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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服 (20-22) 作者:卡門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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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25 17:27:0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收服】
作者:卡門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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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一輛未知的車。車在向著未知的方向開去。
「後來呢?這個叫林莉的女人,後來她怎麼說?」
「咱拿光了她的錢,順帶給她在商場裡買了褲子衣服,又喂了她想喝的,總算腦子清醒了。
「她不鬧?不可能吧?」
「怎麼可能不鬧。她威脅要立刻報這事兒,把大傢伙兒都整笑了。老熊本想激她,叫她當場打,可我想想算了。最後我們都裝作很害怕的樣子,果然嘛,她沒報,甩頭走了。」
「很害怕的樣子?怎麼個害怕法?」
「我說我們綁了你兒子。你別輕舉妄動。」
說這話的同時,車前座的兩人回過頭看我。一個坐在駕駛座,一個坐在副駕駛。
我躺倒在后座上。
我漸漸醒了,可我甚至不記得自己啥時候昏睡過去的。我頭暈腦脹,胸口很癢,屁股也很痛。我褲子已經被人穿回來了。在道館裡再次射了以後,我好像失去了記憶。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著車前座的兩人。
副駕駛是黃哥。我認識。
開車的我不認識。他戴著黑框眼鏡,文質彬彬的,年紀也明顯比黃哥小。 媽媽呢?其他人呢?道館那批男人後來做了啥?她還好嗎?為啥我在車上?他們要把我帶到哪兒去?
「可咱們這不是要把她兒子送回給她嗎?」
開車的人納悶,「你都送回去了,她還管你們?」
「哎呀,威脅她,是給她一個台階下。林莉姐也是個烈性子,你懂吧,這種人她要走,要麼是她主動走的,再不濟也得是被脅迫的,可就是不能因為自己軟弱。」
「她軟弱嗎?」
「你不在場,」黃哥冷笑一聲,「你不曉得。」
「你們為啥不讓她發現報了沒用?當場擊潰她,又如何呢?搞這麼麻煩。」 「那就不好玩了。」
黃哥拍了拍開車的人肩膀,「高,材,生,你到底還是個好學生,不懂玩女人。玩這種良家,還是個臭脾氣,玩得是自尊。要是一個女人徹底被馴服了,臉湊過來隨便你打,那去哪兒不是玩?」
他意味聲長,「你說是不?」開車的人沒理他。
我依然倒在后座,車身的震動讓我頭暈。我聽不懂他們在說啥。媽媽已經走了嗎?她離開跆拳道館了?他們謊稱綁走了我,以此威脅她,可現在他們又要把我送回去。我就只聽明白了這句。
「所以無論怎樣,她都不會跟你們死鬥了,對吧?」這個被稱作高材生的人又問。
「我們就是把她扒光了,扔商場裡,她也只會自己買了衣服,賴在我們門口等她兒子,然後回家前罵兩句。我們給不給台階下,結果都會是這樣。」 「那個自來水,這麼厲害嗎?」
「你們沒用過?」黃哥愣住了。
高材生沒作聲。
「總而言之,這個叫林莉的女人,沒時間給你們慢慢磨了,該爽爽,爽完處理乾淨,儘快回鎮。」他說,「李猛的原話。」
「行吧行吧。小猛也是的,前幾天才和我交代過,卻還要托你再來講一遍。形勢這麼嚴峻?」
「李猛直接和你聊過?」高材生一愣。
「嘿,也有你不曉得的事。」黃哥撓了撓肚子,「咋的?聽說是老爺子要我們回鎮上?這麼急?」
「想多點人手。鎮上出事了,要你們回去善後。」
「老爺子都驚動了?」
「他氣壞了,要你們把他那不成器的孫賊送回家,關著,別說院子上了鎖,就是他褲襠上也給拴一個。」高材生停了一會兒,「所以林莉這事兒,李猛曉得就夠了,別因為啥再傳到老爺子耳朵里。」
黃哥嘆氣,「靠,大修惹事了?這傢伙每周來這兒學武,也沒見吱一聲。」 高材生反問,「這個叫林莉的女人,也是他要搞的?」
黃哥想了幾秒,義正嚴辭。「就是他要搞!老熊也是,我阻止他好多次,說這裡人多,別亂來,有啥用?他不還是要我找你拿藥?我對這一切根本沒興趣,拚命想保護她娘倆。沒辦法,都是大修,他逼咱的,老熊那幫人又受不了誘惑,就是要上。」
「嘿,老爺子可千萬別知情,肺得氣炸。」高材生笑。
「這小表弟在鎮上又搞出啥么蛾子?」
「他弄死個人。」
「啥?」
「一個女老師,姓夢,教英語的。」高材生說,「大修往人家脖子裡打了自來水,真的自來水,以為能讓人家上癮。」
黃哥愣了好半天。
「不是,他怎麼能這麼畜生呢?真長了腦子嗎?他不曉得咱用的不是自來水?」
「不曉得啊。」高材生看著路,「我們,誰也沒說。」
「大修他爹,那個誰,老李頭,老李頭也不曉得?」
「兩個藥,麻藥,迷藥,」高材生說,「這還是我和李猛的說法。出去玩,用了第三個就說自來水。」
他冷笑,「問題是,自大修進了城,去你們道館學武,怎麼就突然發現,所謂的自來水能成癮的?按約定,我們給你藥玩,你們不得說。難道他沾了?」 車裡陷入沉默。
黃哥突然乾巴巴地笑,「你這說的,不好笑啊!」
高材生很嚴肅,黃哥不笑了。
「張平!你隨口兩句話,嘴巴一開一合的事兒,我卻是要掉腦袋的!咱們嚴格把關,不可能讓大修碰!他真要嘗過,那問題也不是出在我們這一環!」 「得嘞,激動啥,還沒人往那塊兒去想呢。」
高材生嘿嘿笑,「就算我是這樣想了,李猛也這樣想了,可不代表我們會往處說啊。」
「猛、小猛也……?」
「你為誰幹活?」
突然,高材生平靜地問。黃哥滿臉懵。
「我,我為李家幹活。」
「你為李猛幹活。」
高材生看著他,直勾勾的。黃哥明白了,「對,對,我為,」他咽了口唾沫,「我為他幹活。」
高材生把手伸了過去。黃哥還在懵,又立刻明白了,趕忙笑嘻嘻的,和他握了握。「大修這事兒你倆就這麼過了啊。」
「只是你過了,你那幫兄弟……」
「行啊,行啊,我跟他們不穿一褲衩!啥狗屁兄弟。大修真染上了,他們那幫玩意兒全責!你放心,小猛有啥需要,知會我。李家在我這兒,老李頭第二,他第一!」
氣氛輕鬆起來。高材生笑,卻沒再說話。黃哥又問,「鎮上的事情能壓下來?」
「怎麼不能。可老爺子疑心重,據說家裡現在做飯的,都不用保姆了。他一把年紀,不曉得啥毛病,總覺著有人要害他。」
「誰敢吶。」黃哥腦袋一縮。
「記著鎮上那個女記者嘛?」
「嗨,誰不曉得!大修去年帶頭治了她,老爺子不還誇他乖孫孫麼?」 「我們在找那個女記者。大修弄出人命後,她一家人就從鎮上消失了。問學校,說她帶著兒子轉學了。」
「一個烈女,被你們硬生生折了自尊,會走很正常吧?」
「她有一年時間跑路,沒跑,說明堅強著呢,為啥挑現在?人死後的保密工作,李家是有做的,可她兒子和大修一個寢,誰曉得大修嘴巴嚴沒嚴實。」 「操她的人操死人了,她怕了唄!老爺子有啥擔心的?李家又不是鎮上人,雖然是被邊緣到這兒的,可紅利還在啊。那吳曼真在外面說不和平的話,肯定有專人來……」
「老爺子放不下心,說做夢都會夢到那個人。」
高材生說,「當初人家一個小記者,幾篇報道能有啥,可字字如刀,老爺子是莫名其妙讀到了的。今天上了年紀,成心病咯。」
他又說,「老李頭看不過去,想治他爹這心病,所以派人去抓了。李猛也想邀功,所以現在這也是我的任務。你們的任務是管住大修。」
「你?還任務?你一個大學……」黃哥輕蔑地看了看他,又反應過來,「媽的,難道小猛把藥給你了?哪個藥?」
「別瞎問。」高材生岔回話題,「叮囑你句,那個叫林莉的女人,她喝不到水,是會抓狂的。」
他說到媽媽的名字,這讓我又清醒了些。
「放心。她再狂,也不敢說從此不再喝水了。人已經服了,收她隨時。」 「這裡不是小鎮。她抓狂了,不好看。」
「說了放心,你就放心。」黃哥打了個啞謎,「說她倒霉好呢,還是走運,她還是能喝到一點兒的。我們有辦法。真是好巧不巧啊。這和你有點關係嘞,張平。」
巧合?我聽不懂。我現在只是頭暈,想吐。高材生好像也不在意,冷哼一聲,沒有追問。
「你大學咋樣?」黃哥突然問,「我羨慕你嘞,我高中念不完。」
「能咋樣。」
「聽說你養了條大狗啊,還給人咬了?」
