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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在歡喜輪迴錄 (7)作者:帶皮頭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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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25 18:03: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自在歡喜輪迴錄】(7)
作者:帶皮頭銅
2025/02/13發表於:第一會所
馮北兒自那日在院子裡和哥哥快活完後,沒及時洗掉一身細汗。還光著身子吹著秋風,說了好一會兒話,故而染上了風寒。
今日馮北兒正縮在被子裡,額頭上頂著塊涼毛巾。小臉紅撲撲的,燒的稀里糊塗。爹娘與萬象前來探望,或坐或立在榻子旁邊。
「莫……莫要再去青樓了。她們……她們都沒我好。」馮北兒閉著眼,嘰里咕嚕的說著胡話,手還伸出被子來,向前空抓了幾下。
好在爹娘只當她是燒糊塗了,在講那話本里的橋段,只是心疼的迎上了女兒的手,緊緊握住。
「得虧沒胡說些更猛地。」待到爹娘離去,萬象找小環討要了塊汗巾,抹去了滿腦袋嚇出的汗。
「少爺還有臉說呢。要不是因為少爺,小姐能燒成這樣麼。」小環很不客氣的刁難了一句。
「是是,怪我只顧著一時快活了。」萬象喏喏的應承下來。
「漠兒啊,別整天伴著你妹妹了。抽出些時間,去與你那未過門的妻子熟絡熟絡吧。」老父又踱步了回來,勸了一句。
「哦,對。」
萬象這些天來只顧著與小環一道照顧妹妹了,墨之桂的事兒卻是忘諸於了腦後。便快步跟了上去,與老父一同出了妹妹的小院。
「我才是……是我!」馮北兒在他身後迷迷糊糊的呢喃著什麼。
*** *** ***
萬象出了門,行至半路竟下起了雨。
「公子,今天怎麼有閒心來這兒啦?」
墨之桂的閨房裡薰香緲緲,一疊疊的澡巾摞在床上。墨之桂抽了兩條,替坐在床邊的萬象搓著濕發。
萬象聽出了她的些許醋意,忙解釋道:
「北兒她發熱了,便照顧了兩天。」
「公子要不也在這洗個澡吧,莫要也染上風寒了。」墨之桂順勢接下了話頭。 「可以嗎?用你的浴桶嗎?」
「嗯。」墨之桂在萬象背後稍紅了臉,輕輕應了一聲。
於是乎,事態便成了如現在這般,萬象脫了濕衣服,在床上裹著毛毯。墨之桂與婢女往返於閨房與柴房,給浴桶加著水。
加完了水的澡盆里飄著幾片桂花乾和沉香,飄香的水汽蘊蘊渺渺,把燭光都打的氤氳了。
這閨房裡便只留了萬象一個人。萬象脫光了去,坐進了浴桶里,化開了身體里攢住的那些雨天濕冷。
正閉眼享受著,門吱呀的開了,一陣香味從身後裹了上來。萬象一回頭,愣住了——墨之桂站在他身後,只裹了件澡巾。
眼見她先前精心盤好的髮髻已然鬆散了去,烏黑的髮絲隨意披落著。少了金簪玉釵的束縛,反倒透出幾分少女的清秀與稚嫩。全身上下綾羅綢緞盡失,正是女人最不設防的時刻。
毫無疑問,墨之桂是脫了反比穿著更吸引人的那掛。
