
「……是你。」似乎認出我就是剛才從她手下救出葉戈羅夫的那名侍從,瑪嘉烈.臨光的雙眼猛地一睜,尾巴直了起來,顯示出了幾分難以置信的表情。
「兩軍對壘,那也無可奈何。」內心並沒有對眼前的對手有半分輕視,我雙手持劍,擺好了架勢,沒有再多說什麼。
「請多指教,上尉。」耀騎士收起了那副鋒芒畢露的態度,同樣小心翼翼地擺好了架勢,「家訓為,不畏苦暗!」
「族語是,血火同源——!」
就在瑪嘉烈.臨光剛剛擺好架勢,確認開戰的那一刻,我便調動起渾身的源石技藝與法術,將身體機能強化到極致,手中的那柄滿是古老銘文的佩劍也熊熊燃燒起來,然後猶如一直伺機待發的雄鷹一般猛地橫向揮砍而出,直直地指向她被那一身白色板甲所保護的心臟。突如其來的迅猛攻勢讓耀騎士眉頭一皺,匆忙側向一個閃身,腦袋使勁向後一仰,綁成金色馬尾辮的頭髮在半空中甩了甩——只見那柄燃燒的利劍將將擦過她挺拔的鼻樑,一陣熱風掠過她美麗的臉龐,卻刮出了一身冷汗。
「……高手。」腳底踩著兩道光芒,耀騎士謹慎地跳開到了兩步之外,金色的雙眼緊緊地盯著那柄像是落日般燃燒的利劍,「這把兵器也絕非凡品。」
只是我並沒有給她喘息的機會,在穩住步伐後便再次揮劍砍去。這一次,我並沒有採用用盡氣力的橫劈,而是如詭異的蝰蛇一般從不同的角度劈砍而來,劍鋒就像帶著冒著火焰的雨點一般向耀騎士襲來。她並沒有慌亂,而是雙手緊握著戰錘,穩重地動用了源石法術,閃爍著光芒的戰錘穩穩地撥開了燃燒著黑火的利劍,但她也沒有反擊的餘地,被我的連續揮斬逼得連連後退才勉強維持住了身體的平衡。
然而耀騎士的防守並非滴水不漏。在吸收那位君王的記憶後,他生前戰鬥的記憶就像是與我融會貫通了一般,匯成了無比強大的作戰技巧,利劍揮砍的角度比許多久經沙場的劍士還要熟練與多變,劍鋒的角度與力量也恰到好處,竟然讓強大的耀騎士防不勝防。儘管她渾身都散發著聖潔的光芒,但是緊握著戰錘的雙臂卻已經被冒著黑火的利劍劃破灼傷了許多處細小的缺口,被護肩所保護的肩頭也留下了焦黑的痕跡,慢慢開始落入下風。
「哈——!」
儘管看起來雙方似乎都還有所保留,但是隨著耀騎士體力的下降,我並沒有放過乘勝追擊的機會,抓緊了她腳步不穩的一個瞬間先是對著她的下盆一個橫斬,迫使這名驕傲的騎士揮舞戰錘向下格擋,然後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收劍,轉而一個上挑斬,直衝她的眉心而來。耀騎士那沉重的戰錘還沒來得及收攏,視線也正望著地面的方向,只是隱約看到了我收劍的動作與腦袋前方呼嘯的風聲,幾乎是全憑本能地一低頭,同時釋放了她綻放光芒的源石記憶,然而刺眼的光線卻並沒有影響我出劍的動作。下一個瞬間,瑪嘉烈.臨光只感到自己額頭上方一涼,傳來一陣劇烈的拉扯力度——她前額的劉海被燃燒的利劍直接整整齊齊地割斷了前端,頭髮像是金色的飛雪一樣慢慢飄散在地。
耀騎士驚駭萬分地向後跳出了兩步,有些難以置信地空出手摸了摸前額短了那麼幾公分的劉海,又看著地上被削落後飄散的頭髮,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了一絲死亡的恐懼。然而下一瞬,她勇猛地重新抬起了頭,恢復了那副無畏無懼的樣子,金色的雙眼中倒映著我一絲不苟地持劍的姿勢。燃燒著火焰的劍鋒隱約反射著落日的餘暉,放射出滲人的光芒。
「光!復甦吧!」
耀眼的光芒環繞著耀騎士的身體,治療著她身上細小的創口。而我也沒有給她多少恢復的時間,稍稍喘息了幾下,略微調整了自己的呼吸之後,就再次揮劍砍了上去。第一劍,直直地斬向瑪嘉烈.臨光的脖頸,逼得毫無時間做出其他反應她不得不側身閃避。但我就像是算準了這名騎士有些古板的動作一樣,稍稍收攏力度後飛快地揮出第二劍,燃燒的兵刃朝著耀騎士即將落腳的地方揮出一劍,迫使她只能踉踉蹌蹌地後退。還沒等她站穩,那黑色的火焰就如鬼魅一般對著她的小腿側斬而來,耀騎士不得不狼狽地扭腰一躲,身體已經徹底失去重心。
「接招!」
我並沒有將利劍收回,而是變換了招式,讓手中燃燒的兵刃在半空中扭轉過了一個詭異的弧度,狠狠地橫砍向了耀騎士被板甲所保護的腰部。瑪嘉烈.臨光的周身綻放出強烈的光芒,法術的加護勉強擋住了這完全能將普通人攔腰斬成兩半的橫劈,卻也因為巨大的衝擊力與燃燒的熱浪疼得面色扭曲,連連後退著大口喘息。
「……好強。」她抿了抿已經有些乾裂的嘴唇,握著戰錘的雙手也微微顫抖起來。這把為自己贏得騎士競技的榮譽與封號的戰錘,在剛才的對決中,居然連一次揮擊的動作都沒有做出過。驕傲的瑪嘉烈.臨光似乎從來沒有在單打獨鬥,甚至以一敵多的戰鬥中被逼入如此境界。她努力思索著戰鬥的方法,盯著我劍刃的雙眼也稍稍有些走神——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分心的破綻,眼光一閃便狠狠地一劍砍來。耀騎士措手不及,幾乎是全靠本能地低下了頭,然後一個衝鋒,看著劍刃幾乎貼著脖頸掃了過去。這一次她卻沒有向後閃避,而是誤打誤撞地前進了半步,幾乎撞上了我的身側。
「來吧!」
瑪嘉烈.臨光也沒有再嘗試拉開距離,抓住機會揮舞著手中閃爍著耀眼光芒的戰錘便重重地擊打了上來。然而同樣經歷過無數次近身戰的我又豈能讓她這麼輕易地得手,用靈活的身法晃開了她致命的雙手戰錘,然後快速地向後跳躍了兩下,在雙腳落地的同時用力一個上撈斬,鋒銳的劍芒與高溫的火焰迫使耀騎士不得不再次退開——這行雲流水般的動作一氣呵成,仿佛自己已經做過了無數次一樣。但是那名驕傲的騎士並沒有放棄,而是順勢開始了猛烈的攻勢。那沉重的戰錘每一次揮舞,綻放出的光彩都幾乎能令人眼前致盲;那沉重的步伐每一次邁出,大地的龜裂處似乎都會閃爍著光芒。但是我並沒有被這股氣勢所嚇到,依舊不慌不忙地用一絲不苟的靈活身法與劍法與她纏鬥著,不露出一個給耀騎士有機可乘的破綻,反而是那燃燒的劍刃猶如無數支點著了燃燒的箭矢般齊射而來,無窮無盡的黑色火焰似乎要將她的光明徹底吞沒。若非她的源石法術能癒合傷口,估計此時早已被數不盡的創口所擊垮了吧——然而瑪嘉烈.臨光卻依靠著凜然的戰意與堅強的意志,死死地與我僵持著,那氣勢甚至完全不落下風。
「果然是赫赫有名的耀騎士。」在微微拉開距離後,我向她頷首,發自內心地讚嘆道,「無愧於瑪庫斯.臨光之後嗣的名譽,激烈的意志與戰姿實在是令人嘆為觀止。若是假以時日,你必然能成為照亮這片大地的太陽吧。」
「過獎了,上尉。」不同於還能保持氣定神閒的我,瑪嘉烈.臨光的額頭已經滿是大汗。然而她的架勢,依舊沉穩而滴水不漏。