「李猛這都和你說了?」高材生很警覺。
「大城市,你遛狗都不牽繩,還叫我小心,」黃哥顯擺,「小猛前幾天都和我交代了,哎呀,這兩個藥,三個藥的……也不怪大修,換誰誰不迷糊。」 他感慨,「張亮平那個綠王八,不厚道啊,年輕的經歷閉口不提!當年他回了趟老家,才一下子飛黃騰達。要不是老李頭有能耐翻他族譜,大家都要被他騙了。我說他坐享靈丹妙藥,咋不敢做大做強。搞半天,那根本不是出自他手的造物,而是他老祖宗的智慧!」
語罷,他轉過身,伸長了手,點在我的胸腹處。這一戳,我又口渴起來,便急地哭。我好想喝水。
「中屍。」
黃哥斜著眼睛,看高材生,「聽過這個名字嗎?」
高材生沒說話,平靜地開車。
「怎麼搞了半天,不是自來水啊?」黃哥諷刺。「媽的,張君房可是你祖宗!你爹真是連親兒子都半點兒屁不放。」
「反正你們看上那個姓林的了。是不是自來水又怎樣?」
「你當咱是大修,那麼沒腦子?要真他媽是自來水,別說我,老熊都不會上。」
「你們會的。」
「嚯,這麼了解我?」
「水就一外力而已。有歹人有拳頭就敢做,還有錢包鼓的,更不提戴免死金牌的。林也好,對誰都好,從你曉得有能耐依附外力了,就一念之間的事。然後,你會有很多個一念之間,遲早的,一回生不打緊,騙自己也要做。」
「再騙自己,我還能去信它是自來水?」
「說不定呢。」
「少嘰歪,反正你小子不厚道!」黃哥陰狠地笑,「你肯定曉得不是自來水吧?」
「曉得啊。」
高材生輕聲說,「一開始就曉得。」
(21)
他們把我送到了一個公園,叫我在這裡下車。他們讓我穿過公園,到另一頭的車站去。他們說我媽在那裡等我。
走之前,我回過頭問,「我見到她,該說啥?」
黃哥和高材生對視了一眼,笑,「你愛咋說咋說唄。」
「我就是說真話,你們也樂意嗎?她要是真去報這事兒呢?」我豈不是就喝不到水了?這後半句我沒說。
車上的兩人自顧自地笑。成年人就這樣,不太把小孩的話當回事。
高材生問,「怎麼?這小子親眼看了他媽變成那樣,還跟你是一夥兒的?」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黃哥回頭看我笑,「小耀,你得跟這位小哥好好親近親近。」
「放心,你媽那啥的時候,不曉得你在場,她甚至不曉得我在場。後來都昏過去了。」他說,「老熊說我一下課就帶你出去玩了,小孩子嘛,好騙。她還以為你是小孩子。」
可我也不是大人。如果我是大人的話,我就該有能力抵禦快樂的滋味。這是我從小對大人的定義。
「所以她以為我是被你們綁架了?」我問。
「是啊。可咱對你可夠意思了吧小耀?你想喝啥,咱給你喝,你想看啥,咱給你看,你好奇,咱也讓你上去摸摸。」
我不想看,我也不好奇。我想立刻這麼說的。可現在的我也不確定這是不是真的。我不曉得自己到底是個啥樣的人了。好像能刺激我口渴的事,我都樂意做。 「你要是給她講實話也無所謂。」黃哥很大氣,「你就說你看見了她和一幫男人搞在一起,場面那叫一個傷風敗俗,」他嘿嘿一笑,「你都可以說,沒事兒,你老媽的反應說不定更有趣。日後記得告訴我。」
我要是都說了,那樣要強的女人,會崩潰吧?「你們真的啥也不怕嗎?」 「她最想要的東西,她自己沒有。」
黃哥做了做喝水的姿勢,「林莉姐才是那個怕的。就和你一樣。」
我想反駁說我不怕,我卻曉得那是撒謊。可我到底還是留著那個女人的血,嘴上不服輸。
「我會和她說實話!」我大喊大叫。
我也不曉得我是在和誰賭氣,和黃哥這幫人嗎?我不明白。可能是在和心中旋轉的空洞吧,我覺著大人總該戰勝它。
「去吧去吧,」黃哥手搭在車窗上,慵懶地揮了揮。
他越不在乎,我越氣憤。
「小耀,這些天我不在城裡,別太寂寞啊!」車窗拉上了,裡頭是壞笑聲,「我下周再回來看你。」
看我?你還想再看見我?媽媽有多想喝他們的水,我心裡明白,因為我也一樣。可人是有底線的。下午發生了那樣的事,再回去上課是不可能了。我們就是再想喝那水,都沒有理由再去那家跆拳道館。我沒有,她更沒有。
這樣想著,我心情煩悶。我突然發現這份煩悶竟然不是因為媽媽的遭遇。發現這一點後,我更煩悶了。
我掉頭走了,越走越快,穿過了公園。公園裡都是樹,泥濘里我看見了貓的屍體。那是黑白相間的,還是別的顏色,都沒有讓我停下腳步。我想見到媽媽,我想立刻見到她。
短髮女人就坐在車站。
她看著緊張,疲倦,憤怒,恐懼,四處巴望著,看到我,立馬站起來,朝我跑過來。
她齊根短髮散開了,烏亮潮濕,一件套頭衫,一條黑色長褲,像是從哪裡剛洗完了澡。她猛地抱住我。
她也確實剛洗完澡,身上一股香皂味兒。
我倒在她懷裡,想著開口第一句該說啥。「他們,他們……」媽媽鬆開手,問我,「他們放你回來了?」
放這個字眼兒很微妙。我想說,多虧你要挾報這事兒,才把他們都嚇著了。可我又是怎麼曉得這些呢?我張開嘴,卻不出聲。
眼前的現實和回憶相互交錯,我一時出神。
「小耀,你來。」
黃哥在我陽具上抹了藥後,領著我,把我帶出更衣間。我們去了道場。道場那裡,有……
有……
「你下課後,跟教練玩去了?」
媽媽看著我,眼睛直勾勾的,擔憂和警惕,都複雜地寫在眼神里。她試探性地問我。
那算玩嗎?我不想撒謊。我啥也沒說。
男人們的聲音泛濫成災。
「你去拿水來。」
「呼吸不了?你說你呼吸不了?」
男人的嘲笑聲。皮肉的拍擊聲。
溫熱。潮濕。體香。腥臭。交融在一起。
女人的呻吟。粘滋滋的抽插聲。
傲慢碎了,只剩卑微,全是貪慾。
「射吧,射她身上。」
……不!我不能想這些,我不能。我猛然醒悟,暗自搖頭。
黃哥給我抹了藥以後,我又目睹了許多。那場面擊垮了我的信念,像是一柄塗了水的刀。我心中的洞無比想要,代價卻是被割傷。
我從車上甦醒到現在,都沒讓自己想起那些場面。也不曉得算不算是大腦的保護機制。
「下午好玩嗎?」
媽媽警惕地問我。
真是奇怪。我看著她這張天生傲氣的臉,先前那些焦慮不安就都不見了。站在這個女人面前,下午發生的事好像都成了一場夢。好像那些都是不真實的,都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
就像你看著一勺鹽,腦子裡既不會覺著酸,也不會覺著甜,因為它們都不配你印象里的味道。
結果有人叫你嘗了一口,你感覺很酸、很甜,可就是不咸。你很震驚,因為你的世界觀不是這樣的。
可是過後你再看見一勺鹽,你依然不會覺著酸,也不會覺著甜,因為它們還是不匹配你印象里的味道。
只不過有權修改酸甜苦辣的人在嘲笑你的味蕾。
「媽的,這騷浪勁兒,真看不出來!」
「瞧她每次帶孩子過來那泛兒,搞得多牛逼一樣。」
「這女的骨子裡這麼賤,老公小孩都不曉得吧。「我腦海泛白。突然,一股焰氣直上心頭。
「好玩啊。」我語氣像挑釁。「黃哥帶我到處玩兒。」
媽媽看著我,如釋重負。
我明白她為啥如釋重負,因為她害怕孩子受到了驚嚇。她還害怕孩子看到了不該看的。所幸我沒有。我只是覺著好玩。
於是乎,很快,她就變臉了。
「玩玩玩!就曉得玩!」
她面露怒相,突然扯著嗓子罵起來。我嚇了一跳。
「一下課人就沒影兒了!你曉不曉得媽媽還在等你啊?這麼大人了!咋還這麼不懂事?就算是出去和黃教練玩,不會和我先講一聲嗎?」
公交站邊上還有行人,偶爾看我們母子倆一眼。這個短髮母親凶神惡煞,正怒斥自己兒子。
我本以為她今天被一伙人強暴過,本是受害者,就算她打算瞞著小孩,狀態也該脆弱。沒想到這女人姿態又高起來,轉頭就對著小孩發飆。
我只是直直地看著媽媽,一言不發。這反應可能讓她心虛,她嗓門更大了。 「當時我看你不見了,嚇得到處找!你曉不曉得媽媽多害怕!啊?要不是人教練電話知會了我一聲,我指不定要報這事兒了!」
「那你報啊!」
我突然吼出來。
像是埋藏在心裡的憤怒衝破了空洞,壓過了癢感。這是對那幫人渣的憤怒,對水的憤怒,對這個女人的憤怒,還有對自己的憤怒。對誰的都好,現在它衝到了表面。
「先不見蹤影的是你吧?你去哪裡了?」
林莉眼睛睜大了,驚愕地看兒子。
「下課了我在道場哪兒都沒找到你,既然教練就說會電話知會你一聲。這不就夠了?你不想我玩你發個簡訊不行了?你啥也沒說,不就是默許了?結果我這麼大人去哪還非得等你出現,當面和你說才行啊?」
我吐字如機關槍,「說到底你下午去哪裡了?他們說你去上廁所了,有啥好玩的你要在廁所蹲那麼久……」
啪!林莉一巴掌扇過來。
「頂嘴是吧?」
她聲音很冷。
「養你這麼大,就是讓你頂嘴的,是吧?」
媽媽雙眼通紅,憤怒和失望寫在臉上。我看著她。除了她用漫畫書那次,她從來沒打過我,沒扇過我的臉,這還是第一次。可我並沒有感到恐懼,臉火辣辣的,心裡也火辣辣的。
你怎麼敢指責我?你明明在說謊,你連真相都不敢告訴我,現在卻把氣全撒在小孩身上?