含苞待放的胸脯與幾近成熟的臀部,把握住了那絲少女青澀與婦人丰韻間的精妙。白皙似雪的肌膚大片的露著。比那澡巾更潤更白,是活著的白色。許是燥熱難堪,臉頰與肩頸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連指尖和膝彎處都透著一絲粉色,是時光尚未奪去的純然血色。
肌理柔滑的少女大腿露至了根部。若是澡巾再短上一寸,就要被看到那羞處了。
「想……想替公子擦擦背。這副模樣……比較方便。」
誰都知道這是句拙劣的藉口,兩人卻默契的任由這曖昧隨著水汽在閨房裡蒸騰擴散,蔓延到每一個角落。
萬象想應承了下來,喉頭卻是搶先滑動了一下,吞咽了一口津水。
「好,你……便過來吧。」
墨之桂向上扯了下浴巾,想遮住雙峰間泄露的春光。卻不知從桶內坐著的視角看去,這澡巾顧此失彼,在下身露出了一抹瑩潤的光色。
墨之桂向前走了幾步,一滴液珠沿著腿根悄悄滑落。
「公子……怎麼一直盯著之桂的腿……」
墨之桂似是察覺了他的視線,微微一頓,眼神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羞澀。 「沒……沒什麼。」
萬象十指抓緊了浴桶邊。身子向上靠了靠,露出了自己大半個背好讓她擦。 她咬住下唇,緩緩跪坐到了桶邊,聲音帶著些微的顫意:
「公子可喜歡柔些……還是……」
「都……都行。」
萬象只覺得兩團溫熱靠了上來,那半硬的雞巴受了刺激直接勃正了,從水裡彈了出來,帶出一聲水花。
墨之桂聞聲看了過去,頭一次親眼見到了這男人的陽物,此刻正張牙舞爪的與她對視。這大棒露著凶威,仿佛是馬上便要吃了她。
墨之桂怕萬象起了疑,忙把搓澡巾沾濕了,貼到他的後背上輕輕的搓動起來。眼神卻不住的偷瞄他身前立著的那根肉棒。
「這……這和教本上的畫差得也太遠了……真、真的能進去嗎?」墨之桂打量著探出水裡的幾把,頗感這青樓的教學是有些紙上談兵了。
她邊打量著,邊思量著,邊搓,慢慢的手上的動作就鈍了,背上的搓動敷衍重複了起來,來來回回的擦一個地方弄得萬象生疼。萬象忍不住回頭,卻撞上了墨之桂那雙泛著微光的眸子。她的目光落在他的下身,臉頰緋紅,眼神里有些羞澀的探究,像是被什麼吸引住了一樣。
萬象覺得是該推進下這段扭捏了,否則這背非被擦出血不可,於是便大方的邀了墨之桂:
「墨姑娘,要不也來桶里洗洗?」
墨之桂羞得低了頭,也是心有靈犀的點了點腦袋,手兒揪著身上浴巾的下擺,卷出了旋。
見萬象的背貼住了桶,墨之桂只好繞到萬象面前,去進這浴桶。
墨之桂踩進桶里,背對著萬象,水快沒到了腿根處。手伸到背後,娉娉的解開了浴巾,露出了柔和而流暢的背線,連著的是腰際的曲弧,再下面就是那雪白的翹臀。此刻正與大腿一起緊緊合著,窺不到那深幽處。若是細細打量,還能從後邊窺到那少女側乳的一番景象。
墨之桂此時夾緊了雙腿,並非是怕被看到那兩瓣肉唇。只是若不用大腿內側的嫩肉,如此的去抹平那些粘蜜,就要匯成水珠在情郎面前順著腿滑下來了。 「公子……往後坐一點。之桂便能坐下來了。」
萬象聞言又朝後擠了擠,讓出了些空間。
墨之桂慢慢坐進了他懷裡,柔滑的背貼在了萬象的胸膛上,溫潤如玉。萬象伸手環住了她的腰,湊近了那簡單盤起的烏黑秀髮,聞著秀髮里熏上的淡淡茉莉花香。
許是被抱住貼緊了些,墨之桂這回切實的感受到了那根又燙又硬的大棍,在自己的背上慢慢的拱著。
「是這兒……這兒難受嗎?」