「可惜你已經沒有時日了,因為今天你遇到的對手,是我!如果我們是同僚的話,一定能成為互相託付生命的至交吧……」已經無意在繼續與她纏鬥下去的我,深深地低下了頭,嘆了口氣。而當我再一次抬起頭時,血紅的雙眼裡已經不再有愧疚與惋惜,而是銳利的殺意,「來吧!耀騎士瑪嘉烈.臨光!就用下一招來定勝負!」
「來吧!尼古拉.哲科夫上尉!」她毫無畏懼地大喝了一聲,「你很強大——能與你交手,是我的榮幸!」
這一刻,仿佛生死與立場都被置之度外,甚至連天邊的夕陽和包圍兩人的烏薩斯大軍也消失了。這片天與地之間,仿佛剩下的我與這位勇敢的騎士間的對決。那是遇到強敵時的熱血沸騰與忘我,讓兩個人都興奮不已,甚至讓彼此之間產生了屬於強者間惺惺相惜。
「放馬過來!我的決心,將照亮這片黑暗的大地!光耀,蒼茫訣——!」
剎那間,金色的光芒頓時淹沒了視野,空氣中充滿著神聖的氣息,匯聚與耀騎士的頭頂,並且以驚人的速度擴大起來,嚇得包圍上來的烏薩斯人們紛紛退避三舍。巨大的能量猶如驚濤駭浪一般翻卷而來,漸漸匯聚為了耀騎士手中戰錘的那道純粹的光芒,其明亮讓夕陽都顯得相形見絀,神聖的氣息讓人感覺仿佛是神明下凡。而在這道光芒之中,火焰燃燒的噼啪聲,卻越來越大,越來越刺耳——
「獨立獨步,銘記本心;心念公正,一往無前;不忘仇怨,永不休戰!以我之祖靈宣告,血火同源——血法術.斷大地之怒火!」
一聲低吼,似乎要將所有的哀傷與惋惜都忘卻,我猛然將血液凝聚於背後,骨狀的血翼振翅而飛,隨後猛地向耀騎士疾馳而去,就勢將燃燒起沖天烈火的劍斬向了她。而瑪嘉烈.臨光也絲毫不懼,反手便將那在落日下亮如恆星的戰錘迎了上來。
伴隨著我眼中那名騎士的身影不斷放大,金屬碰撞的聲音在身前響起。兩股不受控制的能量,狠狠地撞在了一起,金色與赤黑的光芒飛速地向外溢出。劍與錘,火與光,舊種與庫蘭塔,我與耀騎士,半空中的鐵甲君王與黃金天馬,在此迸發處最激烈的碰撞!
世界在那一刻仿佛寂靜了下來。我耳邊聽到的,只有兩人的腳踏在大地上的簌簌聲,只有身體的動作帶動戰甲與衣衫的摩擦聲,只有兵刃相碰的嘶嘶聲。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嘴角突然露出了一抹微笑——相信站在對面的耀騎士,也一定是如此。
下一刻,光與火的輝耀幾乎讓卡西米爾首都城下再次升起了第二輪太陽。一股巨大的推力將我退出了十幾米,眼前刺眼的光芒也讓我頭暈目眩。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震天動地的爆炸聲從耳邊響起,翻滾的氣浪將周圍的一切都掀翻在地,站得近的烏薩斯士兵們甚至被直接震飛。鳥獸們驚叫地逃離,克拉沙瓦移動城市也在顫抖。兩人決鬥的空地瞬間被炸出了一個巨大的坑洞,即便是天邊的夕陽似乎也被刺眼的光芒所淹沒。
一切的一切,就如同世界末日一般。
泰拉世界最強的源石法術操控者,被形象的比喻為天災。操縱火焰的感染者的全力一擊,足以觸發一座死火山,把整座移動城市化為死與火的地獄;而操縱寒冰的感染者一出手,即會冰封千里,鋒利的冰刃甚至能割裂大地——這傳言如今看來著實不假。
「唔……」
一抹暗紅色的鮮血從我的嘴邊流淌而下,身體的痛楚也將我的意識重新喚回這個世界。慢慢地站起身,視線所到之處看到的,是因受到爆炸波及而震撼不已的烏薩斯大軍,以及口鼻鮮血狂噴,已然跪倒在地的耀騎士。她身上的光輝慢慢消散,在雙手拄著戰錘,最後抬起頭用複雜的神色看了我一眼,便無力地癱倒在地。
「烏拉!烏拉!」
下一瞬,看著我屹立不倒的身姿,烏薩斯的大軍中響起了劇烈的歡呼聲,而被爆炸震得滿身塵土的葉戈羅夫也用讚許的眼神看向了我。轉過身,我所看到的是一片滿目瘡痍、還冒著熱氣的焦黑大地,與勝利的侵略者那一張張得意的神情。
那一聲聲勝利的烏薩斯戰吼,徹底摧毀了克拉沙瓦城內卡西米爾人的抵抗意志。甚至不需要等烏薩斯人攻城,國民陣線的反對者便已經蜂擁而起,而新政府出動的民兵也根本無力鎮壓城內的暴亂。雖然在勝利的喜悅中,我順利地勸說葉戈羅夫放棄了早已準備好的屠城計劃,但是他卻刻意下令烏薩斯大軍在城外駐紮,直到數日後國民陣線完全無法控制局勢,城內的混亂已經接近無法控制的邊緣時,這位將軍才下令部隊進城,配合著保守派貴族與資本家,將國民陣線的殘餘勢力徹底鎮壓處刑。
只是我並沒有因此而輕鬆下來。看著有幾分書卷氣質的我又被葉戈羅夫強行塞了一大堆公文,化身為了他專職的文員,日夜不休地幫他處理歸附後卡西米爾貴族和資本家的資產與軍隊的後勤工作。直到這位善於使喚人的將軍終於大手一抬,論功行賞地將我晉升為少校,允諾了包括耀騎士處置權在內的一大筆賞賜,並在誇讚中批准了自由休假的時候,已經是入城接近兩天之後的事情了。
就像是終於鬆了口氣一樣,我走出了被葉戈羅夫收繳後作為司令部與居所的那棟豪華宅邸,走到了克拉沙瓦的大街上。對這場戰爭並沒有什麼熱情的我也沒有什麼欣賞的街景的意思,只是穿著那身黑色的軍裝,握緊了腰間的佩劍,一路在街上黯然地踱著步子。時間已到了晚上,卡西米爾首都的街頭此時顯得十分荒蕪冷清,幾乎到處都能看到城內局勢失控時造成的破壞,眼前這條規劃整齊、懸著花花綠綠招牌的商店街幾乎看不到什麼行人,只有時不時會遇上還在巡視的烏薩斯士兵,以及裝著膽子上街的卡西米爾民眾那些或是驚恐或是憂慮的眼神。
雖然烏薩斯士兵們的將軍為了得到一座完整的城市而禁止部隊劫掠,但顯然將軍是將軍,士兵是士兵,小規模的搶劫與縱火屢禁不止,憲兵隊也自然不會去為了卡西米爾人去為難自己的同胞。就在我的眼前,幾個烏薩斯士兵一腳將一個小心翼翼地避開的庫蘭塔女孩踢到在地,看著她磕破的腦袋與滴落在地的鮮血放肆地大笑著。蹙起了雙眉,無可奈何的我也只能默默地加快了腳步,向著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市中心的監獄本來只是用作關押各種刑事犯人的場所。在國民陣線推翻國民院與商業聯合會的統治後,一度也被用作關押不願合作的舊貴族與資本家。只是現在,這裡關押的犯人,已經變成了無數參加過國民陣線的民兵。
已經收到過葉戈羅夫命令的守衛湊上前,將一把鑰匙塞到我的手中。我在他的耳邊低語了什麼,守衛先是滿臉的不可思議,卻又不敢再多說什麼,只是畢恭畢敬地敬了個軍禮,慢慢地推開了門,讓我邁入了這座陰森的監牢。兩側鐵窗後的犯人大多面色呆滯,像是失去了生機似地凝望著地面;也有些人在聽到迴蕩的腳步聲後抬起頭,對走道中的我怒目而視。我只是沉默著走著,慢慢來到了牢房的最深處——在走道盡頭被關押的,就是那名曾經驕傲的耀騎士。