扇巴掌的戲,我今天已經見多了。
她現在這張臉真不賴。我的心理第一次和兒子的身份發生分離,以冷靜到惡毒的眼光看這個女人。我想她真的很會演,搞得好像當真是自己小孩在頂嘴一樣。 我本來想像著我們倆相遇時的情景,她會不安、害怕,我都能猜到,她會不知所措,也在我的想像里,因為她的兒子下午可能目睹了一些事。
可沒想到,不知所措的人是我,因為當我真正面對這個被輪姦過的女人,我面對的是她的滿腔怒火。
我才和黃哥賭過氣,說要把真話全告訴她,絕不放過那幫不法之徒。可我不打算說了。相反,我心中生出一絲叛逆的快意。
行,就由著她吧。我心中有一面希望看見她支棱不起來。好像她沉淪了,那我的不上進,也是無可奈何的。
公交來了,就在母子倆對峙的時候。
「回家再收拾你!」
林莉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拽上了公交。
上了車,我挑了一側坐下,媽媽卻沒挨著我坐。她挑了另一側,估計是氣極了,不想挨著我。
我不明白她咋想的,她是真生氣了嗎?她難道忘了她現在對我的斥責都站不住腳嗎?明明母子倆都是受害者,她卻搞得像是下課後真沒找到兒子一樣。 林莉雙手抱胸,雙腳踩在前座下方的杆子上。她扭頭看著窗外,臉面嚴肅。 我才留意到她穿的是拖鞋。她連人字拖都落在了道館裡,也不曉得是不是被大修射過,她嫌噁心。
拖鞋裡的腳總是很精緻,指甲蓋很圓潤,還亮晶晶地在反光。它們精緻得不分場合,像極了她不分場合的嘴硬。
媽媽經常花很多時間在保養上,我從來沒那麼感興趣,可她影響了妹妹,小小年紀,腳指甲塗了粉色。
「林莉姐到底三十幾啊?」
「你捏捏,細皮嫩肉的。」
兩隻赤裸的腳,架在一個教練的肩上,足趾緊緻地並著,指甲明亮。它們好像來自一個精緻的世界,和身下那粘稠混亂的交合處毫不相干。
我不記得我是啥時候站在了道場裡。我甚至不記得我是啥時候答應黃哥,跟他離開了更衣間。
可他給我抹了藥水後,我確實就被他帶了出來。我站在他身前,目睹眼前的淫亂。
三四個男人圍著躺在地上的女人,她的臉我看不見,剛巧被她高抬腿遮住了。齊根的短髮散開了,垂在肩上。
翹在空中的一隻腳,上面還穿著人字拖,大修握著她的腳踝,挺著胯,拿她的腳掌和鞋面擠壓肉棒,來來回回抽送。
別看是人字拖,它是媽媽一次母親節買給自己的犒勞。「林莉!就這破鞋你花了多少?」爸爸不敢置信地看她,媽媽怪不好意思的,「誒呀,你要這樣想,這不是鞋子,是牌子。」妹妹後來告訴我要九千,我對價格沒概念,只曉得媽媽天天穿出去顯擺。「當倆娃的媽容易嘛我?犒勞一下自己不給呀!」「有這錢買個皮包不更好?更貴的我也覺著值當。」爸爸不能理解,這下媽媽不耐煩了,「去去去,老娘樂意,自個兒的錢,你管我呢!」
大修甩手把人字拖扔到地上。鞋子翻了個面兒,形單影隻。
精液沿著傾斜的鞋身留到地面。他完事兒了,空中那隻潮濕的腳掌也白嘩嘩的。
「一看就是從小養尊處優的主兒,有小孩也改不了。」
「嘿,老子最愛干這種養尊處優的婊子。」
一個教練壓在林莉的身上。我在他們身後很遠的地方,只看得見男人身下的一個肥白屁股,寬實的盆腔仰面朝上。
這個屁股我見過,呱呱墜地的第一秒就見過,後來隔著褲子見過十幾年。我從沒想過它還有享樂的用途。現在它被男人輪流壓在身下,臀肉拍擊地面,砰砰砰,泛起肥白的波紋。
一根碩大的陰莖在股間抽送。股間的肉縫又紅又腫,看著松垮垮的,兩側一圈的毛無比黑亮,攪作一團。
一隻手從我的身後伸過來,手上沾了藍色的水,搓揉我的陽具。
胸口的黑洞螺旋著擴張,此刻,我又感受到了另一個洞,在陽具附近擴張著。 我看著眼前的畫面,再也忘不掉了,哪怕過去許久,也會一直在我眼前泛起。 巴士在城中慢悠悠地開,開向我家附近的巴士站。
車上人不多。母子倆分坐在兩側,我發獃,林莉看著窗外。
「你換衣服了?」我扭過頭問。
這個短髮女人不理我,也不曉得在想啥,我看不見她的臉。
「問你,你換衣服了?」我不懷好意,「你連鞋子都換了。」
「換了就換了唄!」
她還在氣頭上,不看我,「我找你找得要死要活,回去換了身衣服,接著出來找。結果找到了個白眼狼!」
真的嗎?我不信。
聽到這番話,我心中沒有波瀾。她真的是為了不讓兒子發現殘酷的真相,才講這些鬼話嗎?不,她只是在找補,用來服務心中的自尊。
我胸腹處泛起一絲絲的癢感。又來了。它又來了。那空洞在旋轉,喚醒了我心中的一點兇狠。
「你的帽子呢?」
我接著問。林莉深深吸氣,很不耐煩了。
「回家換了衣服,放家裡了唄。」她說,「老問這些有的沒的,煩不煩啊?」 那個鴨舌帽被扣在林莉的臉上。
我仍然看著另一側的她,可所見在變,胸中的某種東西控制了我的大腦,傳輸了錯誤的信號。我看見的東西在此刻與過去間跳躍。
「你去拿水來。」
熊教練在一旁,按著女人臉上的帽子。
不同於先前的吝嗇,這幫男人一壺一壺的拿水出來。熊教練舉著水壺,水龍頭一樣,嘩嘩嘩倒在鴨舌帽上。
空中有兩隻腳,勾在男人的脖子後,內八字點著腳尖,亮晶晶的腳趾甲朝天。 另一個教練俯在她兩腿之間,興沖沖地操她。
林莉好像嗆到了。隔著帽子,她的咳嗽聲很沉悶。她下意識想去摘帽子,卻被扣住了雙手。
「你說啥?呼吸不了?你說你呼吸不了?」
熊教練壓著她臉上的濕帽子,湊到跟前,聽裡頭的聲音。他作怪問,「你不就想要這個嗎?」
林莉搖頭,咳嗽劇烈,上半身都起伏著。「哦豁,好緊!」正操她的男人滿臉爽感,「夾得好緊!」他肩膀後頭的兩隻腳扣緊了腳趾。「操你媽的林莉姐,你這不是很會夾嘛?」
「行,不想要水啊?那我不倒了。」
熊教練很乾脆,把水壺挪開。可他依然高舉水壺,看著被鴨舌帽蓋住的腦袋。 不一會兒,鴨舌帽又動了。
搖得很輕微,搖得很小心,就像是生怕讓人看見她搖頭了,又生怕沒人看見。 熊教練嗤笑一聲。
「不是,幾個意思啊?你不是不要水嘛?都呼吸不過來了。」
換做一開始,眾人肯定是要嘲笑的,現在可能也都笑累了。
熊教練彎了手腕,水壺朝下,水流細細地落下去。他鬆開了林莉的雙手,手伸進她的上衣里,竜竜窣窣的,他在搓揉她的肉。可她兩隻手仍僵在空中,竟毫不作為。熊教練粗暴地扯掉了她的胸罩。
每個人都記著這個學生家長的初來乍到,因為她讓人印象深刻。這位媽媽為人爽朗,大笑的時候愛後仰腦袋,那飽滿的胸脯也爽朗地突出。
現在嘛,爽朗是沒了。
胸罩被大修揀去玩了。他看見我跟著黃哥出來,便在我面前甩著胸罩,耀武揚威的。這火紅的布料招呼到我臉上,熟悉的體香撲鼻而來,帶著誘惑的熱度。 我無動於衷,因為我也有水喝。
媽媽是醒著的,她的雙手被熊教練解放開了,卻一點沒有抵抗的意思。「喝了好喝的,你就得賣點兒好玩的。」熊教練一把掀起她的紅毛杉。
兩坨雪白的乳房,渾圓飽滿,攤露在外。媽媽的乳頭很尖,硬邦邦地立著,乳暈像一圈桃紅。