墨之桂手兒忽地伸到了背後去,握住了那根在她背上調皮的東西。
「嗯……」萬象的雞巴被這溫潤環住了,舒服的哼出了聲。
聽到這聲音,她不自覺地咬住下唇,想壓制那份羞意,可微微顫抖的睫毛還是出賣了她的慌亂。腦中回憶著青樓教本里學到的取悅男人的手段,挑了個目前這姿勢可行的,開始實踐起來。
水花聲上上下下,隨著那素手的節奏起伏。她還時不時用纖細勻稱的拇指肚,搓著那連著棒身的小帶。
「好舒服,墨姑娘怎麼這麼會弄。」這番動作舒服的萬象連連出聲,時不時的還抽抽一下。
「莫要取笑之桂了……之桂這樣從小被買進青樓的女子,自小就是研讀那教本的。」
「教本?是那春宮畫本嗎?」
灼熱的氣息向著墨之桂靠去,吻住了她那白皙優雅的脖頸。萬象伸出了舌頭舔著,含糊不清的問道。
墨之桂被這一吻帶的一顫,帶的水面驚起了圈圈的波紋。
「不是……圖會少些,字更多些,沒那麼有趣。是教導……怎麼取悅男人的。」
墨之桂習慣了頸上的溫熱,又繼續了手上的活計。
安靜的套弄了會兒,墨之桂轉過頭來看著萬象,眼波瀲灩,仿佛三月的湖水,微微漾著化不開的春意。
「公子,親我。我們還沒吻過……之桂就弄了公子那了。」
萬象被眼前這潔白的脊背與身下起伏的快感弄得有些眩暈,二話不說直接吻了過去。墨之桂頭輕輕一歪將水潤的唇接了上去,幾縷髮絲隨之從耳邊跌下,落在了水上。
兩人吻著,舌頭互相索取著。萬象掰著墨之桂那白瓷似的肩頭,壓著她,不住的吸吮她嘴裡的涎津。吸得墨之桂有些氣短,連發出撩人的吱唔聲。
萬象的手順著她的腰線滑上去,輕輕托住她的腋下,稍一用力,她便被帶起,濕漉漉地坐在了桶邊。
水珠滑過那乳房的弧度,匯在了一起,從粉嫩的乳尖滴下,滴滴答答的交錯著打在水上。那乳尖就像洗過的櫻桃般,誘著萬象含入嘴裡品嘗一番。
「唔……」墨之桂被含住了乳尖,嚶嚀出聲。
萬象用那舌頭繞著嘴裡的小櫻桃打著轉,手越過平坦的小腹向下探去,已是黏糊的泥濘不堪了。
「還在外面的時候就……這樣啦。」墨之桂含羞說道,伸手扶住了那陽根,向自己的下身引著。
龜頭頂在小穴口,稍稍一用力就滑了進去。再往裡進了點,便遇上了那層驗明處女身的膜。
墨之桂感受到了那輕微的痛楚,纖纖玉指在他腦門上輕輕一點,帶著些狡黠說道:
「再往裡些,之桂就真是公子的人了。」
萬象哪見識過這般挑逗,是又急又癢,急吼吼的一挺下身,那龜頭便破開了那膜,
「嗚。」墨之桂痛出聲。
「沒事吧?」一看美人含淚,萬象終歸是冷靜了稍些,停下了動作。 「嗚。那教本騙人,怎麼這般的痛。」墨之桂拿手背抹了抹淚。
見她如此楚楚可憐,萬象強壓了些獸慾,低頭便又吻了上去。
手掌沿著她柔滑的背脊下滑,一路探至她那盈盈一握的纖腰。下身卻仍被緊緊包裹在一片熾熱的柔肉之中,那初經人事的緊窒讓他不敢輕舉妄動,生怕再添痛楚。
墨之桂的手卻纏上了他的脖頸,指尖微微收緊,似是催促,又似是尋求些許依靠。
她掙脫了吻,仰起頭,半是羞赧半是委屈地看著他,眼角那點薄淚未乾。 「公子……莫要停著……」她低聲呢喃,齒間擠出幾分嬌軟的撒嬌意味,似是哄誘,又似是討要。
萬象被她這一聲軟語叫得心神俱酥,忍了許久的情慾再難遏制,輕輕退出了些許,旋即又緩緩搗入,一寸寸探索著那尚未被徹底占有的溫軟。
墨之桂蹙著眉,櫻唇微啟,雙手死死扣著萬象的肩頭,指尖都因用力而些微泛白。她感受到體內一寸寸的被填滿,那奇異的漲脹感讓她不知是痛是酥,便只能緊緊抱著他,任由他在慢慢磨著。