然而我沒有想到的是,她已經有了在我之前的訪客。
「喂喂,穿著鎧甲的時候看不出來,不過仔細瞧瞧,耀騎士可還真是個美妞啊。怎麼樣,要不要讓老子讓你嘗嘗男人的味道?」
抬眼望去,一名看守的士兵正站在牢門外,言辭粗鄙地調戲著那名跪坐在牢房中一言不發的騎士。他手腕上那幾條搶掠來的金鍊子伴隨著身體輕浮的動作而互相碰撞,發出陣陣刺耳的金屬聲。而伴隨著這句話,聚在那裡的幾名看守一同鬨笑起來,吵嚷聲迴蕩在死一般寂靜的監獄中。只是很快,一陣沉穩的腳步聲,讓他們停下了酒醉般的起鬨,然後那幾雙輕佻的視線撞上了嚴厲的目光。
「你們可以滾了,沒教養的裂獸。」
「什麼?你這傢伙是誰?沒看到……啊……」
在牢房昏暗的燈光下,那幾名看守看到了我的臉。只能做到對戰敗被囚的耀騎士橫加羞辱的他們被正面擊敗了她的我那張普通的面容嚇得不知所措,臉上殘存的唯有錯愕的神情。
「沒聽到嗎?我讓你們,滾。」
「是,是,長官……!」那嚴厲而有些沙啞的嗓音將這幾名看守從迷離中喚醒,隨後便用驚恐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爭先恐後地轉頭就跑。看著他們一鬨而散的樣子,我慢慢地走道牢門前,而瑪嘉烈.臨光也慢慢抬起了頭,看向了牢門外的我。
她有著一頭漂亮的長髮,猶如流動的黃金一樣,被利落地在腦後束成馬尾辮,透露著屬於騎士的尊嚴與榮譽。一堆尖尖而耳朵微微搖曳,被塵土所侵染的肌膚依舊能看出白裡透紅的柔嫩,像是一片毫無污染的潔白。長長的小山眉下,金亮的眼睛中滿是凜然的神采,而蓬頭垢面的的樣子卻也掩蓋不了猶如神主對虔誠信徒褒獎一般的美麗。她那一身潔白的戰甲自然早已被卸下,套上了一身布料材質的素色單衣,卻依舊隱隱透露出她前凸後翹又健美苗條的身姿,胸前的飽滿撐起了兩座柔軟的山丘,圓潤的臀部與微微拍打著地面的那條毛茸茸的金色馬尾像是聖光一樣引人矚目。只是此時的她卻絲毫讓人感受不到女性的美麗,更多的則是騎士的堅毅與傲然。
「事到如今,您還想對我說些什麼?我是個已經失去了一切的,可恥的戰敗者,但至少我還可以保有自己作為騎士的尊嚴——我是不會向侵略者投降的,哲科夫先生。」
「正因為如此,我才來找你的。」一邊說著,我一邊從懷中掏出那把看守交給我的鑰匙,在耀騎士驚訝的視線中,打開了牢門,「走吧,耀騎士,趁著夜色離開克拉沙瓦,離開卡西米爾。葉戈羅夫將軍將如何處置你的權力交給了我,而我已經告訴守衛,如果你選擇離開這座監獄,不得阻撓——還是說,你真的準備死在這裡,死在烏薩斯人將要帶給你的折磨與羞辱中?」
耀騎士慢慢地合上了雙眼,垂下了尾巴,緩緩開口:「哲科夫先生,我想您應該也知道,我絕不會拋下自己誓死守衛的國家與城市而去。」
「你真的以為我在為烏薩斯人做說客嗎?不,耀騎士,你的價值根本沒有那麼大。你只是個孤獨者,一個明明知道無可挽回,卻依舊逆天而行的執著者——但是這場戰爭已經結束,卡西米爾的沉淪勢在必然,你的奮戰和你的意志,不會帶來任何不同的結果。」我低下了頭,看向了這名驕傲的騎士,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幾分自己過去幼稚的影子,「瑪嘉烈.臨光,我只是不忍心你在大騎士領的年邁的祖父再也無人照顧,你年幼的妹妹再也見不到姐姐,臨光家族驕傲的血脈就此斷絕!」
瑪嘉烈.臨光慢慢地站起了身,用如炬的雙目望向了我。沉默了許久,她才緩緩開口:「……你不是烏薩斯人的部下嗎?為什麼要冒著風險特意來這裡讓我離開?」
「……你知道嗎?瑪嘉烈.臨光。」在黯淡的燈光下,我的話語中流露出了淡淡的哀傷,「我們固然分屬不同的陣營,懷揣不同的理念,但是我們首先都是人。齷齪的靈魂,即便盟友都會為止作嘔;而高貴的靈魂,就連敵手也會感到由衷敬佩。耀騎士戰得英勇,耀騎士戰得光榮,耀騎士戰得榮譽,耀騎士不該死得不明不白。」
「不必再說了,謝謝您,哲科夫先生。」耀騎士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我確實不想就這麼死去,但是我不會畏懼死亡。既然我已經宣誓要保衛寄託著卡西米爾希望的國民陣線直到最後一刻,那就應該在這座城市堅守到最後一刻。」
「你真的覺得,國民陣線寄託著卡西米爾的希望?」
說著這句話的我,手心處慢慢騰起了一縷火苗。那晃動的光影,卻讓耀騎士驚駭萬分——此時我的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被稱為源石法杖的工具。而那團火苗則證明,我是可以不依靠法杖便釋放源石法術的,感染者。
「不用驚訝,我還能在這裡,只是因為單純沒被發現而已。」戲謔般地笑了笑,我繼續說道,「在這一點上,我們是同胞,耀騎士。」
「所以呢?哲科夫先生,您想用這種方式來說服我嗎?」
看著固執地咬著嘴唇的瑪嘉烈.臨光,我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不……我只是想帶你去一個地方。在去了那裡之後,你再自己決定你的去留吧。」
耀騎士沉思了很久,很久很久。最終,她最終選擇了相信我,鄭重地點了點頭。而我也微微側過身子,為她推開了牢門:
「請吧。」
「撲」的一聲,我手心上的那團小小的火苗熄滅了。
夜已經很深了,克拉沙瓦那歷經混亂的街頭失去了往日的明亮,只有所剩不多的街燈與建築中稀稀落落的燈光還在提供著照明。似乎是懼怕著入城駐紮的烏薩斯軍隊,似乎是害怕著自己被這黑夜所吞噬,除去街頭巡邏隊窸窸窣窣的聲音外,濃郁的夜色中已經看不到什麼人了。
借著葉戈羅夫的命令,從軍械庫取回了耀騎士的那柄雙手戰錘,又安排看守將她的那套盔甲運到我被臨時安排的住處之後,我們便繼續向著目的地走去。早春的夜風依舊帶著刺骨的寒意,像是萬千的細針一樣刺穿了耀騎士的那身單衣,折磨著她的肌膚。看著這名女士緊握著她的兵器,緊張地挺直了尾巴打了個寒戰的樣子,我脫下了自己軍裝上的那層薄薄的外套,披到了她的身上——出乎我的預料,驕傲的耀騎士卻沒有拒絕,只是有些臉紅地對我說了聲「謝謝」,便十分堅定地跟在我的身後,走過堆滿了障礙與坑洞的街頭。在轉過了一棟坍塌了一角的大樓,越過被人為堆砌起來的路障後,我們走進了一處被封鎖的支路。
「到了,就是這裡。」
「啊……」