側乳有些肥。可能是胸罩被熊教練太粗暴地扯掉了,乳肉上能看見勒痕。 男人完事了,在林莉的奶子上揉了兩把,捏她的乳頭。
「靠北了,哪裡都保養得好,就騷逼不給勁兒。」
「你對生產過的母狗有啥幻想?」
「扯,當媽的咱又不是沒玩過。叫騷逼真不是罵她。」
「她不止一個小孩吧?我記得這女的有講。」
林莉沒反應,好像沒聽見耳邊的羞辱。鴨舌帽蓋著她的臉。熊教練一直在倒水。
她是不是忘了?忘了萬一她兒子也在道場,他萬一看見了呢?
她的喉頭在滾動。
現在到了下課時間,她卻躺在兒子上課的地方,喝她想喝的東西。
男人抽身離開,那兩條修長的腿就這麼落下來,八字岔著,攤開在地。她任由另一個男人握著陽具壓上去,又把那兩條腿扛起來。
至少這一刻,她是忘了的。她忘記過。
「你真的回家了嗎?」
我眨眼睛,視野里的媽媽,坐在巴士的另一側。
「你真的回家了?」我追問。
我曉得她沒有。大夥爽完後,給她在道館搓了澡,又在商場給她買了衣服。待她清醒了,已經很晚了,直接去了指定的地點等我。
可我胸中的癢感逼著我問。我曉得真相,可我就想看她怎麼撒謊,這讓我旋轉的洞中生出快意。
林莉終於回過頭看我了,很兇。
「你幹嘛老關心我回沒回家啊?」
短髮女人看著我,眼睛裡有些警覺。她站起身,還是坐到了我身邊。 「你看,媽媽急得連鞋子都來不及換,就來找你了。」她單腳踩在前座下邊的杆子上。我低頭看她腳上的拖鞋。
少騙人了。這是在商場裡買的拖鞋。
林莉點了點腳尖,指甲有些反光。她看著我,很嚴厲,很失望,很疲憊,總之就是很複雜的眼神。她眼裡還有血絲。
她現在這隻腳,像是那天在天台,她翹著二郎腿,同樣的腳趾朝天。 落下的酒杯,飛濺的酒液,腳背上的紅印,大修的手,「阿姨保養得真好,」他油腔滑調的聲音。
「現在的男孩子,小小年紀,油了吧唧的!」短髮女人在家中怒罵。就像她現在數落我,一摸一樣的語氣。
後來媽媽的腳被大修舉著。那足弓狹長,彎彎的弧線,腳趾緊扣。他手裡扶著陽具,在腳掌的褶子上蹭起來。當初他想給這阿姨擦腳的時候她很排斥,現在,他想怎麼玩都行。
記憶很混亂,各種各樣的片段在擠壓我的腦細胞。我緊閉雙眼,緩了一會兒,又睜開。
媽媽正嚴肅地看我。
「這是家裡的拖鞋嗎?」我指著她的腳。
「不是,你小子是咋了?」
林莉愣了,語氣惡劣起來。「現在誰犯了錯誤不曉得嘛?」她一個腦瓜崩,敲在我腦袋上,「我剛數落了你半天,你腦子裡都在想些啥東西?」
想著你挨操的賤樣!我心中的黑洞響起怒罵。這聲音剛起便被我壓下去。我被自己的惡意嚇了一跳。
她腦瓜崩不是開玩笑,挺疼的。
我不明白自己為啥要和她抬槓。她沒有回家我又不是不曉得,可既然我決定不說真相,又何必挑刺呢?
可能這就是惡趣味。我想看見她難堪,可又不敢自己親自去做,只敢問些明里暗裡的怪問題。等清醒過來,我又害怕這樣的自己。
「你說啥?別停下?」
熊教練不停往那帽子上倒水。林莉躺在地上,不掙扎了,那兩隻手高舉在頭頂,握著熊教練的雙腿,像是溺水的人緊緊抓住岸邊的石柱,生怕鬆開,鬆開了,就要萬劫不復。
隔著水淋淋的帽子,林莉發出聲音。熊教練壞笑著彎下腰,湊過去聽。「你講清楚,是別,停下;還是別停下?」
鴨舌帽下是嘰里咕嚕的聲音。熊教練只是在調侃她,壓根就沒想認真聽。 最後一個上的是大修。
又是大修。又是這個壯小伙兒。由他開始,由他收尾。
他雙手抓著媽媽的兩條腿,跪在她的胯間。他回頭看著我,惡狠狠地。我不明白,他是恨我嗎?他為啥這麼恨我?
「媽媽你一個下午都在想我,對吧?」
我突然問。
林莉很莫名其妙,她睜大眼睛,「當然!廢話!啥問題!我不想你我想家裡的紅燒肉啊?」
她揪著我耳朵,這回用的力氣很輕。她估計是太生氣,被我氣笑了,所以話裡帶著笑意。
「我就你一個傻兒子!」媽媽湊到我耳邊罵,「我找你找了一個下午,我能不一直想著你嗎?」
大修幹著身下的屁股,抽插的動作像是往下坐。那肥白的臀肉被壓向地面,砰砰作響。
我還能聽見隔著鴨舌帽的叫聲,雖然很微弱。
水流不止,被肉棒從上至下搗入搗出的屁股,還有那兩隻紅潤的腳掌,面朝我,激烈地擺盪著。
大修搓揉林莉的奶子,俯下身,用牙齒咬住乳肉,留下深深的牙印。肉體震動之餘,他別過頭,看向我,余光中帶著炫耀。
「小耀,想看啊?」黃哥在一點一點推著我靠近,「想看就過去看。」 熊教練也不閒著,他揭開鴨舌帽,拿掉了短髮女人的面紗。
那是一張潮紅的臉。
紅唇大張,誇張地喘息,嘴角淌出水。
熊教練還在倒水,他控制著細小的水流,免得嗆著女人。
媽媽的眼睛很呆滯,瞳孔渙散。她看著空中,看著熊教練手中的水杯。她的短髮全都濕了,髮絲黏在臉上。
大修手很快,見著臉就是一巴掌,啪的一聲!林莉本來就紅腫的臉,歪到一邊。
水從空中撒到她紅潤的臉蛋兒上,甚至流到耳朵里。熊教練不再倒了,拿開水壺,讓她清醒些。
林莉看見了遠處的家長座,家長座上空無一人。她本該坐在那兒的。她是來陪孩子上課的家長。可她現在卻躺在上課地兒的中央。
「耀耀……」
媽媽喊我的名字,我聽見了,一僵,連陽具都軟了些。
她的眼睛在聚焦,大修的龜頭在她體內一頂,她「哦」地叫了一聲,瞳孔聚焦後又渙散,渙散了又聚焦,陽具再次衝擊,聚焦了又渙散,往往復復。她在努力恢復神智。
「耀耀……在哪兒?」
我就在大修身後,赤裸著下身,黃哥上下其手。可她根本不曉得。
「他不在。下課後小黃帶他出去玩了。」熊教練看了一眼我和黃哥,壞笑,「你想不想我告訴你他在……」
「我還要。」
林莉甚至連話都沒聽完。
她扭過頭,正視自己的上方,那眼神好是迷亂,臉面潮紅如血,紅到了脖子根。「我還要。」
大修的陽具頂到了她的子宮口,她不住地呼出聲,以喘息的形式。可這回她的眼睛有光,不是因為兒子,而是熊教練手中的水壺。
「當然!廢話!啥問題!」
「我找你找了一個下午,我能不一直想著你嗎!」
站在道場裡的我,好像聽到了這句來自未來的話。就像是母愛能夠貫穿時間,過去的我憑想像也能猜到她未來會這麼說。
她沉淪在滿足內心空洞的快感里,她的快樂是真實的。她對我說的話像是在套母愛的公式,可說出來的時候,她的愛意是真實的。可惜,人會被誘惑收服,製造出矛盾的兩面。小孩若是不幸,一旦接觸了媽媽的另一端,那總有一句話要淪為妄語。
「要這個?」
熊教練晃了晃手裡的水壺。
短髮女人粗重地呼氣,她很自覺,啥也沒說,只是張開嘴。
烈焰紅唇,張成一個圈,唇皮上下連著絲兒。我傻傻地看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水流像小溪一樣落下去,她的舌頭從口中伸出來,伸得長長的。
就在那一刻,大修堵住了她的嘴!他活像一個土匪,上上下下動著腦袋,活塞式吸吮那長長的舌頭。媽媽睜大眼睛,尖細地「嗯」了一嗓子!