她本能地縮了縮腿,卻反倒讓那根滾燙的陽具更加深入,直頂到某處敏感之地,頓時讓她小小地驚喘了一聲。
「啊……」她自己也被這聲音嚇了一跳,臉頰飛快地染上一層緋色,想要掩住嘴巴,卻被萬象逮住了手腕。
「墨姑娘……竟叫得這般好聽……」
萬象嗓音暗啞,似是反擊般的戲弄了一句。
他的動作不再小心翼翼,而是帶上了幾分渴求與掠奪的意味,雙手扶著她的腰肢,將她往自己身上深深按下。
水聲頓時更響了幾分,水波翻湧,燭光微微晃動,在兩人交疊的身影上投下曖昧的影子。
墨之桂被撞得身子輕顫,手指不由得收緊,抓住了萬象的肩頭,額頭抵在他的頸肩窩處,不住的嗚咽。
「公子……」她的聲音細細軟軟的,萬象再也忍不住,掐著她的腰猛地一頂,深深貫入。
她被這一頂,仰起頭來,胸前的雪白在燭光下顫動得更加明顯。
「啊……公子……」
她氣息凌亂,聲音里終是帶上了些許媚意,原本因破瓜帶來的痛意被這種酥麻填滿,腿間的羞處愈發濕潤,緩緩的迎合著他的深入,隱隱有些飄忽的快意。 萬象抱緊她,在她耳邊低低喘息:「墨姑娘,舒服些了嗎?」
墨之桂紅著臉,輕輕點了點頭,又急忙把臉埋進他懷裡,不敢再看他。 萬象看著懷中這副含羞承歡的模樣,更覺情潮洶湧,扣著她的腰將她反反覆復地套弄,激得桶里的水花四濺,落在兩人身上,蜿蜒流下。
「啊……嗯……公子再快些……」
這纏綿不知過了多久,墨之桂只覺得自己快要被攪碎了似的,身子也因過度的歡好而酥軟無力,幾次想往後退縮暫時逃避,卻被他按著腰又帶回去,沉沉地貫入。
她咬著唇,眼角又泛起一絲淚光,含羞帶媚地看了他一眼,湊到了他耳邊,聲音細如蚊吟:「公子……泄裡面……大不了……明年抱著娃娃拜堂……」 這一句軟糯糯的挑逗直接撞開了萬象精關最後的一絲忍耐,他喉結滾動,悶哼一聲,再也無法克制,頂著那宮口射入她最深處。
「嗯……啊啊……之桂也要去了!」
這一股滾燙直直地灌入了最深處,燙得墨之桂整個人都顫了一下,纖細的腳趾不自覺地繃緊,雙腿在一陣戰慄中痙攣般地合攏,不由的想站起來,卻又被萬象那雙手摁坐在了浴桶邊上。
「嗯啊啊……」她猛地仰起脖頸,喉間泄出一聲幾乎哭腔般的嬌吟,淚珠滑落至鬢邊,整個身子都被快感衝擊得微微痙攣。
蜜穴也在這一刻緊緊收縮,死死地攫住了埋在體內的那根熾熱陽具。 她的雙手無意識地抱緊了萬象,指甲陷入他的背肌里,似是想抵禦這突如其來的戰慄,又像是要將他徹底拽入自己的身體里。
一股令人發顫的快感從小腹深處炸開,蔓延至四肢百骸,自此全身都繃得緊緊的。
「公子……嗚……好燙……」她縮在萬象懷裡,聲音發顫,尾音帶著一絲哭腔。
*** *** ***
兩人抱著溫存了會兒。墨之桂覺得有些熱的發暈,便又坐回桶里洗掉了薄汗,出了浴桶。
墨之桂先擦乾了身子,裸身坐在梳妝鏡台前,對著銅鏡,雙手在腦後拾掇著髮髻。這個動作使她不自覺地挺直了身,肩胛微微繃起,腋下沒了防備地展露在外。脊背的弧線自頸間緩緩流下,修長而柔潤,直到腰肢盈盈一收,曲出一抹驚心動魄的玲瓏之態。隨著雙臂的抬起,胸脯也隨之挺出,圓潤飽滿,微微顫動。而再往下,線條倏然一折,胸腹急收,順著纖細的腰線向後畫去,與背後的臀部勾勒出一道流暢而豐潤的雪色弧度。
這少女束髮的獨景落入萬象眼中,他下身一熱,燥火猛然又竄起,猛得直衝入腦。他深吸一口氣,再忍無可忍,嘩啦一聲,水珠四濺,高昂的陽具自澡盆里破水而出,攜著滾燙的慾火,一步步踩著濕漉的地板逼近過去。