循著我的視線望去,耀騎士的口中突然發出了猶如窒息般的抽吸聲,金色的雙眼瞬間被瞪到了最大——因為她看到的東西,註定要將支撐她活到現在的信念徹底顛覆。
並不寬敞的道路已經變成了一片人間地獄,滿地都是流淌的鮮血與破碎的肉塊。昔日效忠國民陣線的民兵們如今已經統統變成了冰冷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這條不算很長的支路上。這裡到處都是斷裂的刀劍、弓弩、銃械甚至法杖,像是這地獄中絕佳的裝飾物。整條街道不是血肉模糊的屍體,就是散落一地的兵器,流淌的血液幾乎將路面都染成駭人的猩紅。
看著眼前這片恐怖的屍山血海,看著自己昔日的同胞被屠戮的慘狀,耀騎士的頭髮與馬尾都倒豎了起來。似乎是想要離開這裡,她重重地用一直握在手中的戰錘敲了敲地面,微微邁開了腿,但是身體卻完全不聽使喚,猶如被灌了鉛一般沉重。這些死難者屍體的皮膚上,幾乎都生出了源石結晶——他們生前,是感染者。
「身為曾經的城防司令,你大概也看出來了。」我站在她的身後,默然地說道,「這裡散落的武器極其混亂,所以這一切不是烏薩斯正規軍的傑作,而是國民陣線民兵做的好事。你和你的騎士在城外戰敗後,國民陣線組建的新政府再也無法壓制反對派,或是控制城內緊張的局勢。於是,他們就想出了轉移矛盾這樣的昏招,將曾經發誓要平等對待的、最為支持他們的感染者平民,當做了泄憤的對象。因為城內這幾日的混亂,所以許多檔案與文件都沒有被銷毀,那道命令我幫葉戈羅夫將軍處理公文時發現的——話雖如此,這種事大概也根本藏不住吧。」
「我……」
「明白了嗎?耀騎士,你眼中寄託著希望的國民陣線,與被貴族和資本家把持的國民院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對於感染者與平民來說,在這個世界的哪個角落,都是一樣的。」我將自己身上的衣服緊了緊,「感染者沒有祖國,只有自己。」
她金色的雙眼中,慢慢滑下了兩行熱淚,沒有說話。而我也只能慢慢走到這曾經驕傲的騎士的身邊,繼續說道:「所以,你準備怎麼去哪裡?國民陣線已經覆滅,即將重掌政權的國民院與商業聯合會也不會放過你,烏薩斯人更不會接納你——這座城市,甚至整個卡西米爾,很快就不會再有你的容身之地了。」
耀騎士依舊沒有回話,只是垂落著尾巴,呆滯地用失神的雙眼望著那一片將她的信念擊碎的屍山血海,也不知道是因為仍舊沉浸在那份失落中,還是真的在思考我的問題。良久之後,她的視線慢慢挪到了自己的腳下,卻黯然失聲:
「萊赫……」
似乎是發現了認識的人,瑪嘉烈.臨光默默地邁出了步伐。就在她面前三四米處倒著一名身材消瘦的男性青年,已經被鮮血染紅的衣袖上還帶著民兵的臂章。而最為顯眼的,是他的飄揚的衣擺下,身體表面若隱若現的源石結晶。死於非命的青年雙目大大地圓睜著,不甘地看向黑暗的夜空。
「你認識的人?」
「……從大騎士領來到首都的時候,他曾經在城內為我帶過路。」
說罷,她慢慢地俯下身,為這個名為萊赫的的青年合上了眼帘。我將視線從那位青年身上挪開,轉頭對這位黯然的騎士說道:「時間所剩無幾,希望你好好地考慮去留的問題。」
耀騎士沒有回話,只是緊緊地握住了立在地上的戰錘。我緩緩轉過身,卻發現她也慢慢抬起了頭,鄭重地凝望著我,眼神中流露著幾分先前完全沒有見過的色彩。
「我已經,無路可去了。」她的目光,就像是她的光芒一樣,深深地映照在我內心的深處,「但我願意為您宣誓效忠,如果您接受的話……哲科夫先生。」
「我?為什麼是我?」這突如其來的話語,讓我有些吃了一驚。
「……您幫助過我。我們曾互為敵手,但是我對您來說根本不重要。您本可以在那場戰鬥勝利後直接取走我的性命,您本可以將我留在那座監牢中置之不理,但是您沒有這麼做。即便立場不同,但是救命之恩,難以為報。」
「是嗎……但是我不是個騎士,我不是個好人,我更不是像你這樣光明磊落的人,我是個背負著許多罪孽的人,耀騎士,與你所期待的聖主明君相去甚遠。」
「是的,或許是這樣……但是,我明白,您絕對不是與那些侵略者一丘之貉的人。而且……我不知道,我只感覺,您一定是值得我追隨的人。」
我輕輕地嘆了口氣,有些無可奈何地微笑了一下。已經在內心明確這名高尚的騎士值得信任,我慢慢地向她說道:
「但是,耀騎士,我想你明白,我並不只是尼古拉.哲科夫,那不過是我在烏薩斯活動時的一張面具而已。」
在她已經沒有多少驚訝的視線中,我平靜地將自己曾經的身份——羅德島犯下過錯的博士、在各地輾轉戰鬥的傭兵、昔日沉浸於研究的學者,一一娓娓道來。這段故事不是很長,甚至在夜風讓兩人再次感到一陣寒意之前,就已經被我講述完成。
「所以,瑪嘉烈.臨光。」看著耀騎士那有些沉重的表情,我鄭重地詢問著,「這樣的我,也值得你的效忠嗎?」
「……是。無論身份如何,我相信我的親眼所見。您一定,可以作為指引我的光明。所以,請允許我在將來,作為您的騎士,繼續作戰下去吧。」
再一次看向她的眼睛,才發現耀騎士的眼神中的悲傷已經慢慢消散,變得無比清澈。仿佛在向我訴說,她已經願意為了我,獻出自己的一切。就是這樣的眼神,讓我慢慢地向她點了點頭。
在得到我的回答之後,垢面蓬頭卻顯得那麼英武的騎士慢慢地單膝跪地,手中緊握著那柄戰錘被放在我的身前:「如今我是您的人了,主君。我將是您忠誠的戰士,或是您讓我擔當的任何角色。我會聽從您的指示,化身為最堅固的盾牌保護您的安全,或是成為您手中的利劍披荊斬棘。必要的危難時刻,我將向您獻上我的生命。以至高的神明為鑑,我在此起誓。」
我慢慢地拔出了手中的那把兵器,那柄昔日的君王貼身的佩劍,慢慢地將其搭在了耀騎士的肩頭,用記憶中的話語,慢慢地回答道:「那麼我也同樣發誓,你將永遠在我的飯桌上有一席之地,你將與我同享甘甜,共赴苦難。我發誓將不會讓你的忠誠化為恥辱的污名。以我之祖靈為鑑,我在此起誓。」
瑪嘉烈慢慢起身,我慢慢伸出手,將她那厚重又細嫩的掌心握在自己的手中。被男性如此親昵地接觸的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晃動著尾巴,臉上也慢慢騰起了一抹紅潤——如今她是我的耀騎士了。而不知道為什麼,有她在身邊,我出乎自己預料地感到了一種安心感。
「以後,叫你瑪嘉烈,可以嗎?」
「是,我的稱呼,請您自由地決定吧。我的……主君。」
主君……嗎?自己也有像這樣正式地接受別人宣誓效忠的一天啊,我忍不住想著。不知道倘若羅契亞那位已經不知道接受過多少次宣誓效忠的偉大君王看到這一幕,又會怎麼想呢?