很快,那雙眼睛徹底渙散了。舌頭也軟下來,混著水壺裡的水,在壯小伙兒的口中翻攪、糾纏。
「耀耀,你不喜歡那個小伙子吧?」
記憶里的媽媽捋起耳邊短髮,喝湯的時候對我笑,笑得又雞賊又燦爛。 唾液交融的聲音澤澤作響。
「我在和他說話的時候,你呀,就像一個受驚的小兔子!」
我曉得我看不下去,可我又想看,因為我腦海里的記憶在侵蝕我的視覺,而我不想再回憶了。
大修嘴裡含著這個不待見他的女人的舌頭,下身砰砰撞擊著她豐盈的臀肉。交合處的液體涓涓細流,留進她的股間深處。
「哎呀我懂了!你是不是不想傷害媽媽呀?」
回憶里的她摟住我,短髮繞過耳畔,露出的耳垂閃爍著,她的大嘴巴在我的臉上親吻,「給老娘親一個!」女人的熱情似火,「再親一個!」
她現在又在親誰呢?壯小伙兒鬆開嘴的那一刻,波的一聲。林莉厚厚的紅唇都變了形,濕漉漉的,嘴角上下全是水。
「我還要。」
媽媽剛鬆口就說。那雙迷離的眼睛,拚命往上看,看熊教練的手。可熊教練沒有再倒水,因為大修正在舔她的臉,像瘋狗一樣!
大修雙手揪著她頭髮,控制住這個腦袋。他歪著頭,瘋狂地舔舐她臉上的水。 她耳朵里有水,他就舔她的耳朵,她鼻孔里有水,他就吸她的鼻子,舌頭都伸進去。
媽媽緊閉雙眼,「哼……哼……」嘴裡胡亂喘息,她對著大修的臉,哈出滾燙的熱氣。可是,她只要有機會睜眼,那雙眼睛哪兒都不看,只看天上熊教練的手,看著他手裡的水壺。
「我還要……!」
她好像只會說這句話了。「我還要。」
熊教練沒有倒水,目睹大修吸食林莉臉上的水,一點痕跡都不放過。他正在操這個女人,卻像是有別的東西更能帶來快感。熊教練看在眼裡,面色凝重,卻啥也沒說。
大修把這張俏臉舔得很乾凈,沒水他就作罷,雙手握住自己肩上的雙腳,手指扣住她的腳趾縫。
林莉的腳趾分叉到極致,每一根腳趾都與他的手指相間隔。
他手掌貼著她的腳掌,指間感受著她腳趾趾骨的擠壓。他俯下身,雙手借力,狠狠做起最後衝刺!
「我還要……我……!」
林莉被頂地仰起頭,雙眼看向自己頭頂,看向熊教練的腿,滿眼的血絲,可誰都曉得她其實哪兒也沒看。
她紅唇大張,被操得唾液橫飛,兩隻手胡亂抓著,最後沒地方抓,就抓住了壯小伙兒的衣服領子,抓得死死的。
一男一女好像在地上角力。媽媽那張臉,面色血紅,鼻涕泡兒都出來了。終於,一份快感壓倒了另一份快感,她這下忘記了要水喝,不再說我還要了,嘴裡只剩下狂熱的呻吟,「啊……!啊……!啊……!」
那雙腿曲著膝蓋,翹在空中,兩隻腳被大修握著,腳趾岔開,間隔他的手指。 我在背後看著大修的手,指間隱約有五抹亮色。那雙手一個勁兒顫抖,實際上是那雙腳在表演。
角力有人輸了,先一步高潮。我的臉被濺了水,是滾燙的。砰!砰!砰!大修身下的盆腔中央,肉穴被胔得汁液飛濺。
最終,大修一屁股坐到底!龜頭向下,直面她的宮頸口!他吼了一嗓子,估計是射了進去。
「媽,我錯了。」
巴士靠了一站。車門開了,發出哧的聲音,乘客有的上來,有的下去。 我道歉。「我不該下午擅自跑出去玩的。我應該先找你在哪裡。」我意味深長,「萬一你遇到危險了呢?對吧。」
林莉看著我。我的話換做平時,這女人肯定要心花怒放,說兒子長大啦!可現在她像是被戳中了啥,皺眉。
「那倒是不必,」她挪開視線,「我數落你,不是教你要擔心我。」 我點點頭,不做聲了。
媽媽也就沒做聲了。
過了一會兒,這短髮女人睡了。她很疲倦,雙手放在膝蓋上,腦袋前傾,腦門兒抵著前座,就這麼睡著了。她張著紅唇,用嘴呼吸。
我低下頭,能看見她胸前兩粒凸點。她連胸罩都沒買。
她能不疲倦嗎?我心中的空洞替我壞笑,笑聲里充滿了惡意。她那可是一下午的體力活。
我對我新生的惡意很陌生。可不幸的是,我覺著我在漸漸適應它。
巴士很快到了家邊的站點。媽媽也剛好醒過來,又像是想起啥,警告我。 「今天這事兒咱就揭過。」她揉眼睛,睡眼惺忪,「我不想讓爸爸也曉得這事。」
揭過是這麼揭過的嗎?就告訴他唄。我明白她啥意思。可不敢說的人是我嗎? 「爸爸和妹妹去鎮上上課,忙活了一天,也累了,我不想又把這煩心事提上來。」
林莉手指著我,「下不為例啊!你去哪裡玩兒都行,要先和媽媽打聲招呼。」 她很嚴肅地看我,接著說,「你回去後,也別提今天的事了!聽見沒?」 我點頭答應。這女人依然喋喋不休,還要數落我幾句,確認心理的上風。直到下了車。可能是舒服了,她終於又牽上我的手。
「算你走運!我可不想你爸也訓你。」
媽媽輕快起來,搖著我的手,踩著拖鞋,慢悠悠地回家。
好像一切照常,我們只是從課外班回家,啥事兒也沒發生。至於她的紅衣衫、牛仔裙、紅胸罩,紅內褲、鴨舌帽、人字拖……我們都紛紛拋之腦後了。 「要射了吧?」
黃哥捏著我的下體,扶著我的肩膀,推我走得更近。
大修完事了,撤出來的時候,我看到了全貌。
媽媽癱倒在熊教練的懷裡,紅毛衫被拉到了胸部上方,那一對白玉般的乳房很高聳,阻止著衣服下墜。
她兩條大白腿曲成一個圈兒,圍成了一個O字,雙腳半併攏,腳掌對著腳掌。 「小子,這是你婊子媽,熟不熟悉?」
「我們都玩過一遍啦!不好玩!」有男人嘲笑。
他們也不怕這女人聽見。媽媽顯然失去了意識。鴨舌帽蓋著她上半張臉。 我只看得見那張半張的紅唇,熱氣從中冒出,口角漏出液體,還有那臉蛋兒的一抹潮紅。她化妝了去家長會,我都沒見過這麼紅。
黃哥推了我一把,把我的腰往前頂,直到陽具插進了那雙腳之間。
紅潤的腳掌相對,夾著我的男根,我感到其中的肌膚稍微粗糙,卻極其很柔軟。
她腳跟分離,腳尖貼著腳尖,明亮的指甲略鋒利,在我的下腹處颳了刮。 黃哥抓住我的雙手,把它們放在了媽媽的兩個腳背上。腳背質地硬,表皮溫軟,我能摸到上面的筋絡。
「射吧,射她身上。」
這雙精緻的腳我看了十幾年,它們走在家裡,走在廚房,走在談生意的途中,走在送我上學的路上,走在去醫院給我看病的匆忙裡。
它們最常踩在那雙人字拖里,時而二郎腿翹起來,一隻腳便逍遙自在地晃悠。 我卻從沒想過去握著它。可我現在卻實實握著,我稍加壓力,幾根腳趾就在我的根處岔開,柔軟的腳掌搓揉我的龜頭。
腳心處滾燙的溫度,讓我快要射了。
「你媽就是這麼用的,」黃哥在我耳邊說,「不然浪費了。」
我不敢,可我又想。我害怕,可我又激動。
我邁出一步,又退後兩步,我每動一下,都去看面前女人的臉,生怕她醒過來。