未等她反應,他便從後襲來,一把攬住了纖腰,赤裸的身子貼上她溫熱的肌膚。
「公子別鬧~」墨之桂那拭乾的身子被他這麼一抱,又濕漉漉的了。 萬象壓著她在那鏡台上,又來了回,又是一屋子的嬌啼婉唱。
*** *** ***
萬象陪著墨之桂,直到用完了晚飯,入了夜才回了家。
順道去小院看了眼妹妹。馮北兒因那風寒病,人倦的早,已然是睡去了。萬象望著妹妹那姣好平靜的睡顏,自己明明是去與那未來的娘子歡好,卻起了股偷情的心虛。便趕忙出了院子,回自己房歇息了。
*** *** ***
此處留白,之後寫日常番外填補。
大致就是與妹妹和墨之桂度過了一段沒羞沒臊無憂無慮的歡樂時光。和主線無關。
進主線。
*** *** ***
轉眼間冬去春來,就到了快要過年的日子了。
將軍屯是一座邊陲孤城。平日裡親友們若要相聚,路程頂多也不過一個時辰。故而逢上這個合家團圓的節日,屯裡倒也沒啥特別可以走動的。但那家家戶戶的年味比之中洲倒是沒減。
尤其是到了冬天,這漠北大漠就不好走了,願意往來將軍屯的貨商也就少了去。因此在這將軍屯過冬,就得靠那乾貨了。主要便是夏秋之際曬好的乾魚干肉乾菜啥的,偶爾再搭上點腌菜換換口味。
但到了春節還燒這乾貨做菜,就些許有了委屈家人的那意思。屠戶們便力所能及的收上來了些豬,讓肉鋪重新開了張,也讓將軍屯能過個好年。
萬象今日起了個大早,在北屯小樓與墨之桂雲雨恩愛了一回。他原不是非要挑晨困的時候折騰她,只是老父起得早,特意派人來叫他,去邀這未過門的兒媳挑個日子回家過個熱鬧年。
墨之桂本要送他出來,但畢竟沒睡醒就被拉起來要了一回,眼角微微泛紅,已是困怠得眼睛都睜不開了。萬象便把她摁回了被窩裡,自己出門回了家。 萬象這時正從那肉鋪買好了一方豬肉,提溜著回家。馮府自是不可能短了這塊鮮肉。莫說是這一塊了,除了那湯里的上好火腿,整個冬天萬象就沒嘗過那干肉的味道。萬象只是按著前世的經驗,覺得從外面帶塊肉回家很有年味兒。 正當一路向南,就要到了家門口時,馬蹄聲大亂,胯下馬被撞的趔趄了下。萬象猝不及防的手一松,那方肉就啪嗒的摔在了地上,拍起一陣塵土。正當萬象想罵這個不長眼的之時,卻發現那竟是自家的家丁。
只是這家丁非但沒道歉,甚至連睬都沒睬他這少爺,就只是一味的催著馬,趕到了自家大門外。
家丁下了馬,額上的汗都來不及抹,著急忙慌的邊往裡跑,嗓子幾乎是劈裂著喊著。
「敵襲!敵襲!快通知老爺!敵襲!」
萬象瞳孔收縮,哪還有計較肉的心情。
拉了下馬頭,轉身向北看去。明明還是晌午,卻已是晚霞天。赤紅的天幕里,粗細不一的夾雜著道道黑煙。
「北屯……不好!她還在那睡覺。」萬象心裡一急,猛抽了下馬。駿馬吃痛嘶鳴出聲,全力向北奔去。
一路風馳電掣,到了將軍河南岸。向北望去,過了橋較遠的那片已是滿目狼藉。身披甲冑的士兵們兩兩成對,抬著缺胳膊少腿的傷員在橋上穿梭著。郎中們便在這南岸邊上紮起了棚,給傷兵和難民們做著救治。
萬象也不是沒有殺過人。在此番奪舍前,殺人奪寶,手上沾的腥也至少有十指之數。只是那仙人鬥法,往往都是捉對廝殺,死活多數也就取決於出招的那一瞬。若是彼此間沒什麼深仇舊怨,敗者縱是不甘也不會死的太痛苦。