感受著瑪嘉烈手心那有些冰涼的溫度,我慢慢地露出了微笑。
當晚。
在街頭已經看不到什麼人的時間裡,我們一同回到了被劃撥給我當做城內住處的宅邸,上下兩層,在古樸的門廳與木門後是頗為現代化的裝潢。
「這裡本是一名舊貴族的家產,之前被國民陣線的新政府沒收,現在又被烏薩斯軍隊接管,分配給我做了臨時的住處。」帶著瑪嘉烈走進敞亮的玄關,我打開了屋內潔白的燈光,將並不算多麼寬敞的房間照的透亮。一樓是一間鋪著大理石磚的小客廳與一側排布著紅木桌的飯廳,角落中小小的樓梯通向二樓的浴室與兩間臥房——雖然不少家具都已經被搬走了,不過這間並不豪華的屋子用作住處還是非常合適的。
「烏薩斯人會在城內駐紮幾天,直到國民院重新恢復秩序為止,在那之前我們可以暫時住在這裡……啊。」
跟在我身後的瑪嘉烈就像是沒有聽到我的聲音似的,慢慢走進了客廳。她的防具已經在我的吩咐下被重新打理過,送回了這裡,掛在架子上的那一身清洗後依舊潔白的戰甲正端端正正地如一座守護巨象般佇立在客廳的中央,散發著與它的主人相匹配的威風凜凜。耀騎士慢慢地走上前,輕輕伸出手,撫摸著她的那一身盔甲,仿佛那是她闊別了許久的老朋友。許久,她才似乎意識到我還在身邊,轉過身來向我頷首:
「抱歉,我的……主君。」這個稱呼對於這名騎士來說,似乎還是有些不熟悉,「我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這套盔甲了。」
「我已經讓後勤官做過整修了。烏薩斯人本想將這東西當做戰利品,但被我給接收了下來——現在,理應交還給你。」
「萬分感謝……」
「大恩不言謝啊,瑪嘉烈。這是我能為你做的,為數不多的事情了。」說到這裡,我輕輕地嘆了口氣,換了個話題,「在監牢里想必也餓了很久了,吃點東西吧,回來之前就已經通過通訊終端讓後勤官準備好了。」
飯廳的紅木卓上已經擺上了兩人份的菜肴。配合著捲心菜、蘑菇、洋蔥與香料烹制的燉肉;新鮮烤制的羊角麵包;用甜菜、土豆與奶油等材料熬煮的羅宋湯以及作為甜點巧克力蛋糕,就是我們的晚飯。坐在同一張飯桌上的我可以看得出,儘管瑪嘉烈竭力保持著平靜,但是有些急促的動作依舊透露出,她在那幾天的監禁中顯然沒有吃上什麼像樣的東西。我和瑪嘉烈並沒有多餘的言語,只是安安靜靜地享用著食物,直到面前的杯盤不剩下什麼為止。
不過,晚餐結束之後的空氣,卻有些尷尬地凝固了。眼前的耀騎士那堅定與凜然的氣質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股更接近於女性的柔和與羞赧,坐立不安地看向了我;而我也有些不太清楚應該怎麼面對瑪嘉烈,只能一言不發地凝視著她。半晌,幾乎在同一時刻,兩人不約而同地起身,又在不知不覺中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屬於庫蘭塔女性的絕美容顏近在咫尺,甚至讓我感覺自己已經有些失了神。直到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慢慢地將臉湊近了她——似乎是猜到了我想要做什麼,本可以輕而易舉地將我推開的瑪嘉烈雙目瞪圓,馬尾緊繃,卻沒有逃開,隨後慢慢地閉上了雙眼,就像是對我的迎接。
「啊,主君……嗯……」
封住她話語的,是相交的雙唇,是我們之間的第一次接吻。明明在戰場上是那樣一副嚴肅堅毅的樣子,瑪嘉烈的雙唇卻十分柔軟,就像是站在對立面的兩個極端。混雜著幾分食物的味道,綿潤的彈性不斷地在我的嘴唇邊蔓延著,仿佛我稍稍一用勁就會將其碾碎一般地纖細柔弱,僅僅只是唇吻便讓我感到了一陣興奮。
「唔……」
雙唇慢慢分開,我們一同輕輕地呼吸了一下,隨後就像是被什麼推動著腦袋一樣,雙唇再次緊緊地貼合在了一起。我忍不住將眼前這名已經屬於我的騎士抱入懷中,感受著她猛烈的心跳,用有些強硬的動作將舌頭伸進她的口中,挑起她的小舌便輕輕舞動起來。而瑪嘉烈似乎也逐漸開始享受著這一切,就像是與我擊劍一樣,慢慢地迎上了我的舌頭纏綿起來,用尾巴拍打著我的身體。兩人吮吸著對方蜜汁般的唾液,就像是要與彼此融為一體。
許久之後,我們才慢慢分開了雙唇。看著那嘴角懸掛的銀絲,耀騎士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多麼叫人害臊的事情,用細若蚊吶的聲音,慢慢地向我請求道:「主君……能,能放開我嗎……」
「啊,啊,抱歉,我不該……唔……」
直到這時候,我才鬆開了抱住她的手。自己怎麼對她做了這樣的事情?是被氣氛挑動起了情慾嗎?在屋內明亮的燈光下,感受著在彼此的嘴唇上留下的體溫,回想著剛剛發生的事情,我們就像是被釘在了原地一樣,一言不發地看著對方。突然間,瑪嘉烈就像突然襲擊一般將臉靠近了我。自然,近在咫尺的我沒能做出什麼反應,就這麼被她吻了上來。由耀騎士主動向我獻上的那柔軟的嘴唇,讓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了起來——不過與我不一樣,她只是淺嘗輒止般地輕吻了一下,便慢慢地向後退開。
「不用在意。我……已經意識到了,自己對主君的想法。主君的恩情,我或許一輩子都無法償還。」她那一貫堅定地視線中,帶上了一絲淡淡的羞澀,「但是,如果這麼做能夠讓您滿足的話……」
「……你,確定嗎?瑪嘉烈。」那有些坦率的表白,讓我有些不知所措,在許久之後才徐徐開口,鄭重地直呼著名字,詢問著她,「我或許會辜負你的期待,或許無法做一個你心目中合格的『主君』,或許……」
「不,我相信,您一定可以的。而我已向您宣誓,我是您的人。所以,現在已經沒有猶豫不決的理由了,」耀騎士用金色的雙眼看向了我,眼神中充滿了決意,「或許身為騎士,不應有如此非分之想。但是,我對您不只是敬仰,我的主君……我,或許已經徹底傾慕於您了。」
剎那間,我想到了什麼,回答道:「還記得你的誓言嗎?瑪嘉烈。『我將是您忠誠的戰士,或是您讓我擔當的任何角色』。」
「……是。」
「我可能,做不到對你專心一意。」說到這裡,我忍不住輕輕地嘆了口氣,「即便是這樣,你也願意以騎士的身份,以愛侶的身份,陪伴在我的身邊嗎?」
「是。如果您允諾的話,無論是什麼身份都好,我會一直陪伴在您的身邊,我的主君……」
那是,耀騎士對我許下的誓言。