男人們各玩各的,都不太在意我。那些譏笑和羞辱,在我耳邊很渾濁,我卻啥也聽不清,心跳得很劇烈。
熊教練的手插在媽媽的嘴裡,攪著她的舌頭,然後拉出來,拉得很長,「這舌頭她媽的咋就這麼長?」他另一隻手在她的胯下摳動,撐開了肉穴。他想把裡頭的精液都導出來。
「這倆哪個長?」有人問。
「長舌婦咯,當然是……」熊教練揪住她的陰唇一邊,拉長了,暗色的皮繃得很緊,他手指撥了撥,發出噠噠的聲響。
「還是騷逼更長。」
眾人笑。
林莉像是不會醒了,歪著腦袋,倒在熊教練的懷裡,一側短髮剛巧繞過耳彎,露出耳垂。
那鴨舌帽罩著她的眼睛,我看不見她的臉。可那傲氣十足的樣子,如同她耳垂上嵌著光亮,在我腦海里抹不掉。
現在她沒傲氣了,張開雙腿,滑稽地曲成一圈兒,腳掌對腳掌,腳尖朝著我。 「看見沒看見沒,那是我兒子!」每次過來道館,這個媽媽都很驕傲,笑得榮光滿面,對著在場的每個人吹噓她小孩。
現在,每個人都操過她,她最隱私的部位,怎麼也合不攏了,拱成一個黑漆漆的小洞。她內陰的包皮完全綻開,被操得外翻,大大方方地翻卷在外,正如她大大方方的為人。
我不敢相信我和妹妹曾經是從那裡頭出來的。男人們也在裡頭走了一遭,為到此一游作證,白漿終於湧出來,很洶湧,甚至爆出噗嗤的聲音。
我射了。
黃哥的手在我身後一抽,像是拉了閘,我的陽具射出一道白漿,通通射在那併攏的裸足上。
林莉的腳並著腳,兒子的精液留存在趾縫間,還有的白液划過足弓,胡亂向下遊蕩。
後來黃哥領著我走了。
走的時候,我像是聾了。我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媽媽開朗的話語,還有一家四口的溫馨平和。我聽不見了。
我聽不見背後崩壞的嘲笑聲。男人們拉著那女人,不曉得又要去做啥,可能是洗澡吧,只是洗澡嗎?
走在回家的路上,這樣想著,我又硬了。
「耀耀,晚上要吃啥?」媽媽問。
她的手牽著我,我卻弓起身子,不想她看見。
「你這麼問是因為你回去還要做飯?」
「也不是。今天沒力氣,我不做飯了。我就問問。」
我倆有一搭沒一搭。可無論是她還是我,我們的精神再也回不到平常了。 (22)
回到家,媽媽還是去做飯了。因為爸爸和妹妹還沒有回來。
「這倆人也真是。」媽媽在廚房裡嘟囔,「你爸跟我說在舞蹈室和老師聊會兒,那死鬼,咋不睡在那兒嘞?」
後來他們回來了,回來的時候還帶了一大盒果汁。
吃飯的時候,媽媽吃得很沉默。我才發現她臉上有浮腫,嘴角帶著裂痕。可爸爸和妹妹就像是沒發現。
他倆都在聊妹妹的舞蹈老師。爸爸還在夸老師人好。
我也吃得很沉默。家裡人都沒有發現她的異樣。媽媽肯定不開心,她有這種脾氣,明明異樣的原因她不想說,可要是沒人來關心她,她又會不高興。 「林莉,你嘗嘗。」
爸爸一直和妹妹拚命喝果汁。他給媽媽倒了一瓶,「鎮上產的水果,人家新鮮榨的。」
「不喝。」媽媽皺眉。
「不喝剛好,」妹妹也在一旁說,「本來也沒多少,我一個人兩天就能喝完。」
「瑤瑤,」短髮女人的眼神不善,「媽媽有沒有教過你,做人不可以這麼小氣?
「你不是說不喝嘛。」丫頭做鬼臉。
「那你也不能那樣思考事情。我不喝,還有爸爸,還有哥哥呢,你不考慮他們?」
妹妹臉面沉下來,突然挨訓,任誰都不高興。她低頭吃飯,筷子戳碗戳得很用力。媽媽也沒再理她。
「誒林莉,喝一口,」爸爸一旁打圓場,「嘗嘗嘛,又不會掉塊肉。 「我說了不喝。」媽媽一拍桌子,語氣很暴躁,「我還要喝湯呢!」 三個家人都看著她。她也意識到自己脾氣不好,迅速起身,去了廚房。鍋里的湯還要再燉一會兒,可她先進去了,可能是想一個人靜靜。
爸爸立刻探身,小聲問我,「你媽咋了?」
「我不曉得。」
「她的臉,」爸爸指了指自己的臉,「我看有點腫啊。她今天摔了?」 原來你發現了啊。我想,爸爸就是猜她去打架了,都想不到下午發生的事。如果他曉得了,會作何反應呢?
「我下課後就看見那樣了。」我撒謊。
「那你不問她?不曉得關心一下?」爸爸語氣責怪。
「那你咋不去關心一下!」我的脾氣也一樣不好。
壓抑的氣氛令人口乾舌燥。胸中的黑洞仍然在,我曉得自己將會有一周無法喂飽它,我甚至感到舌根發苦。
「和她看不爽的人打架了吧?」妹妹喝了口果汁兒,沒好氣。
我也不曉得該說啥了,也嘗了一大口果汁。
味道還真不錯,我又喝了一口,結果惹得妹妹不高興了。她一把將水杯奪過去,「別喝了,豬頭!再喝真給你喝沒了!」
「嘿,你這丫頭!」爸爸罵她,「你媽心情是不好,可講你講得不錯,咋這麼小氣呢?老師給了咱一大盒,明明夠你喝的!」
「就是就是。」我一把奪回水杯,又喝了一口。
妹妹光著腳丫子,在桌下跺了我一腳,腳掌冰涼涼的。不過她倒是不跟我爭了,而是看向廚房。
廚房裡,短髮女人開了冰箱門,面朝冷氣,靜靜地站著,像是在給自己滅火。 「爸你別管我了,還是關心關心自己老婆吧。」她說。
妹妹是這樣的,每次和媽媽鬧不愉快,就稱她是爸爸的老婆,如果是和爸爸鬧不愉快,就稱他是媽媽的老公。只不過後者情況比較少見。爸爸訓我訓得多,很少罵過妹妹。媽媽倒是一視同仁。
她也可能偏愛兒子一些。不過這是妹妹的說辭,我並沒有相同的感受,也不曉得是她太敏感,還是我太遲鈍。
「估計是出門摔了。」爸爸不太敢去廚房,「不可能是和人有矛盾。你媽這麼大人了,還打架,不至於。」
「你們都傻,沒看見她換衣服啦?」
妹妹心很細,「她回來肯定洗過澡了,不是干架,幹嘛洗澡?你也是,還真是豬頭啊,」妹妹人小鬼大地指著我,「她洗澡你都不奇怪?」
她罵我,這回我受著。我低頭喝果汁,心頭泛癢,好像就希望有人來罵我。 「不至於。」我小聲說,心裡沒底氣。
「怎麼不至於啊?忘記表姐的事了?那年去大舅家,她們不就打起來了?」 妹妹沒好氣。她再次把我手裡的玻璃杯拿走了,不許我再倒果汁。
我沒再去搶回來,而是低著頭髮呆。我想起她在說啥。
那是我們還上小學的時候,過年去拜訪大舅一家。大舅有個女兒,性格和媽媽如出一轍,只不過媽媽會講道理,這表姐更乖張。
大舅家的燃氣,每天都是有限的,他卻非常熱情,想留我們一家四口住下。爸爸不願麻煩他們,說住外面酒店挺好。結果,表姐也不忘上來插嘴,說別讓這麼多人住,燃氣用完了,沒熱水了咋辦?