而凡人則不同。凡人沒那仙人之偉力,借著重器笨力,攻城略地,爭鬥個你死我活之時,反而拉長了悲鳴與苦楚,一地的殘肢斷臂,血肉橫飛的,縱使是死也沒個痛快的,就如萬象眼前這般。
萬象在人群中瞧見了先前那老鴇,正帶著姑娘們給郎中打下手。
便騎了過去,正要開口打聽墨之桂的去向。但他停住了。
一道火球狠厲的從關隘外劃了過來,掛在天上,照亮了眼前的夜幕。頃刻間,咚的一聲直直的落進了稍遠處的一片宅子。
眾人只覺耳膜一痛。下一刻那火光沖天而起,帶起的震波將一男娃從院裡甩了出來,如沒塞滿棉花的布偶那般無力,被摔打在了地上。尖叫聲、哭喊聲、燃燒聲、木樑崩塌聲交織在一起,熱風一過,帶來陣焦糊的氣息。萬象覺得這男娃打扮有著點眼熟,一瞧竟是那日在橋上賣與他一整籃蜜餞果子的。
萬象不顧老鴇的勸阻,一夾胯下馬衝過了橋,撈起了那男娃,驗了下還有氣。便彷徨四顧,準備再尋路回去。卻見得住在那片院子裡的人,有些人身上著了火,半邊焦黑的跑著找水,有些人被碎石擊中傷到了腰腿,在地上向著更南邊蠕著。更倒霉的已是碎成幾塊與鄰居混在一起了。
萬象被這哀鴻遍野震懾的失神了一瞬,竟進入了空明頓悟之境。五感模糊了起來,仿佛一切都靜止了,須臾間意識超脫凡塵,隱隱約約間看到了枕邊人的大凶之兆。
「小馮公子,快回來!」老鴇和姑娘們見萬象在那險境里失了神,齊聲喊著。但他仿佛聾了似的。
事關身邊之人,萬象急切的想抓住方才那一瞬的明悟。便卯足了力氣,神識於九霄之上撥著那迷霧,想要看清那大凶之兆究竟為何卦,涉及之人到底是馮北兒還是墨之桂。
*** *** ***
高溫燙的四周景象都歪歪扭扭的擺,似真似幻。一條歪歪斜斜的青白色闖進了萬象模糊的視野。
「啪。」萬象臉上吃痛,回過神來。眼前的竟是墨之桂,一襲青衣騎著馬。 「發什麼愣呢,趕緊回去。」墨之桂說完,踢了腳萬象座下的馬。那馬嘶鳴了一聲,載著那呆傻的萬象朝著南岸奔去。墨之桂一抖韁繩,跟了上去。 兩人剛過了橋,又是一快巨石撞碎在了剛剛萬象發獃的地方,順帶著了結了那一院子人的痛苦。
墨之桂扶著萬象躺進了棚,拿了塊沾滿熱水的布,敷在萬象頭上。
「竟傻在那種地方,想讓我當寡婦麼。」她假意怪罪道。
「少爺!」
是家裡擔心的緊,差了一隊家丁出來尋他了。
「北兒她有出事嗎?」萬象從席上直起半個身子,抓了個家丁的胳膊,把家丁掐的生疼。
「回少爺,沒有。硬要說的話,小姐今夜多吃了兩碗清湯銀耳被夫人打了幾下。疼疼疼……少爺您手勁太重了。」
萬象聞言放開了他。又打量著眼前完完好好的墨之桂,明明兩女都無事,不由得思索了起來。
難道那卦象真是錯覺?畢竟如今沒有修為傍身,比起頓悟觀卦,嚇出了錯覺的解釋確實更為合理。
墨之桂正要起身離去別處幫忙,萬象忙握住了那即將遠去的素手。喃喃道:「我……我能在這做什麼嗎?」
「我的心肝大少爺,您別像剛剛那樣添亂,就算是幫大忙咯。」墨之桂笑著,用沒被握住的那隻手捏了捏萬象的鼻子。
「跟著他們回去,在家乖乖等我回來好嗎?之桂保證不缺胳膊少腿兒的回家,再如先前那般伺候公子~」墨之桂似是瞧出了萬象的擔心。還帶著幾分挑逗,想安了萬象的心。
「我要看著你。若是我一個人回去了,我怕你……而且我也想做點什麼。」萬象還是有些不安。畢竟比起妹妹深居著大院,墨之桂在這戰場邊更危險,也更有可能應了那凶兆。