就算是木頭,想要燃燒起來,也僅僅需要一顆小小的火星。然而此時在兩人之間慢慢燃起的,是名為情慾的火焰——我緊緊地將這名屬於我的騎士抱入懷中,感受著在那一身素色單衣下柔軟的肌膚。
「主君……現在就做這種事情,是不是,有些著急……唔……」
瑪嘉烈那顯得十分輕柔的聲音幾乎在瞬間就被我再一次的吻所淹沒。幾乎是追隨著自己的本能,將帶著溫度的嘴唇重合在了一起,然後伸出舌頭輕輕地舔舐著她柔軟的唇瓣。親吻所帶來的那陣美妙的感覺,讓兩個人的大腦似乎在瞬間就被放空,我就這麼抱著懷中的耀騎士,緩緩將她推倒在了客廳里那張柔軟的長沙發上,然後將身體壓到了她的身上,繼續著讓人慾罷不能的唇吻。直到缺氧的感覺慢慢湧上大腦,耀騎士被壓在身下的尾巴用力拍打著柔軟的沙發,忘記了呼吸、已經快要意識不清的兩個人才戀戀不捨地慢慢分開,肩膀上下聳動著喘著粗氣。
「呼,呼唔……」
「呼,啊……」突然想到了剛才耀騎士的反應,我端詳著她通紅的臉頰,詢問道,「瑪嘉烈,你剛才……是不是想要說什麼?」
她微微張開了嘴唇,似乎想要回答。但是卻在沉默許久之後,靜靜地搖了搖頭:「……不,沒什麼,不用在意……既然已經選擇了主君作為效忠的對象,那我就應該按照誓言,接受您的要求。只是,如果可以的話,請您稍微……溫柔一些。」
「這個,我不會對你做什麼恐怖的事情啦。如果你感到厭惡的話,就把我推開好了。」看著似乎誤解了什麼的耀騎士,我向她輕鬆地笑了一下。而她也像在內心接受了我一樣,慢慢地將四肢與尾巴放鬆了下來:
「請,請吧……」
「那麼,我也就不客氣了,瑪嘉烈。」
既然已經得到了同意,那我自然也不再有什麼拘束。先是輕輕地吻了吻那柔軟的嘴唇,然後保持著身體緊貼的姿態,吻著她的臉頰,然後是那對帶著絨毛的耳朵與修長白皙的脖頸,在靠近動脈的位置輕輕地用嘴唇咬了一口。這異常親昵的動作讓在戰場上也面不改色的耀騎士紅著臉,挺直了腰背,將身體靠在了正在她上方的我。隨著我嘴唇的移動而顫抖的身體讓我輕而易舉地感受到了胸前的豐滿與跳動的心臟。看著她這副緊張的樣子,我伸出雙手,隔著那一層單衣撫摸著那微微搖晃的肩膀,輕輕地揉動著。直到那緊繃的肌肉稍稍放鬆下來,我才順勢滑動雙手,將手心貼上了那圓潤的雙乳——
「唔嗯……」
瑪嘉烈輕輕地咬住了嘴唇,用有些不安的神情看向了我。只是,我卻已經沉浸在她胸部的柔軟當中了。明明是隔著一層單衣的布料自上而下的撫摸,但是手心卻感受到了一股帶著體味的重量,軟得感覺手指稍稍一用力就會陷進去,卻又有著一股反彈的柔軟力度,那是沒有一定的豐滿就做不到的觸感。僅僅是摸一下就能讓人感到興奮,我不得不竭力抑制住想要用雙手狠狠地捏住然後用力揉搓的慾望,而是微微收攏了食指,慢慢地撫摸著,將耀騎士身上的緊張感一點一滴地慢慢融化,直到她漸漸放棄了抵抗,將身體交給我的手掌為止。
「主君……」我沉重而灼熱的呼吸不斷地噴吐在瑪嘉烈的面龐上,讓向來無畏的耀騎士臉上出現了一抹緊張的神色,「真,真的要做那種事情嗎……?」
「那是自然。現在不做,反而對你來說才是失禮吧?」
「唔……還是稍微,有些害怕……」
比起害怕,不如說男女歡愛這樣的事情不像是她的性子吧。比起在戰場上讓身體渾身浴血,她更注重精神上的清潔,只有這樣她才是那個英勇無畏的耀騎士。但是現在……
「不需要害怕,這樣的事情不是很正常的嗎?偶爾暢快地放縱一下,順從著身體的本能,盡情地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如何?」
「啊,但,但是,我不懂應該怎麼做……」
「這樣似乎也沒辦法。」看著瑪嘉烈有些畏畏縮縮的樣子,我意識到讓她一下子就放下自己的那份矜持與理性大概會十分困難。畢竟,那副高潔而神聖的樣子才更適合耀騎士,此時願意稍稍放下自尊任由我採摘,或許已經是她能做到的極限了。既然如此——
「那就讓我來帶領你好了。」我再次吻住了她的嘴唇,然後伸出手隔著那層布料揉動著她的胸部,用力感受著那肆意搖晃的圓球,同時有些強硬地命令道,「瑪嘉烈,張開嘴。」
「嗯……唔……」
在她有些顫顫巍巍地將嫩唇張開之後,我當即將舌頭伸了進去——這大概是她的第二次舌吻吧,只是對於我不由分說就開始攪拌的舌頭,瑪嘉烈卻沒有做出什麼抵抗,而是生澀地吮吸著我伸進去的舌頭,時不時輕輕地用自己的小舌舔舐上來。聯想著那名清純高潔的耀騎士居然主動在尋求著與自己舌吻,我的理智幾乎瞬間歸零,雙手也忍不住有些粗暴地掀開了她上半身的單衣,然後剝開那一層棉質的內衣,讓潔白而渾圓的雙乳展示在了自己的眼前。
「唔,唔不唔……」
瑪嘉烈頓時瞪大了雙眼,嬌嗔般地瞪住了我,但是卻被我舌頭的攪動堵住了叫喊,化作聲聲嗚咽。隨後,我開始直接用手心撫摸起那飽滿的胸部,而隔著一層衣服撫摸就已經感到興奮的耀騎士反應自然也異常的激烈,就像是渾身瘙癢一樣難以忍受地扭動著身體,那粉色的乳頭也慢慢地因為充血而硬挺起來,綻放著鮮艷的色彩。被勾引起慾望的我慢慢地鬆開了舌頭,在雙唇分離的瞬間輕輕地捏住了那兩顆櫻桃。那強烈的刺激讓沒辦法合上嘴的瑪嘉烈不由自主地發出了高聲的嬌吟:
「呀啊……!」似乎是如此羞恥的聲音傷害了她的自尊,耀騎士有些生氣地瞪住了我,「主君,壞心眼……就是為了這種事情,才親吻我……」
「啊,抱歉。」
雖然瑪嘉烈看起來有些生氣,不過那副微微扭過臉用馬尾拍著我身體的動作,就像是在鬧彆扭的可愛模樣讓我忍俊不禁。就像是要請求這位騎士的原諒似的,我輕輕地親了親她的嘴唇,然後在她慢慢舒緩下來的眼神中又在臉頰上印下一吻,隨後慢慢地順著猶如美玉般的脖頸向下,吻過她的咽喉與鎖骨。看著那慢慢鬆懈下來的神情,我突然再次讓嘴唇向下,含住了瑪嘉烈左胸的那顆櫻桃。
「唔嗯——!」
完全沒有想到這一招的耀騎士被我打了個措手不及,瞪大了金色的雙眼望向了我。並沒有理會那樣的視線,我就這麼輕輕地吮吸著口中的乳頭。充血的凸起帶著硬邦邦的觸感,而胸部柔軟的前端也伴隨著我的吮吸而將柔軟覆在了我的嘴唇處。明明並不會有乳汁被吸出來,但是我卻依舊因為男性的本能,沉浸在那棉花糖一般的柔軟與甜美中。
「嗯呼呼……主君,就像是個小孩子。」看著我的樣子,瑪嘉烈的眼中流露出了一股特殊的笑意,開心地用手撫摸著我的腦袋,「感覺,有點可愛呢。」
「這可不是什麼讓人高興的評價啊。」