她這話讓大舅十分尷尬。媽媽本來就沒想留,一聽表姐這話,當場惱了,教訓她起來。表姐也不是省油的燈。兩人嘴一個賽一個硬,最後甚至上了手,互相拽頭髮不撒手。場面很混亂,直到大舅媽把她倆分開。
妹妹那個時候小,有些害怕,可我曉得不是啥大事。大舅比我媽大了近二十歲,女兒生得又早。媽媽從小帶著我表姐長大,倆人本就是打鬧的關係。表姐在這姑姑面前向來放肆,再加上個性,至今還能和我媽干仗。
可是妹妹耿耿於懷,說,「我永遠不要做那種會打架的女人!」
「說我壞話吶?」
林莉從廚房裡走出來,帶著手套,端著燉好的湯。「我還在家呢,你們能不能背著我說啊?」
「誰說你壞話了?這不是關心你嘛。」爸爸說。
「用不著。我一沒打架,二也不是那種會打架的女人。」媽媽看了妹妹一眼,不懷好意。
「那你是咋啦?」妹妹吐舌頭。
媽媽沒回答。
我在等,等著這個女人會不會說出真相。當然,我清楚她不會。
我才發現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事,能給人帶來另類的快感,那就是作為偷偷知曉真相的人,等著對面的人會撒出怎樣的慌。
「我跟耀耀那兒的教練有些爭執。」
她低頭盛湯,順便騰出手,捋了捋耳邊的短髮。
「爭執?」
爸爸整個人都坐直了,「你跟他們能有啥爭執?」他看媽媽的嘴角,好像還有話沒出口,可能是:啥爭執能讓你挂彩?
「嗨,就是我躍躍欲試了唄。當時看那些學生打靶、踢腿,感覺心情很激動啊,像是回到了我上學練拳的時候。」
「咋的,你還上去參戰了?」爸爸問。
「沒有!就是去舉個靶子。教練跟我爭了一會兒,怕我受傷,我說你小瞧誰呢!我看見他們踢高抬腿,練小孩子的防守,我就覺著我也行。結果……」 「結果臉挨到了?」妹妹翻白眼。
「你沒跟我說啊?」我順著她的話問。
「耀耀你不在,你當時不是和小黃出去了麼?」她給我一個嚴厲的眼神,讓我自己體會。「我是在道館等了一會兒,閒著無聊去做的。」
我很平靜,低下頭,不再看她。
我在說謊,假裝不曉得,她當真不曉得,順著我的慌,繼續說謊,以為誰也不曉得。
這蛛絲結得網意外地還算嚴密,奈何我不是蟲子,卻故意落到上面。媽媽也不是蜘蛛,卻倉促地撿起幾根棍子,假裝長了八條腿。
「你可悠著點兒吧,不是小年輕了。」
爸爸很無語,倒了點果汁兒喝,「怎麼說你好……」
「誒呀別說了別說了,很丟人的啦。」
媽媽苦笑,眼角擠出一點皺紋。她做出空手扇風的動作,給自己降溫。「我年輕的時候絕不會這麼菜!」她找補,「搞得我一下午都很沮喪,可人又不能不服老。」
她說罷拿起水杯,一飲而盡。杯里是果汁兒,她可能都沒看。
可能是為了緩解羞恥,她抓起東西就喝。為啥羞恥呢?無論是承認自己菜也好,還是自己真正是在撒謊也好,怎麼都說得過去。
突然,媽媽眼睛亮了,指了指杯子,豎起大拇指。
「味道不錯吧?新鮮的!」爸爸很樂呵,看向妹妹,「劉老師人是真好,自家的小生意,一分錢不要咱的。」
妹妹卻嘟囔著,少喝點兒少喝點兒。
「瑤瑤,不記得你有這麼小氣啊?」媽媽把果汁兒咽下去,「你這麼愛喝,咱明兒去超市買唄。」
「不要,我就要喝劉老師給的。」
妹妹撓了撓胸口,看著桌上的大紙盒,裡頭還有一大半。「這麼點兒,要撐一個禮拜呢,下個禮拜上課我才能再喝到。」
「哎喲你這窮孩子!這樣,下周爸爸歇著,我陪你過去跳舞,當面找人老師訂購,照顧一下她小本生意,讓她每個禮拜給咱寄!」
媽媽雙手叉腰,「這下你滿意了吧?」妹妹握拳舉手,「滿意!」
你確定嗎?你確定下周不再去跆拳道館了?我默默地看著媽媽,這短髮女人突然有底氣起來。你確定你可以不需要他們的水了嗎?
不曉得為啥,我也一樣。
我撓了撓胸口,那旋轉的洞穴已經不癢了。
一家四口的氣氛在變化,從壓抑慢慢走向開朗。媽媽難得笑起來,儘管笑得還很疲憊。爸爸沒有再問媽媽的事,一直在夸舞蹈老師很大方。妹妹不再像個小魔王一樣對我了,除非我打果汁的注意。
晚餐結束,誰也沒喝湯。
換平時沒人喝湯,媽媽是要不開心的。可她也沒啥意見,把湯碗存進冰箱,說大不了明天再喝。
直到晚上熄燈,母子倆在家都沒有再提下午的事,父女二人也不再問媽媽的情況。他們夫妻之間有沒有談心,我不曉得,可第二天從爸爸的反應看,也不像明白了啥。
這是回歸正常的跡象嗎?
我們真能回歸正常嗎?
我入睡前問自己。可夢裡沒有答案。
又過去幾天,媽媽比往常要更安靜一些,好像一塊電池耗盡了能量。家人都能看出來,畢竟她幾天都沒外出。不過媽媽的說辭是等臉消腫了再出門。 除此之外,一切照舊。
媽媽改在家裡談生意。上午,她踩著大拖鞋,在客廳里踱步,朝電話另一頭大呼小叫。她有幾個產品現在做得不太好,所以比較暴躁。爸爸在一旁算帳,順帶不忘安撫她。
下午,妹妹放學回家,然後是我放學回家。媽媽在廚房做飯。
她臉腫也消得差不多了,連嘴角的裂痕都癒合了。可她依舊縮在家裡。妹妹可能有好奇,爸爸可能有疑問,可是一想到每天晚上要坐在餐桌前吃飯,大家心中的空洞好像都被快樂撫平,將煩惱忘得乾淨。
晚飯無論是啥,我們都會喝父女倆帶回來的果汁。可是,果汁畢竟有限,所以我們約法三章,每個人每天只許倒一杯。
妹妹可以多倒半杯,畢竟是最受寵的,我們都沒有意見。
現在每天回家成了我最期待的事情。兄妹倆現在放學都準點回家。我們都說餓,都急著上桌吃飯。爸爸也一樣。
媽媽做菜其實並沒有多好,現在也越來越含糊。她好像也急著吃飯。 其實我想每個人心裡都明白,我們都只是想喝那個果汁而已。只不過誰也沒有提這件事,彼此卻心照不宣。
晚飯的氣氛也越來越好。
第三天以後,媽媽的沉默和憂鬱也不見了。她開始在餐桌上侃侃而談。那個眉飛色舞的憨憨女人又回來了,和爸爸你一嘴我一嘴,偶爾甚至有興致,做弄一下我和妹妹。
就好像那場輪姦從來沒有發生過。
我真的以為,一切都要回歸正常了。
直到第四天。那一天,果汁喝完了。
晚飯前,大家早已經興沖沖地圍繞餐桌。爸爸在看報紙,可我曉得他注意力根本不在新聞上。
直到媽媽在餐桌上擺好熱菜,可是好像也沒人在乎,更沒人發現媽媽做菜做得非常敷衍。
我們每個人都看著那盒果汁。
「那,開飯吧?」
爸爸放下報紙,左看看,右看看,給每個人都擺了一個玻璃杯。他啥意思我們都明白。只要確定開飯,我們就會倒果汁。
媽媽搓了搓手,很期待的樣子。她因為不出門,在家都穿睡裙,渾身上下白色的。據媽媽說,這種寬鬆的舒服。
女人斜斜並著腿,腳踩在大拖鞋裡。她的睡衣是一條連體裙,買了最大碼,像是一個白色袍子,無論你是豐滿圓潤,還是纖瘦苗條,它都體現不出身材。不過因為太寬鬆,那一抹玉肩裸露在外,酒紅色的弔帶若影若現。
爸爸也穿著睡衣,可能吃完飯就想睡了。我和妹妹才從放學,都穿著校服。 按慣例,妹妹先倒飲料。只見她給果汁開蓋兒,倒進玻璃杯里。
可是,玻璃杯剛滿半瓶,果汁就倒完了。
四個人一時都沒說話。別說倒滿四瓶,現在只有半瓶,一個人都不夠喝。 其實只是果汁而已,家裡還有別的飲料,都是小事。可氣氛凝固了。我們能感受到這詭異的壓抑。
媽媽這時開口,「我們……」
我手快,奪過玻璃杯,先喝了一口!