墨之桂看著萬象渙散的眼神終是又聚了起來,神情也活泛回來了,便應了他。 「沒看出來公子還挺有擔當的。」墨之桂小手捧著他的臉,帶著憐愛來回搓了幾下笑道,「那便跟著之桂,幫忙搭把手吧。就能如你所願一直看著我啦。」 「小馮公子,趕緊著回去吧,剛剛要不是之桂闖進去,帶你出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向經略府交代了。」老鴇走了近來,滿臉憋著愁,想送這活祖宗回更南邊的後方。
「沒事的嬤嬤,就讓公子跟著我吧。」
見這未來的少奶奶,都不怕他這個少爺出事,老鴇也沒了立場再勸了。 「你,回去給爹娘和妹妹報個信。剩下的,留在這跟我來!」萬象挑了個瞧著最弱不驚風的家丁回府上報平安。
「你,跟著晴兒姑娘,你,去幫襯彩兒姑娘,你,去大夫旁邊候著聽吩咐。」萬象草草的指揮分配了一下剩下的家丁,隨即一手抓起一卷繃帶,另一手提起水桶,肩上還扛著一疊乾淨巾帕,跟上了墨之桂的腳步。
墨之桂的巧手飛也似的,那傷員還沒來的及喊疼,就已上完藥綁上綁帶了。萬象看了幾遍感覺學不大會,便放棄了,老老實實跟在身後給她遞東西。自己手慢倒還好,若是笨手笨腳的加重了傷勢,那可是太過意不去了。
「他娘的,那邊那個別划水,動作利索點。人家青樓姑娘都沒喊累,你還是男人麼?」萬象匆匆的隨著墨之桂路過,許是為了發泄自己還不如女人的鬱悶,不忘用言語拷打一下那些腰酸背痛,想偷會兒閒的家丁。
過了半個時辰,時不時的有些輕傷員開始恢復了行動,便找郎中再查驗了下,若是沒了大礙就走回橋去,接著到那戰場守關了。也有些明明還在流著血,偏要回去接著打的倔貨。
此刻和那郎中拉扯著的就有一位,竟是位萬象的熟人。
這不是賣肉的那屠戶麼。萬象思忖道。便上去打了個招呼。
「小馮公子,你講講理,怎麼還有不讓人回去打仗的。」
萬象前後打量了兩番屠戶,見他沒啥傷處,那手舞足蹈的樣子也靈動的很,便問郎中:
「敢問大夫,他這是如何了,為啥不能回去打仗啊。」
郎中見識這經略府少爺,作了一揖,耐心解釋道:
「小馮公子,你莫要看他現在手腳靈便,他傷著的是腦袋。說不準危急關頭髮疾,反應就慢了傷了性命。」
「哪裡的話,小馮公子你打我一拳。看看我躲不躲的開。」
屠戶推搡了把郎中,讓他騰開地方好讓萬象出拳。
萬象見是這般,便冷不丁的照著他正臉就衝上一拳。屠戶輕鬆的就捏住了,哈哈笑著。
趁屠戶大笑著不備,疏忽大意,萬象餘下那隻手又是一拳,凌厲刁鑽的打向屠戶左耳,比先前快了不少,帶起陣陣拳風。沒想到這偷襲還是被反應了過來,又是被屠戶隨手抓住。
「輕鬆,輕鬆,小馮公子還得多練練拳路啊。」
屠戶豪邁的笑了兩下,鬆開了擒住萬象的那雙手。
這番動作惹得圍觀的女子們一陣鬨笑。
萬象揉了揉拳頭,也覺得屠戶確實不如郎中說的那般呆滯。
屠戶一巴掌拍郎中肩上,打了他一個趔趄:
「大夫,我這人剁肉賣肉當作營生的,平常腦袋就沒別人轉的那麼快,你多慮了。」
郎中只好搖了搖頭,任他離開。
屠戶一腳把地上的槍踢了起來,架在肩上,對眾人拱了拱手,臨行前還不忘宣傳下自家生意:
「等過了這遭,還望諸位鄰里鄉親多多光臨小鋪,一起過個好年。」 萬象目送著屠戶扛著槍過了橋,越走越遠,大笑著回了那片狼煙與血火中。 *** *** ***
凌晨,攻城終是停了。萬象把馬也留給了傷員鋪用作運輸。拖著疲憊的身軀,帶著墨之桂和一隊睡眼惺忪的家丁走回了經略府。