自嘲般地苦笑了一下,我暫時鬆開了口,將臉埋入耀騎士的酥胸之間,感受著幾乎整個身體都慢慢陷入那山谷中的柔軟觸感,然後慢慢用伸出舌頭開始品嘗這對誘惑巨乳間的深谷。這條山谷很深很深,深得讓人感覺幾乎要從其中一頭墜落,還瀰漫著瑪嘉烈帶著汗水的體味,被刺激著鼻腔的我忍不住對著胸部的軟肉輕輕地吻了一口,隨後慢慢地向下滑去。從胸部到腹部,被腰身被刺激的瑪嘉烈渾身都顫抖了起來,身下的尾巴也驟然繃緊。
「呼……明明胸部那麼豐滿,但是腰部卻很纖細啊,瑪嘉烈。」
「這裡姑且也一直在鍛鍊的……」她的話語間,帶上了幾抹屬於少女的羞澀,「胸部有的時候,會影響戰鬥時的動作,如果能稍微變小一點……」
「不不不不不,絕對,不要。我必須要說,現在這樣就是最好的。」一聽到瑪嘉烈想著要讓這對完美的巨乳變小,我就忍不住連忙警告了她。
「是,既然主君這麼說了,那就謹遵您的想法……」
我輕輕地笑了笑,戀戀不捨地吮吸了一下胸部的柔軟,然後細細撫摸著瑪嘉烈的腰肢。並不是什麼六塊腹肌,也沒有鐵板一樣的硬度,更沒有下垂的贅肉,有的只是柔滑而纖細的一股堅韌的觸感。慢慢地,我繼續從腰部向下,越過了平坦的小腹,最後到達了她的雙腿之間。幾乎不出所料,即便是這副被我壓在身下的狼狽姿態,也緊緊地挺直了尾巴,合攏了雙腿。我自然並沒有著急地將她的大腿打開,只是輕輕地隔著那層單薄長褲的布料輕輕撫摸著,滿臉通紅的耀騎士便心領神會,害羞地將雙腿慢慢分開了。
「那麼,接下來就是這裡了,可以吧?」
「嗯,嗯……一切,就拜託給主君了……」
已經得到了允諾的我慢慢地將那條淡色的長褲拉扯了下來。即將被看到自己最私密的部分,內心的羞恥卻沒有讓耀騎士阻止我的動作,只是有些不安地蹙起了眉,腰部緊繃地挺直了起來。白嫩的雙腿與馬尾的毛髮看起來依舊十分乾淨,卻已經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汗味,搭配著瑪嘉烈的體香,就是催情劑一樣喚醒了我的情慾。將雙手順著她的大腿向上,還沒來得及將內褲拉下來,我就已經感受到了濃濃的水汽。而在撥開尾巴,將已經留下水漬的白色內褲拉扯下來之後,我才發現緊緊地閉合在一起的那兩片嫩肉也同樣已經被愛潮所淹沒,粘稠的蜜水還與內褲連成了幾條藕斷絲連的白線。
「真是,完全濕透了啊,瑪嘉烈。」
「沒,沒辦法啊,剛才那裡,一直都又熱又癢,就,就出了這麼汗……」
「是這樣嗎?」看著她本人毫無自覺的那副樣子,我忍不住笑了笑,「那就讓我稍微回應一下你吧。」
在說話的同時,我已經慢慢將手指刻意從那棉質內褲的正中心按了上去。透過已經被打濕的布料,看到的是內部一條有些細長的凹陷,但是那裡確實有著細細的裂縫,只需要手指稍稍一用力就會向著兩側分開,呈現出泉眼的樣子,任由我的手指陷入那篇柔軟之中。心癢難耐的我進而慢慢用力按下手指,同時還輕輕地揉動著,讓瑪嘉烈那傲人的嬌軀猶如被點擊一樣跳動了起來。
「啊,嗯……主君……那裡,很奇怪,唔嗯……」
「因為我在疼愛你啊。」
屬於耀騎士的自尊讓她強行將自己的聲音壓了下去,但伴隨著時間的流逝,早已到了忍耐極限的她還是忍不住從口中漏出了聲聲低微的輕吟。如此一來,想讓她發出更多這種聲音的我將手指滑向了大腿的內側,就像是用上了羽毛一樣的力度輕輕觸碰著白色棉花一般柔軟的嫩肉,然後慢慢向上順著那層內開繼續著對私處的愛撫。伴隨著肌膚慢慢習慣了刺激的感覺,那幅微微瘙癢的感覺也漸漸滲入瑪嘉烈的肌膚,化作奇妙的感覺流入她的身體。而當那奇妙的感覺慢慢地堆積,變成快感之時,就會化作迴蕩在房間內的嬌喘聲。內心對瑪嘉烈這樣的表現感到滿意的我,湊上了臉,淺淺地從內褲的中間吻了下去。
「嗯啊,哈啊……嗯唔,主,主君……那裡,不應該是很骯髒的地方……」
「開什麼玩笑啊,瑪嘉烈。」看著她依舊被那些保守的觀念所束縛的樣子,我抬起頭,向她笑了笑,「精神如此高潔的你,身體又如何會髒?現在,把腰抬起來吧。」
「是……還,還請不要盯著那裡看……」
面對我的指示,表情帶著些困惑的耀騎士十分順從地向我抬起了腰部,將優美的臀部曲線與金色的大馬尾展示在了我的眼前。而我也順著她的動作,將手指搭在了那層白色內褲的邊緣,把被汗水與蜜液所浸濕的內褲慢慢卷了下來——儘管已經被瑪嘉烈請求,但我卻依舊將視線投向樂她的股間。金色的馬尾正微微搖晃著,那棉實卻健美的大腿根部既有肌肉的觸感,又帶著女性的柔軟;而在金色的草叢下,潔白的肌膚顏色慢慢由淺入深,在潔白變為嫩紅的地方,呈現著這名女性遮遮掩掩的秘部,那是一條從未被開啟過的細線。看著我凝視著那裡的樣子,瑪嘉烈慢慢地開口呼喚著:
「主,主君……我的那裡,怎麼樣……?會不會很奇怪,或者很難看……」
「哈哈……」估計是因為那顯赫的出身,高貴的耀騎士從小受到的教育,估計就是認為性是引人墮落的不潔之物吧,所以她才會在意這種小孩子一般的事情,跟戰場上那副威風凜凜的樣子還真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呢——想到這裡,我就不由得笑了出來,「怎麼會奇怪呢?不如說,你的這裡看起來非常美味呢。」
「唔……」
雖然發出了羞怯的聲音,但是瑪嘉烈的秘部確實十分誘人。那一抹淡淡的嫩紅透露著一股滑膩而妖艷的氣息,讓已經有些忍耐不住的我撫摸著馬尾,對著閉合的兩片粉色花瓣中間冒著蜜液的淺淺裂痕吻了下去,然後用舌頭舔舐起那圓潤的線條。就像是要準備好迎接我一樣,那道裂縫間很快就再次滲出了蜜液,而由於有些時間沒有清洗,瑪嘉烈的私處帶著幾分濃烈的汗味,配合著滴落的愛液,讓我興奮得呼吸忍不住急促了幾分。抬頭看去,瑪嘉烈正扭動腰肢晃動著身體,甩動著尾巴,但是卻並沒有表現出什麼不情願,眼看是已經做好了接受我的準備。於是,我向著那即將為我所有的花蕊一口氣將舌頭伸了進去,穿過九曲十八彎的狹窄腔道,肆意地在深處用舌頭攪動著那滑膩的嫩肉。
「嗯,嗯啊……啊……主君,舌頭,太深了……那裡,只能用來,生孩子,舌頭……嗯啊……」
被未知的快感所包圍,瑪嘉烈用力挺起了腰,身體不停地顫動著,用尾巴拍打著我不斷地抗議。在掙扎的時候,她那緊緻的花蕊包裹著了我的舌頭,不斷地摩擦著。那潔白的小腹伴隨我的動作,慢慢泛起了一片潮紅,而外層的陰唇更是被染成了艷紅色,任由我欣賞著這朵美麗的鮮花。相比起淺層的嫩滑褶皺不同,僅僅只是稍稍深入一點,瑪嘉烈的反應就變得激烈起來,表明她的那裡顯然沒有經歷過多少刺激——想想也是,一本正經的耀騎士大概從來不會主動去觸摸自己的小穴,更別提自慰這種事情了。她的這裡,想必一直以來都是堅守如城的吧?