妹妹驚呼一聲,轉向怒吼。
不同於媽媽的短髮,她有一頭瀑布般的長髮。上學的時候就捆一個皮筋,留一個長長的辮子。我雖然是她哥哥,可也得承認她五官隨母,長得越來越水靈,可現在,她這張臉卻變得扭曲。我根本不明白,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才能讓這丫頭露出這種嘴臉。
她一把揪住我的頭髮,發瘋一樣地罵我,口齒不清了。我都來不及和她扭打起來,玻璃杯從我手裡脫手,剩下的果汁撒了我一身。
爸媽都嚇到了,才反應過來。
「遙遙,遙遙!住手!」媽媽站起身,扒開我和妹妹。「別打了!」 妹妹從我腿上奪過玻璃杯,用力砸在桌上!杯子裡只剩下一丁點兒果汁,幾乎空了。
「沒有了!你這蠢豬!誰讓你搶的!都沒了!」她氣得嗓音都在發抖。 「我喝兩口咋了?」
我氣不打一出來,伸手抓住她的長辮子,想報復回去。我耳朵卻被媽媽死死揪住,揪得很疼!我扭頭看她,很兇狠,像是看著啥仇人。
媽媽看我也是,像是在看仇人。這眼神很陌生。我們的眼神都很陌生。 爸爸拿走了我面前的玻璃杯,仰起頭,伸出舌頭,去舔杯壁上面的汁水。 「別舔了!這啥場合?」
媽媽一把奪過他手裡的水杯,「都沒了還舔!你還管不管了?」
「渴了嘛!」
爸爸雙眼有些紅,怪罪地看她一眼,又去搶桌上的果汁紙桶,仰起頭,想去喝裡頭剩下的幾滴。
妹妹這時撿起筷子,狠狠甩到他腦門上!爸爸痛得叫出來,怒不可遏,「瘋丫頭!誰教你這麼做的?沒大沒小的是吧?」
妹妹剛要罵回去,又被我揪住了長辮子!她和我撕扯起來,指甲在我臉上留下一道劃痕。
「都給我住手!」
啪地一聲巨響!玻璃碎裂的聲音。
媽媽嘹亮的聲音。只見這女人雙手握拳,低著頭,一甩手,將剛剛的玻璃杯甩到地上!砸碎了!
「我們都冷靜一點。」
她嗓子都喊啞了,「今晚大家都不對勁,我們都不對勁……都冷靜一點。」 四個人站著或坐著,有的在暴怒,有的在貪婪,有的臉面紅溫,有的氣喘吁吁,可每個人都好像意識到啥,在漸漸平復情緒。
理智的筋兒又突然搭了回來。一家四口的瘋狂在走向平息。
可是我沒有,我看著滿地的玻璃渣。那罩著我的玻璃杯早沒了,不僅倒了,還碎了。我胸中的黑洞在無限放大,大得我喘不過氣來。
「你憑啥叫我們冷靜?」
我陰陰地開口,很歹毒。
媽媽抬起頭,有些茫然。爸爸和妹妹都驚愕地看我。
「最不該冷靜的就是你吧,」我說,「明明經歷了那些事。」
媽媽最初還不明白我在說啥,很快就僵住了。她像是石化了,一動不動,眼睛都不記得眨一下,就這麼看著我。
我感到憤怒,所以我才決定說出來,把悶在心中的事說出來。我為啥憤怒? 因為媽媽不敢講真相嗎?不,不對……
我看著桌上空空的果汁紙盒。我沒得喝了。
「你們在說啥?」爸爸發愣。
「耀耀……」
媽媽像一尊雕塑,聲音好像蚊子哼哼。
「我告訴你們那天發生了啥。」
我挑釁一樣,看著妹妹,看著爸爸,最後看向媽媽,她那雙丹鳳眼掙得很大。 「我告訴你們她臉為啥會受傷!」
不用說,她一定是明白了。她曉得了兒子那天一定在場,這都用不著我解釋。 「耀耀,別扯淡。你別扯淡。」
她聲音很冰冷,又冰冷又害怕。
「她那天是被幾個教練輪姦了!她被按在廁所里……」
「你別胡說八道!」
林莉探過身子,兩隻手抓在我衣領口,「我是你媽!你怎麼可以……」 「她被按在廁所里!很多人都……」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你怎麼可以……!」
「很多人都打她的臉!她最後還很……」
「夠了!」
林莉通紅眼睛,眼淚順著臉蛋兒流淌。可她好像都沒意識到自己在哭,「夠了!別再說了!」她狠狠鬆開手,放開我,我被她推回到座位上去。
「你都看見了是吧?」
媽媽沙啞地說,「你看見了,為啥還騙我?很好玩嗎?」
我跌坐在椅子上,短髮女人低下頭看我。媽的,還是那麼居高臨下,她以為她還能教育我,可我不怕她了,我不再害怕她的審視。
所以還是我的錯,對不對?反正不是你的錯,一定是別人的錯。不管發生啥事,你總有責備的對象。
「好玩啊。」我頂嘴。
一個巴掌抽過來!
她旋轉身子抽我,使得力氣比在巴士站還要大。我歪著腦袋,面朝妹妹,嘴角裂了,流出血來。
「你在,」妹妹傻傻地看著我,「你在,胡說些啥呀……」
「林莉……」
爸爸滿臉懵,張開嘴,看著我們娘倆。「到底……他說的……」
媽媽抿著嘴,嘴唇顫抖著,沒出聲。
她看向我的眼神,很憤怒,很失望,很冷漠,很嫌惡,就像那天她抓住我塗鴉的漫畫書一樣。她還剛好穿著和那天一摸一樣的寬鬆睡衣,肩膀上隱約掛著紅色弔帶。
媽媽轉過身,離開了餐桌。結果睡裙一角卡在桌凳間,讓她差點絆倒,她很用力地把裙擺扯出來,動作很暴躁。
「媽。」妹妹的聲音不輕不響。「媽。」她想叫住她。
「我洗把臉。」
媽媽說。我覺著她只是想離開這個餐桌,離開這個讓她喘不過氣的地方。 「林莉。」爸爸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如果是真的!如果……」他很嚴肅地看他的妻子,「你為啥不說?」
「你鬆手。」媽媽不回頭,手腕被他緊緊握著。
「我們可以報這事兒。你為啥不……」
「你鬆手!」媽媽甩開他的手。
「因為她害怕。她害怕喝不到道館裡的水了。」
我開口說。媽媽轉過身看我,爸爸也看著我。妹妹踩我,這回是輕輕的,可能是不想我再講下去了。可我不理她,她撓了撓胸口,低下頭,害怕我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也害怕,你們都害怕,我們都上癮了,可是又都不敢承認!」
我憤怒地看妹妹,「她學跳舞的地方,肯定也喝了。是這個果汁吧?她那個老師,跟幾個教練,肯定是一夥的!」
我手指著媽媽,「你早就猜到了!你不可能猜不到。可是你就是不說。你就是想喝!」
媽媽不凶了,只是一個勁拿手抹眼淚。爸爸傻傻地拿起果汁紙盒,朝裡頭看了看,聞了聞。那個瞬間,我看見他有想嘗的衝動,可他只是抓了抓心口。 餐桌旁是很久的沉默。
「好,好……我們,今晚就去。」
媽媽抽了抽鼻子,聲音歸於平靜,「今晚就去,報這事兒。我們把這個果汁上交。」
「非要這樣嗎?」妹妹小聲問「非要這樣不可。」
短髮女人撓了撓胸腹,「不能再這樣了。我們不曉得那是啥東西。可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好,好……」爸爸眼神很呆滯。
突然,有敲門聲。
有人在敲門。
我看過去,妹妹看過去,爸爸轉過身,也看過去。
敲門的聲音不停。
林莉平復了一下心情。「來了來了!別敲了!」她披頭散髮,踩著拖鞋,走向大門,「誰呀?這麼晚了。」
她打開門,整個人僵住了。
門外的光景,我這裡能看見。
我也僵住了。
門外黑壓壓的,站著好幾個男人。那些人我都熟悉。
有黃哥、壯小伙兒、還有其他幾個教練。
「喲,林莉姐,在家吶?」
熊教練為首,嬉皮笑臉的,「這麼晚打擾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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