萬象又是路過了那肉鋪,見門還開著,便想著進去再買塊肉帶回府上。只是進了鋪子,沒有那鏗鏘的剁肉聲,取而代之的是婦人不住的泣聲。
只見一中年婦人癱坐在地上,不住的啼哭。旁邊那摟著她的年輕女子萬象先前在傷員鋪見過,也是一齊幫忙的。年輕女子看到萬象進來,便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繼續輕拍著婦人的背替她順氣。
肉鋪沒了屠夫,自然也買不著肉了。
萬象想好言安慰幾句那慟哭的婦人,喉頭卻是噎住了半天出不了聲,只好放下些銀兩悻悻離去。
一路向南行去,這沿街的酒坊,裁縫鋪,各式販店裡零零星星的傳出些哭聲。動靜就和前日的那些笑聲一般,有些輕些,有些重些。
一張福字被風吹著,卷到了萬象的腳邊,打了個旋兒,朝著更南的方向飛去了。
墨之桂見萬象拳頭緊握,便上前輕握住了,另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背,藏住了語氣里那同樣的哀傷,說道:
「先走吧。伯父伯母和北兒妹妹要擔心了。」
萬象僵硬的嗯了一聲。握住的拳鬆了些開,與墨之桂十指相扣,緊緊的扣著。 *** *** ***
萬象到了家。
一家人似是一夜都沒睡,專程候著他,此刻正在馮府門口打著燈籠站著。見他平安歸來了,當是鬆了口氣,站得也沒那麼直那麼硬了,皆是肩膀一松,身形稍垮了下來。
娘親和馮北兒見萬象的一身錦衣遍是血污,想問又不敢問。
「沒事,不是我的血,我也沒那能耐去關牆上殺蠻子。」萬象疲憊的說。 萬象也不管眾人在場,強打了幾分精神,一把拽過馮北兒,翻來覆去的看她。 「哥你怎麼了?別轉我了,好暈。」馮北兒一個趔趄摔進了哥哥懷裡,本就是一夜沒睡,再這般被弄的暈頭轉向的。
「你今晚沒事吧?有沒有人襲擊你?有沒有哪裡疼?」萬象急急的問道。 「沒有啊,我很好。是你累了一晚了,早點歇息吧。」妹妹七竅玲瓏心,大致猜到了哥哥今晚經歷了什麼。雖是心疼,但也不好跟著嫂子進去陪著他睡。 眾人便目送著墨之桂攙扶著萬象回去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墨之桂在枕邊喊醒了萬象,一齊去了正廳與家人吃早飯。 萬象雖氣色不大好,但行為舉動總算是恢復到了平日那般,此刻正抓著個雞油卷啃著,另一手不住的往嘴裡送著赤豆粥。
*** *** ***
小西天數歷山,破廟。那人道道體從本體泥塑中走出,閉上了空洞無神的雙目。接著用後背扛起泥塑,單手掐了一個決。卜的一聲悶響,帶著星點的黑光在原地炸開,那人與泥塑都沒了蹤影。
以這數歷山為起點,串成線的黑光相隔百里的接連閃起,朝北遠去。 *** *** ***
漠北經略府,八百里加急。急腳夫闖進了大廳,恍惚的將手中物什往老父懷裡一遞。隨後直挺挺一摔,累死在了地上。
老父不顧家眷驚叫,拿手撫開一看,黃到刺眼的錦書上還沾著溫熱的驛馬血,翻著腥氣。
皇帝要親征漠北了。
萬象聽聞,腦中刺痛,手勁跟著一松,哐當一聲摔下了湯匙。他不知怎得憶起了昨日在那箭風火雨里,頓悟之時看到的,那攸關馮北兒的天意卦象。 火雷噬嗑,乃受刑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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