「嗯啊,啊啊啊啊……」
但是,這裡此時卻被我柔軟的舌頭所打開,不斷地攪動著。瑪嘉烈的全身都跳動起來,身體不斷地扭捏著,那對看起來十分沉重的果實更是激烈地彈跳起來。仔細想想,耀騎士的小穴內部比我想像中還要敏感不少,大概是因為她將自己的這個部位看做禁絕的存在,而此時這片禁地被我所染指,才導致了她這副看起來過分敏感的樣子。
「啊,嗯……主君,唔嗯……這麼,奇怪的地方,嗯,啊……」
「我知道,我可不是想要欺負你,只是在幫你做好準備啊。」
對於她來說,這裡應該是人生中最為重要的部位,如果不稍微認真一些,估計會讓這驕傲的耀騎士不高興吧。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舌頭抽了出來,轉而開始打開外側的那兩片花瓣。陰唇已經發育得十分完備,伴隨著血液的流動而慢慢展開,像是要綻放一般展示著這美麗的存在,我就將那像是羽毛般的兩片軟肉打開,用舌頭愛撫著淺層那凹凸不平的褶皺,同時輕輕地捏住了已經慢慢充血而顯示出存在的的花蒂。
「呀嗯……!」
瑪嘉烈驚呼了一聲。雖說內部的花腔對於她來說刺激也過於強大,但是沒想到觸碰陰蒂的反應比之前還要激烈,讓她緊張地將雙腿都盤在我的身上,在挑逗許久後已經濕潤的陰道也整個緊縮了起來,包裹住了我淺淺深入的手指。意識到有些操之過急的我便在耀騎士帶著些遺憾的神情中轉而開始刺激比較淺的部分,將舌頭伸向了緊繃的大腿與突出的陰唇交界處的嫩肉。逐漸變弱的刺激,讓耀騎士的呼吸稍稍平緩了下來。因此,我也開始順著那柔軟的肌膚慢慢往下,用舌尖緩緩撬開了被飽滿的桃臀所遮掩的,肛部的菊穴,輕輕地舔了一下。
「噫嗯……!」完全沒有預料到我的突然襲擊,瑪嘉烈的身體猛地彈跳了起來,然後慢慢癱軟在了沙發上,臉頰潮紅,本能地用手護住了自己的股間,特別是那微微開合的菊穴,「主君,這,這是什麼啊……」
「哎喲,你臉紅啦,來,讓我看看?」
「不要……主君,你在幹什麼啊……」似乎還沉浸在剛才那突如其來的刺激中,耀騎士忍不住顫抖了一下身體,甚至用尾巴擋住了自己泉眼。我搖搖頭,對她輕鬆地笑了一下:
「只是看看你那裡發育正不正常而已啊,真是的……相信我吧,要是想對你做什麼奇怪的事情,我也不用等到現在,不是嗎?」
「嗯,是,是吧……」這一番話語總算是讓她挪開了擋在雙腿之間的手和尾巴,剛才簡單地疼愛了一下的菊穴在我的面前抽動著,「但,但是,那裡是不應該去舔的地方……」
「放心,這裡也會很舒服的。」
我將臉湊了上去。這裡並不像是已經滿溢著蜜水的小穴,外側並沒有什麼褶皺,洞口處卻銘刻著許多的紋路,由內而外都散發著一股堅固的氣息,幾乎完美地反映了耀騎士一本正經的性格。再次伸出舌頭輕輕地舔了一下,瑪嘉烈的身體便大幅度地晃動了一下,口中發出了比之前還要高亢的嬌喘聲,而菊穴也像是興奮起來一般散發著溫暖的熱量,慢慢鬆軟了下來,將淺色的皺褶張開,把內部柔嫩的粉色展現在了我的面前。如此可愛的反應讓我將舌頭伸了進去,瑪嘉烈的腰部當即便大幅度地擺動了起來,仿佛這裡是就是她致命的弱點。
「這裡很敏感呢,瑪嘉烈。」
「這種事情……我,我不知道……」
雖然嘴上說著不知道,但是身體的反應卻很誠實呢——不過對我而言現在這裡並不是主角,所以我只是對瑪嘉烈笑了笑,稍稍用手指輕輕地愛撫了一下後面那已經綻放的菊穴,便再次回到了前面的陰穴,像是揮舞著利劍一樣用舌頭開始了接連不斷的刺激。耀騎士的身體已經被撬開了追尋快感的縫隙,花心的內部滿是充沛的水汽,蜜液不斷地向外溢出,滴落棕色的皮質沙發上,點染出更深的色彩。看著這叫人羞恥的一幕,面色緋紅的耀騎士用力地搖晃著腦袋:
「主君……我,我……」
「這樣就好,盡情地去享受吧。」
看著她敏感地因為感受到快感而困惑的樣子,我輕聲鼓勵了一句,然後繼續伸出舌頭舔走了溢出的蜜水,將舌頭再次伸進了花腔。瑪嘉烈的雙腿晃動了起來,腰肢像是蛇一樣不斷地顫抖著,那美艷的身材做出的每一個反應都是那樣的青澀卻又充滿著誘惑。自上而下地壓著她的姿勢,也讓被雙腿帶動著的陰唇向著兩側打開,白色的肌膚上粉色的陰部,在我的面前展露無疑。微微用舌頭在表面舔舐了一下,我就再次將舌頭深入其中來回攪動著。或許是我帶給她的快感已經深入腦髓了吧,一直到現在都還在竭力試圖壓制著喘息的瑪嘉烈,身體已經慢慢鬆懈,忍不住地嬌喘起來。
「嗯,唔啊,哈啊,不要……」
「身體變得誠實了很多呢。好好享受吧,這是一種美德哦。」一邊繼續著嘴上的動作,我還一邊調笑了一句。而就像是要推卸責任似的,耀騎士有些嗔怨地回答道:
「嗯,啊,明明是……主君,一直在舔著那裡,讓我……從剛才開始,就……嗯,啊……」
我的舌頭繼續前進著,侵入了那已經變得十分柔軟的陰道。先前那縱橫交錯的褶皺,也慢慢地鬆軟下來,任由我採摘著這甜美的花蜜。並不滿足於此,我一口氣將舌頭貼近了花腔的內部,同時伸出雙手刺激著瑪嘉烈的陰蒂與菊穴。三管齊下的採摘讓耀騎士的反應不斷高漲,溫暖的蜜汁越來越多,每一次腔道的收縮都會噴出一股水流,灑在我的臉上;而她也顧不得騎士的驕傲與尊嚴,顧不上女性的害羞與矜持,一個勁地釋放著快樂的嗚咽聲,讓興奮的我忍不住想要引出她更多的嬌聲。所以,我用手指捏住了她的陰核揉搓起來,將另一隻手的手指伸進了那綻放的菊花,同時用舌頭在花腔中不斷地攪動著。
「啊,啊啊……主君……不要,不要,這麼刺激……!」從下腹部傳來的快感,讓瑪嘉烈的雙腿不斷地撲騰著,甩動起了尾巴,「不行,我……這樣的話,啊,啊啊——!」
沉浸在愛撫她的滿足感中,待我發現的時候已經遲了。那在我指尖翻弄下的陰蒂就像是想要反抗我的力量一般跳動了一下,同時被同時愛撫的前後雙穴也猛然一縮,如此明顯的信號甚至還沒有等我反應過來,便已引出了那期盼已久的高潮。火熱的愛液噗嗤一下就噴到了我的臉上,飛濺到了我的眼睛裡,就仿佛是被惹怒的耀騎士對我的報復。只是瑪嘉烈的反應比我還要誇張,在高亢的歡叫聲中,那陰道中的媚肉不斷地翻滾著,同時後庭也收縮得幾乎要將我的手指夾斷。這緊繃的姿態持續了十秒左右,她才慢慢地沒了力氣,讓身體在沙發上鬆軟了下來。我慢慢地將雙手抽開,看向了還在喘息的耀騎士:
「瑪嘉烈,來了嗎?」
「唔唔……!」稍微回過神的她讓金色的雙眼瞪住了我,表達著內心的不滿,「這,這就是性高潮……腦子裡都是一片空白,好像要飛到天上,又好像是從空中墜落……還是第一次,體會到這樣的感覺……」
「第一次嗎?難道說,平時沒有自慰……」
「主君,請你不要侮辱作為騎士的我……!那種淫亂的事情,怎麼可能……!」雖然從她堅貞的操守可以看得出,耀騎士是純潔的處女,不過沒想到的是居然連自慰都沒有做過。而更加沒想到的是,我那有些輕佻的話語傷害到了瑪嘉烈的自尊,讓高潔的她語氣裡帶滿了生氣的意味。
「抱歉,那個,我只是想讓你舒服起來……」
「主君……真的,是個壞人……太壞了……」
不過自然,瑪嘉烈也不知道應該怎麼發火,怒氣在鬧過脾氣之後也就慢慢消散了下來。就像是要尋求她的原諒一樣,我輕輕地湊近了臉,而她的目光也慢慢變得柔和,然後緩緩合上了雙眼。我淺淺地吻了吻耀騎士柔軟的嘴唇,她便睜開了眼,重新向我綻放出了淡淡的微笑,視作原諒。
「那麼,差不多要開始了。」
「嗯,嗯……是,聽您的吩咐……」
她自然也知道我想要開始做什麼,在輕輕的呼吸之後放鬆了身體。摸起來十分柔軟的真皮沙發因為她放下的重量,發出了輕輕的嘎吱聲。
——而現在開始,它將竭力去承受兩個人的體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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